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22 这不是简单的梦
温庆平将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肩膀上,“这种人不值得同情。”
“我知道。”
光是李来娣帮着李大宝祸害姑娘这一条,就让杜月兰对她完全没有好感。
“五丫头,你大哥他们回来了吧?”
院子里传来温大姑的声音。
“回来了,”温庆美刚要喊温庆平他们,温庆平就先从厢房出来了。
“姑。”
温大姑笑眯眯地道:“我家的鸡蛋攒好了,是现在给你送过来,还是等你走那天给你?”
“我走的那天吧,早上我过来。”
温庆平。
温大姑为啥对他这么好?还不是因为他能帮着“销”一点家里的东西,攒点家用。
当然温庆平也不是白给“销”的,他跑车的时候拿到大城里“销”也能赚一些。
“行,”温大姑笑眯眯地离开了。
杜月兰把之前伯娘给的鞋面拿出来,坐在厢房门口做鞋,温庆美凑过来看。
“会吗?”
杜月兰随口问道。
这个年代,自己做鞋做衣服是常有的事儿。
她十岁开始就跟着杜母学这些了。
“不会,娘没教。”
温庆美。
“不学也好,以后有本事了,就自己买已经做好的。”
杜月兰笑道。
温庆美也笑,“嫂子,我很早就听过你了,不管是针线活,还是做饭,你都是出了名的好。”
“都是别人传的,到底怎么样我自己心里还是有数,”杜月兰。
“那怎么样才能被人传呢?”
温庆美叽叽喳喳地问了好多问题,杜月兰也很耐心地为她解答,一直到温庆平进灶房做晚饭时,杜月兰才收起装有针线的竹箩兜。
三人做饭倒是快,温母他们回来洗了就能上桌吃饭了。
“昨天你们是去潘家帮忙了?”
温父问道。
潘红英的事已经传开了,温父可比温母要聪明,想到潘家和杜家在一个生产队,那老大他们回去只能是去潘家。
“对,”温庆平点头,“都认识,家里出了事,能帮一点是一点。”
“也是可怜,”温母得知潘红英的事时心里也不是滋味,“刚生呢,就被丢了,她怎么受得了?”
她也是失去不少孩子的人,将心比心,十月怀胎,要是生下来没活成还算能接受,被婆婆和丈夫丢下河,那
杜月兰看了她两眼,发现她确实的是真心话,本想着这人到底还有几分良心,结果对方下一句话就让她差点翻了个白眼。
“所以啊,还得生儿子!四丫头,五丫头,你们可得记住,以后嫁人了,生儿子就是你们的头等大事。”
“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呢?这可要不得,属于封建思想,”温庆平直接打断她的话,“搁在外面是要被的。”
“我在家里,又没出去,”温母嘀咕着,“而且谁家不重男轻女?面上都虚伪地男女一样,但其实爱儿子的多得很!”
这确实是实话,但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其实只要是我的孩子,男女都无所谓,”温庆强有些羞涩地表示。
“你无所谓,我有所谓!老子还想着你们给我老温家开枝散叶呢!”
温父急了,瞪着温庆强就开始骂。
“瞧瞧你们二伯家,子孙多,凑在一起吃饭也香!”
“人家养得起,”温庆平淡声,“咱们家,要不是把我要回来,怕是顿顿都喝稀粥。”
这话让温父的脸一阵红一阵黑。
温母看了一眼一直没话的杜月兰,赶忙道:“吃饭吃饭,哎哟今天这野芹菜嫩得哟,五丫头,你在哪儿找的?”
后面温父一直黑着脸没再话。
等温庆平他们收拾好回厢房后,他才在堂屋声骂。
温庆娇拉着妹妹回了房,温庆强兄弟早就回房睡觉了。
这会儿堂屋里只有温母和温父二人。
“五丫头今天下午你姐又来找老大了,肯定是为了鸡蛋的事儿,你那鸡蛋卖给谁不是卖?为啥老大不买给我们吃。”
温母。
“老大不是我们身边养大的,和我们不是一条心,也是你哥嫂疼你,不然他不会回来。”
温父实话实。
“那也是你当初狠心,送走了那也是我们的孩子,又是我哥嫂养着,亲近亲近怎么了?你偏偏怕他害了老二他们,一个好脸色都不给他。”
温母抱怨着。
温父也不高兴了,“这个时候你来我了,当初你不也害怕他煞气重?”
