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16章 原剧情要展开了吗?
宁荞快要吓哭了,但还是咬咬牙,没让眼泪掉下去。
出门在外要坚强,否则别人就更以为她好欺负了。
江珩看着眼前一脸委屈的姑娘。
无比感激,她还活着。
这是失而复得的感觉,他下意识伸抚摸她的额头,想确认高烧是否已经退下来。
可宁荞缩成一团,使劲往后躲了躲。
她的白皙脸上,警惕意味十足,紧紧攥着被角,全身心防备抵御坏人的姿态。
江珩的僵在半空中,停顿片刻,收回来。
他在上一世为她报仇之后重生,再到这一世真正见到她之后,记忆才慢慢复苏。
他因她仍好好活着而欣喜,却忘记,在宁荞的心中,自己几乎是个陌生人。
这样的动作,过于唐突。
“明天就结婚吗?”宁荞声问。
江珩当然想结婚,越快越好。但现在,宁荞的身子还得先养着。
他温声道:“过几天,还不着急。”
宁荞松了口气。
果然,和原剧情中一样,他一直都是无所谓的态度。
江珩从桌上拿来鸡汤。
重生之后,他回忆上一世的很多事。宁荞身子弱,但海岛气候养人,上辈子她并不常生病。唯一的两次着凉受冻,懂事的她不愿让他担心,自己硬撑着。直到被他发现,向邻居白主任学着怎么做饭,忙脚乱地给她做了一碗鸡汤。
江珩清楚地记得,上辈子宁荞慢吞吞地喝完鸡汤,那是她来到海岛之后,尝过最美味的食物,笑得甜甜的,很孩子气。
这两天,焦急等待她醒来的过程中,江珩回想做椰子鸡汤的步骤。
此时鸡汤放在保温壶里,打开盖就能吃。
宁荞默默地打量周围,目光从三个弟弟妹妹的脸上滑过。
梦中,这三个孩子,最磨人。
可现在,他们紧紧盯着她,一脸的纯良无害。
宁荞收回视线。
面前的男人,又有新动作。
江珩修长的指握着汤勺,舀了一勺汤,轻轻吹了一下。
他递到她唇边,语气像在哄着:“心烫。”
现在宁荞一个人掉进狼窝窝,危四伏,哪敢不喝。
唇边抵着汤勺,她抬眼望进他幽深的眼底,连忙躲闪视线,微微倾身,垂下眼帘,抿了一口。
原本只是想应付一下,可一不心,尝到鸡汤的滋味。
汤很清,香喷喷的,入口是食材自然的鲜甜。
“嫂子,这是大哥亲做的!”江奇,“炖了好几个时呢。”
“好香啊——”江果果咽了咽口水。
江源拽一下她的衣角。
江果果不出声了,乖乖站着。
宁荞喝着顿时不香了。
梦境中,江珩的妹妹脑袋瓜子聪明,性子也最骄纵。她一出生,就没了父母,江老爷子心疼,便什么都依着她,惯出坏脾气。等到后来,她嫁进江家,女孩反感她这个“外来者”,从第一时间开始,就表现出敌意。
梦境里有太多细节。
以至于现在宁荞喝着汤,见女孩嘴馋地望着,心里嘀咕,要不让给她喝?
江珩仍一口一口喂着,出奇地耐心。
宁荞心翼翼地,抬眼望向江果果:“你要吗?”
“我不喝,嫂子喝!”江果果回答得活力四射。
“咳咳咳——”宁荞呛了一下。
宁荞刚才的反应很大,江珩不好再伸给她拍背。
只能安静地等待,深不见底的眸中透出隐隐担忧。
三个弟弟妹妹伸长了脖子,也是一脸紧张。
宁荞做了个深呼吸。
四个人都是无事献殷勤。
害怕
“我想自己待会儿。”她轻声道。
江珩微怔,将汤碗放下:“好。”
“等一下——”她又问,“我爸爸和哥哥呢?”
