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25章 “你小嫂子来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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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荞要报名参加军区学的应聘,最积极的当之无愧是江果果。

    虽然对学习毫无兴趣,平时不管来上课的是哪个老师,她的内心都毫无波动,可如果嫂子能来他们班就不一样了。她可以每天和嫂子一起上学,一起放学,连中午带饭都能跟嫂子一起吃。

    “嫂子一起去,大哥肯定会给我带更好吃的饭菜!”

    “我以后就不用在教室里吃饭了,可以上嫂子办公室。”

    “回家的时候,嫂子还能骑车载着我呢。”

    江果果满心美好的期望,满脸的向往。

    但梦想很快就因她二哥三哥的话破碎。

    “学校招的又不是你们班语文老师。”江源。

    “嫂子如果成了其他年级段的老师,你都不一定能每天在学校碰见她。”江奇。

    江果果嘀咕:“我可以去嫂子的办公室找她。”

    “办公室里都是提问课堂知识的同学,你又不学习,找她干什么?”江源一本正经地问。

    江果果人,脑子转得也没两个哥哥快,一脸怨念地瞪他们一眼,转而找大哥帮忙。

    江珩:“你也好好学习不就行了?”

    江果果眼睛一亮:“对!我也去办公室学知识!”

    江源和江奇偷着乐。

    江珩神态自若,仍和他们排排坐,等待宁老师上课。

    江果果完全没注意到这一点,翻开课本考虑着要提问。

    所有知识对她而言都是新鲜的,根本不知道应该从哪里问起。

    “就算你嫂子以后真有了办公室,办公室里都是学知识学本领的孩子们,你一个脑袋空空的三年级学生,压根就挤不进去。”江珩的语气云淡风轻,完之后继续坐得端端正正。

    江果果的嘴巴瘪了一下,转头可怜巴巴地看向她嫂子。

    宁荞抿着唇笑:“难道果果是个文盲?”

    “我不是!”江果果急切道。

    “她是。”江珩。

    宁荞“哦”一声,遗憾地看她一眼。

    江果果露出震惊的神色。

    将书本翻到第一页,埋头苦读。

    江珩和宁荞对视,眼底带着笑意。

    很快又彼此挪开目光。

    江源和江奇默默观察。

    不得了,大哥和嫂子突然很有默契,开始一起治江果果。

    这回是老四,下回呢?

    他们闭上嘴巴,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低一点,再低一点。

    -

    三个大孩子还是有点儿心眼的,他们知道军区学教师的职位是个香饽饽,如今是董晶梅给的道消息,公示还没贴,他们仨就捂紧嘴巴,不走漏任何风声。

    虽嫂子在他们仨眼里就是最优秀的,可万一呢?

    军属中还有其他符合条件的同志,大家都提前做准备,竞争变得激烈,嫂子入职的希望就会一些。

    宁荞原本还只是抱着尝试的态度准备面试,如今见江果果越发来劲儿,便提前帮她做好心理准备。

    “不一定能成事,你现在高兴得越早,到时候就失望得越厉害。”

    在原剧情中,江果果是个输不起的孩子。这一点,在平时与其他孩子的相处,以及日常生活中都能体现。

    争强好胜并不一定是坏事,可如果连斗蟋蟀都要争个第一,输了就气得面红耳赤,到头来受伤的只有她自己。

    “那要做好失败的准备吗?”江果果茫然地问。

    “平常心吧。”宁荞温声道,“尽最大的努力尝试,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没成功也能接受。”

    江果果歪了歪头,姑且答应下来。

    军区学人事处的效率太低了,江果果掰着指头数日子,等了两天都不见公示牌上贴新的告示。

    没等到通知就算了,居然等到隔壁唐奶奶来向她借书本。

    敲门声一响,打开门看见赔笑脸的唐奶奶,江果果就立马回头,去找嫂子的身影。

    宁荞在煮粥,这段时间她没生过病,精神也好,实在不愿意让江奇每天放学回来还扎进厨房里给自己做饭吃,便尽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幸好出嫁后,和以前在娘家不一样,过去她想帮母亲分担,但常芳泽总是待在家里,牢牢盯着她。现在住在海岛,江珩和他两个弟弟还没回来,江果果放学最早,不过毕竟是孩子,很容易就搪塞过去。

