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章6. 第 66 章 打架开始
江南道,清光府,凝光城。
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木摇光的心情,却与过去截然不同。
凝光城虽然是一个城,却同样受到了这些日子以来各地武者纷争的影响。
它本以渔业和旅游业著称,然而在这混乱的时候,旅游业自然发展不起来,家家户户都把自己藏在家中,游客人数锐减,过去的民宿旅馆统统关了门。
除此之外,由于临海,拥有丰富的食物资源,也在凝光城催生出了一大批新武者,与其他地方相比,实力更为强劲。
同样,也使得凝光城变得更加混乱。
再加上天衡的人总是在沿海城市兴风作浪,如今的凝光城,已经萧索得不成样子了。
而且屋漏偏逢连夜雨,不知怎的,近一年来,东涂海的风波开始变得越来越大,里面的鱼类也变得凶猛不已,导致凝光城中大量依靠渔业生存的渔民们无法再出海,生活陷入困顿。
当然,其他沿海城市也同样如此。
这些依海而生的城,土地面积受限,农业并不发达,没有了渔业,几乎就没有了食物来源,尤其是在这个混乱的时期。
导致这些地方的人往无可奈何,只能纷纷朝其他城市迁移。
如今能够出海而不受风浪影响的、能够安然回来的,也就只有武者了。
除了东涂海,南冥海、北微海、西仑海,也纷纷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夏国本想派人去查探这些海洋上的异状,然而天衡作乱,只好暂且作罢,全心全意将力量放在对付天衡身上。
木摇光:“确定施弦衣带人来到了这里吗?”
赵虚月点点头,面容凝重:“殷云争带来消息后,我们也派人去查探了,的确如此。”
夏国兵部已经在玉京城外做好部署,就等着开战,将新天衡的人一打尽了,却不料此刻施弦衣居然带着新天衡的一部分人离开了玉京。
赵虚月:“我们猜想,施弦衣或许是想逃。”
木摇光:“逃?”
赵虚月:“不错,虽然这几个月来,新天衡在各地作乱,看起来气焰十分盛大,实则外盛内虚。”
“每次新天衡的人出现在某个城市,我们的人和官府的人就会立即赶去,给他们造成打击虽然并不能完全将他们捕捉,却也抓了许多人”
“当然,最主要的是,在这长时间的混乱当中,一些原本被施弦衣等人蛊惑,加入天衡的新武者们,看到这日益混乱的生活,开始怀念起了过去,隐隐感到了后悔”
“想要脱离新天衡的人也不在少数,只是被施弦衣给压下来了”
“现在跟着他的,大部分都是天生喜欢混乱的人”
“所以虽然短时间内新天衡气焰嚣张,但随着时间流逝,反对它的人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多”
赵虚月:“我怀疑他是嗅到了风声,预感到了接下来的局势,知道我们打算联合起来一起对付他,所以才想要提前逃跑”
到这里,赵虚月面色冷然:“我们绝对要在这里抓住他,否则若真让他逃到了国外,他定然会卷土重来到那时,夏国的混乱将永无止境!”
只是新天衡中最让人忌惮的,不是别的,正是施弦衣下的那四十多位藏气境武者。
在枪炮无法再对他们起作用的情况下,想要对付他们,就只能依靠同为藏气境的木摇光等人。
不错,在这一年多的修行历练中,木摇光也终于到达了藏气境,不然她也不会跟着赵虚月等人一起,来到这里。
十剑诸人也同样如此。
只有一个洪迢,被关押在了锦衣卫密牢中,无法修炼,不得而出。
显而易见,施弦衣逃到了凝光城,身边自然带了大部分藏气境武者。
毕竟,这是他卷土重来的重要依仗。
由于不知道施弦衣在凝光城做了何等准备,赵虚月和伍老等人只能匆匆赶到这里。
下了飞,他们就已然感受到了这从海上刮来的,猛烈刺脸的海风,似乎象征着接下来的局势。
“鲲鹏军已经收到了消息,正朝着凝光城赶来,”伍老凝重地道,“只怕骐骥军却是来不及了。”
“无碍,”江观化却抚了抚自己的剑,突然笑了起来,露出森冷的牙齿,“既然这施弦衣称自己是江湖人”
“那就按江湖人的规矩来吧!”