-
为了不打扰宁荞养病,江珩决定先离开。
关上房门时,他回头又看她一眼。
她似乎很害怕。
这和上一世不一样,上辈子刚上海岛时,宁荞经常笑。
兴许是因为她还在生病,有点脆弱,失去安全感。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江珩的心像是被什么压着。
他不想再留她独自面对一切的,但很多事,不能急于一时。
带着弟弟妹妹离开之后,江珩去敲隔壁宁致平的房门:“宁叔,宁荞醒了。”
宁致平听见他的话,迅速起身。
“刚才骆同志和蒋同志正好过来,宁阳问他们借电话去了。家里人不放心,给她们报个信。对了,荞荞怎么样?”
“她刚醒,情绪不高。”江珩。
“刚下船就病倒,醒来又是在陌生的地方,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宁致平,“我去看看。”
宁致平完就加快步子往外走,经过门边,看见三个孩子。
兄弟妹三人好奇地看他。宁致平笑着点点头,随口问他们怎么还没去学校。
江珩全程关注三个弟弟妹妹的态度问题。
倒是有礼貌。
等到宁叔匆匆出门后,三个孩子感觉自己的后脑勺几乎要被大哥盯出一个洞。
他们仨叹气。
大哥本来就凶巴巴,现在更凶了。
江珩将三个大孩子带出招待所。
刚才在海边着急家里锅中的鸡汤,很多话都没明白。现在才终于有时间,好好问个清楚。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个孩子大眼瞪眼
江果果是最的,缩头缩脑时心安理得,望向她三哥。
她三哥又歪过头,看向二哥。
江源只能带头发言:“以前是我们不懂事,伤了嫂子的心。大哥,我们保证,再也不这样了。”
在江珩的追问下,江源将自己和弟弟妹妹脑海中冒出的记忆重复一遍。
一开始,是因为向来宠着他们的爷爷太严厉,给他们凶得瑟瑟发抖。可就在爷爷一遍又一遍强调宁荞有多好,让他们别欺负人时,不知怎的,三个大孩子竟逐渐回忆起曾经和嫂子的种种细节。
上辈子,嫂子刚嫁进来时,他们打心眼里抵触。被大哥接到海岛住,成天被劈头盖脸一顿训,已经够惨的了,又突然多了个人管他们,这谁顶得住。
三个孩子原本就顽劣,联起来要赶嫂子走时,完全是正常发挥。可是谁都想不到,嫂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居然很坚韧。
在上一世,发生了好多好多事。嫂子为了将他们带回正路,费尽心力,在双方斗智斗勇中,他们终于败下阵。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之前为什么还要挣扎呢?
跟嫂子相亲相爱多好!
兄弟妹三人的记忆,停留在上一世与嫂子握言和那一刻。
再往后,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那应该是上辈子的事吧?”江奇向来热爱新鲜事物,此时双眸亮晶晶,“人真有上辈子的记忆吗?”
“江奇。”江珩严肃地打断他,“被人听见怎么办?”
江果果踮着脚尖去捂三哥的嘴巴,真诚地问:“三哥,你脑子不好使吗?”
她才九岁,都知道什么话该,什么话不该,三哥真是太弱了。
江奇最痛恨人家他脑子不好使,气得揪着妹妹的后衣领教训。
俩孩子嚷嚷着,声音越来越大。
老二江源清了清嗓子:“咳——咳!”
老三和老四头皮发麻。
忘记大哥还在了。
“我出去多久,你们就野了多久?”江珩眯起眼睛。
弟弟妹妹们将脑袋摇成拨浪鼓。
“上学去。”江珩。
江源的眼皮子跳了一下。
江奇认真道:“大哥,我上辈子都学过了,这辈子不学了吧?反正都会了!”
江珩冷冽的视线扫过来:“还敢上辈子?”
