60. 第 60 章 江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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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这绝不可能!”林无方当即暴怒道。

    他持枪指向方晋生:“我们天衡,绝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你们天衡,哈哈哈、哈哈哈”方晋生却忽然笑了起来,随即,他的眼神变得极为冰冷,“可是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就是你们天衡的人!”

    赵虚月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苍竟上前一步,站在赵虚月身后,默默守护着自己的妹妹,对她表示支持。

    而林无方更是怒不可遏,几乎忍不住要暴起,一双长枪被他挥向锦衣卫众人:“你休得血口喷人!”

    唯独阳裳,似乎想到了什么,却突然沉默了,她依旧冷着一张脸,然而她的嘴唇,却被她不自觉地咬出血来。

    与此同时,十剑众人也是神情各异。

    林壑、周重文眉头一皱,没有多言,白骨剑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抱着剑站在一边。

    无耀则先是看了看天衡众人,再看了看与他们对峙的锦衣卫,皱着眉头苦恼地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什么,便也没有话。

    倒是江观化皱眉道:“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却不料江观化刚插嘴一句,便见方晋生冷漠的眼神突然转向了他们。

    而锦衣卫中的刀剑和枪支同样对准了十剑等人。

    这江观化哪里能忍得?

    江观化当即上前一步,拿剑对着他大怒道:“方晋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而方晋生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道:

    “细雨剑,施弦衣。”

    什么?!

    众人皆大吃一惊,难以置信。

    细雨剑,怎么会是细雨剑!

    难怪方晋生此时对天衡与十剑等人的态度骤然发生如此改变。

    就在众人被这消息惊得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洪迢却突然一个转身,如飞鹰般猛地扑向方晋生,中钢剑银光一闪。

    “洪迢!”江观化怒喝一声,便飞速上前阻止,却不料双剑相撞,他却被这巨大的冲力猛地往后冲退了几步,一时竟有些站立不稳。

    其剑势宛如携万丈洪泉奔流而来,以江观化的功力,竟丝毫无法阻挡。

    江观化心中愕然。

    万丈洪泉落,迢迢半紫氛。奔流下杂树,洒落出重云。

    重云剑,果然是不愧是洪泉奔流之剑。

    江观化被迫后退,而洪迢却攻势不减,一剑重一剑,一式复一式,竟如滚滚江涛,一浪更甚一浪,万浪相积,源源不断,让人避无可避。

    “洪迢!”江观化咬牙怒喝道。

    他不明白,为什么重云剑和细雨剑要这般做!

    之前不是好了,要用和平的方式解决锦衣卫和江湖人之间的争端吗?

    然而洪迢却没有话,他只是沉默着,加快了攻势。

    却见左侧忽有白光闪过,原来是敛暝剑加入了战局,以圆润之守势,替应接不暇的江观化接下了这重云之剑。

    当寒天剑也加入战局的时候,这场短暂交锋的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然而在洪迢即将落败之时,却见洪迢突然转了剑势,不对他人,而是朝着自己的脖颈冲去。

    “不好,他要自刎!”无耀忙叫道。

    “孩子,停下吧。”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苍老的叹息,原来是平老。

    他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了洪迢身侧,止住了他的自刎。

    见到自刎被阻止,洪迢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颓然,只是他依旧闭着眼睛,什么话也不。

    而见状,方晋生冷笑连连:“十剑、好一个十剑!”

    他讥嘲般地看向平老:“好一个不平人、好一个不平剑!”

    “就连我,也没有看出你们的真面目。”

    平老却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对方晋生道:

    “孩子,相信我,这并非我所愿。”

    木摇光感觉到,平老看起来似乎苍老了许多。

    平老:“我可以向你保证,施弦衣和洪迢的行为,我们其他人并不知情。”

    方晋生却怒极反笑,提起刀冲他们指道:“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们吗?”

    周围锦衣卫也纷纷举起枪,将他们包围。

    显而易见,锦衣卫和十剑原本好不容易建立的和平,在此刻,彻底破裂。

    “方指挥使,还请你冷静一点。”却是木摇光开口了,“我想幕后之人,或许就是想见到我们决裂的这一幕。”

    “还望方指挥使不要中计。”

    “不要中计?呵。”方晋生冷笑一声,不过此刻他也恢复了些许冷静,可他依旧道,“无论如何,还望诸位先随我们走一趟吧。”

    至于之前的种种承诺,却是丝毫不提了。

    众人都知晓,这回若真随锦衣卫走一趟,恐怕,就是要彻底失去自由了。

    如今的锦衣卫,绝不会再信任江湖人,甚至在经历了施弦衣和洪迢的背叛之后,很有可能会恢复过去那种对江湖人深恶痛绝的态度。

    通过相互协作、平等协商的方式来寻求两者之间的和平与共存,怕是已然不可能了。

    江湖与庙堂,终究不可共处吗?

