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Chapter 21 “宝宝,我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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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声线低沉温和,轻到听不清后半句。

    如果可以的话?

    四目相对,盛穗茫然望着周时予深情的双眼漆黑,目光最终停在他几欲落吻的薄唇。

    是她想的那样吗。

    身后隐隐传来草坪上欢闹的人群嬉戏声,盛穗迟迟不见男人下一步动作,缓慢眨眼。

    她抬攀着周时予肩膀,脚尖踮起,偏头主动在男人唇角落下蜻蜓点水般一吻,试探询问:

    “你刚才的‘如果可以’,是这个意思吗。”

    不沾染分毫情‘/’欲的吻,尝不出爱意相关,只剩下点点她身上的温软体香。

    即便如此,周时予望着女人满目澄澈时、心底仍有邪念蠢蠢欲动,腹收紧。

    他长臂一伸勾住人细腰,哑声恶劣压在盛穗烫红耳垂:“其实我刚才——”

    “‘如果可以的话,叫一声‘老公’给我听。”

    “”

    耳边含笑的男声是不掩雅痞,盛穗意识到她又被调戏,腹诽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坏心眼,直言:“你怎么总欺负人。”

    她眼角被晚风吹的泛起点红,暖黄落灯下瞪人不仅毫无威慑力,反而有几分不自知的明丽与妩媚。

    “欺负人的确是我不对。”

    周时予被勾的眼底笑意更深,一时混不吝上瘾,浑蛋话信拈来:

    “所以请周太太,一定记得再‘欺负’回来。”

    “”

    盛穗暂时拒绝和周时予话,转身想走,却发现右还握在男人掌心。

    她有意地轻轻挣动,却被环的更紧,对方身上热意不断温热她常年发凉的。

    好在周时予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只牵着她不紧不慢朝人群返回。

    盛穗远远就见同事们齐刷刷朝两人方向看来,满眼浓浓八卦意味。

    “没想到周总谈恋爱、啊呸是结婚,居然这么甜,单身狗表示吃撑。”

    “亲亲抱抱牵,这是什么电视剧唯美情节,本纯/爱战士速速赶来。”

    “我也不想嗑,可他们看上去真的好配哦。”

    四周窃窃私语声中,浑然喝上头的邱斯杀出重围,仅凭一只,就单枪匹马杀到周时予面前。

    也没顾盛穗在场,邱斯上前径直勾住周时予脖子,挑眉给男人看相册:“兄弟,给你看个好东西。”

    周时予连眼皮都懒得掀起,正欲将碍事的挪开,余光就见冷白屏幕上紧紧相拥、亲吻的两人,月明星稀暮色中,伫立于仅有的暖黄光线下。

    镜头对焦人物、周遭景物被模糊淡化,再看这张为时间摁下暂停键的照片时,其中人物仿佛仅剩彼此。

    “这样照片我可拍了不少,”邱斯洋洋自得炫耀中好货,吹嘘道,“怎么样,兄弟没骗你吧。”

    周时予抬眼看人,言简意赅:“发我。”

    “就你刚才那态度,”邱斯摆架子:“那我得考虑一下。”

    “一万一张,”周时予耐心不多地挪去肩上臂,谈判姿态让局势转瞬扭转,

    “三秒钟时间考虑,逾期不候。”

    “我卖!卖卖卖!”邱斯立刻化身狗腿,如数家珍地给男人介绍,“给你打个折,十五张照片,给我十二万就行,毕竟兄弟。”

    “找陈秘书打钱,”周时予清楚邱斯不差钱,见他故意逗趣,勾唇道别,“我们先回去了。”

    盛穗晚上十点还要打长效胰岛素。

    两人在众人起哄声中回到车内。

    驾驶座内,周时予背靠座椅、持黑色,垂眸在看邱斯发来的照片。

    骨节分明的翻动,细细从中挑选一张后,设置为屏保。

    他正要拿出白色也修改设置,余光就见盛穗用疑惑目光看过来。

    周时予放下,侧身笑容淡淡:“觉得我乱花钱?”