江果果再次用力捂住三哥的嘴。
“上了两辈子的学,也没见你考一百分啊!”江源很有眼力见儿,拉着他的胳膊,“走了走了,上学去。”
江果果垂头丧气,一脸幽怨,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上哥哥们的步伐。
识时务者为俊杰,上辈子她是第一个向温柔嫂子投降的人。从在男人堆里长大的她,喜欢和香香的嫂子贴贴,但很可惜,再回想,江果果想不起来贴贴的细节。
她委屈巴巴地回头,打着商量一般和大哥对视。
不想去上学,只想和嫂子玩。
但很快,她看见大哥皱眉。
江果果吓坏了,立马撒开腿飞奔。
等到跑远,江源有些纳闷:“我们记得上辈子的事儿,大哥怎么不觉得奇怪?”
不过,他大哥啊!大哥什么世面没见过?
江奇和江果果没想这么深,都是板着脸,同仇敌忾的表情。
“大哥了,不能再提上辈子的事儿!”他们严肃道。
江源后怕地闭上嘴。
住在军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更要谨言慎行来着。
江珩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
在这个家里,就只有他能治得住三个的。
江珩旁敲侧击,推测出他们仨对上辈子的记忆还剩下多少。江源、江奇和江果果,就只记得自己调皮捣蛋的那些事,并不知道上一世没过多久,宁荞离开人世。
脑海中关于上一世的记忆变得清晰之后,他有了重生的实感。
此时此刻,江珩清楚地记起上辈子的钻心之痛。
为宁荞,也为了弟弟妹妹们。
如今,宁荞还活着。
弟弟妹妹们也没有因复仇而死的死,伤的伤。
那时,他做得还不够。
好在上天又给了他一个会。
-
宁阳借完电话回来,紧紧蹙着眉。
妹生病了,但父亲不让他,怕远在安城的常芳泽和焦春雨担心,乱了分寸。宁阳长这么大,坦坦荡荡的,几乎就没撒过谎,刚才对着电话听筒,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
好在他灵,母亲和妻子没有任何疑虑。
但主要还是因为,她们那边,也正犯愁。
在他和父亲刚带着宁荞离开安城的那一天午后,焦春雨吐了。起初还以为是忧思过重,可到了第二天,她仍吐得死去活来的,比他们坐船还厉害。
他稀里糊涂的,什么都没意识到,让边上的焦春雨接电话,提醒她一定要注意保暖,不能拖延,必须去医院看看。
可后来,常芳泽,她怀疑焦春雨可能怀孕了
怀孕。
这两个字在宁阳的脑海中翻来倒去的,直到挂断电话之后许久,步伐才逐渐加快。
宁阳步履匆匆往招待所赶,准备将这个消息告诉父亲。
然而就在招待所门口,他一抬眼,看见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作为未来大舅子,宁阳直觉敏锐地挑眉。
大约在三四岁的时候,他和江珩见过面。两边的爷爷为了延续上上代的深厚情谊,合计着让俩孙子同样成为好兄弟。
不过他俩大概是天生的敌对关系,一眼见到对方,就同时将脑袋撇过去,而且,宁阳还很不争气地哇哇大哭。
太丢人了,宁阳一辈子都忘不了。
也是因为这二十年前的恩怨,导致他一听父亲要将妹嫁去江家,立马举双双脚反对。
只不过别看宁致平一副随和开明的样子,真拿定主意,居然独断独行。
于是他自然反对无效。
现在一眼看见江珩,宁阳就忍不住想要翻白眼。
“你是宁阳?”江珩问。
宁阳鼻孔里出气,“嗯”一声。
“宁荞刚醒。”江珩。
宁阳还没来得及摆出大舅子的气势,乍一听妹妹醒了,面露喜色。
他简单询问宁荞的情况,得知她已经退烧,松了一口气。很快又将态度摆回去,脸色很臭。
“妹远嫁,我本来是不同意的。”宁阳,“情况你大概都清楚,我就不多了。我妹身子弱,平时在家里娇生惯养的,你得注意着点,到时候得”
宁阳一字一顿,着宁荞往日里的生活习惯。
江珩也在观察宁阳,更多有关前世的记忆在这一刻浮现。
上一世,他和宁阳交集不多。
宁荞出意外之后,宁阳第一时间往西城赶,那几天西城气候不好,岛上刮台风,他迎着大风大雨出现,满身狼狈。短短半年时间不见,再与妹妹见面,竟天人永隔,宁阳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
而那时,焦春雨已经怀孕七个多月,在安城失足跌了一跤。后来宁阳才知道,那是深夜,她独自在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等到第二天一早才被邻居送到医院。孩子没保住,她眼睁睁看着已经成型的胎儿,当场昏厥。接二连三的打击,击垮这对年轻的夫妻,焦春雨迈不过心头的坎,提出离婚。而去领离婚证的路上,宁阳魂不守舍,没有注意到急速驶来的大卡车,被碾压在车轮下。
想到这一切,江珩眸光黯然。
但眼前的宁阳,还活生生地站在他跟前,端着大舅子的架势教训他。
“喂。”宁阳喊他,不悦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听见了。”江珩,“宁荞身体弱,换季的时候要特别心。她有每天喝一杯牛奶的习惯,但是贪凉,要提醒她趁热喝。还有”
宁阳狐疑地看他。
人家哪有远远瞅见时那样冷面,相反,眼神和语气都很温和。
居然半点都没有不服气?
