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悲哀的粉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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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只诞生的恶魔去哪了?

    自从怀疑主人格没有死去以后, 这是席慕一直都在思考的问题。

    傅徒和09404已经没有可能性。

    李白白就是李白白。

    他去到李白白的世界,因为她的的谎言, 他看到的世界残缺不全。

    ……

    席慕谎了。

    在看到残缺的世界的瞬间, 他立刻就猜测李白白就是背叛者, 并且将她的谎言抛掷,填补上相应的真实。

    一瞬间, 世界豁然开阔。

    所以,李白白也就是李白白。

    剩下来的是沈万奇。

    席慕不认为他是主人格。

    他步步为营,唯恐错失一步,太胆了。

    可惜的是,沈万奇撒谎的地方太多, 他再怎么聪明, 都没有办法猜出他隐藏的真相。

    只能,他也可能是主人格。

    线索到这里就该断了。

    但是,席慕突然诞生了一个想法。

    席慕开始服自己

    接下来的只是设想,未必是真相。

    事情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怪物没有诞生之前。主人格锋不可挡,气势可以是遇神杀神, 遇佛杀佛。放在平常人的身上,人格分裂的精神疾病带来的困扰是翻天覆地的。人格会抢夺主人格的生存空间, 使他们丧失记忆,精神混乱。

    甚至存在一些病史, 主人格被次人格杀死, 取而代之。

    席慕读过许多的案例, 从来都没有见过像是蓝斯遇这样的案例。

    主人格占据上风,其余的人格苟延残喘,看着主人格的眼神行事。主人格稍微不开心了,其余的人格就东奔西跑躲起来。

    按照资料,如果不是蓝斯遇有时候太过疲惫,意识不清,那群人格连跑出来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跑出来了,轮流控制着这副身体,想要压制主人格。

    但是,主人格的身上有一个重启系统。

    只要他的身体生病了,必定主人格会重新回来,接受身体,承受苦痛。

    多么完美的设定啊。

    席慕不敢相信这是天然得来的病症,这完完全全就是人为计算好的,费尽心机,精细入微。就像是电脑的程序一样,有了条件,执行命令,如果有其余出现的条件,执行另一条其余命令。精密、细致,如果系统没有病毒入侵,如果电脑的电源仍在连接,他就会永远这样运行下去。

    于是在第二个阶段,以周立志为首的医生们就创造出一个病毒。

    一个名为怪物的病毒。

    他有力地制衡了主人格,压制了他的存在。紧接着,其余的人格渐渐有了自己的生存空间。也是在这个阶段,房间的概念出现了。

    大家终于发现自己的世界是一个房间,其余的人格是自己的邻居。

    每个人格都有自己的房间,包括主人格。他们多多少少都亲眼见证过主人格从房间里走出来,所以不会存在主人格没有房间这样的状况。一个房间只有一个人,不可能多一人,也不可能少一人。

    有了这个前提以后,房间的数量是问题。

    09404过,怪物诞生之后,主人格死亡之前。他们的房间布局是这样的, 09404的右边是李白白,李白白的右边是沈万奇,沈万奇是傅徒,09404的右边是怪物。

    注意了,这一个阶段,主人格的存在强势无比,掌控了所有人格的去向与感知。于是大家只能知道自己隔壁的人是谁,无法知道房间有多少个。

    按照他们所,他们组成了完美的圆,数量为5 。

    这是不对的。

    数量应该是6,主人格的存在凭空消失了。

    这个阶段,还没有人认识到这件事情。

    第三个阶段,是周立志宣布主人格死亡了后的时间。

    周立志和李白白联手,李白白是主人格从就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格,于是乎,她一直躲在主人格的脑子里,知道主人格的想法。再加上周立志知道蓝斯遇的来历与经历,完整的主人格的记忆宫殿就此完成。

    医生们,潜入了他的精神世界,将他扼杀。

    鉴于精神的死亡跟身体的死亡不一样,没有尸体可以证明人格是真的没有了。周立志只能让李白白去巡查,李白白去了。估计她是一间间房间查过去,发现剩下来的房间数量为5以后,理所应当地认为主人格已经死亡,于是她欢欣鼓舞地去通知周立志。她邀功,并且以为周立志会遵守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约定,将她扶持为主人格。

    周立志违约了,他想要一个更加听话的人格,李白白不是这个人选。

    怪物被选了出来。

    紧接着,席慕出现了。

    席慕参与到人格们的战争和周立志的计划当中。

    也是他在这时候问出来,蓝斯遇诞生之后,主人格死亡之前,房间的数量是5.而主人格死亡之后,房间的数量依旧是5.

