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037 他很忙
两人渐渐靠近道观。
道观正门前排着长长的队,人们走到道观之门前时,自觉拿出两个铜板扔进功德箱,旁边的道童会送上三柱香。
许甜甜看向道观,温钰:“想进去吗?”
许甜甜摇头:“不是,我好像看见我娘了。”
她已经拜过文昌星君,剩下的道君不拜也罢。
温钰皱起眉,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并没有看到许娘子一家人,现在还不到午时,许娘子应该不会催她。
“要过去?”
许甜甜想想:“不过去。”
她娘看起来是在逛集市,等他们两个挤过去,她娘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了。
温钰的眉目不动声色松开。
两人顺着人流往前走。
许甜甜把剩下的最后一点点糖人吃掉,舔了舔嘴角,唇中充斥着甜蜜的滋味有点太甜了,她想吃点咸的。
前方突然传出一股霸道的香味,把集市周围吃的味道都压了下去。
许甜甜鼻子动了动:“好香。”
她反客为主拉着温钰往那边走。
大部分人似乎都在往这个方向,最终目的地偏离了菊花台——在菊花台旁边的茱萸林中,被人人为清出了一片平坦的空地,空地上摆放着一个台子。
台上写着几个大字:螃蟹宴。
一个像是掌柜的中年人在台子上,刚才似乎了一个笑话,台下众人笑的欢快,很给面子的纷纷鼓掌。
许甜甜好奇的踮起脚尖。
掌柜的向四周拱了拱,继续道:“大家皆知秋蟹肥美,当然秋蟹也最贵,今日沈氏酒楼特意准备了50份螃蟹席,和200只螃蟹和大家分享。
只要有人愿意为蟹宴写一首诗,螃蟹席和菊花酒免费送上;另外两百只螃蟹则采用抽签方式,在场各位皆有可能获得。”
“最后评选出的诗文前三名,我们东家还特意准备了0两银子作为报酬,东家会买下这三首诗,张贴在酒楼中”
许甜甜听到周围热闹的评论声。
很多农人虽然没有吃过螃蟹,但他们也听过螃蟹的大名,这都是贵人吃的东西,听闻最肥美的一波螃蟹,是要进贡给皇上的。
那可是皇上。
且十两银子足够一家人用一年了。
“这沈氏酒楼可真是大笔。”
“味道好香。”
“唉,十两银子呢!”
“可惜我大字不识两个,写诗肯定轮不到我,这个抽签怎么抽的?”
“爹爹我想吃。”
“咱们等等看能不能中签。”
确实好香。
许甜甜忍不住把目光移向温钰,晃了晃他握着她腕的:“言昭哥哥”
她眼睛眨巴眨巴,此时无声胜有声。
咱们参加吧?
参加行不行?
温钰动作比脑子反应要快,颔首表示答应,动作完才反应过来,闭了闭眼。
他头略疼。
台子上的掌柜指挥着周围人让出一条路,想上台献诗的书生可从此经过。
一位老先生打了头阵,他是一位老童生,这么多年一直考秀才而不中,深感自己怀才不遇,别的不,做诗本领算得上有一。
老童生落笔完,掌柜让人把纸张收起,送给台子另一边坐着的人看众人这时才注意到台子旁坐着一位先生。
这是?
仿佛察觉到大家的疑问,掌柜笑眯眯的解释:“这位是林先生,宣德年间黄榜进士,大家的诗文能不能通过,便由林先生进行评判。”
豁。
是进士啊!
大家眼神变得炽热,这可是进士!
考上进士便可以当官老爷了,虽然不知道林先生怎么没当官,但在在场众人眼里,林先生着实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听闻他们县的知县大人,便是考上进士后派官儿到这里的。
林先生肃着一张脸,把老童生写的诗读出来,品鉴了一下,给出评价:“可过。”
掌柜的当即笑出来,朝老童生拱了拱:“恭喜这位老先生。”
“老先生请随二去后面,您的螃蟹席即刻送上。”
二弓着腰带着老童生往台子后方走去,许甜甜探头看了看,台子遮住了后方的场景,她看不清楚。
趁着老童生离开这一段空白时间,温钰把里的凤凰糖人儿递给许甜甜,让她帮忙拿着,并叮嘱许甜甜跟紧他。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牵着许甜甜的,男女授受不亲。
但他也绝不会让许甜甜自己站在人群中,人贩子什么时候都有,不能有侥幸心理。
许甜甜点头表示明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近台前,温钰不在乎聚拢在他身上的目光,但他听到了那些窃窃私语:
“哎呦这后生真俊啊!”
