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被人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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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惠被气着了,布也没买,扭头回家。

    “怎么这么生气?”江明彦不解,好好地出去一趟,回来就拉着一张脸。

    张惠一下扑到他怀里,心累。

    “你跟我,你不我怎么知道你不高兴。”

    江明彦哄着她,顺扯掉她的头发绳,黑亮的长发顺滑地散开。

    “我要没工作了怎么办?”

    “没有工作了?”

    江明彦想到这个月她的烦心事,亲了亲她的额头:“没有工作了也不要紧,厂里普通工人一个月三十多块钱养一大家人,我的工资加补贴,养咱们两个绰绰有余。”

    “不行!不能没有工作!”

    张惠给自己鼓劲,不能没有工作,她还要存钱买宝贝,这些都是她以后幸福晚年的保障,比以后买社保还划算呢。

    “我要去找庄红谈谈,还讲不讲理了。”

    江明彦笑道:“那就去找她谈谈,要是谈不拢,咱们再想办法。”

    云顶县又不是只有钢铁厂子弟学一所学校,要是不行,想办法换去其他学校也不行,比如去岳父教书的学校,肯定没人欺负她。

    张惠下定了决心后,就不再心烦了,等回头再。

    “下午你陪我去山上转转?”

    “捡菌子?”

    “嗯,这都十月初了,再不去捡,等过段时间门降温,山上就没菌子了,只能在那些枯树上捡一些干枯的木耳。”

    “木耳也不错,炒鸡蛋或者凉拌,都挺好吃。”

    到吃的,张惠开心起来,咱们多捡点,要是肉票不够,我去我妈那儿换些。”

    “听你的。”

    中午江明彦做饭,张惠帮着洗菜:“咱们家种的几样果树都活了,外面的水缸还空着,我爸这个月都没怎么钓到鱼。”

    钓到那么一两次吧,全家人一顿都不够吃的。

    水缸露天放着,一直没换水,里面都长青苔了。

    随意地吃了午饭,中午两人都没睡午觉,休息了会儿就出城了。

    张惠不知道,他们夫妻俩出城的时候走城北那条路,刚好路过庄红家门外,庄红母女俩正在吃午饭。

    庄红性格强势,寡妇带着一个女儿,也不得不强势,要不然就容易遭人欺负。

    饭桌上没人话,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不只是饭桌,平日里,即使母女俩都在家,也不了几句话。

    要话,也只是简单地‘吃饭了!睡觉了!把衣服洗了!’之类的话。

    庄红死了男人,夫家嫌弃她命不好克夫,三天两头找她麻烦,她的女儿也遭堂兄堂姐欺负。

    好在庄红还有学历,还有个当厂长的亲戚,还能离开那个地方。

    走的时候把女儿也带走了,还托关系给女儿改了姓,跟了她姓庄,来了云顶县后,日子过的比她想象中要好。

    庄宝欣穿着一身灰扑扑的长袖长裤,怯怯看了她妈一眼,想了半天,抬起的头又低下去。

    庄红皱眉,啪的一声放下筷子:“有话就。”

    “妈,那个,我我能不能要一条裙子?”

    庄宝欣赶忙解释:“我们班的女同学好多都穿裙子,我也想有一条,不用那种碎花的裙子,普通白裙子就可以。”

    庄宝欣眼含期望地望着她妈,庄红猛地一下站起身,气的发抖:“我怎么教你的,我从怎么教你的,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我跟你了无数遍了,女人就是要朴实大方,穿裤子怎么了?穿裤子影响你是个姑娘了吗?短头发影响你是个姑娘了吗?”

