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被嫌弃的侯府庶子11
“秦王妃年轻时曾在京城住过好几年,跟永信侯府有些交情,她发现你生母是秦王少时恋慕过的表妹,心生嫉恨,便派人偷偷给你生母下了致死的药,真要论起来,是你的杀母仇人也不为过,否则她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暗中命人谋害你。”
回到军中营帐里,言诉脑海中依旧回荡着越向阳低沉粗嘎的声音。
怪不得。
从秦王府家宴上第一次见面,蒯鹤禹介绍他的身份后,郭氏对他的态度就有些厌恶。
他那时没打算留在秦王府寄人篱下,便忽视了郭氏怪异的表现。
据言诉所知,郭氏和蒯洪文在王府中处境不算好,郭氏年老色衰,又心高气傲,早已不像年轻姬妾那般得蒯鹤禹喜爱,蒯洪文资质平平,虽是嫡长子却在军中毫无建树,秦王麾下三大将军对他表面恭敬,背地里却各有打算。
言诉经过几个世界的历练,练就一身揣摩人心的本领,哪猜不出蒯鹤禹有意扶持自己是为了给他儿子铺路。
这个儿子未必是蒯洪文,也可能是其他庶子。
这种情况下,按照常理推测,郭氏讨好自己还来不及,怎么会想要自己的命。
但如果像越向阳的那样,郭氏几年前就在京城悄无声息地谋害了庄姨娘,那她看到自己肯定会害怕,担心有一天真相暴露出来,会给她和蒯洪文招来一个强劲的敌人。
所以先下为强。
那蒯鹤禹呢,他知不知道郭氏处心积虑谋害了他年少时心爱的表妹?
一个月后,言诉知道了答案。
因为蒯鹤禹对他的态度明显冷落下来,不复往日的亲近和提携,甚至隐隐有在军中打压他的意图。
毕竟郭氏杀庄锦在前,隔着杀母之仇,蒯鹤禹肯定不敢再信任言诉。
“闻将,合作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越向阳再次秘密约言诉见面,他面露得色,显然对于拉拢言诉一事胸有成竹。
在阴城,蒯鹤禹的一举一动就是风向标,无数人虎视眈眈盯着他,以他的旨意行事,他想要抬举言诉,言诉就是军中立功最多升职最快的将,他有意打压,言诉立下再大的军功也会被抹消。
“可以。”言诉神色淡淡点了点头,“不过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毕竟越将军曾为秦王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在阴城也算位高权重,受百姓敬重,您有什么必要非拉着我做出违逆秦王之事?”
一席话逼问得越向阳变了脸色,他古铜色脸庞青青白白像调色盘似的,一仰脖猛地往嘴里灌下去两大碗烈酒,眼中露出毫不隐藏的野心令言诉心惊。
“我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封侯拜将,年轻时我敬秦王是条汉子,以为凭他的能耐闯入京城抢了狗皇帝的御座轻而易举,谁知道他就是个缩头乌龟,这么多年来只敢盘踞在阴城过他的安稳日子,彻底忘记了当初起兵造反时我们立誓要铸就的宏图伟业,老夫今年不到四十,想趁着身子骨还算硬朗拼他娘的一把。二十年前我看错了秦王,希望今日我没有看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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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永信侯府低调的住进了一位邹氏娘家的远房表姑娘邹华,就是如今改了姓名的蒯凝华。
蒯凝华怎么也想不到,她重生以来想要接近闻高哲的计划会这么顺利。
她都已经做好了和闻高哲结识后,如何一步步取得他的好感,赶在冯梓萱之前嫁给他。
可相遇的第二天,她就被闻高哲安排住进了永信侯府。
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这这,惊喜来的也太快了吧。
改换身份以后,蒯凝华每天以远房辈的名义陪在邹氏身边替她解闷聊天,邹氏看上去那么慈眉善目,侯府内院的中馈大权都交给了底下的管事嬷嬷,早晚虔心在佛堂里念经礼佛,身上沾满了佛香的味道。
她跟着邹氏抄写两本佛经后,满心满眼里都是佩服。
如此虔诚的信徒,难怪能养出闻高哲那般优秀的孙子。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的母亲郭氏,一把年纪还跟后院的姬妾斗得你死我活,身上没有半点属于秦王妃的尊仪和气度。
上辈子,为了扶持大哥继位,她还挑唆自己毒杀了父亲蒯鹤禹。
心狠辣的程度,世间罕有女人匹配。
沉溺于邹氏和闻高哲制造出来的美好幻境中的蒯凝华忽略了一点,上辈子若非她被嫉妒和野心蒙蔽了心智,不断鼓动蒯鹤禹出兵进攻京城,被父亲拒绝庶妹嘲讽,恼羞成怒后主动向郭氏进言谋害父亲,阴城的势力未必会那么快土崩瓦解。
有蒯鹤禹这个主心骨在,至少能保秦王府屹立不倒二十年。
“华儿,这段时间在府里住的可还舒适?若有水土不服一定要告诉姨母或松嬷嬷,你要是不好开口,私底下跟高哲也是一样的。”
炎炎夏日,蒯凝华穿着邹氏命人专门替她裁的新裙子刚踏入佛堂,就听到邹氏揶揄的笑。
她脸颊羞红,下意识摸了摸耳垂上缀着的滴血琥珀。
想起昨天夜里俊眉修目的男人亲将它给自己戴上时,薄唇微动,嘴边溢出低吟和呢喃,心里泛起丝丝甜蜜。
上辈子那个高高在上,视天下如蝼蚁的男人是自己的了。
蒯凝华越想越激动,将亲熬制的燕窝送到邹氏中,眉眼中透着被爱情滋润后的幸福:“姨母莫要取消华儿,往后华儿愿日日侍奉在姨母跟前,为姨母和侯爷在佛祖面前祈福。”
邹氏唇角挂着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她接过燕窝并未品尝,继续打趣道:“只给姨母和侯爷祈福?”
