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Chapter 38 你要不要考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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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盛穗今日晚归的事,周时予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

    加上昨晚偷看他备忘录,盛穗再面对男人时,难免有些底气不足的心虚。

    回家一路上,她都在祈祷周时予不要起疑心;可现在对方分明没多问一句,她又忍不住怀疑,平时不论早晚到家,周时予总归会问几句白天工作。

    没问是因为已经发现异常了吗?

    还是她太多心了?

    以及明天中午去珠宝店之前,今晚又要怎么测量周时予的无名指尺寸?

    “”

    “工作很辛苦吗。”

    温和男声拉拽回纷乱思绪,盛穗抬头,就见周时予将刚出锅的饭菜端上桌:“看你回家后,就一直在走神。”

    今晚的荤素搭配是孜然排骨、蚝油鱿鱼花和清朝莴笋片,再搭配上西红柿紫菜蛋饺汤,五颜六色的几道菜整齐摆在周面,让人看了就食欲大增。

    往日盛穗都是满心欢喜地直接开动。

    今天她看着满桌爱吃的菜,又扭头看向料理台边正给阳光玫瑰提子去皮的周时予,忽地意识到,以前她所有以为的称心满意,原来都事出有因。

    自以为的缘巧合,不过是坐享其成别人的殚精竭虑。

    “不辛苦。”

    盛穗摇头等周时予坐下吃饭,夹菜时旁敲侧击道:“中午在食堂吃饭,才知道对桌的老师也是三中的,好像和你是同届。”

    报过女老师的名字,盛穗假装随口问道:“她她也是尖子班的,你还记得她吗。”

    “不记得。”

    周时予不假思索地温声回答,见盛穗嘴角沾有几滴排骨酱汁,拿起纸巾帮她擦净。

    “哦,”试图回忆过去的话题就此被打断,盛穗不知道怎么往下接,讪讪道,“那你上次还你记性很好。”

    连她某次考试的成绩排名记得清清楚楚,却连高中同学的名字都忘记。

    将她吃瘪的表情收进眼底,周时予勾唇,笑意淡淡:

    “好记性,也该留给值给珍重的人。”

    果然话音刚落,就见前一秒还失落垂眼的盛穗倏地抬眸;如果人类也尾巴,此时她身后那条一定是咻地竖起来。

    盛穗用长筷轻戳两下米饭,沉吟几秒,谨慎询问:“那你高中的时候,有留意过我吗。”

    她果然不适合套话,没等周时予回复,就先被自作多情式的提问尴尬住,暖白两颊浮现可疑的淡淡坨红。

    “偶尔。”

    面对女人的探寻目光,周时予用筷子将排骨的骨肉分离,再将肉夹进盛穗碗里,面不改色道:

    “课间站在班级第一排,课间十分钟喜欢趴在桌子上睡觉,中午总是一个人去食堂吃饭。”

    下午陈秘书通知他,成禾新合作芯片公司的负责人、也是盛穗高中时期的朋友肖茗突然告假;不出意外,应该和盛穗今天“恰巧”的加班有关。

    一味地隐瞒已经没有意义。

    以及有些话、有些事,或许连周时予也不想再独自空守下去。

    “每次年级统一体测,你的体前屈总是不及格,腰太硬弯不下去,高中一共4次体测,三次都没推杆到及格线。”

    以及,明明可以申请免考,每次八百米跑前为防止低血糖,盛穗都要偷偷躲起来吃巧克力,只是不想让同学她知道生病;测试后再独自气喘吁吁地回班级拿血糖检测仪,直奔洗间而去。

    其他测试完的同学,要么成群结伴去学校超市买饮料零食、要么去操场打球踢球。

    患病确诊的那天,其他人眼里再简单不过的普通高中生活,对盛穗而言,都成为一种奢望。

    那时,周时予只是远远看着她整日形单影只,时刻都在试图掩藏生病、竭尽全力融入正常人的努力,常常会有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体育老师你柔韧性太差,”周时予垂眸掩去眼底情绪,忽地想到什么,抬眉轻声笑了笑,

    “不过现在倒是看不出。”

    “周时予!”

    盛穗被荤话惹的脸上一红,及时打断:“你都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多逃课,总能见到一些。”

    周时予轻描淡写地出从高中就无人敢管的事实,语气微顿,转移话题:

    “明天下班后,要和我去城西那边看房子吗,喜欢的话,我们就搬家。”

    话题猝不及防被带走,盛穗清楚是男人不想再聊,不想强人所难:”你不喜欢这里吗?为什么要换房子?”