    他们竭尽全力,左思右想,在想主人格什么时候杀掉了其中的人格,伪装成对方,存在着,监视着。

    席慕跟他们一起,将主人格带入了除却怪物以外的人格,然后计算和推测。

    太费劲了。

    其实,有一个最简单的计算办法。

    非常简单,简单到席慕觉得匪夷所思,为什么他在那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

    那个想法就是,怪物什么的,这个人格从来都不存在。怪物就是主人格,主人格就是怪物。这么一想,房间的数量就很合理了,从来都没有第六个人格,自然也就没有第六个房间。

    其余线索有二。

    第一个,只有主人格才能患病这一点。

    席慕的想法是这样,这一点的设定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周立志真的那么神通广大,改变了蓝斯遇这具身体的身体吗?

    气焰嚣张的主人格怎么会妥协,眼睁睁看着周立志做这样的事情?

    第二个,蓝斯遇留下来的那一首诗歌。

    最后一句话是现在,故事开始轮回。

    这是一首可以轮回的诗歌。那么,就让我们改改顺序。

    第六只迟到了的恶魔浴火重生。

    现在,故事开始轮回。

    第一只诞生的恶魔死在了凌。

    第六只重生的恶魔轮回成了第一只恶魔。

    席慕多么希望自己只是多心。

    不管他的想法如何,他已经一步步朝着真相迈进。

    柔软的手交叉在自己的胸前,蓝斯遇语气软糯糯地问他,你想我了吗?

    席慕很想知道,经过昨晚那样的事情,他要怎么才能不想他。

    从各种意义上讲,想死了。

    没有等来他的回答,蓝斯遇就像是一只猫一样,疯狂蹭他的后颈。蹭过头了,嘴唇有一瞬间扫过了头的后颈。

    温热柔软的嘴唇碰到了自己的皮肤,席慕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脚软了。

    让他从酥麻的感觉中回过神的是,昨晚他的肩膀受伤,再被蓝斯遇的手压来压去,疼痛无比,痛感败了麻感。

    “你们怎么在这里。”席慕拉开蓝斯遇的手,尴尬地转移话题。

    蓝斯遇还没有话,在一旁的安溪先解答了席慕的问题。“是周立志医生让我们回来的。”

    这个答案让席慕惊讶不已。

    安溪点了点头,“是的。”

    蓝斯遇在席慕的身后,跳到了他的旁边。

    席慕低头,蓝斯遇的脚已经经过了专业的包扎。太过专业了,一层又一层的,显得更加严重了。

    “医生又不是恶魔。”蓝斯遇软软地,“他很通情达理的,只要我们的病症变好了,他就让我们回来了。”

    他的表情太无辜了,席慕一时之间居然看不出来,他究竟是真心这么认为的,还是在装腔作势地反讽。

    蓝斯遇看着席慕,抱住他的手臂。“你都不关心我。”他抱怨道。

    “哪有,我很关心你的。”席慕几乎下意识哄他。

    蓝斯遇指了指自己的脚,“你也不问问我的脚怎么受伤了?”

    席慕不问是因为他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里措施,他温柔地问蓝斯遇,“你的脚怎么受伤了?”

    “被发病的病人用玻璃刮伤了。”蓝斯遇乖乖地回答他。

    席慕故意拆他的台,“被玻璃刮伤了,不用包得那么严实。”

    “包扎的护士姐姐看我太可怜了,于是帮我包多了几层。”

    “又不是包得多就好得快,反而有可能让伤口好得更慢,我帮你拆掉一些吧。”席慕准备扶他去沙发那边。

    安溪和魏知孰立刻给蓝斯遇让位。

    走了几步,他们的背后突然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席慕转头。

    这一层楼专门有一个房间,房间的一面墙几乎是透明的玻璃,上面有一个窗口,是护士每天给病人分派药物的地方。

    声音是从里面穿出来的。

    紧接着,有男生粗壮的声音响起,“我的儿子明明好了每个月都会来见我一次的,现在已经两个月了,我要联系他!我要联系他!”