    盛穗忙摇头,清楚男人挣的钱想怎么花都是他自由,只是有一点不懂。

    她人明明在这里,想要照片随时能拍,为什么要花大价钱,去买构图和取景都一般的随抓拍呢。

    大概是她不懂艺术,盛穗心中解释,就听周时予温声解释:“这是我们除了结婚,第一张合照。”

    汽车发动,她转头见男人侧脸轮廓另,唇边笑容却温文:

    “可能是只要是关于‘我们’,我都想珍存吧。”

    -

    学校每年四月下旬时,都要举办一场由师生共同完成的文化节。

    往年盛穗只负责她带的康复班,而今年情况特殊,隔壁的聋生班——也就是听力存在障碍的学生——教师人数不够,只能从康复班中挑选有经验、有资历的教师,请求他们空闲时帮助。

    盛穗就是被拜托的人选之一。

    分余时间不难,难的是她不懂和聋哑学生打交道,更不会语,按照目前情况需要从头学习。

    好在聋生班的老师有准备,提先录好最常用的部分语,便于让盛穗等人尽快融入。

    午休时,盛穗在教室后排拿出丈夫准备的保温餐,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边吃边学语,桌面震动。

    是周时予打来的电话。

    听筒那边背景音满是人声,像是刚忙完公事,男人低沉嗓音仍字字清晰:“还在忙吗。”

    “在午休,和学生一起,”盛穗戴上蓝牙耳回话,打开饭盒见色泽鲜艳的日式肥牛盖饭、香煎脆皮豆腐和紫菜虾滑汤,眼前微微一亮,“这么丰盛。”

    自从周时予坚持为她带饭,午餐吃什么便成了盲盒游戏,每日充满惊喜。

    她语气不掩赞叹,周时予像是料到她反应,话语带笑:“喜欢就好。”

    唇齿间满是日式肥牛的鲜嫩汁水,盛穗被过分美味的菜色唤起几分良知,才想起询问对方:“你呢,中午吃什么。”

    “等下有饭局,或许是海鲜,”周时予语气温和平淡,自然聊着细碎日常,

    “家里冰箱快吃空,晚上要不要去逛超市?”

    盛穗最喜欢漫无目的在超市闲逛,果断答应:“好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盛穗只留意在学生、时而分神和周时予话,连齐悦从后门进来都毫无察觉。

    “哇,你这午饭也太精致,难怪你不去食堂,”齐悦脱下外套放在凳背,灵的眼睛一转,“我来猜猜,是谁送的爱心午餐?”

    盛穗过去总不愿被人打探私人感情,现在被问起只有几分羞赧。

    想到安静的听筒对面有男人在听,她握紧筷子,轻声道:“是我老公做的。”

    果然,话落就听耳边响起一道极低笑音,烫的人耳朵宛如发高烧。

    “好的,我现在不站在王老师那边了,你老公明显更贴心。”

    齐悦没注意到盛穗的单只入耳式耳,凑过来继续八卦:“他刚才在食堂还问我,你是不是真的结婚。”

    听筒不再有声响,盛穗闻言皱眉:“我上次的很清楚,我结婚了。”

    “他不信呗,还猜是你拒绝他的理由,”齐悦撇嘴耸耸肩,垂眸看了眼盛穗空荡荡的十根指,意有所指,“况且,大家确实看不出你结婚,我天天和你一起,得知消息都吓一跳。”

    盛穗无奈,心想谁会为了拒绝好意、谎称已婚,就听同事继续道:“这次文化节王老师也要帮忙,他再不信,你当面清算了。”

    等齐悦去拿下午上课教具,盛穗见沉寂许久的通话还未挂断,轻声试探:“还在吗。”

    “在,”对面背景音干净许多,只偶尔有一声汽车鸣笛,随后便是周时予温文低声,

    “穗穗在学校似乎很受欢迎。”

    “没有,”盛穗心想论受欢迎,也该是周时予更胜一筹,只当他开玩笑,“我们晚饭后再去超市?”

    “好,”显然周时予不想停止调侃,慢条斯理悠悠道,“不过我发现一件事,”

    “好像除了在我这里,你叫‘老公’似乎都很顺口。”

    “你又胡。”隔着屏幕盛穗没有束缚,反驳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语气堪比调情。

    周时予仍是低声笑,哄孩一般的口吻。

    盛穗在这一瞬恍然感叹,他们相识也才不过半月,却再没有初见时的局促和生疏,日常对话时而用“打情骂俏”来形容,甚至都不为过。

    预想的相敬如宾婚后生活,似乎和她想的不大相同。

    但却并不讨厌。

    -

    下班回家后,盛穗先将路过买的新鲜水果送给田阿姨,就放下包去窗台,照料那盆姬金鱼草。

    上都姬金鱼草并不难养,但据周时予屡战屡败的经验,盛穗不敢掉以轻心。

    抱着育苗盆到餐厅拍照,就见田阿姨躬身擦拭冰箱内胆。

    盛穗见她盯着半空的冰箱欲言又止,以为女人不好弯腰,起身想帮忙:“要不我来吧。”

    “不用,”田阿姨摆,回身不住感慨,“就是觉得,人结婚了果然不同。”

    对上盛穗不解目光,鬓角灰白的女人和蔼笑起来,几道皱纹生长在饱经风霜的面庞。

    “你来之前,冰箱总是满的,”田阿姨指着空荡冰箱侧柜,回忆过往,“买好的菜放进来,一周也不见少一点。”