夫妻二人开始互相指责,声音越来越大。
杜月兰撑起身,温庆平亲了她一下,然后起身穿好衣服,啪地打开厢房门走到堂屋门口。
“大半夜不睡觉吵什么呢?看来上工还不够累,要不明儿我请队长给你们调到耕地组去?”
耕地组的工分高,但是累。
都是些青壮年在里面。
温父二人都老胳膊老腿了,自然吃不消。
“没吵,没吵,这就睡了。”
温母摆,推着温父让他回房去,接着把堂屋门关上。
温庆娇翻了个身,心想只有大哥敢这么跟爹娘话。
“二哥,你听见了吗?”
温庆富双枕在脑后,听完外面的动静后问温庆强。
“咋了?”
都快睡着了的温庆强被他这么一叫,瞌睡都往下压了。
“你我以后要是比大哥还出息,那大哥和爹娘是不是也得听我的?”
温庆富。
黑夜里对方久久没话,就在温庆富以为对方睡着了的时候,便听到对方充满疑惑的声音。
“老三,你是不是被大哥骂傻了?还没睡就开始做梦,比大哥有出息,真是笑死我了!”
接着便发出一阵嘎嘎笑声。
温庆富:
他愤愤地裹着被子转过身,气死了!
这就算了,第二天早上吃饭时,温庆强还把这事儿当成笑话讲给家人听。
温庆富恨不得钻土里去。
温母倒是忍不住为他了一句,“也不是没可能。”
“笑死我了,怎么可能!老三和我一样,一年级都没读完!”
温庆强嘎嘎乐。
杜月兰笑得肚子疼。
“吃饭的时候少话。”
温父冷声道。
温庆强立马闭嘴。
“我就喜欢大实话的人,今天我和你们大嫂要去县里办事儿,回来的时候给你们带烧鸡,老二多吃些。”
温庆平笑道。
温父气得很,这孽子就是和他对着干!可是烧鸡好香,配着高粱酒那就更香了!
“我确实在做梦,怎么可能比大哥有出息,咱们家大哥是最有出息的,没有之一!”
温庆富一副大哥最牛批的样子。
“大哥和大嫂都好。”
温庆娇。
“是啊,我最喜欢大哥和大嫂了。”
温庆美也点头。
温母咽了咽口水,“老大当然是最有出息的。”
温父:一群没出息的东西!
温庆平看过去。
只见温父深深吸了几口气后,扯出一抹笑:“我也这么觉得,老大,一只烧鸡怕是不够吃,能不能再买一只?”
一时间除了杜月兰外,其余人都眼巴巴地看向温庆平。
“可以啊。”
就在温父和温母露出笑时,温庆平冲他们伸出,“烧鸡钱。”
“其实一只烧鸡也够了。”
温母赶紧拉了一下温父的衣袖道。
杜月兰要被这一家子笑死,和温庆平在去县里的路上时,她道:“他们真的又怂又爱跳。”
“特别是爹和老三,”温庆平勾起唇,“我最喜欢看他们言不由衷的样子。”
他们到公社外面的大马路等去县里的班车,一个时一趟,一个人一毛钱。
也是运气好,刚到大马路,班车就来了,二人先后上了车,杜月兰掏出两毛递给收钱的大姐。
然后和温庆平找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温庆平还把车窗推开了些,能够透透气。
这也是前后都是年轻人的情况下才好推开,要是带着娃娃或者老人在周边,这个天推开车窗,那肯定是要起争执的,孩子和老人都受不得风。
杜月兰打了个哈欠,打算靠着温庆平的肩膀眯一会儿。
刚把脑袋靠过去,那收钱的大姐就走了过来,“两位同志注意影响。”
“我们是夫妻。”
温庆平道。
大姐闻言不再什么,见杜月兰这是靠着温庆平,没有做别的后,才又走回原来的位置。
路不是很好,所以班车在行驶中有些颠簸,这种情况下,杜月兰没多久便睡着了。
温庆平心地把外衣脱下来,然后盖在杜月兰的身上,隔壁一对年轻人看见后,那姑娘声道:“看看人家的男人。”
“那你靠着我,我马上脱衣服盖在你身上。”
“呸,了再做有屁用。”
还没有到县车站,就有人陆续下车,车子一停一走的,杜月兰很快就醒了,“下车吧。”
他们没坐到车站,而是在县中学门口就下了,从县中学往里面走,就是温庆平他们的单位。
温庆平他们这次来县里,就是想请要好的同事吃顿饭,也趁此会让杜月兰和他们认识认识。
先去国营饭店把菜定了,再去运输队看看都有什么人在,幸运的是和他交好的都没出去,全在单位。
见他带着媳妇儿,一时间大伙儿都围了过来,中午饭吃得很是热闹。
吃过饭后,那群人就回单位了,有些人下午就要跑车,得赶紧回去。
温庆平和杜月兰在县里逛了一个时,买了烧鸡和一些饼子便坐班车回去了。
他背着一个背篓,东西全部放在里面,杜月兰空着走在一旁,偶尔会碰见一两个认识的人,便停在脚步和对方打个招呼。
到家时温母和温庆美都在家。
温母是特意没去上工的,就想着老大两口子要去县里,那回来买了什么东西,她也想看几眼。
结果温庆平直接把背篓背进了厢房,她连看一眼的会都没有。
于是温母走到正在洗的杜月兰身旁问道:“县里今天热闹不?”