    木摇光在心中深叹一口气,却在现实里也同样听到了一声叹息。

    原来是平老。

    木摇光轻轻闭上眼睛,待再次睁眼之后,她目光里便尽是一片清明与果断,毫无犹疑。

    只见她毫不拖泥带水地上前一步,横剑于身前,轻声道:“方指挥使,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都不愿意见到,你心中愤怒难平,我们也能理解”

    “但若你要以此为理由,让我们和你走”

    “——恐怕不行。”

    “不行?”方晋生冷笑一声,“只怕由不得你们!”

    无数黑漆漆的枪口再次对准了他们。

    然而木摇光的声音却越发轻柔,尽管她出的话,却与这轻柔一词毫无联系:

    “方指挥使恐怕误会了”

    “这由不得的人——”

    “怕是你们。”

    方晋生先是一惊,愤怒便又一次冲昏了他的头脑,于是他再次冷笑连连:

    “我倒要看看,你想如何由不得我!”

    木摇光听到了无数枪支上膛的声音。

    正当木摇光准备行动时,突然,有人止住了她的。

    一声轻叹再次响起。

    “住吧,方指挥使。”平老走到木摇光身边,叹道。

    然而方晋生却再不愿听他的话了,下一瞬,无数枪声响起,可是刹那间,所有开枪者的表情都凝固在了原地。

    只见平老忽然挥袖持剑,卷风而起,黄沙四漫,待一剑毕,那一颗颗脱膛而出的子弹,便如同一片片被秋风所扫的落叶,轻飘飘地倒转,直到散落进远处的沙砾中。

    原地只剩随着这剑势慢慢落下的茫茫黄沙。

    场地中一阵静默。

    以气御剑,这是藏气境才能做到的事情。

    “平老”无耀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什么。

    然而他的心中,却突然振奋起来。

    几百年了?

    这个世界,已有多少年,没有人再踏入这个境界了?

    可唯独木摇光,却发现平老的面容,似乎又苍老了许多。

    方晋生也沉默了。

    刚才平老的举动,无疑向他证明了,眼前的江湖人,已不再需要受到他的掣肘。

    终究还是晚了啊想到那被劫走的秘籍,方晋生口中便忍不住生出一股苦涩。

    可平老却并没有咄咄逼人,只是依旧温和地道:“方指挥使,现在,你该相信,我们并没有参与施弦衣的计划了吧?”

    “我相信,无论如何,我们都拥有同一个信念,那便是让这片土地,能拥有更美好的未来。”

    方晋生却是不语。

    就在这时,方晋生又突然接到了一个紧急电话,他的脸色随即变得更加难看,甚至更甚刚才得知秘籍被劫的时候。

    只听方晋生对他们缓缓道:

    “有一伙人攻进了特别监狱,劫走了无疆的人。”

    “现在监狱里面一片混乱,原本被关押在内部的所有江湖人,都被放了出来。”

    而劫走无疆并释放特别监狱中所有人的,不是别人——

    正是天衡!

    众人被这骤然的消息惊得一时失去了言语,而赵虚月等人心中突然冒出一股寒意。

    因为他们知道,天衡的人之所以能够那么轻易闯入特别监狱、救走无疆的人,那是因为之前在施弦衣的活动下,天衡的成员作为锦衣卫的下属,协助锦衣卫办了许多事情,其中就包括协助锦衣卫管理监狱里的江湖人

    而他们也同样知道,那特别监狱里关着的,并非全然的无辜者还有真正的穷凶极恶之人。

    同时,赵虚月不禁又想起了他们天衡留在玉京的人,那是和施弦衣一样,从天衡创立之初,便伴随他们的同伴。

    她只觉得自己从未感受到身体如此寒冷过。

    这究竟,是何时设下的一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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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玉京城。

    “砰——”

    只听得一声巨响,特别监狱的大门,便被人猛地从里面给轰开。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见有人狂笑而出,一跃而起,待到落地之时,便猛然发出一声咆哮:

    “吼——”

    刹那间空气中便掀起一阵气浪,而这吼声惊天动地,竟连街道对面的人,都忍不住被这声咆哮给吼落到了地上,痛苦地捂住了双耳,哀嚎声遍地甚至有些人的双耳中,都忍不住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老子金狮吼,终于自由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金狮吼正要再大吼一声,身后却突然袭来刀枪剑凳子椅子板砖等等物品。

    他猛地躲开这些攻击,大笑一声,吼道:“老子才不会傻呆呆地站在这里任你们打!”