    “先生,请你冷静。”护士着急的声音传了出来。

    “啊!”随着一声怒吼,药品掉下的声音更加吵闹。

    有保安第一时间冲了进去。

    席慕将手从蓝斯遇的臂弯中抽出来,他拍了拍蓝斯遇的手背。“我去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快就回来,你坐好了等我。”完,他迈开腿就跑。

    “嗯……”蓝斯遇看着席慕的背影,有点生气了。

    不远处的魏知孰带着安溪坐得又稍微远了一点。

    想了一想,蓝斯遇拖着伤腿,跟了上去。

    席慕去到的时候,保安已经将那一位病人给制止住了,他们压着他出去。席慕来到的时候,只来得及看他一眼,他在生气着,但是眼中都是泪水。

    又是愤怒又是悲哀。

    席慕走进房间里面去。

    房间内一片狼藉,穿着粉红色护士制服的少女倒在地板上,侧坐着,裙子往上抽,露出了她大腿的肌肤。

    “你没有事吧?”席慕立刻跑过去扶他。

    蓝斯遇在后面进来,忍住了吹口哨的冲动。

    护士听到了声音,抬起头看席慕。

    她长得极为清秀。

    席慕将她拉起来,“你去外面坐着,我来收拾房间。”

    “我……我……”她的眼中含泪。

    “去把衣服换了吧。”席慕发现她的衣服湿了,也许是刚刚的病人过来扫东西的时候,将她放在一旁的水杯里的水倒在了她的身上。

    “不用了。”她在拒绝,“还是我来吧。”

    席慕闻言,扶住了她的手,然后微微一笑。

    席慕要不是太过油盐不进,在大学的时候一定是受欢迎的。毕竟他长相英俊,气质温文尔雅,笑起来的时候很有欺诈性。他扶着护士出去,蓝斯遇站在门口,挡住了他的路,他一手让他站边上去,还顺手叫住了走过的李绛,让李绛送护士回公寓。

    护士被忽悠走了。

    刚刚病人暴走的病人,主要是将药瓶都扫到了地板上。有些只是瓶子掉到了地板上,捡回来就好,有一些药丸散了一地,席慕只能心翼翼地分辨。

    “医生,医生。”蓝斯遇拖着伤腿,跟在席慕的后面转。

    “你先出去坐着。”席慕像是哄孩一样哄他,“我帮忙收拾完这些药,我再出去找你。”席慕一边收拾这药丸一边不着痕迹地捡起几颗药丸,藏在了外袍的袋子里面。

    蓝斯遇站着没有动。

    “嗯?”席慕回头看他,想要问他怎么还没有出去。

    蓝斯遇在他的背后,弯腰,靠在席慕弓起来的背上。“这里有监控。”

    席慕抖了一下。

    “我帮你挡住了。”他慢悠悠地接着往下。

    席慕睁大眼睛看他。

    蓝斯遇眯起眼睛笑,一脸求夸赞的表情。

    对面的人也许是一个可怕的恶魔。

    但真是该死的可爱。

    “不可以告诉别人。”席慕将头转回去,继续捡药。

    蓝斯遇依旧趴在他的后背上,眯着眼笑着。

    “答应呢?”席慕问他。

    蓝斯遇这么回答,“看心情。”

    席慕一口老血哽在喉咙。

    “医生对我好点的话,我的心情就会很好。”他,“你要是偷偷摸摸看别人姑娘的大腿,我的心情就不好。”

    席慕哭笑不得,“我哪有看她的大腿。”