“挺热闹的,”杜月兰回道。
见她没想多别的,温母又问,“吃午饭没?我给你们煮面吃。”
“吃过了,“杜月兰。
温母:
吃过了?吃的什么?肯定是背着他们吃好的了!
温庆平提着烧鸡和两斤肥肉走出来,“五妹,去弄点野韭菜回来,晚上炒肥肉吃。”
这个年代的人都爱吃肥肉,不爱吃瘦肉。
主要是吃荤腥的次数少,加上干活儿多,瘦肉不抵事儿。
屋子后边的土坎上就有好几窝野韭菜,温庆美提着竹篮拿起镰刀高高兴兴地去了。
“把根留下,下一次还会长起来,别往下割得太狠晓得不?”
温母见此赶忙叮嘱着。
“知道了。”
温庆美蹦蹦跳跳地往外走,整个人都洋溢着快乐,又要吃肉咯!
杜月兰也借着去灶房帮忙的会躲开了温母。
一想到晚上有烧鸡吃,温父几人干活都比平时麻利,一下工父子三人就扛着锄头快步往家里走。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温庆富一把拉住温父:“爹,今天咱们就自己吃,别给姑送去了呗?”
前面的温庆强闻言转过身,“是啊爹,大哥只买了一只烧鸡,总共也没多少肉,咱们自己吃还不够呢。”
“姑姑家人也不少”
温庆富拉着他就不松,生怕对方不答应。
“行了,我心中有数,走,快回家。”
温父恨不得现在就进家门。
“不行,爹得答应我们,不然我们不松,”温庆强也跟着拉住他另一只。
“不送不送!”
温父有些恼火。
兄弟二人这才满意松。
甚至在进院门后,一同把院门关好扣上了。
温庆娇比他们早到家,此时正帮着端碗筷。
今天晚上的饭菜比较丰盛:撕烧鸡,野韭菜炒肥肉,豌豆尖鸡蛋汤,咸菜肥肉渣,以及凉拌野葱还有红薯饭。
不等温父招呼,温庆富就已经跑到他房间,钻到床下把过年时大姑送的高粱酒抱了出来。
“大哥,大嫂,”温庆富先给杜月兰夫妇倒酒。
再给温父以及温母倒。
温母把碗一收,“我不喜欢喝高粱酒。”
那里是不喜欢喝高粱酒,是不喜欢送高粱酒的人。
“我、我们想喝一点。”
温庆娇举起声道。
温母刚瞪眼准备骂人,温庆平就点头道,“你们年纪,老三,给她们少倒一些。”
“欸,”温庆富赶忙照做。
除了温母外,所有人面前都有酒了,温庆平端起酒碗站起身道,“我过两天就要出门忙去了,老二你为人最踏实。”
被夸的温庆强脸一红,也赶紧端着酒碗起身。
“老三,你是咱们家脑子最灵活的人。”
温庆平又笑看着温庆富。
温庆富双眼一弯,也跟着端起酒碗站起身。
“我不在家,你们大嫂还有两个妹妹,托你们多照看,我不是不讲情义的人,等我回来,一定给你们带好酒好肉!”