    听见动静,宁荞转身出了厨房。

    唐母是鼓足勇气来敲江家的门。

    自行车轮胎被扎漏气的事,算是已经过去了,大院里还有人议论,但翻来覆去地,显然他们已经开始觉得没劲。整件事里,就只有苏青时一个人没觉得难为情,连一丝窘迫都没有。

    可唐母是个脸皮薄的。

    她一把年纪,硬着头皮来给儿媳妇借书,老脸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唐母平时和江果果没什么交集,即便对方就住隔壁,可来去就像一阵风,在此之前,她们没过话。

    现在,她尽量挤出笑脸:“这是果果吧?”

    江果果点点头,和平常一样,露出生人勿近的傲娇表情。

    唐母扯了扯嘴角:“果果和你哥长得真像。”

    “我哥是我亲哥,当然长得像了。”江果果。

    再和这孩掰扯下去,恐怕到天亮都不一定能借来书。

    唐母只能道:“果果,你能不能借我一本语文书?”

    江果果一脸警惕:“干嘛?”

    “我们家——我们家有用。”

    “我们家也有用!”江果果摆摆,“不借不借。”

    她今年三年级,家里的几本语文书,是几个月前搬来海岛时,爷爷非要她带着的。现在留着给嫂子准备面试的内容,终于派上用场,她才不外借。

    江果果这人,话不懂得含蓄,那拒绝的阵势,能让人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唐母僵在原地,余光瞄见宁荞出来了,下意识想要躲。

    可下一刻,她看见姑娘脸上温和的笑容。

    唐母愣了一下。

    最后,唐母还是没有借到课本。但她听见宁荞用温柔的声音告诉他们家孩,对待客人要有礼貌。孩听懂了,也听进去了,到底没有再凶巴巴地冲着她。

    “既然你们自己还有用,那就算了。”唐母,“不好意思。”

    “没事。”宁荞,“门边摆着盆栽,您回去的时候当心点,别绊倒了。”

    话音落下,宁荞俯身,将江珩带回来的盆栽挪开了些。

    唐母来到军区大院这些日子,还从没听到过关切的话。

    自己的儿子和儿媳是家人,对她的付出全然心安理得,如今一个外人,却会关心她。

    担心她摔跤。

    唐母心情苦涩,点点头:“我不好意思,还是为了我们家青时的事情。”

    宁荞笑道:“辈做错事,哪有长辈帮忙道歉的理,您别放在心上。”

    唐母的眉心缓缓舒展。

    江营长家的新媳妇,看着年纪,却是个明理的,一番话得好听,倒让她觉得自己更委屈。

    自己儿子和儿媳妇怎么不这样?人和人之间,真是没法比。

    唐母转身离开时,身后传来宁荞和江果果的对话声。

    “嫂子,我为什么要有礼貌?”

    “别人对你有礼貌,你也有礼貌,大家和和气气的,不好吗?”

    “如果别人对我没礼貌呢?”

    “那你就自己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我就凶他们!”

    “如果遇到比你更凶的呢?”

    “回来找三哥、二哥,最后是大哥!”

    “怎么不找我?”

    江果果调皮地笑,飞速跑回屋:“我写作业去啦!”

