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艾回完爸爸的消息, 磨磨蹭蹭地将手机放回口袋里, 手指刚刚碰到睡衣的边缘，接着嘟了嘟嘴，放弃了这个举动，直接将它丢在沙发上, 还孩子气地用手指往另一边推了推，来表现自己对它的“厌恶之情”。

    她晃了晃脑袋，把旁边的抱枕扯过来抱在怀里, 又抬起手搓搓发烫的脸颊, 终于悄咪咪地转过头去望了一眼陆时川。

    他正垂下眼帘看那本练习册，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上轻敲了几下。

    鹿艾咽了咽口水，也不好意思和他话了，偷偷地观察了一下, 觉得他心里肯定没有看上去那么镇定。

    毕竟她爸爸发的这个消息, 实在太是时候了。

    爸爸自己忘了带钥匙，问女儿在不在家。

    鹿艾当然自己在家。

    他还了什么来着……鹿艾到现在还有些晕晕乎乎的，蹙着眉回忆了一会儿。

    哦对，爸爸他马上回家。

    ……马上？！

    什么叫做“马上”？十分钟之内还是一分钟之内？？

    天哪……鹿艾霎时间睁大了眼睛。

    他居然连她和男朋友相处的这一点点时间都要剥夺？！

    鹿艾嘟了嘟嘴，她觉得自己有充分的理由怀疑爸爸有预知她要干什么的能力, 而且他肯定是故意要阻止她这么干的。

    姑娘耷拉着脑袋，手指在沙发上胡乱画着。

    没过几秒，她的手指被人轻轻地勾住，指尖微凉, 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

    鹿艾“啊”了一声，抬头望去，正好对上陆时川的垂眸落下的目光。

    她仍旧有些脸红，因为逐渐加速的心跳而不敢和他对视，只好低头盯着膝盖，手指轻轻一动，柔柔软软地在他掌心挠了一下。

    “那个……”鹿艾终于鼓起勇气来，“时时，我该回去了。”

    谁让她等会儿还得保持“不会被发现异常”的状态见她爸爸呢。

    而且待在这里，她总是忍不住想“如果刚刚没有意外，亲上了会怎么样”。

    她觉得自己紧挨着陆时川，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而不停地想这种问题的。

    如果想着想着不心问出来就不好了。

    陆时川放下单手持着的练习册，侧头望着她，片刻才“嗯”了一声，依旧勾着她的手指没放开。

    鹿艾从沙发上伸下腿去，两只脚晃悠着去找刚才随便踢掉的拖鞋，陆时川从另一边帮她踢过来，她穿上后慢慢腾腾地从沙发上滑下去，站好，大眼睛眨巴了几下。

    陆时川站起来轻轻抱住她，她在他身上蹭了蹭，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来刚想些什么，便听到了对面传来的几声敲门的声响。

    鹿艾只好松开手，又用手背蹭了蹭发烫的脸颊，张了张口，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像在催促，她急忙慌慌张张地对陆时川了句“时时我走啦，拜拜”，而后开门向自己家跑去了。

    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鹿艾低着头把门开，进门的时候啰啰嗦嗦地声嘟囔着：“爸爸你怎么偏偏今天没带钥匙啊，明天多好啊，你如果明天忘带钥匙多好啊，后天忘带就更棒了。”

    鹿爸爸：“……”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女儿迷迷糊糊的性格。

    这性格多半还是从他这儿来的……

    他原本记得自己出门的时候将钥匙带在身上的，结果却怎么找都找不到，想来想去八成还是在家里。

    “艾啊，为什么这么啊？”他低下头笑着问。

    “因为……”鹿艾“啊”了一声，猛然清醒过来，愣了一下，而后几根手指捏了捏，“喔，爸爸我刚刚算过了，明天宜忘带钥匙。”

    鹿爸爸：“……”

    那么他是听呢还是不听呢……

    “哎呀爸爸，我随便的啦，你不用听啦。”鹿艾一跳，然后“嗒嗒”跑到旁边倒了一杯水端过来，笑眯眯地递过去。

    他喝了口水，总觉得女儿今天有点儿不太对劲，清了清嗓子：“艾今天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啊？”鹿艾赶紧摇摇头，“没、没有啊。”

    “真的？”鹿爸爸眼神中有怀疑，“那你话怎么结结巴巴的？”

    “艾你热吗？”他接着发现女儿的脸一直红着，语气疑惑，“今天气温很低吧。”

    “不……啊我、我好像是有点热。”鹿艾嘿嘿笑了两声。

    “你去干什么了？怎么这么热？”鹿爸爸一向关心她，随即想起什么，又转了话题，一皱眉，“是不是有人惹你生气了？爸爸帮你教训他。”

    “没、没没有！”鹿艾赶快慌慌张张地摆手，“真的没有的，什么事都没有。”