    “姑娘家家的,你不寻思怎么搞好学习,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庄宝欣吓哭了:“妈,妈你别生气,我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

    庄红一下甩开凳子:“去把碗洗了,自己回房间门好好反省。”

    庄宝欣低着头。

    “还有,我给你家的作业给做了,不准偷懒。”

    庄宝欣抹干眼泪,默默地收起碗筷去厨房。

    庄红把自己关在屋里,一个人在床边坐了许久,拉开床头柜,里面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两个年轻姑娘,开心地笑着。

    庄红轻叹一声,把床头柜关上。

    庄宝欣坐在屋檐下做作业,一道道数学算术题,像是没有止境的关卡,让她在其中迷失找不到路,却又不能放弃,只能继续在那儿枯坐着,直到日头偏西。

    家里太安静了,庄宝欣听到外面路过的人笑的声音,那个声音好熟悉,她好像在妈妈上班的学校见过,在街上也见过。

    那个姐姐穿裙子真好看,穿裤子也好看。

    张惠和江明彦收获了两大筐蘑菇,回到家,蹲水井边洗了好一会儿,两个人一个洗一个切,张惠切完菌子就停了。

    “我累,你来帮忙剁肉。”

    江明彦有力气,他剁肉又快又好,张惠腾出去准备姜蒜辣椒这些配料。

    等到吃晚饭的时间门,炒出来的蘑菇肉酱装了一大盆。

    锅也别洗了,用另一口锅煮了水煮面,水煮面在炒锅蘑菇肉酱的锅里拌匀,把粘锅上的一点点蘑菇肉酱都涮干净了,真是一点都不浪费。

    “我们家肉票又用完了。”

    “没事儿,回头我找洪明他们换一换。”

    洪明他们住宿舍吃食堂,想打牙祭的时候一般都是去外面不需要肉票的私人店,肉票可用可不用。

    张惠想的是,上个月沈燕跟她那个好地方,因为开学后一堆事,沈燕没再提,她也就没问。

    晚饭后,蘑菇酱也不烫了,张惠装了两大瓶蘑菇酱,江明彦拿着,两人慢慢散步去甜水巷。

    “哟,两口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吃饭没有?”

    “吃了,散步过来看看我爸妈。”

    “你爸妈在家呢,刚才你大哥才回来,估计加班晚了。”

    和楼下院子里歇凉的邻居寒暄了几句,两人上楼,张惠笑着敲开门,见大嫂在哭,张惠脸上的笑容一下没了。

    “大嫂是怎么了?大哥欺负你了?”张惠看了大哥一眼。

    张建山连忙解释:“可不是我,你别冤枉人。”

    “那是怎么了?”

    陈丽芳冷着脸:“还不是街道办事处那些不要脸的,咱们家日子过得好,不该去街道办事处找活儿干。”

    “不是”张惠简直无语:“街道办的活儿不是大家都能去干的吗?我大嫂又不是抢他们的活儿干。”

    再,糊纸盒的活儿还能干得完怎么的?

    刘莉抹干眼泪:“他们就是嫉妒我们家过得好,看我不顺眼罢了。”

    张建山也气得很:“以后咱不去了,不缺那几分一毛的钱,你也别受累了,在家带胖胖吧。”

    “可是”不管多少,刘莉还是想挣钱。

    张建山拍桌子:“去什么去,不准去,我看不惯你受气。”

    刘莉含在嗓子眼儿解释的那些话,瞬间门咽下去了。

    陈丽芳撸起袖子气势汹汹:“你跟我,哪些碎嘴婆娘挑你的毛病,明天我去骂回来。”

    大家长张高义抱着孙孙,了句:“大儿媳在家休息一段时间门,听建山的。”

    张建林还在桌上吃饭,咽下一口汤,一抹嘴:“照我,还是想想办法给大嫂弄个工作,哪怕弄个临时工也行。”

    这话以前也过,但是刘莉初中只读了一学期,连一张初中毕业证都没有,工厂招工也不要她这样的。

    后来又生了胖胖,要在家照顾孩子,这事儿就撂下了。

    “对,正式工不行,弄个临时工。”

    “找关系疏通疏通,我看未必不行。”

    陈丽芳觉得可行,扭头对媳妇儿:“原来我在上班,带胖胖只能靠你自己,现在我工作给建山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孩子交给我带,你去上班也挺好。”

    刘莉内心忐忑:“能行吗?”