“跟在他身后的姑娘也很俊,有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天生一对?”
“你这老货,人家就不能是兄妹吗?”
“你不懂,看着不像。”
“我打赌他们俩是未婚夫妻,今天多少人都是跟自己心上人来姻缘树下求姻缘的。”
“这俩人生下的娃娃肯定好看。”
“去去去,老不修。”
“”
温钰睫毛颤动了一下。
许甜甜从他身侧探出头,似乎想看他写了什么。
温钰垂眸看了她一眼,回神在纸上落笔。
掌柜的示意店二收起来送到林先生面前,林先生忍不住看了一眼这对年轻,看完才读出这首诗。
“过。”
这首诗有那种的味了,他年轻时也有过儿女情长的时候,想给自己心上人写诗。却又不好意思下笔,只能描写一下院落里盛开的牡丹花。
你他单纯在写螃蟹吧,也算。
你他在写人吧,也的通。
总之不好,不好。
但水平是真高。
单理解表面意思,这诗算是咏螃蟹中比较经典的一首。
两人跟着店二转过台子,台子后方的场景出乎人意料,后方竟种着各色菊花,在花丛中零星摆放着几十张圆桌。
店二带两人来到后方,示意他们可自选位置。
菊花和螃蟹自来便是绝配。
温钰和许甜甜选了一个僻静处,一丛灌木生长在旁边,隔出一片角落,别有一番清幽。
就这里吧。
店二走后,许甜甜当即憋不住开口:“言昭哥哥,你太厉害了。”
刚才在台子旁边她就想。
但有那么多人看着她没敢动。
她也有试着想咏螃蟹的诗,但她左想右想还没想出来,他已经一挥而就。
而且写的那么好!!
许甜甜崇拜的看着他,他周身仿佛多了一层光环,闪亮而耀眼。
温钰在她崇拜的目光中沉迷了一瞬间,又抿唇恢复了平静。
他伸掐了一朵旁边的菊花:“你的花有些蔫儿了,换一朵吧。”
许甜甜注意力被他带跑,摸了摸自己耳侧,好像确实有点。
她把耳侧的菊花拿下来,身体往温钰那边歪了歪,侧头道:“你帮我插上。”
温钰:“”
“你自己来。”
“这里又没有铜镜帮帮忙嘛。”
温钰看着她伸过来的脑袋,和完全不见外的撒娇声,呼吸一滞。
他终究拿起那朵花,插在她的耳侧。
乌黑顺滑的发丝,雪致的脸颊,和他亲簪上的花
温钰喉结不动声色滚了滚,指掐住心。
“”
与此同时,道观门前。
许甜甜当时没看错,许娘子确实在逛集市,买了些东西后,一家人停下来歇歇脚。
歇脚的地点选在姻缘树旁。
这里有空地。
许善文看着自己老爹上的一堆东西,撇了撇嘴,心想他们两父子都是负责拿东西的脚夫命格。
许甜甜就是随了他娘,才爱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许娘子似乎察觉到许善文心里的腹诽,在旁边石头上坐下,看了许善文一眼。
许善文吓了一跳:他娘总不会连他腹诽都看得出来??
虽然心知不可能,但许善文也不敢再想了,他连忙转移话题:“娘,咱们不管我妹妹了吗?”
许娘子:“一会儿去找她。”
“怎么找?”
这里那么多人,他们会错开。
许娘子漫不经心道:“去螃蟹宴找。”
螃蟹宴已经传开了,许家逛集市时也听到了消息,只是一家几口都不会做诗,所以没参与。
但温钰跟在甜甜身边。
许娘子相信,甜甜下山后,听到螃蟹宴的消息一定有想法。
许善文:“有道理。”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一家几口坐在石头上歇脚,不知何时,前方姻缘树下多了一对与众不同的组合,在一众青年男女中非常显眼,惹得大家纷纷关注,许娘子也多看了两眼。
韩公良搀着自己娘亲,被大家看的脸红:“娘,我不需要求姻缘”
韩娘子一只有些问题,缩在袖子里,打断韩公良:“乱,怎么不需求姻缘,你都这么大了还没定亲”
韩公良:“未立业何以成家?我还要学习呢。”
韩娘子:“你已经是你们官学榜首了,还学什么?”
