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 53 章(修) 番外—与韩信十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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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韩信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韩大将军。”

    卢绾一巴掌拍在韩信肩膀,“大将军不去吃酒,在这里发什么呆?”

    韩信趔趄了一下,差点被卢绾拍在坑里,“起开,别来烦我。”

    ——他最讨厌有勇无谋的莽夫。

    “别啊,大将军。”

    卢绾肘撞了下韩信肩膀。

    若是在以前,韩信拿这种烂脾气对他,他肯定飞起一脚把韩信踹进沟里,但现在不同,韩信这人的确会打仗,连西楚霸王都成了韩信的下败将,像这种用兵如神的绝世大将军,他捧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再拿之前的态度对他?

    再了,有才之人有点脾气怎么了?

    有才之人的脾气不叫脾气,叫本该如此!

    卢绾只差拿根香韩信供起来。

    哪怕韩信臭着一张脸,他依旧热情得很,若不是韩信这人穷讲究,不喜欢跟人勾肩搭背,他还想把胳膊搭在韩信肩膀话。

    但韩信既然不喜欢,他便克制住自己,笑眯眯地问韩信,“今日打了胜仗,将士们对大将军佩服得五体投地,各自抱着酒要敬大将军吃酒。”

    “大将军不去与将军们同乐,在这儿做什么?”

    他喝了太多的酒,酒喝得多了,意识便有些模糊,便容易想那种事,尤其是方才席上的舞女们妖娆迷人,更让人的冲动直往下半身涌。

    于是暧昧看了韩信一眼,看着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大将军,笑得越发揶揄,“大将军,您别是想女人了吧?”

    韩信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

    是看,其实更像是瞪,只是这人平时待人都没什么好脸色,这时候的瞪,更像是不耐烦的反应。

    “滚!”

    大将军懒得搭理他,抬脚便走。

    “哎哎哎哎哎——”

    卢绾连忙追上韩信,脚步跄跄踉踉,“大将军,您别生气嘛。”

    “我又没什么。”

    “想女人便想女人了,您这个年龄,想女人不稀奇。”

    “再了,您都是大将军了,身边不能没个女人伺候着。”

    他跟在韩信身后絮絮叨叨,自己了什么自己都不大记得,但不知哪一句错了,韩信突然停下脚步,他没来得及收步,一下子撞在韩信身上。

    韩信这人与别人不一样,明明同是泥腿子出身,却穷讲究得很,夏天军营里的男人打赤膊的一群群,到哪都是白花花一片的光膀子,但韩信不,他的衣服永远穿得板板正正规规矩矩,从不与将士们一同洗澡沐浴,更不喜欢与人有过于亲密的接触,让人忍不住怀疑这厮是不是一个女扮男装混军营的。

    今日也一样,打了胜仗,将士们的衣服穿得松松垮垮,好多人卸了甲,只着着箭袖武服,他也一样,穿着单衣便来寻韩信。

    但韩信依旧与旁人不一样,依旧是往日的整齐模样——他的盔甲仍好好穿在他身上,当他一头撞上去时,正好撞在坚硬的盔甲上,撞得他眼冒金花,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大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卢绾揉着额头哀嚎,“走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不要拿你们的心思来猜度我。”

    韩信双环胸,眯眼看着他,“我与你们不一样,不好男女之事。”

    “不好就不好呗,您至于这样吗?”

    卢绾奇怪看了眼韩信,这次不怀疑他女扮男装,而是怀疑他——不举。

    酒喝大了的人很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心有所想,眼睛就往哪瞧,等他的视线慢悠悠向下,落在韩信腰下一寸的位置时,韩信没有好气的声音响了起来,“本将军好得很,不必你拿眼睛瞧。”

    “倒是你们。”

    韩信冷笑一声,冷飕飕的声音带着他一贯的轻蔑瞧不起,“当心被酒色掏空身体,日后连马都爬不上。”

    “”

    他们这位大将军模样好,打战强,就是这嘴巴,着实毒了点。

    卢绾被噎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不会。”

    “这女子,我还是能应付得过来的。”

    “倒是大将军,您年龄不了,该找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了。”

    或许这就是兵仙的独特之处。

    别人在欢呼终于活下来,终于又打了漂亮胜仗,于是醉心美酒与美人。

    但而韩信不同,他不好美色,更不好美酒,别人在庆祝的时候,他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举一反三,思考下一次如果再遇到这种对峙,如何以最少的兵力大破敌军。

    所以韩信是兵仙,而他只是乱世中想要活下来的普通人

    所以当他惶恐自己会成为刘邦下一个的清理目标,几经犹豫之后,还是投了匈奴。

    可不知是不是天命的确在汉的原因,他刚在匈奴待了没多久,便有刘邦亲提大军前来攻打匈奴的事情发生。

    上一次的白登之围让刘邦险些丢了性命,若换成其他人,只怕余生都会听匈奴而色变,但刘邦不一样,人家依旧越挫越勇,斗志昂扬,把匈奴打得够呛。

    匈奴到底是游牧民族,没办法跟大汉拼国力,死得人太多,冒顿便有些坐不住,对他便没了好脸色,“你不是刘邦不足为惧吗?”

