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8. 想得开 捡男德。
林如海最后决定取消掉贾敏和林青玉的长明灯。
“人已经走了,何必再”他克制着情绪,“这里不必再续了,别叫他们走不安生。”
“是。”姜宁应着。
多种学派、宗教交汇成的民间习俗里,有一条是几乎共通的,即“人死后有阴灵鬼魂”。不管这“阴灵鬼魂”是会升入仙界还是走向地府,是登向极乐还是坠入地狱,活人的牵挂或怨恨太多,会阻拦他们去往新世界,死后不得安宁,几乎也算共识。
寺里的长明海灯是给活着的贾敏和林青玉点的,现在取消并不代表不纪念他们了,反而算好事。
所以孙仁媳妇才敢来问:“太太和哥儿走了一周年了,海灯还点不点?”
所以姜宁问出来,也不怕林如海以为她将要“上位”了,竟克扣起了先太太和哥儿的祭奠。
姜宁接回账本,原本还有几件事,可看林如海的面色,决定剩下的事延后再讨论。
现在,她要把这位正怀念先妻的林大人请走了。
“时辰不早了,我想略躺一会,起来还有许多事。”姜宁问,“老爷呢?”
才到去世的贾敏和林青玉,林如海无论如何不会留下来和她狎昵的。
林如海看了一眼时辰钟:“怎么都这个时辰了。”起身道:“妹妹歇着罢,我回书房写信。”
姜宁只送他到卧房门口,便回身往床上一躺。
从昨晚和林如海争吵到现在,十六个时过去了,她终于有了时间去感叹和品味这一天来发生的事。
——她要“扶正”了。
——林如海明知她不想怀孕,还是决定要将她“扶正”。
——并且,他尊重她不想怀孕的意愿,昨晚一直克制住了,再也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他甚至提早准备出了四家与林家关系亲近,且家世、家风、身份地位无不上佳的亲友之家,要给她提高身份。
——她“不识好歹”,想拒绝这四家,想认一个“奴才嬷嬷”做娘,让“奴才嬷嬷”成为他的岳母,他也没有发怒拒绝。他甚至同意了,只是耐心地对她阐明利弊,让她自己想清楚。
这些都远远超出了姜宁最好的设想。
在这个时代,林如海能做到这种地步,简直是万中无一的程度。
但是——姜宁觉得——这些也并不能代表什么。
她并不认为这是林如海对她“情根深种”才如此。
他可能对她有几分真心,对“十年爱妾”的,对“精心抚养大女儿的贤妾”的,对“二女儿的生母”的,对“有天赋的学生”的,对“能干的下属”的。
但他对亲近的人一向很包容、宽容,很有耐心。
贾敏在时,他对贾敏做的并不比现在对她做的少。甚至更多。
易地而处,她可能早就和贾家彻底翻脸了。
所以他是这个时代品德优秀的巡抚大人,她只是一缕从末世爬出来的阴暗、扭曲的灵魂。
他现在对她做的这些,可能有三成,最多四成是为了“姜宁”这个人?余下都是为他“未来夫人”才有的包容体贴。
再了,他“许可”她不生孩子,又没承诺也不找别人生。
她做“妾”时,他有“妻”,等她做了“妻”,也可能会有“妾”啊。
先夫人买来预备给他的那两个美人,犯过事的洛梅和没犯事的云坠,都还好好住在正院里呢。
在云南那三四年,贾敏没给他新人,但也没把这两个“预备妾”嫁出去,一直留着带着。
算起来,洛梅今年二十一岁,云坠今年二十岁,都正在最好的年龄。
花五分钟时间把思路理顺,姜宁眯了一会起来,重新挽了个紧密结实点的发髻,叫回事的人按顺序进来。
去京中送信来回就要一个月,李家还不一定会答应,再和余下三家商议,至少还得一两个月。“好日子”还早着呢。
该干的活还是要干啊。
姜宁和孙仁媳妇把账算清楚:
给贾敏点的海灯是一天二十四斤油,给林青玉的是一天五斤,共一天二十九斤。林家当然不是每天每月直接送油过去,是送钱。兴国禅寺的灯油一斤一百二十文,在诸多寺庙里价格还算公道,只比市价贵二分之一左右。这样算下来,每天的灯油钱是三千四百八十个。
再加上灯草钱,免了这两项开销,每个月林家会少支出近一百两银子。
一个月一百两,一年就是一千二百两,在林家也不算数目了。
姜宁以前看林家账上支出多少都没感觉,反正也不是她的。
现在稍微有一点点庆幸:幸好点海灯的时候,她和黛玉绯玉还没来,不然,光加上俩孩子的每人一天五斤油钱,一年算下来也要三四百两。
三四百两能干多少事?都够给全家人发两个月的月钱了!