韩公良急着反驳:“娘你别乱,我哪里算什么榜首?上次拿到第一名只是侥幸,若不是夫子出算学的题温兄才是公认的榜首。”
“不论有什么原因,榜首就是榜首。”
“总之这个姻缘必须求。”
“你听不听我的话吧?”
韩公良脸憋的通红,但他哪里能反驳,只能答应下来。
一老一少走到姻缘树下。
周围人纷纷看来。
韩公良脸几乎埋进胸口,韩娘子倒是坦荡,她一个寡妇能把韩公良抚养长大,从不畏惧外界目光。
韩娘子把红布条递给韩公良,催促:“快,扔上去许个愿。”
“虔诚点!”
姻缘树姻缘树,虽然一般是未婚夫妻来求长长久久,但单身人士求姻缘也有用。
韩公良只想早拜完早走,随意许了个愿,连忙把红布条扔上去:“可以了,娘,咱们走吧。”
“我听有螃蟹宴,我带你去吃。”
“你是不是忘了咱们母子不能吃螃蟹?时候你爹给你抓到一只螃蟹,你只吃了一口,身上就长满了疹子”
“那我带你去吃其他的。”
“不着急,听闻道观里还供奉着月老,咱们俩也去拜拜。”
“这么多人,得排到什么时候?”
韩母镇定:“排不到我们下次休沐再来。”
韩公良吓到连连推脱:“不行不行,我下次休沐要去拜访温兄!”
“”
许善文看向脸色红彤彤的韩公良:“他的温兄是不是温钰?”
“温钰不是榜首了?”
许娘子打量着韩公良,把人记下,暂时没有多在意。
许娘子休息好,一家人去往螃蟹宴。
许娘子给掌柜的形容了一下她找的人,一男一女都很年轻,书生穿着青色长袍,清俊温雅,女孩有一双圆润灵动的杏核眼,头上插着一朵花
掌柜的对第二对儿情侣印象很深刻,看她形容的全对,招让一个二带他们进去。
这座山又不是他们的。
后方区域其实不禁止人出入。
“在这里吃螃蟹确实很舒服。”
二带着人来到后面,许善文打量着周围的景色,盛放的菊花和螃蟹是绝配。
许善文一眼没看到许甜甜坐在哪里,跟着许娘子往一旁走,走的近了才看到灌木丛后的两个人。
此时螃蟹已经上来了。
酒楼还免费赠送了一壶菊花酒。
温钰眉头皱起,一边拆着螃蟹,一边警告许甜甜:“最后一个。”
螃蟹性寒,吃两个尝尝味道便够了。
最后一个便最后一个,再撒娇也没用!
许甜甜眨巴眨巴眼睛点头。
许善文看着温钰碗碟里的一堆螃蟹壳,和坐在一边眨着眼睛嗷嗷待哺的许甜甜,又看了眼自己和老爹里的一堆东西,莫名没有那么心梗了。
啧,姓温的待遇也一般嘛。
拆蟹工和脚夫半斤八两。
“”
一家人走过去:“甜甜,言昭。”
许甜甜抬头,惊喜:“娘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许娘子捏了捏她的脸颊。
温钰顿了顿,起身和许娘子等人打招呼。
看到温钰停顿的动作,许娘子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没多什么。
许娘子既然来了,温钰便表现的沉默了些,把拆好的螃蟹放到许甜甜盘子里,擦了擦,给许娘子几人各倒了一杯菊花酒。
许娘子看了眼甜甜面前的螃蟹,品了口菊花酒,味道不错。
品完螃蟹之后,温钰离开时,许娘子突然叫住他,和温钰了句话。
许娘子掏出一块碎银,柔声道:“是这样的,甜甜的银簪最近坏了,我和他爹没空去修,你能帮甜甜买一个吗?”
温钰猛然抬头。
男子送女子簪子,往往是定情之意。
许娘子似乎没看出他的震惊,表情没有任何异样,一如既往温婉,似乎只是简简单单让他帮忙带个簪子,没有其他意思。
许娘子把碎银放在他的里,笑着道:“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