    江明彦道:“大嫂且等等,前段时间门开会,械厂那边明年开年要招工,到时候想想办法。”

    张建山眼睛一亮:“真有办法?”

    江明彦想了一会儿才:“临时工能想想办法,不过最好大嫂弄张初中毕业证。”

    刘莉愁眉苦脸起来:“我好久没碰书本了。”

    张建林呵呵笑:“大嫂,咱爸咱妹都是老师,两个老师辅导,还能教不好你?”

    陈丽芳瞪大媳妇儿一眼:“胖胖我给你带,你好好搞学习,有张文凭,以后你干什么不行?”

    “那我努努力。”刘莉不自信,心里很忐忑。

    见事情商量完了,张惠指着蘑菇肉酱:“今天做的,专门给你们带的。”

    “谢了。”张建林毫不客气地舀了一勺出来,红薯蘸着吃。

    “你个败家子,不知道节约,吃稀饭配咸菜就行了,你还弄肉酱。”

    陈丽芳数落儿子一顿,把盖子盖好,收起来放五斗柜里:“等过两天再吃。”

    张惠扶额:“妈你别给放坏了。”

    “坏不了,你二哥那个馋嘴猴,只要家里有好吃的,他能天天念叨着。”

    张惠笑着道:“那行吧,你们看着办。”

    “爸,朱叔叔给我们结婚补送了贺礼,咱们还么给他回礼。”张惠想起这事儿。

    张高义摆摆:“不用放在心上,等明年暑假我去蒙顶山给他带点什么东西过去就行了。”

    “起来朱叔叔一个不爱下山的人,怎么突然到咱们这儿来了?”

    “还不是孩子闹的。”

    朱明山一儿一女,女儿早就嫁人了,儿子朱文峰不乐意跟着他爸学艺,发了宏愿要把蒙顶山的茶叶弄到广交会上卖给外国人出口创汇,为了这事儿,今年从老家跑到省城茶叶厂去了。

    朱文峰一走就是大半年,话没一句,信没一封,你朱叔叔放心不行,这不是去省城找儿子去了么,路过咱们县城,顺路过来咱们家看看。

    张惠笑道:“朱叔叔的艺就等着朱文峰继承?传男不传女?”

    “胡,前些年你朱叔叔想收徒弟,看上了个有天分的丫头,要不是那个丫头家里不同意,他现在徒弟都有了。”

    张高义叹息一声:“朱家祖上原来靠着贩卖茶叶起家,最辉煌的时候皇商八大家之一,靠着就是一独到的制茶艺,朱明峰里,是有真功夫的。”

    可惜了,家里后辈不争气,要不然朱明山也不会想着收外姓人当徒弟。

    朱明山张惠知道,现在住在山上声名不显,等到后头九十年代经济发展起来,茶叶市场变好之后,朱明山凭着他的艺,把茶叶送到了首都。

    后来听,朱明山亲制作的茶叶,和云南江浙几个制茶大师制作的茶叶,被外交部那边当作国礼赠送给外国元首。

    “爸,我要去学制茶,朱叔叔收不收我?”

    张高义看女儿一眼:“别以为学艺轻松,好茶叶一年一茬,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学出来,你有那个时间门?工作不干了?”

    我还真不想干了,张惠心里吐槽。

    “那肯定要干。”

    当着她爸的面,张惠不敢,当初她去钢厂子弟学当老师,她爸高兴的喝了二两酒。

    时间门不早了,张惠捏捏胖胖的脸:“爸妈,我们先回去了。”

    “回吧,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

    “哎。”

    两人慢悠悠地回去,牵着。

    月色凉如水,心却是暖和的。

    “重阳节要到了。”

    “嗯,估计这段时间门热过就快降温了,秋天的衣服该准备起来了。”

    院子里被剪了枝桠的果树,冒出来的嫩绿的叶子,等天气一凉,就该掉光了。

    家里的花圃,只有茉莉花还开着,茉莉花的花期长,能从四五月开到十月。

    打开门,茉莉花的香味袭来。

    “这个味道,好想来一杯茉莉花茶。”