“我会照顾好宁荞的。”江珩停顿片刻,道,“哥,不必担心。”
宁阳:???
站在不远处的兄弟妹三人:???
弟弟妹妹们是跑回来找大哥要钥匙的。书包还在家里,没钥匙根本进不了门。
可现在,他们大哥,居然喊别人“哥”!
江家的老二、老三和老四呆呆地看着大哥。
“你什么?”宁阳呆住了。
“我麦乳精和红糖是——”
“不。”宁阳打断他,“你喊我什么?”
“哥?”江珩自然道。
宁阳顿时心花怒放,嘴角快要咧到眉角去。
起来,他这个当哥的,还比妹夫一岁呢。
顷刻间,宁阳在心底单方面宣布,他俩之间长达二十年的恩怨一笔勾销。
而江珩,感觉不对劲。
他缓缓回头,看见呆若木鸡的三个弟弟妹妹们。
视线一对上——
三个弟弟妹妹“嗖”一下跑走了。
江珩:
算了,好歹讨好了大舅哥。
-
只要一发烧,就得反复好几天,这是宁荞的老毛病了。
此时终于彻底退烧,等到分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之后,她的额角沁了冷汗。
梦里明确告诉她,她是一本年代文里的炮灰女配,所有的细节,都太真实了,就连在此之前她不知道的海岛情况,都介绍得明明白白。
回想梦境时,宁荞用勺子,一口一口,慢慢喝光江珩给她煲的汤。
等宁致平再送来一碗粥,什么都吃不下了。
闺女从被养得精细,嘴巴特别挑,胃口还。宁致平没想到她能将江珩带来的鸡汤喝个底朝天,一时之间,更加把他夸到天上去。
“看不出来,江珩这么会照顾人。”
想了想,他又感慨道:“也是,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日常起居和饮食方面都要注意。还有三个的,都是长身体的年纪,江珩会做饭也不稀奇。”
“他经常出任务,弟弟妹妹都是去食堂或者邻居家吃饭的。”宁荞嘀咕道。
“也好,你不用学做饭。”宁致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和爱人想一块儿去了。
他笑了笑,又道:“你刚才见到他的弟弟妹妹没有?几个孩子都听话乖巧,向我问好,家里有这么多孩子,以后热闹了。”
宁荞望天。
见到了,还喊她嫂子呢。
但听话乖巧,是假的!
