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鹿艾偷偷想象过他们第一次接吻的情景, 也曾经暗暗地计划过他们应该“早一点”还是“晚一点”接吻, 甚至还有前段时间那个被断的没有成功的吻。

    但这一刻没有任何预兆地突然到来。

    她完全没有一点准备，意识恍惚中，发现自己以前想的那些什么用处都没有，脑海中一片空白, 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他柔软微凉的唇上，几乎连同呼吸都被夺走了。

    过了几秒钟，她终于感到有些慌张, 连手都不知道应该放在哪儿了, 只好下意识地攥着他的衣角，力度越来越大，眼睛渐渐睁得圆圆的，幸亏被他抱着，否则她恐怕连脚站在什么地方都想不出来了。

    不远处似乎又传来烟花的声响, 在视野之外的暗而清朗的天空映出绚烂的色彩。

    而她长长的睫毛像刷子一样, 轻颤了几下，缓缓抬眼，能够看到他低垂的眸子，漆黑，却也璀璨。

    寒冷的空气仿佛在渐渐升温, 暗淡的光影中增添了缱绻的意味。

    陆时川的手从她脑袋后面拿下来，轻而缓地摩挲着她柔软的耳垂，鹿艾有些愣，抓住他衣角的手指又稍微紧了一些。

    随后他将唇与她的分开, 没有再做什么，而是垂下眼帘望着她。

    鹿艾却有些不太敢看他，低了低头，脸颊发烫，脑海中不停地回放着刚才的感觉。

    想暂时忘掉都不行。

    她松了松手，微垂着头，试探着往后稍微退了一下，却感觉到他放在她腰间的手继续收紧，微微侧头在她耳畔，声音低而沙哑：“你亲都亲了，还不想负责任？”

    “……啊？”鹿艾一愣，还是只好还是软软地趴在陆时川身上，脸颊红红的，脑袋埋在他怀里，好像是要找个地方躲藏起来一样：“什么啊……”

    她无意识地在他怀里蹭了蹭，仍旧不太敢看他，手指揪住他柔软的毛衣，片刻，她又一点一点地把手往上挪，抵在他的胸膛上，隔开微不可计的距离。

    “你抱都抱了，也还不想负责？”陆时川却又似笑非笑地，紧接着低下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鹿艾脸又腾地一红，话都不出来了，不由自主地缩了缩，的一团，试图将整张脸都藏进围巾里面，试了试却不出意料地失败了。

    “嗯？”陆时川轻而易举地捏了捏她巧的鼻尖，而后往后退了一步，“那我也走了？”

    “负负负负……责。”她终于慌里慌张地开口话，双手一下子环住他的腰际，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那你多给我抱一会儿吧。”

    虽然在她看来，陆时川就是又在逗她玩了，明明是他突然亲的她，还偏偏要她负责。

    负什么责啊……

    心跳终于稍微平缓了一些，但是她还是想和他多在一起待会儿。

    哪怕只是稍稍抱他一下，也十分令人安心了。

    还好周围的光线黯淡，应该不会有什么人看得到……不会有什么人？！

    “时、时时……”鹿艾突然有点儿慌，仰起头，下巴搁在他的胸膛上，恰好能够看到他的嘴唇，在并不分明的光影下仍有些引人遐思，她慌忙重新低下头，弯起手指蹭了下鼻尖。

    “嗯？”

    “那个，我们现在……”她问，“是在楼下吧？对吧？”

    “你呢？”陆时川有些无奈地轻笑，“刚才是谁把我拉下来的？”

    “我……”鹿艾看起来有点儿懵地指指自己，而后倏地睁大了眼睛，差点跳起来，“天哪快走快走，万一被我爸妈看见我就完蛋了！”

    “尤其是我爸爸。”她表情立刻变得十分严肃，拉起陆时川的手腕往回家的方向走，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眼神带着警示，“时时你也要完蛋的，你不会忘了我告诉你的话了吧？”

    陆时川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警惕的样子，眼睛睁的圆溜溜的，有点儿可爱，不由得勾了勾唇角，而后在她接连的警告下，勾住她柔软的指，俯身，视线与她平齐：“没有忘，那你这是算，又要保护我了？”

    “……昂。”鹿艾昂着脑袋想了想，而后肯定地点了点头。

    在他轻笑了一声，又想什么时，鹿艾一下子抬手，十分警惕地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又做了个“嘘”的动作：“别话了，当心被听到。”

    完，她连忙回头，往前探了探脑袋，踮着脚尖，心翼翼地拉着他的手往楼上走去。

    到了楼上，鹿艾又踮起脚来，悄悄地和他了再见，然后开家门溜进去。

    家里的灯是关着的，窗帘也早就拉上了，漆黑一片的什么也看不到，她很心地走过去防止摔倒。

    忽然间，黑暗中响起清楚而短促的咳嗽声，恰好从耳畔掠过去。

    “什、什么……”鹿艾本来精神就高度紧张着，突然被吓得一惊，愣了一秒钟，猛然跳起来扬起声音：“鬼鬼鬼啊！爸爸有鬼啊！”