    “再见了,诸位,感谢大家帮我一起锻炼这金狮吼!”

    “老子就先不跟你们玩了!”

    “哈哈哈哈哈——”

    金狮吼的狂笑声渐渐远去,下一秒,这特别监狱里面便突然跳出来一个圆球。

    这圆球在空中一翻,落到了地上,这才让人看清,这圆球原来是一个体型肥硕的胖子。

    胖子拍了拍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怒骂一声:“这狮子吼,跑得可真是快。”

    随即他气沉丹田,张口一吸,便有无数杂物被他吸来,然而他只取了那柄扔向金狮吼的长枪,其他刀剑板砖之流就又落到了地上。

    “嘿嘿,老伙计!”他摸了摸枪,脸上忍不住嘿嘿一笑,随即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老子也不在这待了!”

    便灵活得像一个圆球一样迅速逃离了这里。

    接着,这监狱门口便又走出一个人来。

    那是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青年,气质儒雅,戴着金丝眼镜,温文尔雅。

    只是不知为何,他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而他一路走来,这一路所经之处,便莫名染上了黑色。

    所有杂草树木,都骤然干枯败落,而在这土地上原本自由自在的鸟兽虫蚁,也翻然倒地,没了声响。

    等到这青年终于离开之后,监狱里,这又才走出一些人来。

    “无勾术,还真是可怕啊!”一个江湖人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道,“也不知道那能与无勾术抗衡的乾坤术,究竟在哪里”

    “那么久都没出来,不会也没落了吧?”众人议论纷纷。

    “不会吧乾坤术可是最无害的了,就算谁没落了,也不能没落乾坤术啊?”

    “那可不准但乾坤术要是真没了,谁来制裁无勾术这家伙啊?我可不想走在路上就口吐白沫,死得莫名其妙”

    “那就只能指望医学进步了。”

    这时,一直在监狱中宣讲的田某某心中满是激情,振奋地握拳道:“自由、这就是自由的感觉!”

    “兄弟姐妹们,让我们一起团结起来吧,冲破这沉重的乌云、斩断这束缚的枷锁,回归我们与生俱来的自由和野性!”

    “让这个世界,听到我们的声音!”

    “让这个江湖,重现我们的声音!”

    众人没有理会打了鸡血一样的田某某,只是勾肩搭背道:

    “出来了,要不要去火锅店搓一顿?”

    “好啊!走走走!”

    “我知道玉京城哪家火锅最好吃!唉,都这么多天了,馋死我了”

    “等等,我们不是应该先跑路吗?要是锦衣卫回来了,我们又被抓进去怎么办?”

    “哎呀,跑路之前,先搓一顿嘛!不得这就是最后一顿火锅了”

    “有理有理!”

    监狱中,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年轻人刚刚睡醒,挠了挠头,见监狱里面空空荡荡,便打了哈欠,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走到半路,却见监狱的休息室外躺了个人,一边抱着酒,一边呼呼大睡,显然是在跑路途中看到了美酒,没有忍住诱惑,先喝了一通,醉倒在了地上。

    年轻人嘴角一抽,没有理会这酒鬼,目不斜视地越过他,走了出去。

    出了这大门,他看到了街道上被金狮吼一声吼倒后、互相搀扶着爬起来的人们,还有人们望向他的,惊惧的眼神。

    监狱大门外的土地一片漆黑,年轻人看到了干枯的植物和死亡的鸟兽虫蚁,空地上有许多锋利的割痕,想来曾有许多人用武器在此战斗。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别人。

    他一路走,这一路的人们便纷纷避让开,甚至都不敢大声话,更别拍照录制视频等等了。

    于是他便知道,从今往后,这个世界,便不再是以往他所熟悉的世界了。

    远远的,他便听到了遥远处传来的警笛声。

    年轻人纵身一跃,便在旁人惊异畏惧的目光中,跃上了墙头,随后几个来回,就没了踪影。

    未来是一个更好的世界,还是更差的世界,年轻人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未来,一定是属于江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