宁致平看着宁荞若有所思的样子。在来西城的路上,闺女心情愉悦,听江老爷子提起江珩的事,还很感兴趣,想要多知道一些。
这会儿看起来,却像有心事。
姑娘迷茫、忐忑,病了一场,睁开眼见到江珩和他三个弟弟妹妹,整个人该是懵的。
需要给她一点时间。
“老爷子在海岛住不惯,急着回他的干休所和老同志下棋。所以他啊,催着江珩尽快把你们俩的婚事办了。”
宁荞抬起头,“啊”了一声。
“江珩他爷爷准备的彩礼,爸妈都给你放进行李箱了。一个人出门在外,需要钱傍身。”宁致平又补充,“就在箱子最底下那一层,和原本爸妈给你的钱放在一起,等到时候搬进江家之后,你把钱收好,不是防着江家人,主要是毕竟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会不会遭贼”
到最后,宁致平又忍不住发笑,扶了扶自己的额头:“看我什么胡话,军区大院怎么可能有贼?不了,平时嫌你妈唠叨,这会儿唠叨的成了我自己。”
宁荞很勉强地牵了牵唇角。
其他话,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脑海里就只回荡着几个字。
搬进江家。
梦境中的原剧情,要展开了吗?
宁荞心慌意乱:“爸,我想”
可她的话还没出口,房外传来敲门声。
是哥哥来了。
见妹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宁阳开始滔滔不绝。
宁荞静静地听着。
哥哥和爸爸,都为她终于即将安顿下来而感到安心。
江老爷子这么大的年纪还要专程送她上岛、海岛气候宜人、刚下船时碰到的军区女同志友善温和、江珩会煲汤、弟弟妹妹一点都不调皮
一切都很妥帖。
只除了她那个可怕的梦。
“还有一件事。”宁阳挠了挠后脑勺,有些难为情地开口,“春雨可能有了。”
宁荞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圆溜溜的:“嫂子怀孕了吗?”
“还不知道呢。”宁阳,“等在这里把迎亲的事办了,再回安城,带春雨去检查。”
宁荞的眸中染了惊喜笑意。
嫂子可能怀孕,她就要做姑姑了。
兴许是因为她在原剧情中只是一个对照组,剧情并没有提及哥哥嫂子的事。
宁荞催着哥哥先回去,可他们,迎亲也就这两天的事。
至于安城,母亲会照顾焦春雨。
宁荞看得出来,哥哥归心似箭。
“对了,荞荞。”宁致平问,“刚才你哥回来之前,你想跟爸什么来着?”
宁荞刚才是想,她能不能跟着爸爸和哥哥回家,不嫁了。
可现在平静下来,她知道自己不该傻话。
就算重新考虑一遍,还是不得不承认,在海岛生活的条件优于下乡。光是赶了两天路,她就已经病成这样,难道还要逞强自己能够吃苦吗?
同时,宁荞已经知道自己是生活在年代文中的一个配角,可文中的许多背景,她压根不明白。
作为一个年代文土著,她受时代的局限性,做不出临结婚之前悔婚的事。去了一趟海岛,又重新回家,到时候大院里的闲言碎语,一定会让家人很困扰。
“没什么。”宁荞摇摇头,弯起嘴角,“我忘记啦。”
开弓没有回头箭,不带怕的。
当务之急,还是早点把婚事办了,让爸爸和哥哥先回去。
家里需要他们。
至于她,被周全保护了整整十八年的她,也早就应该长大了。
江珩和他的弟弟妹妹们,都不会对她的身体和生命造成威胁。江珩性情冷淡,她可以远着他,弟弟妹妹们不服管教,她就不管他们。
将来主打的就是,同在一个屋檐下,但各过各的。
下定决心之后,宁荞突然生出一股子孤勇。
嫁吧。
来都来了!