原来的部署和计划被打乱了但是,那又如何?
江湖人打架,难道还需要思考和计划吗?
快意恩仇,才是江湖。
——打你就打你,不需要犹豫!
而伍老还在那里继续:“虽然时间毕竟匆忙,但是我们指挥部的人还是抓紧时间,做出了一个临时计划接下来,我们应该——”
谁料他话还没完,却突然听到江观化长啸一声,便提剑而去,明明黄土厚重、坚石遍地、钢筋水泥,却如虚舟行水,疏忽而去,转瞬间便没了踪迹。
原地只能传来他遥遥的声音:
“人算不如天算,反正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干脆就不要计划了吧!”
“哈哈哈,”这时残红刀却也是一阵狂笑,“果然还是虚舟剑合我脾性!”
罢便也一跃而起,树木萧萧,残红落地,不见踪迹。
众江湖人对视一眼,纷纷施展出轻功,消失在了原地。
木摇光看了伍老一眼,对他温柔地笑了笑——作为最后的礼貌,然后也不见了。
“你、你们!”伍老看得目瞪口呆,指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半晌不出话来。
“莽夫,莽夫!”
“一群莽夫!”
“赵虚月,接下来咱们该”伍老转过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和”成员们,谁料下一秒,他就瞪大了眼睛。
只见他身后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人?
一阵海风吹过,显得伍老的身影莫名有些萧瑟落寞。
“伍老,”这时有六扇门的成员走了过来,心翼翼地看着伍老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伍老吹胡子瞪眼,没好气道,“还不快去协助他们,给他们擦屁股!”
——六扇门,一个永远都在给人收拾烂摊子的部门。
凝光城,一个靠近海岸的偏僻仓库中,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他一边接电话,一边抽烟:
“放心,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上船了”
在他身后的仓库中,有不少新天衡的成员正在忙碌,朝外搬运着一个个沉重的箱子。
突然间,他目光一冷,侧身一转。
只见有一支羽箭忽而从前方射来,直冲冲朝着他的。
幸而他躲避及时,然而他的却被这羽箭射中,被巨大冲力带着直直撞到了后面的仓库墙上,摔了个粉碎。
里面的天衡成员们听到了这动静,纷纷拿着武器跑了出来:
“龙先生,发生了什么?”
龙先生正要话,就在这时,他猛然察觉到一股强烈的危感,迅速拿起刀,便向上一挡。
两刀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他抬头望去,却见一轮弯月,忽然而至,又忽然而去,落在树梢上。
那女子持弯刀,立于树端,身后传来羽箭连珠,直冲天衡众人而来。
下一秒,那女子身后便又落下了一个年轻男子。
荒城虚照碧山月,古木尽入苍梧云。
“碧月苍梧。”龙先生收回刀势,缓缓道。
连珠羽箭,凌冽而锋利,几乎让人无法躲避,新天衡众人惊慌失措,就在这时,仓库中忽而又射出数箭,吞势如狼,将这些羽箭尽数折下。
“天狼弓。”苍竟开口道。
那仓库里便又跳出一个人来,持长弓,哈哈大笑,满脸狂色:“苍梧弓,我已等你多时了!”