    “真的？”

    “嗯嗯嗯！”鹿艾连连点头。

    谁知鹿爸爸看了她一会儿，反而叹了口气，摇摇头：“女儿长大了，什么都不告诉爸爸了。”

    鹿艾：“……啊？”

    要让她有点儿“不高兴”的，还就是爸爸突然发来的消息。

    这怎么能啊。

    谁知爸爸的思维和女儿的一样难以预测，只见他将水杯放在桌子上，往鹿艾这边靠了靠，看着她，神情严肃地压低声音：“艾你偷偷告诉爸爸，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爸爸保证不告诉别人。”

    “啊？？什么？？”鹿艾一惊，下意识地往后一退，“没、没有啊，您为什么突然起这个啊。”

    他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鹿爸爸又叹了口气，望向另一边，回想着什么：“因为我听啊，当女儿有了男朋友，就会慢慢冷落爸爸了。”

    鹿艾：“……”

    还有这种理论？？这是专门用来吓人的理论吧……

    “艾，你告诉我男朋友是谁？爸爸好去揍他。”

    鹿爸爸完后一顿，转回了严肃的神情，语气温和、语速缓慢地改口道，“不是，你告诉爸爸，爸爸去跟他好好谈谈。”

    “……”

    她第一次发现平时脾气很好的爸爸那么“暴力”。

    还“好好谈谈”，这是当她没听见呢，不还好，一就更不能告诉他了。

    “……没有的事啊。”她克制住心虚，看了爸爸一眼，声道。

    她感觉现在告诉爸爸妈妈有点儿太早了，或者总要有个“过渡”才能告诉他们。

    于是她又推了爸爸一下，眨巴了几下眼道：“哎您这是怎么想出来的啊，怎么随便就觉得我有男朋友了啊。”

    “而且你看我多关心你啊，给你开门还给你倒水，对吧？”鹿艾笑眯眯地凑过去。

    “真的没有？”

    “真的真的。”鹿艾在爸爸略带怀疑的眼神中，特别肯定地点了点头，又十分积极地帮他捏了捏肩膀。

    等到这个话题终于过去了，鹿艾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仰着头想了想，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是“拯救”陆时川一下。

    那自己还是好厉害的啊！

    ……不过她觉得以后有一天，爸爸知道他确实猜对了，而且她早就和男朋友在一起了，场面可能会有点儿“壮观”。

    想到这里，她全身一抖。

    算了算了，大概还要过好长一段时间呢，到时候再吧。

    反正她和陆时川从关系就好，比一般的朋友都要亲近好多，应该不会轻易地被发现的吧。

    ——

    周末的时间过得很快，鹿艾觉得自己不过是完成了作业，又睡了一会儿，没想到就要开学了。

    这周的作业比起以前好像是很多的样子。

    事实证明她的感觉没有错，因为周一听老师讲课的时候被提醒了一句，她才知道就要期末考试了。

    期末考试的前段时间作业增多是惯例。

    但是想想考完试之后就要放寒假了还是挺开心的。

    天气也越来越冷，正如鹿艾前几天预料的，她真的用厚厚的衣服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

    所以每次在教学楼下面和陆时川见面时，她都担心自己穿得太多了他会认不出来……

    她甚至费劲儿巴拉地考虑过要让自己比较容易认出一点，比如可以举一个写上自己名字的牌子什么的。

    直到陆时川眼神复杂地瞥了她一眼，她才立刻放弃了这种想法。

    好在她担心的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

    很快又到了晚自习下课的时候，鹿艾仍旧去找陆时川一起回家的时候，兴奋地宣布了她

    今天刚刚意识到的事情：“时时我们就快要放寒假了啊！好棒！”

    “不过也要期末考试了啊……”她又接着，脑袋耷拉下去，“为什么一定要先考试再放假呢，就不能先放一个月再回来考试吗……”

    陆时川因为鹿艾孩子气地法而勾了勾唇角，而后摸了摸她的头：“你复习好了吗？”

    “还行吧。”她昂着头想了想，“嗯……就和以前差不多。”

    其实她根本没料到期末考试会来的这么快，直到突然增多的作业提醒了她。

    这么想着，她就声了出来：“真的过得好快啊。”

    她还清楚地记得刚上高中的时候，她特别开心地早早地拉陆时川去上学，还差点坐错了公交车，没想到一转眼一学期已经过去了。

    “时时。”鹿艾叫了陆时川一声，伸手拉住他的衣角晃了晃，“你快要到高三了啊。”

    还有短短的一学期。

    陆时川轻“嗯”了一声，作为应答。

    “也就是，你就要毕业了啊。”她歪了歪头道，声音很，像是在自言自语。

    “等你上了大学……”鹿艾低下头看着地面，想了一下，终于得出了结论，仰起头来睁大眼睛，“我们就是异地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