    江明彦笑着摸摸她的发梢:“今天不行,明天你泡一壶。”

    “嗯。”

    明天又要上班了,又是充满挑战的一天。

    早上去学校,升旗仪式后,张惠马不停蹄地去教室上课。

    她一进教室门,看到庄红已经早早坐在教室后面。

    张惠心里憋着一股气。

    上午两节课上完后,张惠没有扭头就走,而是直接走到庄红面前:“庄校长有时间门吗,我想和你谈谈。”

    庄红看她一眼:“跟我去办公室。”

    “庄校长对我个人有什么意见?”张惠直接开门见山。

    庄红在思考,没有话。

    张惠又:“作为一个老师,我是教学水平不够还是道德败坏?”

    庄红冷漠着脸:“你一个年轻女老师,本来就该多锻炼锻炼,我对你要求高那是为你好,并不是存心为难你。”

    张惠笑了:“学校里的年轻女老师不止我一个吧。”

    “你不懂。”

    “那庄校长来听听,我洗耳恭听。”

    庄红肚子里转过无数的想法,最后只是冷冰冰地扔出一句:“你好好上你的课,只要循规蹈矩,没人找你的麻烦。”

    “最好是,要不然,我还以为我得罪了人,有的人挟私报复。”

    “你袁晓婷?”庄红不屑,袁晓婷和她妈一样蠢,不过就是命好罢了。

    话的这样明白,好像也没什么好的,张惠转身要走,庄红叫住她。

    “庄校长还有何指教。”

    “张惠,你年轻不懂,女人不能太出挑,被太多人看到不是好事。”

    张惠瞬间门明白了庄红的意思,合着她不准学校的女老师穿裙子,就是怕女老师太过漂亮,招来别人的目光。

    这个女人,是不是年轻时候遭遇了什么难处,才让她有这样的想法?

    在张惠看来,完全是矫枉过正。

    下午放学,张惠在校门口碰到庄红的女儿,十来岁了,好像在读初中?

    头发剪的极短,穿着一身看不出男女的衣服,姑娘怯懦得很,低着头站在校门口等,也不叫人,也不进去。

    庄红自己的心理问题,把自己女儿折腾成这样,怎么想的?

    张惠不由得有些可怜这个姑娘。

    晚上吃完晚饭,张惠回爸妈家,一进门就看到她妈喜气洋洋,兴致特别高。

    大嫂悄悄告诉她,今天下午她妈去街道办事处,把那几个挑事儿的女人骂的头都抬不起来,骂到口渴了,还续了一杯白开水。

    张惠心里有数了,一点不惊讶,这是她妈的常规操作。

    以前读书的时候,因为她长得好看,从读书开始就容易被人排挤,有一次被几个人堵在厕所找她麻烦,她妈知道后,一家家骂上门去。

    读初中高中,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心思萌动,有男同学骚扰她,她妈再现惊人战斗力。

    张惠很感谢妈妈,可能就是因为有妈妈的保护,她才能好好长大。

    庄红,张惠想,可能是她以前碰到难处了,没有人冲出去护着她。

    想到这里,张惠也理解了一点点庄红内心的不安。

    也就是一点点。

    如果真的是她猜测的那样,庄红多大的人了,自己走不出来,还把自己亲生女儿搞成那样,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张惠跑过去,抱住妈妈,蹭蹭。

    陈丽芳故意推了下:“都结婚了,还撒娇呢,等明年你自己都当娘了。”

    “那你也是我妈呀!”