蒯凝华咬着下唇,娇艳的脸颊红的像要滴出血来,撒娇般推了推邹氏:“姨母就会欺负人家——”
傍晚闻高哲从宫里回来,身上还穿着在陛下跟前当差的朝服,就被邹氏命人叫去了。
“你还打算糊弄那丫头到什么时候?高哲,祖母累了,没精力陪她玩母慈女孝的把戏。”
闻高哲面无表情站在邹氏跟前,鼻尖嗅到从里间传来阵阵的檀香味,从他记事起祖母房里就弥漫着同样的味道,据是为了替他父亲闻煦消灾祈福用的,闻了十几年他也没习惯,反而时常觉得反胃。
他明白祖母不是真的懒怠与蒯凝华逢场作戏,而是想知道他何时能娶冯梓萱进门。
他毕竟年纪不,是时候该娶个出身清贵的妻子,诞下嫡子了。
“祖母放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冯姑娘对孙儿印象还不错,如果进展顺利,年底应该能成婚。至于那位——”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厌恶的情绪,“您暂且跟她虚与委蛇,看能不能套出点有用的东西。”
从蒯凝华进侯府第一天起,邹氏就希望从她嘴里套出有关秦王府的关键情报,帮到孙子。
可她毕竟重生回来时间还短,事关秦王府这个时间点的记忆模糊且混乱,话也颠三倒四的。
除了知道秦王府新来了个叫闻恺的表少爷,很得秦王器重,那表少爷还是他们永信侯府的庶子之外,没有半点有用的信息。
邹氏哪能想到闻恺跟秦王还有一表三千里的亲戚关系。
只觉得这庶子也算眼通天,相隔千里竟能长途跋涉跑到阴城去投奔秦王,可见是个厉害的。
绝对不能留。
后宅的事她没必要跟闻高哲商量,立刻派了侯府侍卫去了阴城,希望能取那野种的狗命。
除了闻恺,邹氏目前最惦记的就是闻高哲的婚事,她知道孙子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他年底能跟冯梓萱顺利成婚,那肯定没有问题。
脸上不自觉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双合十拜了拜:“等你娶妻生子,我也算是对你父亲有所交代了。”
闻高哲的父亲闻煦,那是邹氏与永信侯成婚多年唯一的嫡生子,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物,为他付出多少心血。
闻煦去世给了邹氏沉重的打击,这十几年来她几乎每天都在闻高哲耳边念叨着“你父亲如何如何”,听得他耳朵都起老茧了,对那位未曾谋面的父亲也起了厌烦之心。
但他到底没表现出来。
“祖母,我还有重要的公文批阅,先去书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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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和越向阳合作后,言诉从他中得到不少好处,这位在军营势力颇大的将军特意送来专门培养的死士,用以保护言诉的安全。
这天深夜,言诉睡眠很浅,几乎在有人闯入营帐后第一时间他就发觉了。
“谁派你来杀我的?”
将长剑架在刺客脖子上,言诉懒懒散散披着玄青色外袍,稚嫩的脸庞与他捉拿刺客的熟练段似乎有些违和,但眼里的沉着却昭示他绝非泛泛之辈。
言诉自认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低调做人,从未主动跟人结过仇怨,可事实上,想让他死的人还真不少,而且一个个身份不凡。
邹氏,郭氏
不定现在还多了个蒯鹤禹。
郭氏如今被软禁在秦王府养伤,蒯鹤禹段不至于如此低劣,那么可用排除法得知,刺客背后的主使者是邹氏了。
“永信侯夫人”
他刚了几个字,刺客原本灰寂的双眸立刻变得震惊起来。
得,不用想了,就是邹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