现在的人讲究一个体面排场,这海灯点起来容易,想撤下来可难。
特别似林如海这等位置,林家撤了去世之人的海灯正常,可若把两个年幼活着的孩的海灯撤了,外人就要猜测:林大人要调走了?——这是友善些的;林家是不是没钱要破产了?还是林大人对两个女儿和爱妾姜氏不满了?——这是更恶意,也更常见的。
寺里骤然少了这一笔收入,当然也会心生不满,不定还会怨恨林家气,暗中散播谣言。
——佛门又哪里是清净地呢。
从两点半开始干活,干到下午四点半绯玉习武回来,姜宁终于干完了。
这个时间了,师父们也要回房洗澡更衣,姜宁不好找她们加班。
所以今天的习武时间没有了。
姜宁:果然人不需要搞爱情,一搞就耽误事。
昨天她真的一顿吃很饱了,暂时不需要了,希望今晚林如海不会留下还要。
他应该也还饱着呢吧
趁晚饭前没人,姜宁先和桃嬷嬷坦白了认亲的事。
“老爷得有理,我也不想耽误大哥的前程,便没坚持了。”她笑道,“我和嬷嬷终究只差这一点缘分。”
姑娘是真的把她当亲娘,还认真和老爷提了。
这也太冒失了!
若老爷生了气,觉得姑娘太不知进退,不想扶她做太太了怎么办?
桃嬷嬷忍了又忍,把眼泪忍了回去,没忍住抱怨:“我都了那不一样,姑娘偏不信我的!”
“好嬷嬷,我现在信了还不成吗。”姜宁的撒娇本事炉火纯青,“老爷也没怪罪我,你就别生气了。”
“咱们商量商量你出去的事罢——我了那话,老爷更不好让你服侍了。”姜宁觉得这个理由桃嬷嬷没办法拒绝了。
她终于可以让桃嬷嬷享福了!
她又提起谢寒:“等大哥过几年做了皇商,难道真让人家知道他亲娘在别人家里伺候人?”
桃嬷嬷不言语,想了一会。
姜宁慢慢搅着牛乳茶。
又快夏天了。
该吃西瓜了。
不定今年还能和嬷嬷一起吃到蜜瓜和西瓜呢。
和嬷嬷抢来的水果都好好吃。
嘿嘿,她就仗着嬷嬷不会和她生气嘛。
“哎”桃嬷嬷长叹,“我只舍不得姑娘。”
“嬷嬷,我也舍不得你呀!”姜宁放下茶杯,依偎在桃嬷嬷身边。
“你若愿意,只当是我请来的客,我都要做太太了,开个院子给贵客长住算什么?嬷嬷每天还能见到我和绯玉、黛玉。”她提议,“左右亲戚之间走动,一住几个月几年都是有的。”
“若觉得在这深宅里住烦了呢,不如趁还硬朗着,多让大哥岁雪带你各处走走、看看?”姜宁玩笑,“别等到二三十年后动不了了,再埋怨现在我没尽心劝你。”
桃嬷嬷忍不住笑了:“姑娘还和我玩心眼儿?看把我得和什么似的。”
姜宁笑道:“左右嬷嬷也得选一个。我看不如找大哥去,你在身边看着,不定大哥明年也要成婚了?嬷嬷若想我了只管来,我只怕嬷嬷抱了孙子孙女,舍不得来了呢!”