    陈丽芳轻哼一声,傲娇地扭过头:“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没用,全靠我操心。”

    刘莉笑起来:“妈的对。”

    “对了,胖胖的奶粉吃完没有?江明彦爸妈前两天不是寄了一些过来吗,我和江明彦老大的人也用不着,回头我给胖胖拿过来。”

    “你别拿,上次送的还有。”

    “还有多少?”她记得一共也没多少。

    “还有一袋半。”

    “啥?”张惠看向她妈。

    陈丽芳不高兴:“看我干什么,奶粉那样的好东西,还能天天喝,隔两天喝一次就不错了。”

    “隔两天喝一次也该喝完了,您不会是半勺奶粉兑一碗吧。”

    胖胖脑袋摇得更拨浪鼓似的:“姑姑猜对啦。”

    张惠:“”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每天给他喝行了吧。”

    张惠回家,江明彦还在简陋的书房里画图纸,张惠站在门口:“洗澡了吗?”

    “洗了,给你留了水,你自己去洗。”

    “哦。”

    隔了一会儿,张惠洗了澡,还洗了头,一边擦头发一边进来:“你还要多久?”

    收起图纸,江明彦站起身,张惠笑着过去坐下。

    江明彦站在椅子背后给她擦头发,张惠吐槽她妈有多节俭。

    “以后等咱们有孩子了,我看我们还是自己照顾吧,我怕我妈舍不得奶粉,饿着孩子。”

    完后,意识到自己刚才顺嘴吐露的话,张惠脸皮一红。

    江明彦轻哼一声,侧身站在她右边,低头亲她一下:“想这么远了。”

    张惠瞥他一眼,你自己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啊?

    又没有做措施,早晚的事情。

    江明彦嘴角翘起的幅度扩大:“放心,我爸他们后勤部管采购,他认识奶粉厂的人,多弄点奶粉轻而易举,咱们家孩子以后少不了奶粉。”

    “要不我跟爸妈打个电话,叫他们多寄点过来?免得丈母娘不舍得。”

    张惠犹豫了一下:“先不用吧,这回寄来的加上我妈那儿还有,够胖胖喝一段时间门了,到时候再。”

    起来胖胖又不是江家的子孙,她怕太过麻烦公婆不太好。

    “嗯,听你的。”

    张惠在心里盘算,给公婆寄点什么东西过去。

    江家不缺吃穿,云顶县的东西肯定没有首都齐全,张惠想了想,干脆寄自己做的东西吧,至少有心意。

    张惠打准了主意,等到这周休息,张惠丢下江明彦,去找沈燕。

    沈燕知道她的来意之后:“你来的真是时候,我今天正要过去买东西。”

    “你买什么?”

    沈燕不好意思道:“我们婚期定在十月二十八号,也没多少时间门了。”

    哦,这是开始为婚礼备东西了。

    “恭喜恭喜啊!”

    沈燕哈哈大笑:“到时候一定请你来。”

    “咱们什么关系,肯定来!”

    沈燕他们家在百货大楼有人,什么工业品穿的用的一般都不缺,她带张惠去城外一个农户家,高门大院,门口还有人巡逻,里面卖的都是吃的。

    里面就跟菜市场一样摆摊儿,从酒水到肉到蔬菜,样样都有。

    沈燕声:“我听我哥的,这个地方和附近大队上都有牵扯,里面卖的菜啊肉啊都是村里的出产。”

    “哎,也就是一姓村能这么团结,换个其他地方的肯定不行。”

    怪不得!

    沈燕今天过来买酒,还要提前定肉,张惠跟她走了几个摊子,大肥肉买了五斤,排骨三斤。

    “这个女同志,我看你买了排骨,要不来点藕?我们水塘里种的这个藕是粉藕,用来炖排骨汤,软糯得很。”

    张惠选了几根。

    “刚刚好六斤。”

    六斤藕不算多,去爸妈家蹭了那么多顿饭,晚上叫爸妈他们过来喝藕汤。

    碰到卖鸡蛋的,买了三十个。

    不知不觉上提满了,回去的路上多亏了沈燕。

    “回头把你男人叫来。”

    “下次带他过来搬东西。”

    “就是嘛。”

    沈燕把她送到家门口,江明彦连忙接过东西:“怎么买这么多。”

    “也不多,晚上叫爸妈他们过来吃饭。”

    两人往厨房去:“下午就炖上?”