    身后,房门被轻轻带上。

    唐母的眸光黯淡下来。

    曾几何时,她也盼着自己家能这么其乐融融,和和美美的。

    那会儿闺女还活着,儿子是个懂事的,她以为自己熬了大半辈子,终于熬出头。

    可人生的波折总是让人措不及。

    闺女和女婿不在了,留下一对苦命的双胞胎,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儿媳妇每天给她脸色看。

    儿子常,苏青时心善,只要他们用心去温暖她,总有一天,一切会慢慢好起来。

    唐母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这一天。

    她站在家门口许久,最终还是没进去。

    还是到大院里再转转,看谁家孩子也在念学,借本语文书回去。

    要不然她也没好果子吃。

    -

    新一批下乡的知青,往往要用很长一段时间适应。这些城里来的年轻人,过去没吃过苦头,去红林公社报到之后,被带到知青点,只感觉天都要塌了。

    岛上一共有三个大队,这批知青被分到禹山村的山连大队。

    知青点的住宿条件差,山上的屋子破旧不堪,茅草顶、石头墙,听老知青,下雨天还漏水。海岛天气湿热,偶尔会刮台风,如果真遇到刮台风这样的恶劣天气,大家一定不能强撑着,得往外跑,找个安全的地方。

    知青们完全傻了,哪里是安全的地方?

    庄亚亚下船时就掉了一会儿眼泪,是被陈文安慰好的。现在她实在接受不了,双掩面,泪珠一颗颗往下掉。

    陈文还在问老知青:“姐,这边我们平时要用水的话,是打井水吗?”

    老知青笑道:“哪有这么好的事。咱们这边没水,生活用水要自己下山挑,到时候你们男同志就稍微多出点力气,挑水的时候,尽量多挑点。要不然来来回回都要爬山,实在吃不消。”

    “你们刚来,还没习惯呢。不过下乡就是这样,就算我给你们时间习惯,大队长也不会同意的。伤心难过也就是这阵子的事,大家把心放宽点,看我在这里住了三年,不也挺好的吗?”

    庄亚亚都要吓呆住了。

    三年!

    这会儿,其他女知青听了老知青的话,逐渐反应过来。

    生活用水得下山挑,大家想着能省点力气就省点,便和几个男知青,请他们到时候多多帮忙。

    庄亚亚好不容易才回过神,转头对陈文:“陈文,你到时候去挑水,能不能喊我一起?”

    “不好意思啊。”陈文指了指边上一个女孩,“刚才答应姜莲了,我自己一个人就只有一双,实在忙不过来。”

    “那我——”

    “姜莲,我帮你把行李抬进屋里吧,你住哪张床?”陈文问。

    姜莲走进屋里。

    这破烂房子,她一天都不想住,本来每个房间就已经够的了,居然还不是一个人一个屋。

    “怎么住呀。”姜莲。

    “你你们家分配到的是职工大院里最宽敞的房子,现在再住屋,肯定不舒服。”陈文体贴地,“不过还是别再想以前的事了,要不然只是为难你自己而已。”

    陈文白白净净的,一脸书生气,话的声音还好听,安慰了一番,姜莲的心里好受了些。

    “靠窗那张床吧,比较通风。”姜莲。

    其他几个女知青不乐意了。

    “你你要睡靠窗的床,这床就得给你吗?”

    “好歹得抽签决定吧。”

    “就是,凭什么呀!”

    “别吵架,别吵架。大家好好相处,咱们新知青要团结一点,才能一起对抗接下来的艰苦磨难。”陈文站在中间,好声好气道,“我句公道话,姜莲家最远,坐火车都比我们费时,从船上下来,胆汁都吐出来了,我们照顾她一点,好不好?”

    另外几个女知青还是不乐意。

    陈文从兜里拿出几块古巴糖:“一人分一块,当给我一个面子?”

