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发疯兔子 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白又白没有修为上的天赋,独自一人根本就做不到无师自通学会净尘术,偏生修为高深莫测的人又对他爱答不理,意兴阑珊地合上凤眼入眠。
所以他哭任他哭,哭完了还得抱着弄脏的被子去洗。
来到魔界正式见到千重月之前,白又白怀揣着一颗萌动的少男心,总爱幻想着俩人如胶似漆的画面。
真正来到她身边后,别是浪漫的发展了,他甚至很少能够看见她的身影。
千重月身为魔界至高无上的存在,多数时间里都不在寝宫,时常一走便是要数月才能回来,回来之后也只专注于其他事情,基本将活蹦乱跳的白又白视为空气。
白又白作为一个明着将喜欢写在脸上的人,当然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
他老是拽着魔宫里的人询问她的喜好她的习惯,而对方一般都会看在他是第一个踏入魔尊寝宫的人的面子上,或敷衍或认真地告知他实情。
“尊主喜欢杀人。”
“尊主喜欢折磨人。”
“嗯尊主喜欢泡澡?”
多数人虽然与千重月朝夕相处,但与她并不那么亲近,她孤家寡人独来独往数万年,要有什么喜欢的,一时之间倒还真很难出个一二来。
她爱泡澡,也是因为她曾在寝宫后方叫人造了一汪温泉,至于泡没泡过,也没人敢去求证。
没有权利踏出魔宫的白又白惆怅地挠了挠脑袋,有些无聊地在已经逛烂了的魔宫里兜起圈圈来。
最近正在调查某些事情的千重月恰巧回来,在一排排齐刷刷低下来向他恭敬问好的脑袋中,一眼看见了爬上白骨王座东摸摸西瞧瞧的白又白。
这人倒的的确确对她是没有半分害怕。
有人颤颤巍巍地半抬着脑袋向白又白疯狂挤眉弄眼,示意他赶紧从王座上下来。
在惊天动地的恭迎声中反应过来的白又白,一溜烟蹿下了高台,穿着那件破破烂烂的袍子向千重月奔来。
他没敢明目张胆地扑进千重月的怀中,只亮着一双星星眼甜甜地喊着尊主。
“你回来啦!”
待在魔宫的这段时日,只要每每见她回来,白又白就如同摇着尾巴的狗,嗷嗷跑上前来欢迎她,半点没有胆兔子的影子。
千重月初见他的那点子兴味,本就是一时兴起,没半会儿便散了。
如今他这般有别于常人的热情,倒是叫她这双装不进一物的眼中多出了一抹陈旧的白。
“我近来学会了用胡萝卜雕花,尊主你可要看看?”
“我炒青菜可是越发炉火纯青了,言护法他们都夸好吃!”
“有人你喜欢泡澡,可我从未见你碰过水,也话也不知是不是来都我玩的”
他蹦蹦跳跳地围绕着身旁,显得有那么几分聒噪,一张粉嫩色的唇可以不带停地上半个时辰。
千重月喝着从仙界那里买回来的仙酿,出神地看着魔界永远昏暗的天,始终一言不发。
近来身上的力量越发压制不住了,自从以杀恶消怨这样的途径来增长修为后,有时修为暴涨过度,负荷过重的身体就像是被撑大的胃,起初会难受一会儿,接下来需要填充越来越多的东西,才能够勉强止饿。
将魔界清整了一顿后,身上背负着千万条人命,周身怨气可覆盖方圆十里光亮的恶鬼,她倒是再也不曾遇见过了,现今身边这零零散散几只蝼蚁,她也没有兴趣去碰。
碰不到合乎心意的食物,胃部开始疯狂叫嚣,没有办法掌控这一切的千重月,很早之前就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被反噬了,直到几百年前,无法逆转的病症终于出现。
她垂眸喝了一口酒,意识还很清醒,疲乏的身体却已经做好陷入沉睡的准备。
可眼睛还尚未闭上,袖子却猝不及防被人不轻不重地拽了一下。
千重月微微侧过头,看见不知何时止住话头的白又白呆呆地望着她,脸上是一片不正常的红晕。
待视线落在他脚边倾倒的酒坛上,千重月了然地将他搭上来的拿开。
“尊主”
清醒时胆子便堪比天高的家伙,喝醉后更是无法无天。
白又白傻笑着抢走千重月捏在两指间的青釉酒杯,嗷一口把里边剩余的酒水都倒进嘴里。
他倒了他也不喝,只是艰难地含在口腔里后,目光灼灼地望着千重月,一脸期待。
“尊,尊主,窝,窝介里有酒,来嚯,来嚯呀”
他一边讲话一边笑,嘴角还不断噗噗噗流下清亮的酒水来。
他这幅滑稽的模样像极了魔界荒芜地带里被打傻的魔修,要不是白又白生得清秀漂亮,千重月已经把他从魔宫顶扔下去了。
更不会挑着眉看他翻身坐上自己的腿,主动将嘴唇送过来。
但是谢邀,她还是不喝了。
面无表情的千重月捏住白又白的下巴,往上用力一抬逼着他自己把酒吞下去。
冷不丁被呛到的白又白咳红了眼尾,转头气汹汹地看着千重月,抡起拳头对着她晃了晃。
“我很凶的噢!别看我是兔子就好欺负的噢!”