    “当时我就劝,年轻人除了工作也该有些生活,但这话也没人听——幸好现在你过来。”

    者无意听者有心,女人念念叨叨地收拾着,盛穗却再没弄花、聊天的心思,满心满脑都是周时予原先并不做饭的话。

    “田阿姨,”几秒后她抬头,暖白的脸漾起点热意,自觉身为妻子问这问题太不称职,

    “您知道,周时予平时喜欢什么吗,什么都可以。”

    田阿姨见她明亮双眸澄澈,忽地想起十年前盛穗也是如此模样,眼神爱怜:“傻孩子,你们都结为夫妻,你他最喜欢什么。”

    “夫妻之间的事,还用阿姨再明么。”

    “”

    盛穗不大理解地缓慢眨眼,感觉有暖和的软绒绒在蹭她脚踝,低头见是平安撒娇就弯腰抱起,习惯性地挠他肚皮。

    平安被周时予养的毛发锃亮,根根分明细软,从上到下——

    目光自然落在平安曾有过、现在却再找不到的一对雄风,大脑错开的神经纤维忽地对接,一切豁然贯通。

    夫妻之间的事。

    她和周时予,至今还未进行到最后一步。

    想起她上次主动无疾而终,过往尴尬又浮现心头,盛穗恍惚抱着平安窝坐在客厅沙发,头埋进膝盖开始冥思苦想。

    周时予向来主动进攻,显然不抗拒并享受那档子事;偏偏她第一次主动就败兴而归,想来原因只有唯一。

    大概是她技术太过拙劣。

    可不谈和异性亲密互动,她过去连谈恋爱、甚至心动都是零经验,没人教又更不可能提先预习,天赋异禀更是天方夜谭。

    因技术生涩引起的困扰,远多过那档事本身,盛穗一时忘记难为情,自以为掩饰很好地反复纠结,像是陷入某种怪圈。

    直到饭后开车去经贸广场的三层超市,盛穗在挑新鲜蔬果时,发顶忽地被人揉了下。

    “有心事么,晚饭时候就在发愣。”

    头顶冷白光线被挡,是周时予俯身正看她,双插兜,镜片后的深沉黑眸望着盛穗正震动的衣兜,提醒她:“响很久了。”

    “”

    盛穗回神拿出,见屏幕上王老师的名字愣了愣,还是接起来问:“您好?”

    “盛老师,我刚拿到分配名单,我们两个都要去a组,”王老师性格算是健谈,白天听人盛穗不会语,电话里直接提帮忙,

    “语光自学进度慢,你不熟悉的话,我可以教你。”

    盛穗人就站在周时予旁边,接电话没避着他,电话里的邀请自然一字不落地传进男人耳朵。

    闻言,周时予不动声色地微微抬眉,只听盛穗客气且疏离地拒绝后,电话里的男人又不死心地询问:

    “那天我听齐悦,你最近结婚了?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起过?”

    视线里,矮半头的盛穗很轻皱了下眉,显然不愿再聊:“嗯,我的确结婚了——”

    “穗穗,”周时予低声喊人,伸在面前货架拿起一头花菜,询问她意见,“帮我挑下菜。”

    “哦,好的。”

    盛穗和电话那端人无话可,正要搪塞挂断电话,就听周时予似是随口一问:“在和同事聊天吗?”

    猝不及防被男人打岔,盛穗现在反而回复谁都奇怪,只能先朝眼前人点头,心中隐隐不安。

    果然,下一秒就见周时予眉目温和地笑了笑,夸赞道:“果然教师们都很负责。”

    男人骨节分明的拨开中花菜的发黄边叶,镜片后的黑眸笑吟吟,不疾不徐:

    “我以为这个时间,大家都在享受下班后的私人生活。”

    “”

    这次连对面的呼吸声,都骤停沉寂几秒。

    盛穗怔怔抬眼望向丈夫,不懂向来寡言的人用意图和,就听周时予再度微笑着缓缓开口,一字不落传进电话:“替我向那位老师问好。”

    男人笑容温文儒雅,宛若翩翩有礼的绅士:“我向来最佩服,全身心投入教育、为人大公无私的教师。”

    “”

    这次王老师直接挂断,没再多废话一句。

    耳边嘟声滴答,盛穗没想过电话是对方先挂,垂眸看了眼灭黑屏幕,越发觉得周时予的话看似夸人,实际字字都在讥讽,招招致命。

    直到挑完蔬果,跟在推车周时予身后的盛穗才似懂非懂,抬轻拽下男人衣袖。

    周时予放慢脚步,侧身看她。

    “刚才的王老师曾对我有好感,”盛穗不确定这话要不要,只是猜测丈夫行为异常的原因,语气郑重严肃,

    “但我们过去没有交往,我也不会背叛我们的婚姻——”

    话音未落,她又被人搓揉几下发顶,眼底倒映周时予颇有几分无奈的笑容:“我当然相信你。”

    得到信任松口气,盛穗反而更不解,询问:“那你刚才为什么不高兴?”