    谁都不缺这一块糖。

    但陈文会话,也会办事,他在意每个人的感受,又露出和煦的笑容,让人不好拒绝。

    再加上,刚才他还给她们分了帕,几个女知青也不好再纠缠下去。

    庄亚亚也拿了一块糖,垂着眼帘剥糖纸:“算了,让给她吧。”

    等到女知青都安顿好之后,几个男知青跟着老知青一起,去自己的屋子。

    姜莲捏着鼻子坐在靠窗的床上,伸摸了摸窗户:“买块窗帘挂上。”

    “哪有什么窗帘,找些草皮糊上凑合着过吧。”庄亚亚。

    “草皮怎么能挡得住光?”姜莲,“大不了我出钱。”

    另外几个女知青不吭声了,低头整理自己的床铺。

    和这样的人有什么好争的?人家仗着自己父亲是京市领导,都炫耀一路了。

    -

    大院里的公告栏上终于贴出军区学招聘教师的公告。

    面试时间就在两天后。

    军属们在公告栏前围着,有文化的跃跃欲试,没念过书的则满心感慨,这么好的岗位,却不能去争取,真是吃了没文化的苦。

    苏青时心底本来是有底的,可站在窗边,望着那些奔走相告的人们,忽地开始慌了。

    家属有随军资格的军官们,大多年纪不了,他们媳妇也不年轻,没念过书很正常。可她忘了一件事,军官们的孩子也能报名。

    苏青时皱了皱眉,重新坐在书桌前,翻开她婆婆借来的学课本。

    她提前和袁校长碰过面,对方对她应该是欣赏的。

    可再欣赏都好,她没有背景,人家真愿意给她这个会吗?

    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临阵退缩不是她的作风。

    苏青时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心静下来,专心准备。

    在等待正式面试的这两天,唐母看得出儿媳妇的焦躁,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句自己是夹着尾巴做人都不为过。

    终于到了面试当天。

    面试安排在上午九点,天刚蒙蒙亮,苏青时就起床了,温了一会儿书,换好整洁的衣裳。

    军区学离大院不远,但走过去也得花三十分钟左右。

    苏青时提前出门,在大院里遇到白主任。

    白主任笑着问:“苏同志,你也要去学校面试吗?”

    “我不能去吗?”苏青时反问。

    白主任被噎了一下。

    她压根不是这个意思。

    苏青时话刚完,也不等白主任回答,就再次加快脚步。

    望着她的背影,就连一向好脾气的白主任都冒了火。

    什么人啊!

    苏青时看了看腕上的女式表。表是唐鸿锦在结婚之前给她买的,漂亮又实用。当时在老家,她父母好歹,想要让她摘下表送她弟,但她没同意。

    这表明显是女同志戴的款式,都得抢走,他们是真的半点都没为她想。

    念及过往,苏青时自嘲一笑,幸亏她已经搬出来,现在还拥有这么好的工作会。

    刚进大院时,苏青时还以为军属们的爱人都是人人羡慕的军官,她们肯定不稀罕挣钱。可原来不是的,丈夫的职位越高,媳妇的觉悟也就越高,听副司令的夫人,早年在医院当护士,不安于现状,参加考核,最终成为一名医生。

    苏青时嘴上不,其实都在悄悄地向这些优秀军属们学习。

    总有一天,她也会脱胎换骨。

    她已经在慢慢进步了,就像现在,当年村子里的人如果再出现在她面前,绝不敢瞧不起她。

    苏青时这样想着,步伐都变得轻快。

    可突然之间,一辆自行车超过她,向军区学的大门口骑去。

    抬眼,是宁荞的身影。

    苏青时不屑地牵了牵唇角。

    娇滴滴的媳妇,在家里伺候人不好吗?

    还要来凑这热闹。

    她来当老师,恐怕连话都不响。

    学生们根本不会敬她的。

    -

    军区学待遇好,招聘公告一发出,不少人提交了报名表。

    除了军区大院的家属之外,还有岛上的居民。校方第一轮从年龄以及学历筛选过之后,通知剩下的人来面试。

    学校人事处的李老师问道:“朱老师,人都来了吗?”

    朱老师拿着报名表,道:“人都到了,现在在会议室等待。不过李老师,你看这边——”

    朱老师将苏青时的报名表放在她面前:“这位同志的学历不够,怎么没被筛出去?”