    “这是什么?!”

    “斩首万余人而归!”

    “我匈奴的勇士才有多少人,竟让他斩首这么多!”

    “这,这我也不曾想到啊。”

    卢绾摸了下鼻子。

    ——谁能想得到刘邦一把年龄还御驾亲征呢?

    不愧是在项羽底下都死不了的人。

    这心态,这气魄,常人拍马不及。

    “单于,您不必忧心刘邦。”

    卢绾搜肠刮肚想了几句安慰的话,“他年龄大了,又能打几年?您熬个几年就把他熬死了。”

    “中原之地会打仗的人虽多,可老的老,病的病,一个比一个不成气候。”

    卢绾循循善诱,“彭越病入膏肓,英布野心勃勃,至于那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淮阴侯,他早就被吕雉杀了,只要您熬死了刘邦,中原之地还不是忍您拿捏?”

    这句话是掏心窝子的话。

    而那时候的他,也万万想不到未来会有一场大汉王朝的长平之战在等着冒顿。

    周勃领兵,彭越为辅,这个配置怎么看怎么像白送。

    ——彭越乃绝世悍将,周勃与他相较,当个先锋都够呛。

    可事实就是如此,周勃是三军主帅,而彭越憋憋屈屈在他底下做事,卢绾听到斥卫来报的时候,第一次认真分析彭越的病究竟来自于何方。

    ——八成是被周勃给气出来的。

    别看他跟周勃都是沛县出来的人,但他跟周勃一起共事的时候,一样被周勃气得够呛。

    他如此,世之悍将的彭越也不会好到哪去。

    且有一种明明自己可以独当一面大破匈奴,却偏偏要听周勃指挥,然后输得冤枉输得惨的憋屈。

    恩,彭越委实不易。

    “好!”

    “很好!”

    但冒顿想的不是,而是另外一件事——

    冒顿一拍大腿,把卢绾吓了一跳,“来人不是刘邦,便不足为惧!”

    “儿郎们,随我会一会这个周勃!”

    卢绾想劝冒顿别这么乐观。

    这配置他都能看出来不对劲,不是陷阱便是故布疑阵,可冒顿不听那么多,匈奴本就是他以铁碗段凝聚起来的部落,对冒顿忠心耿耿的只有冒顿的嫡系部队,其他部落是畏惧于冒顿之威,所以才不得不听从。

    冒顿之前与刘邦的交战中死了那么多的人,匈奴人对冒顿颇为不满,若不打几场漂亮的大胜仗,冒顿这个单于只怕坐不稳。

    冒顿不听,他便不再相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放在匈奴人身上同样适用。

    ——他终究是外人,不可能得到匈奴人的信任。

    卢绾坐在营帐中,听外面的匈奴人叽里呱啦着他听不懂的匈奴话,突然有点想念刘邦。

    其实不仅仅是刘邦,还有樊哙,夏侯婴,周勃,他们那一群从沛县一同出来的老弟兄。

    大抵是的确思乡,他连英布彭越这种后来加入刘邦阵营的人都有些思念,甚至包括韩信,那个脾气烂嘴巴毒的年轻将军。

    可惜他已经死了。

    死状凄惨,死因成谜。

    一代兵仙,就这么凄凉死在吕雉里。

    若不然以韩信的用兵如神,哪里会有匈奴人猖獗的日子?

    ——别猖獗了,他能屠尽匈奴所有人。

    对待项羽,到底是中原内战,项羽死了,项羽的部队收编。

    可对待匈奴,那便是华夷之争,是不死不休的,韩信若来攻,必是是杀尽最后一个匈奴人。

    可叹韩信已经死了。

    世上再无兵仙。

    卢绾唏嘘着,叹谓着,然后,他很快发觉了不对劲——

    马蹄声如雷,震得他所在的营地都为之轻颤。

    营帐外响起仓皇失措的叫喊,这句他听懂了,是——汉狗来了!快跑!

    但已经来不及了。

    有鲜血溅在营帐,将上面染得一片殷红,卢绾尚未来得及穿上甲衣,便有人剑尖挑开帘子,骑着马踏进他营帐。

    “卢绾?”

    马背上的男人神色倨傲,一如当年,上下打量他一眼,轻嗤出声,“看来你过得并不怎么样。”

    卢绾愣在当场。

    “大、大将军!”

    不知道过了多久,卢绾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以为此时的自己来到地府与这人相聚。

    “”

    此人多半是傻了。

    “带走。”

    韩信嫌弃收回视线,纵马出营帐。

    “大将军!”

    卢绾回神,下意识便追那人的马,“大将军!”

    他跌跌撞撞追着,后面的卫士试图拦下他,但都被他甩开,“大将军我是不是眼花了?”

    “大将军您没死?”