完又看向温父他们,“爹,娘,作为一家之主,我想你们一定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一家人就该和和乐乐的,别闹得那么不愉快,否则吃亏的是谁,就不好了,那我先干为敬。”
完便仰头把酒喝了。
被表扬以及被在乎的老二老三老四老五,此时也激动得不行,跟着喝了酒。
只有温父二人干巴巴地坐在那。
“是我的不够清楚?”
温庆平疑惑地看过来。
饭桌下,温母踢了温父一脚,温父赶紧端起碗喝酒,“清楚,清楚得很,快吃饭,烧鸡凉了可不好吃。”
杜月兰笑着给温庆平夹了一块烧鸡,“多吃点。”
温庆平给她夹稍微瘦一点的肉放在她碗里,“知道你不喜欢太肥的。”
二人相视一笑,看得对面的温庆强羡慕极了。
睡觉时,温庆强对温庆富道:“我以后娶媳妇儿,也要娶我自己喜欢的,看大哥大嫂感情多好啊。”
“我也这么想,”温庆富嘿嘿一笑,“你知道化平生产队大梨下那户人家吧?那家有个叫梨花的姑娘,我就很喜欢,我想娶她!”
温庆强一惊,老三都有想要娶的媳妇儿了,他还没目标呢!这可不成,得抓紧。
而温庆娇姐妹这会儿也在被窝里叽叽喳喳话。
“大哥和大嫂真好,会给我们吃肉,还会护着我们。”
“就是,我以后都听大哥大嫂的话。”
温庆美甚至想得更多一些。
“我们以后还要嫁人,爹娘肯定会选给彩礼多,人不管好坏的,但只有大哥他们护着我们,那事儿就成不了。”
“不害臊,这么就想着嫁人了。”
温庆娇红着脸戳了她一下。
“我不想和表嫂一样,那日子太苦了,你我要是没生儿子,不仅和表嫂一样苦,不定,”温庆美打了个寒战,“还会和刚没了那人一样。”
想到潘红英的事,姐妹二人都沉默了。
而温庆平此时和杜月兰刚洗漱好上床休息,煤油灯还亮着,杜月兰一边梳着头发一边问:“饭桌上,你故意拉拢老二他们的?”
“嗯,只要讨了我们的好,就能吃好的喝好的,就冲这一点,他们也会在爹娘面前维护你。”
温庆平上前给她揉肩,“不过最让我放心的,还是你回爸妈那边住。”
“我既然嫁到这边,就不会逃避,”杜月兰抬眼道,“回娘家招些闲言碎语倒也算了,但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想要在家过得舒服,那就得和他们硬碰,让他们知道,我和你一样不好惹。”
“辣椒。”
温庆平弯下腰将她里的木梳放在柜子上,吹灭了煤油灯后,将人抱上床
两天后,温庆平离开家去单位。
温母和杜月兰把人送出家门,见温庆平往温大姑那边去,温母瘪嘴道:“他大姑就爱让老大帮忙销东西。”
“是吗?”
杜月兰随口接了一句。
“可不,”温母接着就是一顿抱怨,最后还来了下拉踩,“你二伯娘就不会这么干。”
杜月兰嘴角一抽转过身进院子,“我还得洗衣服呢。”
“老大昨天不是把该洗的全洗了吗?”
温母指了指满院子晾着的衣服裤子以及床单被套等。
“哦对,”杜月兰点头,“那我继续做鞋。”
“你不跟着我上工了?”
温母想带着她一起去上工,多个人上工,家里多一点工分,年底就能分到更多的粮食了。
“平哥单位的粮票补贴够我们吃了,”杜月兰笑道。
“娘也不是想带你去上工,主要是想带你去熟悉一下婶子嫂子什么的,都在一个生产队,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得多认识认识?”
“待会儿思诺要来找我,娘放心吧,我在这边也有熟人话,至于别的婶子和嫂子,有的是会认识。”
杜月兰油盐不进,让温母很是恼火,偏偏这个时候温庆美过来拉着她进堂屋。
“娘,大哥人还没出生产队呢,您就这么对大嫂,心他回来瞧见了,看您咋。”
话音刚落,二人就听见院门口传来温庆平的声音,“媳妇儿,来把这个拿进厢房放好。”
“什么呀?”
杜月兰没想到他又回来了,于是跑到院门口。
“鸡蛋,这次也没多少,我就不拿去外面销了,你放在房里,想吃了就煮。”
完又看向从堂屋出来的温母她们,他问温庆美:“我走了后娘没拉着你大嫂去上工吧?”