“魔尊你认识吗?那可是我的靠山噢!你欺负我心被她揍噢!”
他那细腰扭来扭去,两只没有半点杀伤力的拳头胡乱揍着空气,试图恐吓波澜不惊的千重月。
她抬眸看着白又白坐在自己身上作福作威,像南海龙王旁边跟着的虾精,每次见到她都会吓回原型,弯弯的身体拱来拱去。
“她什么时候变成你的靠山了?”
千重月倒也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对外的形象虽然一直都很嗜杀暴力,其实只要不触犯到她底线,她本性跟普通人也没差多少。
酒鬼听到这话后有点不开心,挥来挥去的拳头终于落到了千重月身上,力度却如同挠痒痒一般。
“她就是我的靠山!”
“我都睡她床了,她也把我看光光了,我已经是她的人了!”
“她不保护我那保护谁?保护偏殿里的那群狐狸精吗!哼!”
想到这事白又白就来气,他那天胡乱逛着逛去了偏殿,里边住着的全是别人献给千重月的美人,青涩的成熟的妖媚的可爱的,每个人都各有各的美,看得白又白眼花缭乱。
一直对自己很自信的白又白不免有点的挫败,黑红的眸子失落地垂下。
但自暴自弃不是他的性格,很快就又直起腰板来骄傲地看着千重月,逼问她自己好不好看。
“没我好看。”
从不记人脸的千重月捏住白又白鼓鼓的脸颊,头一回认真端详了一个人的脸。
最后得出的结论倒也不是她自大,毕竟不认识她的人时常会因为她的脸而看呆,认识她的人会疯狂攻击她的为人,却对她的相貌只字不提。
白又白对这个实诚的回答很是不满意,他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千重月,想试图找出点什么来反驳她。
然而过了良久,反驳的话他是没酝酿好一句,倒是将眼前人给认出来了。
“啊!原来你是尊主”
“漂漂亮亮的尊主大人”
认出千重月后,白又白沾染着酒气的唇便无所顾忌地落了下来,胡乱亲吻着她玉白的面容,而后心满意足地完全俯下身来,跨坐在她身上紧紧地抱着她。
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千重月的侧脖颈上,她躺在贵妃榻上任白又白胡作非为,这样平和又舒心的气息果然只有他身上才有。
没有恐惧,没有谎言,没有悲伤,没有愤怒。
只有他脸上丝毫不加掩饰的笑。
与人群脱离了太远的千重月,感受着不夹杂任何目的的纯粹拥抱,忽得有那么一丝迷茫。
她昨天刚刚将一只妖的四肢砍下来,把他吊在了血池上面,她挖出他的妖丹将他变成彻头彻尾的废柴,最后控制着能够注入修为的魔绳,缓缓将其沉入池内,待他濒临死亡之时,又将之拖拽起。
这样的惩罚将成为他接下来每时每刻所要经历的事情,他将不断地经历溺死又得救,得救又溺死的过程,直至以除自杀之外的任何方式迎来死亡,才算彻底结束这罪恶的一生。
血池那里有太多这样的家伙,冲天的怨恨布满了每个角落,强烈的负面情绪也不断地涌向千重月。
她一只顺着白又白柔软的后脑勺,最后轻轻滑到了他光滑细腻的脖颈上。
醉醺醺的他没有半点危意识,还眯着眼睛主动去蹭千重月的。
千重月其实很不喜欢自己的身边有变数出现,诸如这无法掌控的身体,诸如与他人格格不入的白又白。
他又聒噪又烦人,总喜欢一个人自自话,也不顾别人愿不愿意搭理他。
这样弱又无用的存在,她究竟为何要一直忍受他待在身旁。
“唔?”