    “这里离你学校太远,早上挤地铁太辛苦,”周时予一贯的言简意赅,“城西那边有不少员工居住,到时候你可以直接做公司班车。”

    盛穗愣了愣:“可我不是你们公司的人。”

    “的确,”周时予见她头顶翘起一缕碎发,抬为她整理好,温声道,

    “但你是公司老板娘。”

    饭后,周时予要主动洗碗,盛穗争抢不过,只能跟着起身围着男人转,找了半天活,最后就是帮人系围裙。

    要处理解答的问题太多,她眼下只能专注于一件事,于是满脑子都是如何确定戒指尺寸。

    临走前,珠宝店的柜姐贴心教她一个办法,就是将白纸剪裁成指甲宽的细长条,围绕指缠绕一圈,所得长度就是无名指的周长。

    方法不难,而问题的关键在于,盛穗要如何在隐瞒周时予的条件下,完成这项艰巨任务。

    要不等他睡着了再?

    “穗穗?”

    头顶传来周时予几分无奈的宠溺低音:“你这样抱着我,我没办法洗碗了。”

    “哦哦。”

    盛穗这才发现,她因为想得太出神,此刻正如树懒抱树般、前月匈贴后背的紧紧抱着周时予,里还抓着黑色围裙的两根带子。

    眼皮一跳,正当她要慌忙跳开时,脑子里忽地闪过某个念头。

    毋庸置疑,盛穗在某些方面的所有知识,都是周时予把一点点教会的。

    轻拢慢捻抹复挑*,似有若无的深奥指法她只学了皮毛,指尖轻轻划过衬衫衣袖,从身前拉托到月要后,隔着昂贵的衣料,感受着男人逐渐绷紧的臂肌肉。

    男人的反应无疑是莫大鼓励,盛穗没想过她居然能撩‘//’拨动周时予,眼见着又要再接再厉。

    下一秒腕被捉住,周时予转回附身,巨大的身高差、极具威震感的黑影压下,瞬间将盛穗整个人笼罩其中。

    “乖宝,”周时予低声沙哑,镜片后的眼睛危险微微眯起,一双黑眸深不见底,

    “我可以把你现在的行为,理解成某种邀请么。”

    “”

    闪躲目光落在男人上下滚动的喉结,盛穗不自觉屏息,狂跳心脏几欲要跳出胸腔。

    事已至此,她不可能再装作听不懂,想起还未完成的艰难目标,咬牙点点头,抬眸反迎上去。

    “可以。”

    偌大卧室来不及开灯,唯一的光源是走廊自门缝溜进房间的一道细光,斜落在此时坐着相拥的两人,时而能听见平安独自在客厅玩耍的细微声。

    周时予始终犹豫着该如何抱稳她,而盛穗再没有耐性,声催促着:“可以了。”

    这里只是抱抱,没有其他内容

    她还有紧要事,过去的经验告诉她,同周时予拼诡计多端只有必败无疑,必须想尽办法速战速决。

    亲吻总是让人上/////瘾,周时予薄唇亲亲盛穗发汗的额头,沉声喑哑:

    “宝宝,今晚怎么这么乖。”

    盛穗羞得耳几欲滴血,长睫如暴雨中的蝴蝶长翅;眼底蓄满氤氲水汽,她坐直身低头,顺长情丝在身‘/’后铺展开,轻声问:

    “那你喜欢吗。”

    话落不等男人回答,盛穗又低头,细细亲吻他留下的经年伤口,反客为主。

    她吻技不见得多有进步、时而带着些许生涩与稚嫩,神情却认真,缓慢地一次次薄唇贴在凸起的狰狞伤疤。这里只是单纯的亲吻伤口,真的没有其他内容

    向来波澜不惊的男人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纹。

    眼前正低眉俯视他的女人宛若海妖,而他则是被惊涛骇浪吞噬的迷途人,让人无处可逃、也无力抵抗。

    周时予,”盛穗细细啄着周时予唇瓣,水眸盈盈宛若盛满银月与星河,半天等不到回应,微微抬眸皱眉又问,

    “你喜欢吗。”

    几秒难熬死寂后,卧室终响起周时予嘶哑的应答:“喜欢。”

    眼前一幕,让周时予忽地有从千米高处坠落、近乎濒死一般刺激感这里只是亲吻,没有别的了

    他不清楚,盛穗因为什么能做到这种程度,没病发的大脑混沌不堪。

    “”