她这话确实有私心,但不是怕林如海吃醋,是担心一直这样下去,谢寒晚年后悔无子,对她有怨恨。
“谁还管他成不成婚,生不生孩子。”桃嬷嬷哼一声,“我只要有饭有酒,有穿有戴,有玩有乐就够了。我有孩子孝顺,死后一闭眼,还管他们呢。”
姜宁大赞:“嬷嬷真想得开!”
“想得开是一辈子,想不开也是一辈子,为什么不想开些?”桃嬷嬷笑叹,“姑娘一向能想得开,今后做了太太,也要一直这么想得开才好。”
“姑娘虽对老爷无心,可老爷对姑娘有情,又长情、念旧。还有姐儿们。只要老爷不倒,姑娘就有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可千万”她低声,“别步了那一位的后路。”
五点三十五,绯玉睡完一觉,洗澡换衣服和黛玉一起来了。
习武消耗大,绯玉越发能吃,只要她正餐吃得好,姜宁就不约禁她吃零食,明光院和晴霄院也更常备着各色点心,多是牛乳、羊乳的,给她补充营养。
市面上有的没有的新鲜水果更是没少过。
眼下正是枇杷、青枣、桑葚的季节,黄的、青的、紫的一起摆在白玛瑙碟子里,分外诱人。
每常绯玉过来,在榻上坐好,必要先吃几口水果解馋垫胃。
但今天她看都没看水果碟子,巴着姜宁问:“娘真的要做太太了吗?爹中午都和娘了什么呀,娘能告诉我和姐姐吗?”
黛玉也眼巴巴看着姜宁。
“你们爹爹是了会扶正我。”姜宁一揉一个的脸,“你们都知道,他一向话算话,从没反悔过,对不对?但中午了什么暂且不能告诉你们,过段日子就知道了啊。”
“扶正”是确定的事,以什么身份“扶正”还要等。那四家人她连桃嬷嬷都没,只是“几家好人家”,孩子们也先瞒着吧。
她问黛玉:“下午在这怎么不问我?”
绯玉去习武,黛玉下午可是过来了,一直陪着她理完事才走的。
“下午娘好忙呢。”黛玉笑,“我也想和绯玉一起问。”
姜宁简直要爱死黛玉了,也后知后觉绯玉的自制力真的好强啊!
有这——么大的一个事摆在眼前,她竟然坚持去习武了,忍到现在才来问。
这份坚持和忍耐是随她娘了呢,还是随她爹了呢?姜宁想。
她知道林如海是从不用人监督就从早到晚苦学,甚至他父母要追着他劝他休息,那她在六岁的时候,能做到绯玉这种程度吗?
——好像可以。
她六岁时父母离婚,她明明猜到了,但直到母亲把她甩给姥姥,一甩就是四五年,她也没有问过任何一个人,“我妈怎么不来看我?”“我爸呢?”“他们不要我了吗?”
现在想到这些事,姜宁早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再难她也好好地长大了。父亲从不管她,母亲再婚后起码没少过她的吃穿和生活费。她从初中就开始住宿,一直考上大学,后来有了很好的工作,还有了一笔存款。
经历过末世,再想到时候的种种,她心里没有难过和怨恨,只会想到姥姥从灶膛中给她拿出来带点焦的烤玉米,灶膛的火光把姥姥的脸映得通红,姥姥皱着眉毛吹气,生怕热玉米烫到她的。
啊,想吃烤玉米了。
现在想要鲜玉米可能有点难,但库里应该还有去年的存货,防备他们想吃个新鲜。
姜宁:“让厨上泡点包谷粒,明早吃包谷粥吧。”
——“玉蜀黍”又长又拗口,还是“包谷”叫着方便。
大碴粥多香啊!
她问孩子们:“你们吃不吃?”
绯玉:“我吃一碗吧?”