-
宁荞在招待所休息了两三天,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和江珩见面。
江家开始准备结婚的事宜。
贺永言仗义,喊他帮忙就从未推托过。
江珩分配到的家属房,是一栋二层楼,带院子和露台。房子住了这么多年,倒也不算旧,毕竟在弟弟妹妹还没搬来的之前,江营长过得更糙,不开火不做饭,在家里待着的时间也不多,每天就只是回来睡一宿而已。
宁荞快要进门,江珩便好好整理了一番房子,家里大部分的用品都换了新的,到处都贴着红双喜,是大院里好心的婶子们亲剪的。
新媳妇嫁进来,军属们多了乐子,从早到晚都念叨着,盼早点见到人。
看着江营长忙里忙外的,大家都好奇,听江老爷子那只是一桩娃娃亲而已,他怎么会同意?不定,只是他原本就无所谓结婚、不介意娶谁进门,只为了完成爷爷的心愿。
“老首长一不二,这回肯定是包办婚姻。”
“江同志平时不常在家,找个媳妇回来,能帮着管教弟弟妹妹们。”
“江营长看着就不像个体贴的,新媳妇进门之后,日子难过啊”
婶子们抓心挠肺地想知道江家新媳妇的具体情况,但骆书兰和蒋蓓蓉的嘴巴比什么都严,只提醒她们别在院子里嚼舌根。
这样一来,她们就只能向贺永言打听。
谁让贺永言是他们团里最好话的话痨?
一个婶子招招,让他过去。
但不管怎么问,贺永言同样是守口如瓶。
“你还和婶子藏着掖着,等这两天进门,我们不全都知道了吗?”
贺永言笑眯眯:“那就等这两天进门,你们自己看。”
那婶子结结实实拍了拍他的肩:“那你,江营长家里那三个的是不是不乐意?我那天他们大哥要娶媳妇,这仨孩的表情——啧啧,不好搞哦。”
然而她话音刚落下,就看见三个的放了学,结着伴回来。
他们刚进家门没多久,又飞奔到自家院子。
一个搬梯,一个积极地往上爬,江果果则踮着脚尖递红双喜。
大门上的“喜”字,贴得端端正正的,江源用压了压,可使劲了。
江奇站着喊:“好了!再去贴窗户。”
江源被三弟扶着下来,一扭头,江果果皱着眉,神情凝重地左顾右盼。
一看就是在把风。
江奇不留情地敲了她一记:“这不是在玩,大哥同意我们爬上去的!”
江果果疼得捂住脑袋,义正言辞道:“别打我的头!”
江源催道:“快布置,明天嫂子就来了!”
“什么?要等到明天吗?”江果果噘嘴,“我一会儿就想去找嫂子玩。”
“我们赶紧的,贴完就去找她。”江源。
这样一来,三个孩子的干劲更足了。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婶子们什么都听不清,感慨地摇摇头。
“让他们干活,嘴巴都嘟得能挂油瓶子了。”
“这几个孩子野惯了,急着去玩呢。”
“等江营长的新媳妇进门,得看不少脸色。”
-
宁荞听,明天一早,江珩就要来迎亲了。
接亲的日子是江老爷子和江珩一起选的,她想,肯定是老爷子的主意。按照江珩的想法,应该不着急,毕竟在原剧情中,他对自己不冷不热的。
宁荞垂下眼帘。
那些朦朦胧胧的情怀,分明只是几天前的事,再回想,却仿佛隔了好久。
她不想再让父母和哥哥嫂子为自己操心。
决定不付出真心之后,其实在这段婚姻中,也没什么可失去的。
接受现实的宁阳,这两天走路都带风。
妹要出嫁,妹夫看着还成,家里妻子怀孕了,简直是双喜临门。
江老爷子认为在招待所出嫁委屈了宁荞,找部队老朋友借了家属院一套空置的房。他来喊宁致平和宁阳,一起去简单布置。
后天就出嫁,时间太紧了。父子俩跟着老爷子去的时候,心里头还想着,要是被常芳泽知道,肯定后悔。她还以为闺女来海岛只是简单领个证,哪能想到还有这一出。
江老爷子带着宁荞的哥哥和父亲先去家属院,让她自己在招待所房间里休息。
宁荞决定出门转转。
招待所的同志告诉她,今天码头正好到了一辆运输船,往供销社运货,可能会有些新鲜的玩意儿。
“同志,供销社远吗?”
招待所的同志很热情,给她画了一张简易地图。
天气很好,海风舒适,宁荞初到陌生的环境,但并不拘谨。
反而觉得新鲜。
招待所同志画的地图简洁明了,她照着走,七拐八拐的,绕进一条岔路。
怎么看都不对劲,地图是不是出了问题?