温庆美看了一眼对她使眼色的温母,笑着回道:“没有,娘还让大嫂就在家帮我做点轻巧活儿就成。”
“是啊,我会照看好月兰的,你就放心吧。”
温母的心都捏出汗了,要是刚才老五没有拉着她,她一定会给杜月兰一个下马威,把人硬拉着去上工。
老大要是看见了,那一个月五块钱不得打水漂?
幸好幸好
温庆平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温母,转头问杜月兰,“娘真是这么的?”
杜月兰忍着笑,在温母紧张的眼神下点头,“是啊,你就安心去单位吧,爹娘要是对我不好,我又不是傻的,不跟你,还不会跟我爹娘,还有哥哥嫂子啊?”
“也对,那我真走了?”
“好,一定要好好开车,”杜月兰想起那个梦,追上前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放温庆平离开。
这回温母啥也没,扛着锄头就去上工了。
温庆美蹦跳到杜月兰跟前,“大嫂你放心,我以后会把爹娘欺负你的事儿全部记下来,然后等大哥回来告诉他。”
“我谢谢你哦。”
杜月兰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鼻子,见她提着竹篮便问道,“要去找野菜?”
“嗯,初春的野芹菜还有野葱都好吃,吃不完还能泡酸菜,我想多找点。”
“那你等着,”杜月兰把厢房门锁好,“我们一道去。”
“你不等思诺姐姐了吗?”
“我们现在就去找她。”
在去找刘思诺的半道上,几人遇见了。
巧的是刘思诺也提着竹篮,拿着镰刀,“哟,想到一块儿去了。”
“心有灵犀啊。”
杜月兰笑眯眯地点头。
“什么叫心有灵犀啊?”
温庆美好奇追问。
杜月兰便给她解释意思,三人一道往山坡上走,路上遇见人,温庆美和刘思诺都会介绍这是谁家的嫂子,谁家的婆婆爷爷等等。
温母带着气来到地里,和她交好的柳二娘立马扛着锄头凑过来,“你们家老大走了?”
“走了,”温母立马叽叽喳喳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她,“这两口子真是把我当成贼一样防着!”
柳二娘听完后比自己儿子儿媳妇不听话还要生气,她跟着骂了一阵后,忽然放下锄头对温母:“你不能这么让他们压在头上,不然以后的日子可咋过!”
“可我不顺着老大,老大就会减给家里的钱,”温母也很苦恼,“之前十五块钱呢,现在被减得只剩下五块钱,你要是再惹急了,怕是五块钱都没有。”
柳二娘眼珠子一转,看了眼记分员,见对方没注意,便又往温母那边移了移,“老大那么护着他媳妇儿,那钱肯定是交给她管了,你把老大媳妇儿收拾好,那钱还不放进你们兜里。”
“有道理,”温母双眼一亮,接着便和柳二娘叽叽喳喳起来。
记分员视线扫到她们那边,见她们脑袋凑在一起,锄头都不挥动一下后,便轻咳一声:“有些同志不要偷懒啊,干没干活儿我眼睛可看着,到时候可别又我扣你们工分了!”
“还呢,记分员在点你们!”
旁边干活儿的一婶子,见温母二人还在那埋头话,似乎没听见记分员的什么,于是赶紧提醒道。
“啥?”
柳二娘茫然地抬起头,温母倒是灵,急忙拉开和柳二娘的距离,挥动着锄头继续干活儿。
中午温母到家的时候,饭菜已经上桌了,杜月兰和温庆娇姐妹坐在一起,姐妹二人特别黏她,也爱和她话。
温父看了杜月兰两眼,又看向温庆强和温庆富,结果发现这两兄弟只知道埋头干饭。
于是温父看向温母,关于温庆平买了温大姑的鸡蛋,却没交给他们,而是放在厢房的事,温母已经跟温父了。
温母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吃吧,我知道怎么做。”
“什么事儿啊?”
温庆富听见后随口问道。
“一点事,吃你的饭,”温母笑了笑,接着又夹了一筷子凉拌野葱,“这野葱脆嫩,在哪里挖的?”
