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章 可是她亲自和她的英雄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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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区的电路不是很稳,灯管总是一闪一闪。

    滕丝雨的思绪被这毫无规律的闪烁拉回现实。

    游戏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你问我答。

    氛围不算十分浓厚,好在并没有冷场。刚开场,蒋素婉就接连抽中两张鬼牌,林昭像是为了故意让她出丑,问她第一次告白被拒是什么时候。

    她脸色微变,颇为尴尬的笑了笑:“你觉得我这张脸看着像是会主动倒贴的类型吗?”

    林昭笑着提醒她:“当着这么多观众的面,可不能撒谎哦。”

    蒋素婉牙都要咬碎了,要不是摄像头对着,她真的会直接爆发,卷起袖子和林昭大战三百回合。

    “哈哈哈。”她羞涩的捂嘴轻笑,企图用这种方式来减少尴尬,“好像是上周吧。”

    林昭挑眉,吹了下口哨。

    就差没直接在脸上光明正大写下“嘲讽”二字了。

    到了第二轮,蒋素婉一颗心时刻悬着,生怕鬼牌又被自己抽到。

    直到那张黑色的牌被周凛月翻开,她才松了一口气。

    刚被林昭摆了一道的怒火此刻直接转移到周凛月身上。

    蒋素婉不打算放过她,逼问道:“第一次分是谁提的?”

    没有直接问她有没有谈过恋爱,而是直接问分是谁提的。

    一个问题能够同时得到两个答案。

    周凛月男粉很多,大多数都是男友粉。

    或许是她给人的第一感觉是不食人间门烟火的清冷。

    所以大众默认她没有谈过恋爱。

    蒋素婉才不信她一次都没谈过,她就是要借着这档节目揭开她所有的伪装。

    林昭皱眉打断她:“你问的什么鬼问题,换一个。”

    蒋素婉不依不饶:“我又没问你,我问的是月亮。而且你刚刚问我问题的时候怎么没换一个?林昭,你可不能太双标。”

    这话一出,就算林昭想帮周凛月话都没立场了。

    这样的问题,周凛月迟疑地抿唇,下意识看了眼一旁紧闭着的房门。

    晌午的太阳正晒,客厅窗帘早被拉开。

    木地板上铺开一层亮色的暖阳。

    每个人都沉默等待的安静当中,周凛月轻声作答:“我提的。”

    众人从这三个字里得到两条讯息,所以,她不光谈过恋爱,甚至还甩了对方。

    -

    自从父母离婚之后,那是他们第一次发生那么吓人的争吵。

    周凛月在房内,一门之隔,听见母亲在客厅里面砸东西,以及她歇斯底里的嘶吼:“你就是这么照顾凛月的?如果不是我看了她的,你是不是永远都发现不了?”

    周凛月有记忆起,他们的争吵频率保持在一周五次。

    家里的碗碟半个月就得重新置办一次。楼上楼下的人甚至已经习惯了他们的争吵。

    从前还会过来劝劝,时间门长了,也只是在周凛月将那些碎碗碟包好拿去楼下扔掉时,笑着和她打声招呼:“幺儿,你爸妈又吵架了?”

    周凛月沉默一会,点了点头。

    可没有哪次争吵,比那天的更加激烈。

    “你还有脸,凛月判给我之后你有管过她吗?包括接她上下学,送她去训练,这些不都是我在做?你偷看孩子你还有理了是吗?”

    这话像是触碰到她的逆鳞,女人声量拔高:“什么叫偷看,她是我女儿,她在我这儿有什么隐私?要不是我看了,这段恋情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我她青荷杯怎么犯了那么低级的错误,我看就是被早恋影响的。”

    “你既然这么关心她,当初怎么不把凛月留在身边?宁愿打官司都要和我争凛绪。”

    “还好我没有把凛绪留给你,孩子在你上只会被养废!我当初怎么就瞎眼看上你这么个无能的男人。”

    “我无能?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争吵演变成无端谩骂,和相互指责。

    周凛月蹲坐地上,捂着耳朵,不去听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爱人,深知什么话能变成刺穿对方最锋利的剑。