包谷粥没有米粥好吃,但偶尔吃一次嘛
主要是娘爱吃,她也想吃。
黛玉:“我也吃一碗。”
姜宁:“你只能吃半碗。”
黛玉身体弱,肠胃也没有常人健康,这样的粗粮她要少吃。
“好。”黛玉乖乖答应,对绯玉一笑。
绯玉回了一个更大的笑。
姜宁也不禁看着她们笑。
以后她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这时,“一家之主”也到了。
绯玉跳下榻,扶着黛玉也下来,两人迎上去,姜宁跟在后面。
行礼起来,黛玉笑问:“娘明早吃包谷粥,爹吃不吃?”
明日休沐,若无紧急情况,林如海不用上班,可以来明光院吃早饭。
“包谷粥?”林如海先看了姜宁一眼,才回答黛玉,“好,明早我过来一起吃饭。”
“怎么想起吃这个了?”他笑问姜宁。
“就是想吃了嘛。”姜宁混过去。
想吃东西是最不需要理由的。
姜妹妹一向爱吃爱喝,常让厨上弄新鲜吃食,“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连炒菜用多大的火炒几秒钟,炖肉放几片香料都要让厨上反复琢磨,但并不是一味奢侈,也常吃不值钱的野菜粗粮。包谷粥也不是她第一次吃了,去年庄子上送来新鲜出息,她就连吃了好几天,还烤包谷,还让混上白面做窝头。
窝头闻起来很香,口感却粗粝,吃得两个女儿一直皱眉。
现在她又想吃了也不算什么。
林如海想了想,怕问到姜宁的伤心处,没深问。
他也没空问了。
——他被两个女儿给“包围”了。
“爹,您准备哪天娶娘啊?”绯玉还是有话直接问。
“日子还没定。”林如海照实回答。
“那什么时候能定日子呀?”黛玉很快问第二句。
林如海算算时间:“最晚四个月内,一定把日子定下。”
“四个月”绯玉也算,“那不是都快秋天了?八月定日子,万一吉日在明年,又要等到明年吗?”
“那绯玉是觉得早早在不那么好的日子办喜事好,还是等一个上好的吉日再迎你娘进来好?”林如海摸摸女儿的头。
他看出来女儿在怕他反悔,心中微叹,笑道:“绯玉信爹好不好?爹不会骗你们的。”
一年了,绯玉和他亲近了不少,但事关姜妹妹,她还是不放心他。
黛玉似乎也
绯玉看了他一会,伸出右。
林如海一怔,领会了她的意思,也伸出右。
“啪!”
父女俩击了个掌。
绯玉暂时没话问了。
黛玉继续问:“爹‘迎娘进来’,是要再办大礼把娘娶过门吗?那娘再回来,是还住明光院,还是搬去正院?”
“好了好了,别缠着你们爹爹了。”不等林如海回答,姜宁先开口了,揽过孩子们笑道,“该吃饭了,这些正事等有了空慢慢商量。”
这俩宝贝怎么比她想得还多呀。
林如海既重视规矩礼法——贾敏在的时候他就很注重妻妾平衡,尊卑有序——又替她打算了那么多,应该不会让续弦夫人不住正院,仍然住做妾时住的偏院。
但这话她不大好提,顺其自然等林如海提最好。
就算他对贾敏情深意重,要把正院原样留着纪念先妻,那也没什么嘛!
明光院她住习惯了,不搬也挺好的。
而且按他的行事风格,一定会额外补偿她很多。
嘿嘿。
不过黛玉这么想着她,姜宁高兴是高兴,也难免担忧黛玉心思太过敏感。
忧思是最伤神的。身体不好的人更该少操心。
而且,黛玉怎么会想到她扶正后住哪里这个问题?
按理,这都不应该是一个问题才对。
如果不是黛玉自己想到这一处,那是有人了什么吗?
在黛玉绯玉搬到晴霄院后,她就把明光院的特殊门禁撤了。
当初设这门禁还是贾敏怀黛玉,她怀绯玉时,怕贾敏出了事栽赃到她头上,也防备有人害她。
后来她养着绯玉和黛玉,生怕哪一个有不好,门禁就改了改,一直延续了五年整。
现在,孩子们都搬出去了,也大了,不怕吹点冷风或吃点不对的东西就丢了命。若把门禁继续下去,又好像她监视(?)着孩子们,不如撤掉,也算放锻炼锻炼她们驭下的能力。
林家正常的规矩已经足够严格了。
这门禁撤了才半年多几天,林如海才出妻孝,才在明光院住了一晚上,就有人坐不住了?