温庆美回道:“是思诺姐姐带着我们去挖的,她往年那边就爱生野葱,好大一片呢,够咱们吃好久了。”
“那可得在别人没发现的时候多挖点回来,泡吃着也好,以后做鱼也好吃。”
温母笑眯眯地点头。
杜月兰总觉得她笑得有些奇怪,明明是老五跟她话,可眼神却一直盯着自己。
她不再和温庆娇话,吃好饭就先下桌了。
温庆娇姐妹也吃得快,反正温母每次只拿出那么点粮食,吃完自己碗里的,吃了菜,也没别的可吃。
三人在灶房门口坐着,这会儿太阳还不错,杜月兰靠着墙打了个哈欠。
“没睡好?”
温庆娇问道。
杜月兰想到昨晚的事,脸不自觉地红了一下,“有一点,今晚早点睡。”
“嫂子,我觉得娘憋了什么坏招,你心点。”
温庆娇想到刚才温母脸上的笑,总觉得有些怪,于是提醒杜月兰一句。
“我知道了。”
话间,杜月兰便见温母从堂屋过来了。
“瞧瞧你们三个,感情真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亲姐妹呢。”
温母硬是来挤了挤,坐在杜月兰的另一边道。
杜月兰被她挤得眉头一皱,“娘,您坐这吧。”
完她就起身把位置让给对方,自己去院子里把衣服被单等翻了一下面继续晒。
见她不怎么搭理自己,温母有些恼怒,于是看向温庆娇她们,“你们一般聊什么呢?”
温庆娇姐妹怕她误会三人一起她坏话,于是忙:“就一些家常话。”
“对啊,我想跟嫂子学做鞋,”温庆美也随了一句。
不想温母听到这话顿时双眼一亮,还冲准备回厢房的杜月兰招,“月兰你过来,娘有话跟你。”
杜月兰总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仔细一想,可不就是她新婚之夜那个噩梦的场景吗?
她就在院子里站着,然后梦里婆婆冲自己招,笑眯眯地着和现在对方一样的话。
杜月兰的心跳忽然加速,她害怕,怕这一切和梦里一样。
更怕温庆平出事。
此时她脑子都是懵的。
“大嫂脸色不怎么好,是不是不舒服?”
温庆美声道。
温庆娇赶紧跑到杜月兰身旁,也是她这一跑,带动了杜月兰的视线,这和梦里不一样。
是啊,她现在没有做梦,也不是梦里那个受气包。
杜月兰深深吸了口气,对跑到身边的温庆娇笑了笑,然后一步一步来到温母面前,“娘,您。”
“坐下,”温母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杜月兰垂在身侧的微微握成拳。
这话也和梦里一模一样,当时“她”就是听了这个话,坐在婆婆身旁的。
“刚吃了饭,撑得很,我站一会儿。”
杜月兰道。
见此温母也不好一直叫她坐,于是自己也跟着站起来,然后拉着杜月兰的。
杜月兰想要挣开,但温母抓得紧,杜月兰也不好动作太大,便停下了。
耐着性子的杜月兰听到温母出和梦里一样的话时,她才确定,新婚之夜的那个梦,不是一个简单的噩梦。
“月兰啊,你是大嫂,所谓长嫂如母,弟弟妹妹们需要你帮衬的地方还多着呢”
本想以让老大媳妇儿教老四和老五做鞋为由,拉进距离的温母,忽然发现杜月兰的在抖。
她疑惑地松开,“月兰,你怎么了?”
“有点冷,”杜月兰顺势收回,扯出一抹笑,“娘您继续。”
她想再确定确定。
一直到温母完,杜月兰才完全确定,那个噩梦,或许不是噩梦,而是一种提示。
杜月兰此时左耳进右耳出,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我去你的长嫂如母!
于是温母长篇大论完满脸期待地看着杜月兰的时候,杜月兰眨巴着眼睛一脸莫名道:“您还在呢,什么长嫂如母的话,多不吉利。”
温母:?