    直到后面,好像还动了。

    妈妈哭着离开,爸爸顶着被挠到满脸血的伤口进来。

    没有严厉的呵斥,他心平气和的告诉她:“你还。”

    可是她已经十八岁了,过了九月,她就会成为大一的新生。

    她张了张嘴,她想告诉爸爸,秦昼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可那些话最终还是在爸爸失望的眼神里,尽数吞咽。

    他们只是习惯了掌控她的人生。

    一旦发现她偏离了原本规划好的航道,就会觉得自己的威严遭到了侵犯。

    周凛月从就是在这样的高压下长大的。

    窗外是厚重的夜色,远处的灯光让天空呈现空灵的幽蓝,几粒星星单调的挂在天上。

    他们从白天吵到了晚上。

    爸爸:“你是我和你妈妈全部的希望和心血,我相信你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对吧?”

    他们让她知道,他们今天的争吵都是因为她。

    并且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她分。

    周凛月突然想到他们刚离婚的时候,为了争夺抚养权闹得不可开交。

    持续半年的官司。

    为了争夺姐姐的抚养权。

    周凛月就像是失败后的安慰奖,被判给了败诉的爸爸。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凛月还是点头。

    她:“好。”

    这场雨持续了一周之久,楼下的奶奶是梅雨往后推了。

    往常都是六七月,今年反而拖到了现在。

    临出门前,周凛月还是带了一把伞。

    是上次见面,秦昼给她的。

    柄是褐色的木头,上面刻着一个她不认识的图案,伞面纯黑。

    他将她送到区楼下,却还是递给她一把伞。

    阴晴不定的天,不知道何时又会下雨,哪怕只是百米的距离。

    他也怕她被雨淋到。

    她从不让他将自己送进去,总是担心被看到。

    阴云密布的天,他冲她挥了挥:“进去吧。”

    周凛月停下,回头看他:“很晚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他垂下眼,笑容淡,刚入夜的天空是被冲刷的克莱茵蓝。

    他:“走累了,歇一会。”

    那是一段很平静很平静的日子,高考结束后,时间门松散下来,他们每周都会见好几面。

    周凛月回到房间门,拉开窗帘往下看。

    秦昼还没有走,他靠站区大门前的石柱,周凛月拉开窗帘的瞬间门,就和他的视线对上了。

    他应该一直都看着这间门卧室,直到它亮起灯,直到它拉开窗帘。

    周凛月看见他垂放下的左,有一抹忽明忽暗的火光。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因为未知而恐惧的黑夜,总担心迷雾中会突然跳出一只巨大的怪兽。

    这样的梦她从做到大,所以睡觉都得开着灯。

    可是此刻,她好像在这团迷雾中看见了一道光。

    只属于她的光。

    秦昼。

    他站直了身子,将里的烟往身后藏。

    响了,是他发来的信息。

    ——早点睡。

    ——晚安,我的月亮。

    她看着那两行字。

    秦昼,是替她破开迷障的英雄。

    可是她亲自和她的英雄了分,她把伞还给他:“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特地选在了一处安静的公园作为见面地点,周凛月始终不敢抬眸去看他的眼睛。

    她怕自己会在他的深邃的眼底无处遁形。

    她提不起勇气去反抗自己的父母,那些见血的伤口,破碎的碗碟,砸烂的电视。

    以及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寄托。

    她,对不起。

    从始至终,他一句话都没。

    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提分了,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她哪次是真心,哪次是假意。

    至少现在,她避开了他的触碰。

    她重复那句:“对不起。”

    秦昼还是不话,他与她僵持,像是在等她改变心意,像之前那样。

    那把伞他迟迟不接,周凛月没办法,只能放在一旁的长椅上。

    离开前,她又和他道歉。

    她始终都不敢抬头去看他,所以不知道他是怎样的表情。

    但是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应当没有多大的情绪变化。

    可能仍旧是那副淡漠的眼神,或许他会有些不解,不解她为什么突然提分。

    明明几天前他们还见过面,他亲自送她回家,他将这把伞给了她。

    或许,他也会有些烦躁的不爽。

    她走远了,身后一直没有动静,绿化带里的万寿菊全部开了,为这座钢铁铸成的城市点缀绿意。

    周凛月最终还是停下,复杂的情绪将她胸口撑开,那股酸胀感逼得人想落泪。

    她一回头,见他神情落寞地站在原地,明明是夏日,空气中却带了几分初秋的萧瑟。

    他抬头看着头顶悬铃木的枝干,透过绿意盎然的间门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缓慢地低下头。