    “你没有看,怎么知道我的是谁?”蓝斯遇的逻辑毫无破绽。

    席慕第二口老血堵在第一口老血的上面,话归话,手里的动作还不能停。为了拿两颗药分析一下成分,他要独自一个人收拾残局。

    幸好他没有收拾多久,就有别的医生出现了。“让我们来收拾的。”他们立刻赶席慕出去。

    药已经拿到手了,席慕恨不得将手里的工作让给别人做。他站起来,拍了拍手掌,就要出去。“走吧。”他喊上蓝斯遇。

    蓝斯遇在他的身后,抬起脚。

    “啊!”有医生惊呼。

    席慕看向蓝斯遇,这才发现,这个兔崽子刚刚一直踩着几颗药,而且还被他踩碎了。

    为了防止被追责,席慕拉着蓝斯遇,赶紧跑了。

    席慕为了方便跟蓝斯遇一对一话,他特意带着蓝斯遇去到了院子里,找了一张长椅让瘸腿的病人坐下。“咳咳,刚才的事情,千万不能告诉别人。”他重点强调这件事情。

    蓝斯遇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抬眼看他。

    席慕立刻坐下了,眼神有些谄媚。

    “那么关于你刚才看人家姑娘大腿的事情。”蓝斯遇开始追责了。

    “我没有故意看。”席慕冤,“我进去只看到一个人,不看她,我看谁?”

    蓝斯遇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

    “再了,你在意这件事情做什么?”席慕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蓝斯遇注意到他的耳朵红了,十有□□是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亲到他后面脖子的事情。

    恶魔叹气。

    “怎么了?”席慕看着他。

    “我之前以为医生只是记忆力不好,没有想到你的反应神经也那么慢。”

    “才没有。”席慕读到了他语气中的嘲讽,于是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他的话给反驳了。

    蓝斯遇抬起脚,放到他的腿上。“那个护士姐姐太夸张了,先帮我把外面的纱布拆了,我都快不能正常走路了。”

    “我看你走得很快。”席慕想要吐槽他跟着自己进去药房的事情,虽然如果不是他提醒,他根本就不知道后面还有监控。

    吐槽归吐槽,但是席慕还是帮他解开了外面的纱布。“谁叫我是你的医生呢。”

    “哼。”蓝斯遇笑了一声,然后伸出手,扶住他的肩膀。

    “我的肩膀昨晚受伤了。”席慕终于可以提醒他了,“你一直都在往我的伤口上戳,我对你那么好,你能不能稍微回报一点爱给我。”

    蓝斯遇将手换了一个地方,“我刚刚保持不了平衡。”

    席慕接受这个法了。

    席慕将蓝斯遇腿上的纱布拿掉一些,放到了椅子上面。“还痛吗?”

    “你拔的东西,你帮忙包上的伤口,你不知道吗?”

    席慕实话,“我被吓到有点失忆了。”

    “看出来了。”很明显。

    将多余的纱布拆除以后,席慕重新将他的脚包扎好,随后抬着他的脚,放在了地板。

    他想要问问蓝斯遇,昨晚封闭区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的记忆力不太好。”蓝斯遇还在吐槽他,“连我昨晚亲了你的事情都忘记了。”

    落叶飘来,喧嚣的风一下子刮起。

    突然起来的风吹起了沙子,席慕的眼睛被吹进了一颗沙子,他急急忙忙地摘下眼镜,靠眨眼睛来舒缓自己的眼睛。

    他不,他还真的忘了。

    还真的是,在心惊胆战的夜晚,让人心颤的一个吻。

    “是那个吗?钟情妄想症发作?”席慕只能想到这个解释了,“现在还没有好吗?”

    “现在还没有好。”蓝斯遇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他的眼睛太漂亮了,席慕看向他的眼睛,居然想起了那一首冷僻的,被一位老师强迫让他记下的诗歌,他们都一样,美妙得不真实。他甚至可以通过他清澈见底的眼睛看向他的灵魂,皎洁美丽的灵魂。

    我是一间满是枯玫瑰的旧闺房。

    里面杂乱堆放着过时的时装。

    悲哀的粉画、苍白的布歇之作。

    犹自呼吸着一只开的瓶里的香气。

    悲哀的粉画指了指自己饱满的嘴唇,用最理直气壮地语气跟他道:“算了,不扯那些有的没有的,你要是想我守口如瓶的话,要么亲我,要么给我看你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