    李老师瞄一眼:“应该是袁校长的熟人,那天提前来校长室和他见过面,虽然袁校长没,但暂时还是先留下来。”

    朱老师在人事处这么多年,之前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事。

    但她也是个人精,笑道:“学历并不代表一切,也许这位同志自身条件特别优秀。”

    “到时候第一轮面试,你也先别把她筛出去。”李老师,“等袁校长做最后的定夺。”

    此时等待面试的同志们正在会议室做准备。

    第一轮面试,是简单的自我介绍,实则也考验谈吐,以及话有没有口音等等。毕竟是语文老师,要教孩子们念课文认字,如果开口乡音太重,实在不合适。

    宁荞找了个位置坐下,自己在心底打草稿。

    来应聘教师岗位的同志有男有女,大家相互打听彼此是什么情况。

    “我爸爸就是公社学的老师,这次有会,就来试试。”

    “你爸就是公社学的老师,怎么不给你介绍到自己学校里去?”

    “公社学的福利待遇怎么和军区学比呀。”

    “你就好了,家里有这样的条件,可以耳濡目染我是禹山村的,爸妈大字都不识一个的,当年还是村干部上门动员,他们才让我念书。”

    苏青时很安静,默默地听着身边人的议论。

    这些人里边,不少都是岛上的居民,来自各个村子,离军区学远,到时候上班得费不少时间。听之前银行要招办事员,是直接从军区大院的家属里面选。

    相比较之下,她相信作为军人家属,自己更有优势。

    苏青时暗自思索,再打量整个会议室里的面试者。

    先将一些看起来村里村气的岛民剔除出去之后,剩下那些大院的家属,她对他们的情况要更了解一些。有几个一脸紧张,都还没轮到呢,脸色已经煞白。

    就只有宁荞,看起来很镇定。

    这么多人里面,就只有宁荞,是她唯一有力的对,可宁荞年纪,十八岁的姑娘,能不能镇得住一帮孩子们?这也是校方将考虑的问题。

    苏青时的心定了定。

    直到,会议室的门又被打开。

    笑容明朗的女同志将脑袋探进来:“请问,开始了吗?”

    所有人望过去。

    对方左右张望一圈,冲着离自己最近的人,用气音问:“我迟到了吗?”

    苏青时的心颤了一下。

    这是傅政委的女儿,傅倩然。走出大山之后,苏青时拥有了一些见识,才知道在良好家庭氛围中长大的女孩,是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骄傲、明媚、就算做错事,也是大大方方的,因为她知道,所有人都会包容她。

    傅倩然就是这样的人。

    “刚开始,还没轮到你呢。”宁荞同样声道,“你快进来。”

    整个会议室里,就只有宁荞搭理傅倩然。

    她见状,立马动作夸张地缩着身体,轻轻脚地走进来,坐下之后松一口气:“幸好没迟到,要不然我爸妈会气死。”

    苏青时自嘲一笑。

    白忙活一场,原来这工作,是关系户傅倩然的。

    一个是政委的女儿,一个是营级干部的媳妇,校长会怎么选?闭着眼睛都会选有家世背景的。

    “宁荞,你做准备了吗?”傅倩然问。

    “我写了一封自荐,在家里背下来了,还看了学语文的课本。”宁荞,“你呢?”

    傅倩然皱了皱鼻尖:“我和你差不多,本来不愿意来的,我妈非要我来试试。她觉得女孩子当老师好,军区学离家也近,以后她跟我有个照应。但其实我想去百货大楼当售货员,每天都能陈列新到的货,这才好玩呢。”

    “咱们海岛哪有百货大楼呀!”宁荞。

    “就是,海岛没有百货大楼。”傅倩然叹气,顿了顿,又乐观笑道,“不过将来的事谁知道呢?也许等我结婚,也像你一样远嫁,嫁到一个有百货大楼的城市,当售货员!”