    那是周凛月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那样的神情,眉眼黯淡,失了往日意气风发。

    风光霁月的秦昼,像一只被扔下的流浪猫,站在十字路口茫然无措、踌躇不前。

    -

    那次分,是她提出的。

    蒋素婉倒是没想到她会回答的这么爽快,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游戏继续往下,周凛月却显得有些魂不守舍,心不在焉。

    好几次轮到她翻牌,却见她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发愣。

    林昭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回过神来,里的牌被下意识折出一个弧度。

    “我我去看看我的猫,你们先玩。”

    她终于出口,放下牌站起身。

    她的“猫”已经在无聊的等待中睡着了,靠着椅背,上拿着那本看了一半的书。

    不同于以往的冷峭淡漠,睡着后的他,连眉眼轮廓都是柔和的。

    桌上是明显冷掉的粥,几乎没被动过,倒是豆浆,全喝完了。

    就这样睡着,周凛月怕他感冒,于是去床上拿了毛毯,想给他盖上。

    停在他胸口上方,调整毛毯的位置时,腕被人轻轻握住。

    那股凉意从掌心延伸到指尖,最后过渡到她的腕。

    她停下动作,抬眸看去。

    刚才还在熟睡中的人,不知何时醒的,刚睡醒的眼深邃,显出几分疲态。

    离得这么近,她甚至能清楚看清他眼底的红血丝。

    他的情绪没有多大变化,语气更是漫不经心:“体验过一回,其实也算不上多糟。”

    她愣住:“什么?”

    他微微坐直身子,话里带着散漫的笑,仿佛是在笑自己那些愚蠢的过往。

    “算命的早就过,我们八字不合。”

    闻言,周凛月的指蜷了蜷,原来刚才那些话,他都听到了。

    他眼底带着淡笑,薄薄一层铺开,好像给她布下迷障,周凛月什么都看不清。

    多年前的那段感情,对于当时的她来还是太过超前。

    她是在压迫中长大的,那段恋情也是为了反抗压迫而诞生。

    可反抗的作用没起到,反而被她藏在不见天日的阴影里。

    其实从一开始,就暗示了答案。

    骨子里的怯弱是没办法改变的,从很很的时候开始,她就没有资格去做自己。

    姐姐拥有异常独立的性格,哪怕父母想将她留在身边,但她还是毅然决然的独自远行。

    于是他们便将自己可怕的控制欲,尽数放在了周凛月身上。

    软弱的周凛月,在遇见强大耀眼的秦昼时,是被那些她所缺少的光环给吸引的。

    弱者面对强者时,容易产生的情愫,是天生的仰慕与敬畏。

    她渴望他,也希望成为他。

    那段时间门,与其是喜欢,更像是追随。

    她是他最虔诚的信徒,踩着他的脚印,亦步亦趋前行。

    屋内陷入一阵寂冷,他阖目重新躺回椅背,始终淡漠的眉眼,让房内的气温更低。

    从前的秦昼,比起冷淡,自负好像更为贴切。

    他不信神佛,即使家里常年供奉着,他也从不叩拜。

    甚至于想抽烟时,也会顺找神龛上的香烛“借”个火。

    就是这样恶劣并自负的一个人,心灰意冷到心甘情愿被哄骗,花十几万买的破石头。

    是能让心爱之人回心转意的破石头。

    算命的,白天是没有月亮的,他们连名字都不配。

    那块破石头当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们还是分开了,一分开,就是好多年。

    暗沉的声音打破房内的寂静,听不出情绪。

    他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将那段过往轻轻揭过:“不用在意,就当我是刚睡醒的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