旁边的温庆娇姐妹差点笑出声。
“而且娘,”杜月兰有些纠结地看向温母。
“长嫂如母的意思,不完全是做长嫂的要把自己当成母亲一样,去照顾弟弟妹妹,更主要一点的意思是,弟弟妹妹们,要把长兄的妻子当做母亲来对待,孝敬。”
温母整个人都傻了。
“还有这个意思啊?我一直以为是前面那个意思,”温庆娇。
“我也才知道,原来不只是一个意思,”温庆美点头,也不管旁边温母尴不尴尬了,她就是好奇嘛,大嫂懂得真多啊。
“再简单点解释,就是一大家子里,长辈们,”杜月兰特意看了一眼温母,“爷爷奶奶啊,爹娘啊,都不在了,都瘫巴了不能抚养自己的孩子了,那作为长兄和长嫂,才会撑起一个家,照顾下面还不能生活自理的弟弟妹妹。”
“这里重点明一下,像幺妹这个年纪,都不能叫生活不能自理了,所以长嫂如母这几个字可不能乱用,”杜月兰一脸复杂地拍了拍温母的肩膀。
“娘,您以后别出去跟人这么,不然丢人就算了,别人还会嘲笑您诅咒自己早死呢。”
“那确实有够丢人的,哪有人咒自己死啊。”
温庆美嘀咕道。
温母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扛着锄头上工去了。
她也是气狠了,更觉得自己没文化丢人,在有文化的儿媳妇面前丢了大脸。
杜月兰深深吸了口气后,对温庆娇姐妹道:“我有事儿要出去一趟,你们帮着收拾碗筷了。”
二人点头。
杜月兰把厢房锁上,然后一路跑到刘思诺家借自行车,见她火急火燎的样子,刘思诺的爹娘也担心。
“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叔,婶子,你们放心,我就是去县里看看平哥,”杜月兰骑上自行车,便往前快速前行。
柳二娘家就在大路边上,看见杜月兰骑着自行车从刘家那边出来,顿时眉头一皱,声音不大不道。
“这做儿媳妇啊,还是得听公婆的话,别一天到晚都往娘家跑,别人看见了,只会你自己的亲爹妈没教好,丢人!”
杜月兰捏紧刹车,车一停,头一转过去,对着站在自家院门的柳二娘露出一抹笑,“哟,婆婆你这话得真好,以后你家姑娘回来,可不能让她进门,不然我都觉得您教得不好,丢人!”
柳二娘一愣,接着一肚子火,“什么婆婆?我看起来那么老吗?”
杜月兰更是惊讶,“你不老吗?看着比我家婆婆年长二十多岁呢!”
接着又摇头继续往前骑车,“看来这爱管别人家闲事的人,就是老得快,可能是太招人恨了,所以老天爷也看不下去,硬是让这种人看起来比同龄人老一些。”
别以为她刚嫁过来不认得这人,平哥早在带着她逛生产队的时候跟她介绍过各家的情况了。
这户人家的老婶子就和她婆婆关系好得换一条裤子。
刚才那话不是冲着她来,她就不姓杜!
本来就烦,这人撞上来挨骂。
杜月兰骂骂咧咧地骑着自行车走了,那边被她气得不行的柳二娘一口气没提上来,居然气晕在了地上!
她儿媳妇站在院门边上,听得畅快极了,见柳二娘倒在地上她也没出去扶,直接转身进了灶房。
等柳二爷父子准备去上工时,才发现门口倒着一个人。
定眼一看,还是自家老婆子,于是柳家一阵鸡飞狗跳。
杜月兰把车停放在公社那边,顺带跟刘思承打了招呼,接着去路边等车。
坐在车上时,杜月兰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心一直慌得很。
如果温庆平真的和梦里一样出了事怎么办?
她不敢想。
温庆平到单位后,和往常一样看了班表,见自己晚饭后有一趟去省城送的货,便先去检查车辆,接着去食堂请阿叔准备一份他的干粮。
这一忙下来便是下午了。
得知杜月兰来找他时,温庆平能想到的就是对方被家里的人欺负了。
他又气又急又慌,跑到门卫那看见双眼微红的杜月兰时,心里的怒火已经达到顶峰。
“怎么欺负你的?”
温庆平抬起轻碰了一下她的眼角,指很快便沾到一点泪。
“这边,”杜月兰拉着他去了旁边的道上,运输队旁边是县河,河岸边造了围墙,边上就是道。
“还记得我们结婚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吗?”
“嗯,记得,你虽然没什么梦,但我大概猜到了些,”温庆平上前将人抱住,“你放心,待会儿我跟人调班次,回去就收拾他们!”
“不是,”杜月兰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哽咽道,“你误会了,不是他们欺负我,是我发现那个梦可能是真的,是正在发生,以及未来会发生的事,梦里你很不好,连人带车摔下山崖”
还没完,杜月兰就哇地一声哭了,她伸出抱住温庆平的腰,“你要是真出事了,可咋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