    事实证明,不论沿途中多么艰险困苦、看上去多么难以完成的任务,凡事到最后都是“剩”者为王。

    盛穗快把臂掐青,才没让自己在沾上枕头的瞬间,就立刻昏死过去。

    哪怕在最困的时候,她也死死握住周时予右,警示自己还有要务在身。

    耳边呼吸声沉缓悠长,纤长黑睫随着呼吸轻颤,和她上次在京北酒店听过的完全不同。

    这是盛穗第一次见周时予睡的这样安稳,连她转身找枕下事先放好的细纸条,都没有任何醒来的预兆。

    太主动的下场,就是现在拿张纸片都在抖。

    盛穗哭笑不得,右宛如患上帕金森,颤巍巍地环上周时予右无名时,莫名有一瞬被实感击中的恍惚。

    ——她要向周时予求婚了。

    ——她要看着他的眼睛,字字清楚地她喜欢他,再问他愿不愿意和她结婚。

    ------

    陈秘书没想到,盛穗会在在节骨眼的时候打来电话。

    彼时,周时予正在城西的别墅里做最后准备工作,确认厅内的窗门关闭、排气扇所有出口封死,以及加湿器、烟雾和灯光的位置和数值,都调整到实验和计算后得出的数值。

    屏幕赫然显示“盛姐”三个大字,门边的陈秘书和厅中央的周时予出声示意,离开厅堂走去无人的卫生间,落锁,再接听电话。

    以盛穗的性格,一定是有关周时予的要紧事,才会略过男人直接联系他。

    也就是,这件事她大概率不希望周时予知道。

    “盛姐。”

    “陈秘书您好,非常抱歉现在打扰您。”

    下午一点整,在略显嘈杂的背景音下,盛穗语速听着比平时要快上许多。

    像是憋了满肚子的话,让她不吐不快:“我记得周时予以前过,他的所有房产都会给你配备一份钥匙。”

    “是的。”这是周老爷子为防止周时予自‘/’杀,十几年前就定下的死规矩。

    “那请问,陈秘书应该也有城西房子的钥匙吧。”

    电话里,盛穗心翼翼地询问:“去现在的家准备肯定会被发现,我方不方便下午来城西的房子一趟?”

    “哦忘了和你,”盛穗到一半才想起,最重磅的消息还没通知,

    “我打算今天和周时予求婚。”

    “”

    向来成熟稳重如陈秘书,在听见盛穗毫无预兆的计划时,难得一见地露出吃惊神情。

    “抱歉盛姐,我没有城西的房子钥匙。”

    陈秘书想起周时予这两日的精心准备,委婉表示爱莫能助:“但我想,只要是您求婚,周总怎样都会非常高兴的。”

    “这样啊,”光听声音,就知道盛穗此时失望,“没关系的,打扰陈秘书了,您快忙吧。”

    “好的,”陈秘书语气微顿,笑了笑,“提前祝二位结婚快乐。”

    “谢谢。”

    陈秘书挂断电话离开卫生间,再回到大厅时,就见周时予按下中摁钮,最后一次尝试效果。

    他走上前微微鞠躬,主动汇报:“刚才家里人打电话,女儿在幼儿园哭,非吵着要回家。”

    周时予目视前方沉吟片刻,不疑有他:“你先回去吧,下午给你放假。”

    见陈秘书低头不语,周时予扭头看人,淡淡道:“你留下的意义不大;况且,四五岁的孩子需要家长陪伴。”

    陈秘书静静望着眼前,年岁比他还要上不少的周时予。

    他原本是周老先生安插在周时予身边的人,直到九年前,一将他带大的祖母病危,找遍国内各大名医,皆是效果甚微。

    那时周时予人在国外住院,听闻消息后,毫不犹豫动用所有关系、不惜花千万重金派一支医疗团队回国,成功将命悬一线的老人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

    从此之后,陈秘书便死心塌地为周时予所用,自觉斩断私下和周老爷子的所有联系。

    “谢谢您。”

    陈秘书真诚鞠躬,离开前忍不住道:“您今天的准备,盛姐一定会喜欢的。”

    谈起盛穗,周时予不再是往常一贯的无动于衷,看着眼前场景,勾唇笑了笑:

    “那就借你吉言。”

    陈秘书离开后,周时予独自在大厅内尝试一次又一次,随时点开,一是检查房间的湿度和气温等数值。

    二是在等盛穗到来的电话通知。

    昨晚她几次强调不用来接,周时予拗不过就发送地址,再和别墅区的安保提前好,见到她就自动放行。

    春季白日变长,将近五点整时窗外仍旧天光大亮,周时予终于等来盛穗电话,掌心里的震动。

    “周时予,司师傅快到别墅门口了。”

    盛穗声音较往日明显要更轻快明媚,周时予被她的情绪感染,勾唇:“好,我现在来接你。”

    女人早晨出门时还是素颜,现在却化着淡妆,头发特意盘起来、露出一截纤长细白的天鹅颈。

    模样不像是随意来看房,而更像为了接下来的某个重要仪式,事先所作的精心装扮。

    周时予确信大厅里的内容隐藏很好,颇有几分意外,人站在别墅门口,镜片后的黑眸上下打量他美丽动人的爱妻。

    “下午有领导来视察,所以才化妆。”

    盛穗一撒谎就眼神乱飘,右不自觉捂紧挎包,生硬转移话题:“我们现在去看房子?”