    “嗯。”

    张惠跟江明彦:“还有卖鱼的,活鱼,要不是我提不动,真想买两条回来养着,我们家的石缸空了好久了。”

    她爸以后休息的时候肯定要辅导她嫂子功课,估计没什么时间门去钓鱼。

    “远不远?”

    “有点远,下次咱们骑车过去。”

    这时候才十点钟,张惠撸起袖子把肉切了,烧火熬油,得到一盆油渣,一瓦罐猪油。

    “肥猪肉还是没有板油出油率高。”

    板油这么好的东西,估计杀猪的时候他们村里人都分了,要么就是留给熟人了,他们这样的去肯定买不着。

    熬油锅油呼呼的,也不用再放油,随便拿一把豆芽下锅炒一炒,就是一盘好菜。

    做饭是张惠做的,洗碗就是江明彦的事情。

    张惠等他睡午觉,靠着屋檐下的躺椅,吹着微风。

    等江明彦收拾好厨房出来,发现她都睡着了。

    轻笑一声,俯身抱起媳妇儿回屋躺着,一觉睡到半下午。

    张惠醒的时候,藕汤的香味飘出来,张惠打了个哈欠,该去叫爸妈他们了。

    “姑姑。”

    听到拍门声音,张惠连忙去开门,看到胖胖,一把抱起他:“你个家伙,你怎么跑过来了。等你妈知道了,肯定打你屁股。”

    胖胖讨好地笑:“不打不打,姑姑我想吃奶糖。”

    “奶奶不给你呀。”

    “不给。”胖胖不高兴地撅起嘴。

    “姑姑给你拿。”

    “要两颗。”胖胖扭头喊:“大毛快过来。”

    张惠好奇扭头,门外面的墙上,隔壁邻居家的孙子大毛蹲在墙角。这子今年五岁,比胖胖大一岁。

    “毛毛别蹲在墙角,快进来。”

    大毛不好意思地扯衣角,磨蹭着过来。

    张惠牵他的,带他进门。

    胖胖扭屁股要下去,张惠放下他,胖胖拉着大毛往院子里跑:“你看我姑姑家好大。”

    大毛十分给面子地哇了一声。

    胖胖骄傲的双叉腰。

    张惠笑出了声:“行吧,你们在外面玩,我去给你拿糖。”

    “好呀好呀。”

    胖胖吸吸鼻子,闻到香味,撒丫子往厨房跑:“姑父好。”

    江明彦笑着招招,胖胖跑过去:“姑父你在煮什么呀?”

    “炖的排骨汤,胖胖晚上留下来吃饭?”

    “好呀,还要奶奶爷爷妈妈。”

    “胖胖真是孝顺的好孩子。”江明彦不吝啬夸奖。

    胖胖摸摸圆脑袋,声问:“好孩子现在可以吃吗?”

    江明彦忍不住笑:“现在可以吃。”

    中午熬油剩下的油渣,两个孩子一人一块。

    胖胖满足了:“姑父好好吃呀!”

    江明彦笑着想,有个孩子叫自己爸爸,每天抱着他腿撒娇要吃的。

    唔,有些期待。

    张惠拿糖出来,两个不点儿嘴巴里还在咀嚼油渣。

    “算了,我送毛毛回去吧。”

    “姑姑,糖呢。”

    “给你们,一人一颗。”

    嘻嘻,两个孩儿赶紧把糖藏自己兜里,笑的可开心了。

    张惠送两个孩子回去,大毛奶奶还没发现孩子刚才跑不见了,看到张惠过来还挺好奇,问怎么和两个的进来。

    张惠解释了两句,大家伙儿笑了:“咱们这一片都是单位的家属院,甜水巷位置还特别靠里面,就算有拐子也不会来咱们这里。”

    “还是心点为好。”

    让胖胖在院子里玩,张惠上楼找爸妈。

    “妈别做饭,晚上去我家吃。”

    张建林翘着二郎腿看数学书,抬了一下眉毛:“做什么好吃的?我先声明哈,没有肉我可不去。”

    “不去拉倒!”