继续走下去会迷路,她决定找个行人问一问。
不远处的女同志背着布包,走得快。
宁荞加快脚步追上去:“同志。”
对方仍在走,并没有搭理她。
宁荞犹豫一下,又道:“打扰了,我想问——”
女同志转过脸。
这是一张清冷漂亮的脸,微微拧着眉,眸光淡淡的。
四目相对时,宁荞怔住。
“问什么?”
宁荞回过神:“请问供销社怎么走。”
她抬了抬,随意指了方向:“那边。”
话音落下,那人不等宁荞道谢,迅速离开。
宁荞望着她的背影。
梦境果然是真的。
在梦中,宁荞见过她,她叫苏青时,是文中的原女主。
原剧情是这样的。
苏青时出生在农村,自幼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长大,被灌输必须无私奉献的思想。可实际上,她内心一直隐隐渴望着离开大山。她为自己争取了上学的会,等到升上初中,家人却死活不让她念,要将她嫁出去,给家里的哥哥弟弟换彩礼。而苏青时是有心上人的,对方与她一起长大,早些年入伍,承诺等将来回来接她,和她结婚。她盼着他能带自己离开,这一等,却等来他牺牲的消息。
苏青时的天都要塌了。恰好那段时间,原男主回老家探亲,对她一见钟情。这是她离开大山的唯一会,即便对他毫无感情,苏青时还是没有犹豫,决定跟他随军。
苏青时的性子太冷了,人人都她是捂不热的。
直到原剧情中作为对照组的宁荞,也随军进了大院。
军属们最喜欢拿宁荞和苏青时做对比。
宁荞在娘家是娇滴滴的大姐又如何,出嫁之后,谁惯着她?她为将弟弟妹妹们拉到正道不遗余力,而苏青时,她谁都不搭理,婆家人将她宠上天。
在原剧情中,作为陪衬,宁荞的存在引发不少诙谐场面。
像是在江家老三和老四离家出走时,宁荞追出去,另一边,苏青时因心情不好出门,被丈夫和婆婆哄着回家,两边的刺眼对比不言而喻。
这样的事,时常发生。慢慢地,原女主终于逐渐敞开心扉,脸上多了笑意,与原男主心意相通。
女配宁荞变成悲惨、倒霉的代名词。
落入旁人口中,一切都只归结为四个字——她命不好。
原剧情的主旨是,出身好有什么用?不如嫁得好。
宁荞不知道这本年代文里原男女主的结局,更不知道自己的结局。
但她不认原剧情给自己安排的命运。
她的命可好了!
-
对于苏青时给她指的路,宁荞留了个心眼,又找人问了一遍。
果然,路人指的是和苏青时完全相反的方向。
照路人指的方向,没过多久,宁荞就到了供销社。
岛上的供销社不比安城,商品种类繁多,她在柜台上仔细挑选,买了一个拨浪鼓。
这是姑姑送给宝宝的第一份礼物。
她还带了糖票,便挑了些自己平时喜欢吃的水果糖。大白兔奶糖也有,但好像奢侈了点,宁荞琢磨着往后的日子不好过,还是得攒些钱。
售货员给宁荞装了袋,她接过之后,便循着记忆回招待所。
在宁荞的梦里,她只是被调皮捣蛋的孩儿们恶作剧,选择无视,离得远远的就好了。
想明白之后,她的步伐轻快了些。
但就在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她看见三张熟悉的脸。
弟弟妹妹们乐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嫂子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呢,得自我介绍。
一个个响亮的名字被报出来。
宁荞已经捋清楚原剧情。
老二叫江源,热衷打架,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不用,是三个弟弟妹妹中最凶的,做事没有分寸,能给她吓哭。老三叫江奇,古灵精怪,脑子里主意一大堆,不少恶作剧都是他带头想出来的。老四叫江果果,长得很可爱,却是最骄纵的一个,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什么话能让人下不来台,她就什么,大人都怕她。
现在,他们三个人,很热情地冲着她喊“嫂子”。
三个孩争先恐后地掏出口袋里的糖果,塞给她。
“嫂子,这个糖果最好吃哦。”
“你快尝尝。”
“你要是喜欢,我还有,都给你!”