    傅倩然笑的时候,嘴角挤出一对浅浅的梨涡。

    宁荞看得晃了晃神。

    在原剧情里,傅倩然最终都没有离开海岛。她与一个叫陈文的知青爱得轰轰烈烈,父母越阻拦,她越坚持,等到所有人都认可了他们,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却不想,傅倩然离开人世。

    她与宁荞一般大,早些天在大院里碰见时,就了会儿话,现在一聊起来,还挺投契,话匣子打开就没停下过。

    “宁荞,结婚好吗?”傅倩然问。

    宁荞暂时不出这段婚姻的缺点。

    至少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

    “除了有点想家里人。”宁荞,“其他都挺好的。”

    “是吧?我也觉得结婚真好。”傅倩然期待地,“遇到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两个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一日三餐,一辈子我也想结婚。”

    可在原剧情中,她没有成为售货员,也没有和爱人一辈子幸福生活在一起。

    “倩然,你会游泳吗?”宁荞突然问。

    “当然会啊,我从就住在海边了,怎么可能不会游泳?”傅倩然,“时候,一到夏天,我就和伙伴们一起泡在水里。我爸妈还,我比鱼游得还快。”

    一句话叫,淹死会水的。

    但其实这话太片面了,真正淹死的,是半会不会,摸不清水情,并且莽撞又爱冒险的人。傅倩然从就会游泳,并且没人比她更清楚清萍这边海边涨潮退潮的情况,在原剧情中失足溺水身亡,并不合理。

    宁荞有疑虑,却又不上来,只好暂时将这事放一放。

    “请季建丹进来。”门外站着人事办的朱老师,她喊道,“下一位是宁荞,准备一下。”

    -

    正式面试的第一轮,由朱老师和李老师进行筛选。

    两位老师眼光毒辣,面试时神色严肃,光是这副不够亲和的态度,就已经吓退了一群人。

    现在的孩子都很灵。当老师的,甭管心里头有没有底,站在讲台上,就必须拿出最好的状态。如果畏畏缩缩的,话时心翼翼的,还怎么管得住孩子们?

    因此,当看见宁荞进来时,两位老师在报名表上打了个问号。

    再看一眼她的年纪,十八岁。

    姑娘的模样好,不过这会儿是学校招老师,又不是文工团选文艺兵。好看不好看的,只能让人第一眼看见时眼前一亮,用处不大。

    两位老师比了个势,请她进行自我介绍,接着便随翻一翻后面几位同志的表格。

    可是,她们耳畔很快就响起清亮悦耳的声音。

    请大家进行自我介绍是校方在通知他们面试时提前告知的。但大部分人,只是老老实实地报出自己的基本信息,像是家住哪里,家中几口人,在哪里念的学、初中甚至高中等等。

    可宁荞不一样。

    姑娘的神色放松自然,想到哪儿哪儿,不像其他人那样背得磕磕巴巴,提起念书时的情况,有一番自己的见解。

    至于口音方面,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这并不是必须的,可确实加了一定的分。

    “你是高中学历吗?”李老师问。

    宁荞点头:“是高中学历,我还带了毕业证的。”

    宁荞准备得周全,将高中毕业证交上去。

    原本宁荞报名表上的标记,被李老师划去。

    朱老师的资历浅一些,见人事办领导这么干,便也用黑笔在上面涂走记号。

    不过招教师,她们了不算。

    最后还得看袁校长的。

    二年级段的语文老师要跟着爱人调职到另一个城市,因此学校必须再找一位教师顶上。本来还没这么着急,没想到她爱人的调职通知来就来,校领导只好将面试时间缩短。

    上午由人事办那边管,下午则由袁校长、副校长以及三位老教师亲自面试。

    暂时留下待选的,共有十个年轻人,其中七个是女同志。

    袁校长简单看了看他们的资料。

    朱老师起刚才第一轮面试的情况。

    给她们两位老师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宁荞和傅倩然。

    袁校长将目光停在苏青时的名字上,神色微顿。

    “这是——”

    “袁校长,这是苏青时。”

    “苏青时”袁校长自言自语,指在她的表格上轻轻敲了敲。

    朱老师很会审时度势。

    既然苏青时是袁校长的熟人,她便道:“至于这位同志,也很不错。”

    “苏青时对于教师这份职业是非常有热忱的,看得出来,她很需要这份工作。”

    “她个人的精神面貌也挺好的,但不太有亲和力。不过治这些毛头,凶一点倒也无妨。”

    “还有——”

    “等一下。”袁校长严肃地打断她的话,“苏青时这学历,怎么能留下来?”