    “大将军——”

    他一头撞在马尾上,摔了一个屁股蹲。

    马背上的男人掉头转身,居高临下俯视他,像是被他追得不耐烦,男人皱眉瞧着他,极度不耐烦回答他的话,“没死,活着。”

    “还有什么要问的?”

    卢绾突然不知道问什么了。

    ——早啊,早你没死,我就不在匈奴憋这么多年了。

    看着那张依旧刻薄依旧看谁都想讥讽两句的脸,卢绾憋了好一会儿,终于憋出一句话,“大将军成家了吗?”

    韩信眉梢微挑。

    ——怎能算没成家?

    这九州天下都是他女儿的。

    “卢绾,时隔多年,你依旧嘴里吐不出象牙。”

    韩信捏着马缰,心情颇好,“怪不得你不得冒顿重用,只能窝在这一方天地给人打杂。”

    卢绾挠了挠头

    好的,他知道他这一次的问题又一次问错了。

    可问题是,这位大将军已不再年轻,算一算年龄,今年已经三十有六,三十六岁的“高龄”,竟然还不曾成家?

    ——这位大将军是不是不行!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他又想往那人的腰间下三寸看,可这人已不给他这种会,两腿一夹马腹,战马荡起黄沙,身影消失在他视线。

    而他被甩了一脸尘,咳嗽着还一会儿没能睁开眼,等他能睁眼时,韩信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只剩下满地的鲜血与狼藉。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

    匈奴彻底被剿灭,再无威胁大汉边境的可能,兵仙韩信的名字再一次响彻天下,成为无数人追捧甚至膜拜的存在。

    而他,则被当成战俘,被人一同带回长安。

    因有着之前一起并肩打仗的同泽之情,彭越的人对他还不错,一路上酒肉不曾断过,偶尔彭越也会提着酒坛子来寻他,问他为何就叛出大汉投了匈奴。

    他咽下酒,一脸幽怨瞧着彭越,“不要告诉我,你没想过背叛陛下。”

    ——陛下那鸟尽弓藏的架势,换谁谁都害怕好吗!

    “我那地方不是离匈奴太远嘛!”

    彭越嘿嘿一笑,“但现在不一样了,皇后娘娘掌权,咱们的好日子来咯。”

    卢绾眼睛一亮,瞬间来了精神,“真的?!”

    “你不早!”

    “要是知道皇后娘娘掌权,我早就回长安了!”

    卢绾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不瞒你,当初陛下宠幸戚夫人那个贱人的时候,我没少给戚夫人没脸。后来陛下闹着要立她的儿子为太子,好家伙,我哪还敢在陛下底下做事啊!”

    “正巧匈奴那边招揽我,我可不就跑匈奴去了么?”

    “现在好了,娘娘掌权了,我的好日子又回来了!”

    卢绾兴奋不已,把酒碗随意仍在一边,擦了擦嘴角的酒水,便连忙问彭越,“我听娘娘废了太子立了皇太女,这事儿真的假的?”

    “还有人皇太女遇神龙有感而孕,遇夜升双日而生两女,听着跟神话故事似的,真的假的?”

    “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

    彭越支开周围看守卢绾的卫士,压低声音与卢绾耳语,“咱们的皇太女殿下是有神龙庇佑的人,等你回了长安,可千万不能对皇太女不敬,要不然有人会揭了你的皮!”

    “揭我的皮?”

    “谁啊?”

    关于这个问题,卢绾很快知道了。

    三军凯旋,皇太女亲自来接,隔着囚车与密集人群,鲁元老远便看到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大将军整装下马,自他之后,马背上的将士们齐齐下马,大将军跪,众人跪。

    ——这是尊贵如刘邦都不曾有过的待遇。

    如果有才之士多少有点脾气,那韩信的脾气,则是正常人都忍受不了的——完全不听君主的指挥。

    哪怕刘邦全军覆没,狼狈逃命,韩信这人还能悠哉悠哉发展自己的势力。

    似这样一个连王命都不听的人,对待君主又能恭敬到哪去?

    他当初听到韩信死在吕雉里时,其第一反应便是吕雉不忍他的烂脾气,所以他死得其所,毫不意外。

    但现在,这人的一身荆棘硬刺儿仿佛全部软化,单膝跪在皇太女面前,将三军虎符双奉上。

    ——绝对的臣服,绝对的信赖。

    卢绾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只拳头。

    皇太女轻轻笑了笑,伸将人扶起来。

    周围人仍跪在地上,不曾看到她的动作,可卢绾却看得仔细,她握住韩信的,与韩信十指相扣,但那只有短短一瞬,转瞬之间,她松开韩信的,仍是端方雍容的皇太女殿下。

    “所谓国士无双,见了将军,方能明白此话之意义。”

    皇太女温和笑着,“大汉何其有幸,竟得将军这般绝世将才。”

    “将军请。”

    “宫里已备好酒宴,为将军接风洗尘。”

    卢绾慢慢合上嘴。

    他后知后觉想起彭越神秘兮兮交代自己的话,认真地觉得此话颇有道理——

    若他对皇太女不敬,绝对会有人亲自揭了他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