    周时予目光在她动作不自然的右一扫而过,伸去牵盛穗左:“好,我带你去。”

    别墅实际比盛穗想象中还要大上许多。

    整整三层各有三百平米面积,光是望着冗长走廊都感觉行不到头;装饰更是古典奢华的巴洛克宫廷风,每时每刻都给人一种可远观欣赏、却不能近观住人的错乱感。

    再加上她心里装着大事,人虽然跟着周时予在别墅里参观,满心想的都是中午特意请假去买的对戒,到底该怎么处理。

    大五位数价格的情侣对戒,或许对周时予而言是眨眼就能创造的价值,却是盛穗二十七年以来,购买过最昂贵的单品。

    因为她的急于付诸行动,该有的仪式准备都搁置一边,就连下午灵一动、想在城西的别墅里稍作准备的计划,也因为各种原因泡汤。

    所以,挎包里这块烫山芋,到底该什么时候拿出来。

    “穗穗。”

    思绪万千时,走在他半步前的周时予忽地放慢脚步,左放在眼前房门紧闭的门把上,回头看她:

    “这是随后一个房间了。”

    看过的房间大多是相同格调,盛穗以为最后一间也是同样,心不在焉地答应着:“嗯嗯,好——”

    话音未落,就见门把随着男人的摁下动作,扭动发出微弱声响;随后便是眼前厅堂的灯光昏黄,三面落地窗被敦厚的酒红色窗帘遮阳,严丝合缝。

    不同于过去参观的任何房间,盛穗被男人牵着走进来时明显感觉到,眼前大厅要比外面沉暗、潮湿、以及寒冷。

    一时忘记挎包里的首要任务,她注意力终于集中,疑惑地抬头看向身边的周时予。

    男人左掌心握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型遥控,修长食指摁下操控最上方的按钮,就见大厅四面墙顶端,似乎有细的液体喷出。

    紧接着,正对面安装在对面墙体一人半高位置的黑漆漆护方形圆头器,正大股大股地喷“/”涌出朦胧烟雾。

    在吊灯的暖黄灯光照耀下,当烟雾与水汽相互碰撞时,两者便相互附着、抱团,最终在悬空中呈现出大团云雾的场景,久久不散。

    ——这是云的模样。

    眼前云团不断缭绕、聚集,此时触可及的悬浮于空中,每一片都是形状各态,不同角度的光照下,各自呈现出无法复刻的、仙境般的美轮美奂。

    盛穗惊的一时忘记呼吸,呆愣愣地望着从前只在梦里见过的大片云雾,不可置信。

    她居然还能以这样的方式,见到时候痴迷许久的云朵。

    “那天离开医院时,你因为喜欢上云、所以一直想吃对街推车里卖的棉花糖。”

    “所以我想过,要不要给你买很多很多的棉花糖,作为时候的补偿。”

    周时予低缓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盛穗抬眸,跌入他温柔如水的黑眸,就见男人笑了笑:“可心里总有个声音在‘不好’。”

    “盛穗,从我认识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其实活得很辛苦。”

    “所以在很多事情上,我希望你任性一些、自私一些、不要将就着过活。”

    深深叹气,周时予垂眸,望着眼眶早已绯红的盛穗,笑着抬揉揉她的柔软发顶,温声依旧:

    “我自知能给你的很少,因而以前都选择做个胆鬼,不敢贸然靠近,担心这份心意——”

    话音未落,周时予只见沉默许久的盛穗像是突然下定决心,忽地踮脚双攀搭在他肩膀,急匆匆用亲吻来打断他未完的后半句。

    “这次你让让我,”她带着些惹人心怜的哭腔喊他名字,尾音濡湿,“那四个字让我先,好不好。”

    周时予总是不愿听她在床‘/’上以外的其他时候哭,环/月要/搂着人,抬轻拍着盛穗纤瘦背脊,温柔安抚:“好。”

    哪怕到现在,盛穗都还未曾从眼前场景的震撼、周时予突如其来的自我剖白中缓解出来。

    但再显然不过,她此刻有更重要的事,必须立刻完成。

    身后是大片她曾无数次仰望梦幻云雾,盛穗从男人怀中退出来,依旧笨拙而生涩地从包里拿出她买好的对戒。

    “周时予,我喜欢你。”

    在周时予目不转睛的注视中,盛穗双颤抖地将戒指盒打开,汹涌泪意模糊眼眶,便只能反复深呼吸来压下颤音:

    ”不再像你过去所的‘因为合适所以一起生活’,而是仅仅基于‘我喜欢你’这样浅薄的理由。”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