    垂眸看女人水眸盛满明明白白的疑惑,周时予心中了然。

    她是真的不懂,这世上有种难以自控的嫉妒心,通俗易懂的名叫做“吃醋”。

    这份占有欲始于心动,不同于其他情感的爱恋,具有强烈的唯一和排他性,才会在明知对方忠诚的情况下,时而从骨缝中钻出、一时片刻地令人做出蠢事。

    盛穗不懂,是因为她敬他、珍惜他、愿为他在生活作出改变——

    但与此同时,她也并不爱他。

    “没有不高兴,”周时予心如明镜,只是看她双空荡荡的十指,笑着转换话题,

    “只是在想,我们要不要买枚婚戒,以后你就不用逢人解释是已婚。”

    “不用浪费钱,”盛穗摇头专注看向货架,钻戒在她印象中,只是热恋情侣证明彼此爱情坚贞热烈的代表物,对她毫无意义,“去学校带也不好,容易划伤学生。”

    两人边聊边走,她终于找到周时予随口提过他喜欢的酸奶品牌,忙拿起转身,看人时眼底发亮:“你是不是喜欢喝这个?”

    周时予见她俨然将婚戒的事抛诸脑后,镜片后的黑眸黯淡几分,柔声道:“嗯,喜欢。”

    是他该收收贪心不足,不要再勉强她了。

    超市逛逛停停一个半时有余,两人最终去收银区排队,推着车,跟着浩浩汤汤的人群缓慢移动。

    前面还剩两三人时,已经能看清收银处旁边的独立货架,左右两排林林总总摆满各种件,其中糖果、口香糖和巧克力居多。

    如往常一样,盛穗无所事事在货架上扫过,视线经过他们结账的左侧货架时,猛然在整齐三排计生用品上停住。

    这是她以前从未关注的用品。

    目光宛若黏在一处,她心翼翼却仔细地挨个看过,震惊于种类、大、甚至口味都各自众多时,耳边忽地响起给工作人员的礼貌询问:

    “您好,请问需要结账的话,麻烦将东西放上来哦。”

    “哦哦,好。”

    盛穗忙回神低头放东西,不知为何,做贼心虚地没有问身旁的人刚才在做什么,只用余光偷偷打量,心中某个荒诞念头疯狂滋长。

    周时予上次拒绝她主动,会不会是因为家里没有——

    “穗穗,我去那边接个工作电话,”头顶传来熟悉男声,盛穗抬眼就见周时予指不远处,示意道,“用我的卡结账就好。”

    话毕便转身迈着长腿离开。

    购买物品被一件件放上传送带,眼睑购物车要见底,扫条形码的器滴声接连不断。

    当收银员接过最后一件商品时,盛穗想她大约失去神智,看都不看就从货架上拿起一盒扁扁长方体,烫山芋般,几乎是丢在传送带上。

    相比她的自乱阵脚,收银员只是一派平静地接过计生用品,扫码,放在山堆的另一边,结账后挨个将商品放进塑料袋。

    做贼心虚不是假话,盛穗大可以亡羊补牢地将方形用品藏进口袋,结果她全程光顾着盯远处的周时予动向,生怕男人突然转身回来。

    好在男人一通电话足够持久,等所有商品装袋好后,才恰当正好的结束。

    在盛穗的心跳如擂中,周时予挂断电话双插兜,迈着长腿朝她这处走来,若无其事地拎起两人购买的硕大两袋,其中一个袋底便装着那盒计生用品。

    超市外的晚风吹醒她出走的理智,去停车场的路上,盛穗跟在周时予身后抿唇,逐渐意识到刚才行为有多荒唐。

    一时间,羞耻和后悔瞬间卷席全身,盛穗用力到将嘴里软肉咬痛,大脑前所未有的飞速运转。

    终于,当周时予打开车后箱、要将两大袋放进去时,她忽地出声,努力不让语气听上去很可疑:

    “你先上车吧,这个袋子不好放,我整理一下。”

    她想,这个理由应当烂透了。

    话落,只见周时予将两大袋塑料袋提起,轻松放进宽敞空荡的后备箱,随即便转身垂眼看她,眼底有几分温和却狡黠笑意。

    此时用斯文败类形容再合适不过的男人俯身,薄唇压在她耳边,暧昧又恶劣地,一字一句低喃着亲昵称呼:

    “宝宝,我都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