    朱老师一脸错愕。

    “毕竟是教书育人,老师自身的文化水平很重要。现在的高中生太少了,我没有硬性规定,要求招高中学历的教师。但是,苏青时连初中毕业证都没拿到。”袁校长不悦道。

    “我还以为”朱老师改口,“我们还以为,苏青时是您的熟人,所以给了她个方便。”

    袁校长拧了拧眉。

    几天前,他确实给了苏青时一个面试的会,那是因为自家侄女软磨硬泡。他侄女,这女同志有文化、有见识,袁校长被破例提前见了她一面。

    原本聊得还好好的,但最后问及苏青时的文凭,袁校长犯了难。升上初中了,也念了一两年,但最后没毕业,连毕业证都交不出来。

    如果对方特别符合学校要求,只有学历方面不够,那么校方可能会通融。

    可问题是,那天的见面,袁校长觉得苏青时也就这么回事。

    “哪里是什么熟人。”袁校长,“侄女任性,非缠着我这二伯,让我帮帮她的忙。”

    袁校长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侄女和苏青时是什么关系,为了不让孩子难做人,当天见面时没有拒绝人家,准备等到上交报名表筛选时,人事办那边会做事。

    没想到,人事办居然还把苏青时留下来了。

    “自作聪明,真是自作聪明。”袁校长都要气笑了。

    朱老师快要冒冷汗:“那现在怎么办?”

    -

    中午,朱老师让留到第二轮面试的同志们先回家吃饭。

    回家一趟,来回又要一个时,苏青时怕耽误时间,便没去。

    “宁荞,我好像有点饿了。”傅倩然。

    “我也饿”宁荞摸了摸肚子。

    “那怎么办?”

    苏青时收回视线。

    她能扛得住饿,宁荞和傅倩然却不行。被娇养长大的女孩,就连这一点苦都受不住。

    “我带你去吃饭。”宁荞拉着傅倩然出会议室。

    苏青时皱眉,望过去。

    清晨没吃饱,此时她的肚子也饿得咕噜咕噜叫。

    宁荞带傅倩然去的是三年级的教室。

    果果每天带饭去学校,有时候还会往书包里放一些窝窝头或饼干,兴许还有多的,让她们垫垫肚子。

    宁荞刚出现在教室门口,就听见江果果的欢呼声。

    傅倩然差点吓一跳。

    “嫂子!”

    “快看快看!这是我嫂子!”

    “我嫂子来看我啦!”

    江果果可想显摆了,巴不得让所有人都冲出教室门看看自己的嫂子。

    孩子们大多单纯,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宁荞,有的也确实很给面子地凑上来打量。

    “果果,你的嫂子好漂亮啊!这就是每天给你扎辫子的嫂子吗?”

    “那可不!不信你可以问詹霞飞!”

    “江果果,那你嫂子是来干什么的?”

    江果果挺起胸脯,就准备把宁荞要当他们学校老师的事儿出去。

    孩子在外面乱话,宁荞是真的提心吊胆。把她来应聘的事告诉所有人,最后事情没成,她们姑嫂俩都很难装作无事发生。

    “我嫂子是来——唔!”

    宁荞眼疾快地捂住江果果的嘴巴。

    傅倩然:“她嫂子来要饭吃的。”

    孩子们露出了然的表情。

    宁荞:?

    这样,也并没有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