    张建林关上书一下站起来:“你看你,开玩笑你还当真了。”

    张建山笑道:“那可不得当真,巴不得你不去,我们还能多吃点。”

    “大哥,好的兄弟情呢。”

    “没有!”

    张建林假哭:“真让人伤心。”

    陈丽芳见了想打人:“多大的人,你妹都结婚了,你的对象在哪儿呢?照你这么吊儿郎当,我看等你妹孩子都打酱油了你还没结婚。”

    “不结婚,我打光棍!”

    “张建林你再一次!”

    见母上大人操起扫把,张建林拿着他的数学书,一下溜了:“我去找江明彦学习去。”

    “不成器的!”陈丽芳没好气地骂一句。

    张建山和张惠兄妹俩都悄悄走开,不敢惹气头上的老妈。

    张惠问大嫂:“学的怎么样?”

    刘莉挠头:“有些难。”

    “那就先放放,去我家吃饭,放松放松,明天继续努力。”

    刘莉笑道:“那感情好!”

    一家人有有笑地下楼。

    “哟,老张你们一家去哪儿呢?”

    “我女儿女婿叫我们过去吃饭。”张高义中气十足地应了声。

    “叫他们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这孩子太孝顺了,硬要拉我们去吃饭,怎么都不听。”陈丽芳这话的时候特别得瑟。

    张惠和她大哥大嫂都保持沉默,家长的炫耀时刻,他们别掺和。

    “哟,还是丽芳会教育孩子,那谁家的孩子,娶了媳妇忘了妈,嫁了男人忘了爹,老两口日子过的那叫一个难。”

    “对对对,不愧是知识分子家庭,回教孩子,真是羡慕哈。”

    陈丽芳和张高义谦虚地哪里哪里,都是孩子自己本来就孝顺,可不是他们教的。

    都是老邻居了,谁不知道谁啊,一顿吹捧让老两口有些把持不住。

    张惠见她妈又要开始吹牛,赶紧拉着她妈走。

    “那个啥,老刘,等我回来跟你们哈!”陈丽芳走的时候还不忘招呼人。

    “哎,我们家也要准备做晚饭了。”

    张惠走到半路上,想到她妈刚才的表现,忍不住笑。

    “你笑啥?”

    “没呢,没笑啥。”

    陈丽芳白了女儿一眼:“好端端的,我还以为你鬼上身了。”

    张惠:“”

    算了,亲妈!

    张家人欢欢喜喜地去女婿家吃晚饭,袁家则是闺女带着男人回娘家蹭晚饭。

    于雪皱眉:“你慢慢吃,搞得跟几顿没吃饭似的,有那么饿吗?”

    袁晓婷连连点头:“饿死我了,中午吃了饭,下午三四点我就饿了,周震又不在家,我闻着油烟味儿就想吐,不敢进厨房,就一直饿着。”

    “我给你买的米糕呢?前些天给你送了三斤,你就吃完了?”

    袁晓婷轻哼一声,瞥了周震一眼。

    周震不好意思地跟岳母道歉:“昨天我妈来城里给我们送菜,桌上放着米糕,我怕放太久放坏了,就让我妈拿回去吃,我回头给晓婷买新鲜的。”

    袁晓婷嫌弃地撇嘴,她都不好意思戳破他,明明是他妈看到米糕,招呼都没打一声拿上就走。

    周围邻居都是单位里的人,难道她还能追出去让周震他妈还回来?

    袁建军冷笑,周震话的漂亮,他家里人是什么德行他还能不知道?

    袁光祖冷声:“还吃不吃饭了,不就是一点米糕么,一个个的,做的什么表情,没见过还是没吃过?”

    桌上众人闭嘴了,默默吃饭。

    吃晚饭,周震找袁建军话:“哥,明天咱们的熟人就该过来,咱们的东西”

    袁建军也烦着呢,和他关系好大仓库的库管被调职去干其他活了,新来的那个他还不熟,要想从大仓库里面弄点破烂出来,还挺费劲。

    周震压低声音:“哥,以前的法子咱们不能用了。”

    “怎么?”