语罢而箭声不止。
“天狼弓!”见天狼弓忘了正事,与苍梧弓激斗起来,龙先生不免眉头一皱,此刻并非激斗时刻,最重要的是离开夏国
然而天狼弓看到了对,已然失去理智,变得兴奋无比,见劝阻无效,龙先生不禁叹气一声,随即提刀欲协助天狼弓拿下苍竟。
却见赵虚月凌空一跃,弯刀如月,时虚时实:
“龙虎刀,你的对,是我。”
两刀相接,突然龙虎刀眼前又消失了那柄弯月的踪迹,飘渺虚幻,他心中警铃大响,迅速持刀往后一挡,便挡住了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腰间的赵虚月的弯刀。
“好个碧月照虚刀!”龙虎刀忍不住称赞出声,无关立场,只关乎刀者见到另一个出色刀者的欣喜。
被挡下后,很快,这柄弯月又虚无地出现在了别处。
“看来,你已经领悟了这碧月虚照的真谛。”龙虎刀长叹一声,然而他的眼睛却越来越亮,笑声也越来越大,“既然如此,同为六刀,我也不能让后辈笑话了”
只闻得他长啸一声,便如闪电般消失在了原地,赵虚月若有所觉,纵身一跃,却见龙虎刀一声怒吼,双持刀向她劈来,快如闪电,重如雷霆,龙腾山野,猛虎出匣。
若雷霆万钧劈山海,似龙虎咆哮出囚笼。
“驱霆策电遍天地,虎骤龙驰倏烟霭。”
——六刀之四,龙虎驱霆刀。
碧月空照,龙虎腾跃。
苍梧入云,天狼长啸。
一众藏精境武者胆战心惊地躲在仓库中,听得外面这地动山摇,只觉两股战战,心神动荡,魂不守舍。
这四人之间的战斗,竟看得他们生不起一丝斗争的**当然,若他们真去插了,只怕就和周围这被战斗牵连的建筑一样,变得七零八碎。
藏精藏气,一字之差,竟有如此天堑。
众武者心惊肉跳之际,又不免生出一股向往之情。
这里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别人。
原本在凝光城称王做霸的本地武者,看到这声势,吓得连忙躲到了屋里,紧闭门窗,再不敢争强斗狠。
而一个偏僻巷中,有一个胖子正在灵活地跑动,感受到仓库那边传来的动静,脚步一停:
“噫,看来天狼弓和龙虎刀都打疯了,还是让我老余去叫醒叫醒他们。”
他正要施展轻功去协助天狼、龙虎二人,可他眼前却突然跃出一个人来。
由远及近,身如游龙,倏忽而至。
胖子眼睛一眯:“游龙枪!”
林无方人已至,枪便至,也不废话,大喝道:
“鱼龙枪,来战!”
只见其枪缨翻转,若无尽红浪,灵活矫健,无方无状,毫无规律,却又如游龙奔海,惊鸿飞跃。
“精灵变态状无方,游龙宛转惊鸿翔。”
——五枪之四,游龙无方枪。
而那胖子同样长啸一声,跃到了房顶之上,气沉丹田,周围砖瓦动荡,落叶蹁跹。
风随啸声起,卷起无数沙石,吞吐万物。
“游龙枪,多少年了,你们的嘴脸,还是那么讨人厌!”
鱼龙枪长啸一声,便持枪朝林无方傲气的脸上攻去。
宛若鱼龙翻白浪,白浪吞云霞。
“鱼龙悲啸吹白浪,烟霭吐吞蒙翠微。”
——五枪之尾,鱼龙吞蒙枪。
港口,一个男人接起电话,大着嗓门道:
“什么?龙虎刀他们都遇袭了?”
“放心,交给我!”
他哈哈大笑一声,便一跃而起,转瞬间,便来到了城市中央。
只见他仰天长啸,一声怒吼,便是满城寂然。
“吼——”
附近石墙在这声怒吼中炸开,以他为圆心,周围土地纷纷龟裂,如蛛般向四周蔓延,整座城市仿佛都被震动了,拿着刀枪的六扇门和锦衣卫原本正在朝港口赶去,却突然闻得这声惊天怒吼,纷纷露出痛苦的神色,弯下腰,捂住耳朵,里的刀剑落了一地。
而仓库内的新天衡成员们,也被这声音的巨浪给掀飞,面容痛楚。
交战中的四人停顿了一瞬,避开这声浪,然后又继续心无旁骛地战斗起来。
而城市中央那人一吼未平,一吼又起。
笑声阵阵,端的是狂妄放诞,肆意随欲。
惊如金狮哮苍穹,重如玉象鸣山川。
“鸾凤翱翔,虎龙战斗,金狮玉象鸣哮吼。”
伍老避开周围迸裂的建筑,沙石飞射,灰土漫空。
然而他却顾不得自己此刻灰头土脸的样子,眼睛死死盯着城市中央——也是这狮吼声传来的方向。
“金狮玉象吼。”他面容凝重地道。
这吼声一浪接一浪,百鸣不止,震得众人神魂俱眩,满身痛楚。
忽而琴声起。
宛若月光化水,润泽万物。
众人痛苦扭曲的面容渐渐缓和下来。
这清冷柔和的琴声,便如月下清泉般,洗练他们被金狮吼摧残的耳朵。
而金狮吼也终于停止了怒吼,看向这凝光城的最高处——
那里是一座钟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