宁荞的被他们摊开。
嫩白掌心里,躺着好几颗奶糖。
三个孩子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上辈子,他们做错事,让嫂子伤心了。
这一世,要对她好,好上天的那种!
宁荞默默地看他们。
这是哪一出?
“谢谢。”她将糖果收好,“我要去找我爸和哥哥了。”
“他们在家属院呢,我们送你去!”江奇。
三个孩立马在前边开路。
宁荞:
好怪,怪可爱的。
但原剧情难道还不能明一切吗?
按照他们的套路,糖果纸里面兴许被替换,装着虫子。
宁荞轻轻咬了咬下唇,提醒自己不要犯迷糊。
她现在主打的就是一个封心锁爱,心比石头硬。
三个孩不知道嫂子在想什么。
他们默默回头看一眼,嫂子已经悄悄将糖果放进口袋里。
弟弟妹妹们:!
嫂子这么珍惜他们送的糖果,都不舍得吃,好感动啊!
-
江珩和贺永言抱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盆栽,稳稳当当放在自家院。
这样一装扮,院仿佛变得鸟语花香。
大院里,大家伙儿都已经见到江珩的未来老丈人和大舅子。
估摸着,新媳妇也快来了。
就在他们满心期待时,苏青时恰好回来。
对于军属们来,也就只有娇滴滴的新媳妇能给大院平静的生活增添一些乐趣,平时盼着年轻军官娶媳妇,好多些谈资。但苏青时不一样,她是个神人,长得漂亮,却不娇滴滴,几个月前刚到军区,冲谁都是一张冷脸。
他们夫妻俩的相处,也挺莫名其妙的,唐副营长一门心思对她好,但回回都是热脸贴冷屁股。
上个月,唐副营长负伤,打了报告,让他母亲来探亲暂住,帮忙照顾她。
那会儿婶子们也在看好戏,心想人家亲妈看见自己儿子受冷落,肯定心里膈应,唐家要闹起来了。
谁知道她婆婆一到,特别好相处,家里啥活儿都争着抢着干,逢人就夸苏青时。
大院婶子们不懂,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新媳妇是个有福气的。
只不过一辈子太长了,如果苏青时一直这样冷冰冰的,恐怕唐副营长也会心寒。
大院里婶子们一时盯着新媳妇苏青时,一时又盼着更加新的江营长媳妇赶紧来。
忙坏了。
而江营长,在他那个鸟语花香的院子里捣鼓着,很认真。
“大哥!嫂子来了!”
苏青时家就住江珩隔壁,面无表情地回屋,并不好奇。
“你太声了,大哥没听见。”江果果扯着嗓子,“大哥!我们接嫂子回家啦!”
四妹清脆嘹亮响起。
江珩立马回头望向大院外,起身快步去接。
大院里,所有人停下中的活儿,一脸积极。
江营长被他家爷爷逼着娶媳妇,见到人家,得把俊脸拉得老长了!
不过话又回来了,怎么是几个的把嫂子给接回来的?
奇怪,太奇怪了。
“我上回听开军用大卡去接江营长的司,他对象可好看了!”
“我不信,能有播音站的罗琴同志水灵吗?”
“上回那司难道是老张?老张的话不准,他还他自家闺女像仙女儿,自家儿子俊朗不凡呢。”
“这么多,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宁阳从老爷子借来的屋里出来,听见这些议论声,很感慨。
甭管哪儿的大院,大家吃瓜的关注点都是一样的。
不过问题又来了,男人的直觉让宁阳一激灵。
罗琴同志是谁?为什么单拎她出来比?
他一记眼刀扫过去,很有威严地瞪着江珩,等解释。
江珩没捕捉到。
长腿一迈,与他擦肩,忙着接媳妇去。
宁阳:?
他大舅哥还站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