后脖颈莫名其妙被掐紧,喝醉的白又白较之清醒时要更迟钝一些。
他被掐着生生抬起上半身来,水润润的眼睛迷茫地望着薄情冷漠的千重月。
“尊主,我脖子疼。”
他委屈巴巴地低喃着,声音软软的,听起来怪可怜。
没有丝毫怜惜之情的千重月加重力道,看着他痛苦地皱起双眉,身体微微颤抖。
“不怕吗。”
她冷冰冰道。
“怕怕怕什么啊?”
不知所谓的兔子身上仍未传来任何惧意,还蠢兮兮地反问。
“你不怕我?”
她只要再用点力,脖子可就要被折断了。
莫名其妙的白又白拍了拍千重月掐着他的,痛苦之余仍旧舍不得多用力。
他听到这问题后想都没想,甚至还非常不屑地笑了下。
“怕?我为什么要怕你,你有什么好怕的。”
“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话音刚落,白又白啪嗒一下直接砸落在千重月的胸膛前。
被砸醒了一半的白又白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有些生气地蹬了蹬晃荡在两旁的短腿。
又一次被表白的千重月逐渐敛去诡异的杀心,难得发发善心拍一拍他的脑袋,试图给予一丁点微不足道的安慰。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的白又白嗷一声咬了口千重月的脖颈,犬牙磨了又磨。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的魔后!”
“你这样是会失去我的!”
他撒娇似的磨着牙,口水糊了千重月一脖子。
有些好笑的千重月将头撇开了些,并未去纠正酒鬼给自己自封的身份。
“那你要如何?”
她低低问道,顺便抓住了白又白两只往她衣领里钻的。
被抓包也毫不害臊的白又白抬起头来,看着千重月舔了舔唇。
“我想出宫可以吗!”
“宫里太无聊了,我想去逛逛魔界,看看外边是个什么样!”
他这双湿润兔眼灿若星辰,直白盯着一个人的时候,轻易就能软化对方的心。
本来就没对他禁足的千重月无所谓地颔首,准许他进出自由。
得到首肯的白又白骤然笑开花,三两下从千重月身上爬起来,招呼也不打一声,踉踉跄跄地朝着外边跑。
意识混乱的他错失了坐上魔后之位的好会,兴奋地越过魔界守卫往外冲。
心情愉悦的千重月将余下的仙酿独自饮完,使了个净尘术后便站起身来,准备下地牢一趟。
不料她还未踏进宫里头,风风火火跑走的白又白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跑回来。
他呜呜哇哇地冲过来抱住千重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浑像是被狠狠揍了一顿。
不知道发生何事的千重月任他像抓救命稻草一般抓着她,抬眸看见了一道匆匆赶来的黑色身影。
黑衣女子神情慌张地看着千重月,张张嘴想解释一下,有了靠山的白又白却并不给她这个会,三两步躲到千重月背后,唰一下伸出来愤怒地指着黑衣女子。
“尊主,她!就是她!她欺负我!”
“她我菜!我不配出宫去!还我会被魔修抓去炖掉呜呜呜呜呜呜——”
“揍她揍她,尊主你快帮我揍她呜呜呜呜呜呜!!”
喝了酒彻底放飞自我的白又白像个告家长的熊孩子,躲在后头哀怨地哭诉着黑衣女子的恶行。
有苦不出的黑衣女子看着这家伙一边嚎得比鬼还大声,一边却偷偷朝她做起鬼脸,仗着千重月背对着他看不见便如此放肆。
惆怅的黑衣女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理智,不要跟酒鬼计较。
她恭敬地朝千重月行了个礼,准备为自己正名,不料方鼓起勇气看向千重月,却是忍不住一愣。
她跟在千重月身侧数千年,甚少见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出现别的表情,多数时间里都是令人胆寒的。
如今白又白胡乱闹了这么一出,千重月非但不觉着被冒犯,清冷的视线反而跟着白又白那根指认罪人的,微微流露出几分清浅笑意。
她勾起唇的刹那像极了在汹涌血河里开出无暇白花,强烈的反差令人诧异到忘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