    “我听人,大仓库新来的库管是徐厂长的人。”

    袁建军心里一惊,幸好他还没出,要不然,现成的把柄就送到别人里了。

    周震见他变了脸色,连忙又:“新来的库管虽然是徐厂长的人,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两人耳语了几句,袁建军看了他一眼:“你消息还挺广。”

    周震笑了笑。

    “行,这事儿交给你办,要是这回办不成也没事儿,总之安全为第一,你现在也是我们袁家的女婿了,你要出事儿,我爸也逃不了责任。”

    “那肯定不能出事。”他还指望着老丈人当上一把。

    第二天上班,自从张惠和庄红摊牌后,态度越发摆烂,看到庄红,就跟没看到似的。

    庄红居然也不生气,似乎看出张惠孺子不可教,把注意力挪到其他年轻女老师身上。

    那几个女老师享受到张惠当初的待遇,一个个叫苦不迭。

    不过张惠也没真的无视规章制度,下午张惠没课,还是差不多等到下班时间门才走。

    今天不在家吃饭,他们夫妻俩出去吃,晚上还是去看电影约会。

    新婚夫妻,正是甜蜜的时候,特别是到以后的事,两人不完的话,顺着城南的大路走了老远,天色都黑透了,两人才掉头往回头。

    还没走回城,一辆汽车开过来,江明彦着张惠赶紧退到大路外边,生怕被弄一身灰。

    汽车低沉的引擎嘶吼着开过,张惠笑着:“这车发动真差,明明是空车,弄得跟拉了多少东西似的。”

    “不是空车。”

    江明彦是搞械的,对车子很了解。

    “不可能。”张惠十分肯定:“我从在钢铁厂混大,钢铁厂进出的车我还能不知道?刚才那个车往这个方向是去铁矿厂的,肯定是空车。”

    江明彦没和她争:“走吧,快回去。”

    “不相信我!”

    “信,我相信你还不行。”

    乌云散开,亮堂堂的月光洒满大地,钢铁厂大仓库外面的躺椅上,一个腰间门拴着一串儿钥匙的醉汉在呼呼大睡。

    八月下旬,秋雨连绵好几天,城里的泥土就跟稀泥汤似的没法走,这几天张惠天天穿雨靴上班,庄红见了之后就。

    “现在知道穿裤子方便吧。”

    沈燕声吐槽一句:“夏天天气热穿裙子那不是凉快么。这都秋天了,天气凉了肯定穿裤子嘛。”

    张惠笑了一下:“咱们这边每年秋天下雨至少下半个月,等到月底你结婚,天气都不一定放晴。”

    沈燕也愁呢,当初定婚期的时候家里人专门找人算过,那天是个好日子,秋高气爽。现在这样可看不出秋高气爽的模样。

    沈燕的妈在家骂了好几次那个算日子的人。

    结婚的日子都告诉亲朋好友了,改日也不好改,这不是耽误事儿么。

    “离你的好日子还有几天,你也别那么着急,不定明天就天晴了。”

    “借你吉言了。”

    “张惠,你们俩什么了。”庄红冷脸:“你一个人不上进就算了,别影响其他人学习看报。”

    沈燕十分仗义地举起:“报告校长,我们俩在商量教案,没有闲话。”

    庄红皱眉:“行了,放下,你们两个别打扰其他人。”

    其他人眼睛看着报纸,半天不动,不知道脑子里是不是在跑马。

    读书时间门终于完了,办公室里的老师瞬间门跑了,张惠拍拍沈燕肩膀:“你不怕得罪她?”

    “我怕她干什么,我一个了临时工,她还能给我编制怎么的。快回去吧,你男人来接你来了。”

    张惠冲江明彦笑:“走,回家。”

    江明彦掉头往百货大楼骑。

    “你干嘛呢?”

    “你答应我的衬衣呢?这都秋天了。”

    张惠笑了起来,这事儿她还真给忘了。

    江明彦:“”我要找岳母告状,我媳妇儿没把我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