虽然正院贾敏留下来的那些人不得不防,但姜宁不想过分怀疑。
也有可能是她今天下午多翻了几下人口册子让黛玉想到的
——她中午确实想问林如海来着,既然要扶正她,贾敏的陪房能放出去吗?消了身契成为自由人那种。
这些陪房资历又老,心里又贪——就算都是好人,她也不可能重用,甚至不可能用贾敏的陪房。他们必定早就对她心生不满了,一定会经常给她找事,她罚他们还得和林如海商量,难道一天到晚就为这些事操心了?还不如放出去,给家里省几两月钱几斗米。
黛玉年纪虽,但贾敏去世后,每天想的事似乎比许多大人都多了。
姜宁不想埋怨她的亲娘贾敏。贾敏不管对自己的女儿了什么,一定是打心底认为这样对她最好。黛玉确实比在姑苏时更忧愁了,绯玉不是也变了很多吗?
人越长大,烦恼就会越多,没办法的嘛。
桃嬷嬷真个不在屋里服侍了,是白棠碧薇带丫头们摆饭。
落座,吃饭,除了饭前讨论的话题,今天的晚饭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
林如海给姜宁、黛玉、绯玉夹菜。
姜宁给黛玉、绯玉夹菜,偶尔给林如海夹一筷子。
黛玉给绯玉夹菜。
绯玉给黛玉夹菜。
——夹菜都是用公筷。
绯玉会把黛玉碗底吃不完的两口饭夹过来吃掉,这样就不算黛玉浪费了。
——用自己的筷子扒拉。
饭后的师生互动也和平常一样,林如海先检查黛玉绯玉的功课,再和姜宁进行探讨,时长大约一时。
指针走到七点四十。
黛玉拽了下绯玉的袖子,示意她看爹和娘。
娘坐在榻上,里拿着一卷字。爹站在娘身边,俯身低头,指着字,眼睛看着娘,很专注。
两个人都很专注。
爹坐在娘身边了。
绯玉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拉着姐姐一起轻轻脚走了。
和姜宁品评完一卷字,林如海抬头,还想找女儿们话。
姜宁笑:“她们早都走了,老爷还找呢。”
你走不走呀?
今晚她想自己睡哎,轻松舒服。
姜宁把字收起来,拿出人口册子,开始放招:“太太一周年了,伺候太太的人老爷有什么打算?还有太太的几家陪房——”
她也想早点把这些人处理好,省心。
林如海接过册子,看了一会:“我细想想,明日和妹妹。”
“好。”姜宁笑问,“老爷要歇吗?”
“妹妹歇罢。”林如海犹豫了一下,“我今晚回书房。”
好耶!
姜宁这回送林如海到了正房门口,又目送他出了院子,才招呼白棠:“快打水来,咱们洗洗睡了。”
现在八点十五,她八点四十五睡,明早四点十五起,正好是七个半时,五个睡眠周期。
泡脚,洗脸,擦牙,拆头发,姜宁才钻进被窝,桃嬷嬷进来,附耳告诉她:“老爷在正院坐了一会,不知谁安排的云坠去上茶!姑娘看”
姜宁先震惊:“嬷嬷的消息可真灵!”
怕不是云坠还没见到林如海,桃嬷嬷就得到消息了?
“哪是我消息灵啊,是林大管家让人来的。”桃嬷嬷赶紧把话拉回正题,“姑娘快怎么办?”
“怎么办?”姜宁躺躺好,“我现在穿衣服跑过去,不定还能撞见老爷和她亲嘴呢。”[注]
桃嬷嬷:
“姑娘!”
“好了,嬷嬷也睡罢。”姜宁确实不在意,“这事只要老爷想,哪儿是我能拦住的?不是云坠也有别人。”
她笑:“嬷嬷下午才劝我要想得开,怎么一遇到事,你先想不开了?”
*
正院。
倾在地上的茶水已经没了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