    她手忙脚乱地找灯的开关，谁知灯一下子开了，空间中光亮起来，鹿艾捂了捂眼，从指缝中心地往外看：“诶？？？”

    站在眼前的居然就是她爸爸。

    她张了张口，却被爸爸一脸严肃地抢了先：“爸爸没有鬼。”

    “…………”

    “您关灯干嘛呀？还突然咳嗽，吓我一跳。”鹿艾只好转移了话题，拽了拽头发，的埋怨了他一句。

    “当然就是想吓你。”鹿爸爸马上，表情居然非常自豪和诚实，笑着俯下身，“你看，你被吓到了吧？”

    “…………”

    鹿艾觉得自己无法跟爸爸交流下去了，他怎么比自己还幼稚啊。

    鹿爸爸接着咳嗽了一声，表情立即严肃起来，直视着她问道：“你这么晚干什么去了？啊？”

    他顿了顿又继续问：“你脸怎么这么红？又热了？”

    “不是。”鹿艾摇摇头，也看起来非常诚实地，“脸红是被您吓的。”

    “…………”

    不愧是他的女儿，还能被吓到脸红。

    “嗯……我也没干嘛去啊……我就和……”她接着回答爸爸的问题，伸手指了指对面，给

    陆时川改了个非常礼貌的称呼，也十分严肃地，点点头，“和哥哥欢庆新年去了。”

    “你大半夜和陆家那子欢庆什么？欢庆新年去了？？？”他瞪起眼，声音一瞬间上扬，脸上仿佛全都显示着问好，“就你们俩？？？黑漆漆的有什么好欢庆的？？？”

    鹿艾一开始被爸爸突然增大的音量吓得一抖，随后似乎觉得“陆家那子”这个称呼非常有趣，眨巴了几下眼睛，一下子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我告诉你，你可长点心吧。”他瞪了女儿一眼，弯下腰离她近了一点，“我当初为了追你妈，什么办法没想过，对这些清楚得很。你可千万别迷迷糊糊的，上了他的当。”

    鹿艾抬着头，安静地听着，然后猛地想起来那个表情包，舔舔嘴角脱口而出：“点心？什么点心？”

    “…………”

    鹿爸爸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他似乎也感觉这个对话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吵吵闹闹的，一会儿开灯一会儿关灯。”鹿妈妈走过来，看起来想要睡觉，有点儿不耐烦。

    “妈妈，爸爸告诉我一件事，你上他的当了。”

    鹿艾为了摆脱爸爸的各种问题，立刻“非常机智”地，完还低着头偷笑了一下。

    鹿爸爸：“…………”

    “这是什么意思？？”鹿妈妈立刻把睡觉给忘了，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掐着腰瞪他，“什么事？！你告不告诉我？”

    “宝贝儿，宝贝儿没什么的，我和她闹着玩呢……”爸爸拍了她的头一下，赶紧哄她妈妈去了。

    鹿艾歪了歪头，忽然觉得她爸妈的狗粮也挺好吃……

    毕竟陆时川都没有这么腻腻歪歪地叫过她……

    要不然……

    不不不……他还是不要这么叫她了。

    鹿艾甩甩头发，赶紧趁这个间隙溜进自己的房间，悄悄地盖上被子，装作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反正睡着了就不会有人特地来把她叫醒，今天算是有点儿惊险地过去了。

    不过看起来，应该没有真的“暴露”什么……吧？

    ——

    很快一个月左右的寒假就结束了，在假期里被她丢弃的时间表，又重新被拾了回来。

    新的课本被摆在了书桌上。

    老师讲课的声音在整个教室中回响，阳光透过窗户玻璃慵懒地洒进来，从光束之中能够细碎的缓慢飘动的粉笔粉末。

    时间却飞速地毫不留情地划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学习的知识难度增大的缘故，一节课很快就能过去了。

    甚至就在她还没怎么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到了晚自习，天色黑暗下来，路灯照亮街道，一天也就要结束了。

    从早上和陆时川一起来上学，到晚上去找他写作业，其实除去上课的时间，他们单独相处也就那么几个时而已。

    那她从前一段时间就在想的那件事——等陆时川上了大学，他们就只有假期能够聚在一起了。

    相处的时间又会再减少。

    鹿艾听着老师讲课的声音，在课本上画了一笔标上重点，然后嘟着嘴用笔杆戳了戳下巴，往窗外看了看摇动的树叶，眨了几下眼睛——她非常非常不想让分别的那一天到来。

    她觉得那一天自己肯定会忍不住哭出来的。

    但是“时间”是她永远不能控制的，无论她有多不希望，这件事总有一刻会来临的。

    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