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43章 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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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阳带着俩口,马不停蹄朝外奔去,是要去医院。

    于是这天傍晚,大院里又传出新的风言风语。

    “宁主任家闺女有了?”

    “有了,估计真怀上了!刚到家就要去医院呢!”

    俞翠曼的脸拉得比驴脸还长,在家里洗碗时,故意将碗筷敲出“砰砰”声。

    瞿若云用气音问林广民:“妈怎么了?”

    “不知道啊。”林广民。

    年轻夫妻再望向林德朝。

    林厂长也不知道,吃着饭后水果,嘴巴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什么人啊,嫁来我们老林家享福来的!”

    “下午这么大一摞衣服,就真好意思搬了板凳坐在边上看我洗。”

    “晚上心安理得吃完饭,一大堆碗,连嘴皮子都不动一下,好歹问我要不要帮忙,我心里都舒坦点。”

    “妈,你要帮忙吗?”瞿若云也不是听不懂话,在厨房门口张望了一下。

    俞翠曼被噎住,脸拉得更长了。

    “广民,我今天做了一身新的的确良衬衫呢。”瞿若云,“咱们进屋,我换给你瞅瞅。”

    又传来一声重响。

    是俞翠曼将锅盖砸到锅上的声音。

    “广民,不准去。”俞翠曼声音拔高,“家里才多少布票,全让你拿去塞给媳妇做衣裳了,现在可好,普通的布料看不上,做的还是的确良衬衫!我要早知道你娶回来的是个败家玩意,当初可不会同意让她进门!”

    林广民原本被他媳妇挽着,此时默默收回,重新坐下来吃水果。

    瞿若云委屈地撅了撅嘴,用力跺了跺脚:“广民!”

    “当着长辈的面腻腻歪歪的,一点规矩都没有。”俞翠曼继续,“人家宁荞个子,又这么瘦,从体弱多病,风一吹就会被刮跑。就这样的身体素质,都怀上孩子了,再看看你。从干农活长大的,连个娃都怀不上,进门好几个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体体面面迎进门,没想到娶的是只不会下蛋的鸡!”

    瞿若云进门这几个月,还是头一回听婆婆这么难听的话。

    好的城里人明事理呢?

    她不敢置信地睁圆眼睛,转头看看她男人和公公,他俩都是低着头,一副不敢话的样子。

    瞿若云还是个年轻姑娘,脸皮薄,直接哭出声,回头扎进屋里,重重甩上门。

    这天气,在屋里憋着受不了,太闷。

    职工和职工家属们早就已经吃完饭在大院乘凉,忽地听见林家传出的响声。

    “厂长他媳妇话真难听,都什么年代了,还骂人家姑娘是不会下蛋的鸡。这种刻薄话,都是我时候常听见的”

    “她儿媳妇是不会下蛋的鸡,那她自己呢?会下蛋的鸡?还以为广民娶了媳妇之后能长进点呢,还是一样,媳妇都被他妈骂成什么样了,连大气都不敢出。”

    “得亏去年宁主任和他闺女都没看上广民,要不然现在进了门得多受罪啊。”

    毕竟当初林广民那眼珠子都快粘宁荞脸上了,找赵姐当了介绍人,可最后林家的脸面丢得干干净净的。因此这会儿,大家压低了声音,声拿他和江营长作比较。

    “瞧瞧荞荞的爱人,再瞧瞧广民,广民怎么和人家比!”

    “下午你们看见没?荞荞的爱人上提了这么多行李,后来又去供销社买了好几个礼盒,全都自己拿在上,压根不让荞荞提,就是怕媳妇累着。”

    “女同志婚后过得怎么样,一看就知道,荞荞这趟回娘家,比以前看着更水灵了,我猜就是嫁得好!”

    -

    宁阳带着妹妹妹夫去医院。

    这医院离职工大院挺近的,当时他和媳妇也是因为恰好在宁家吃了午饭,图方便才选的这医院。只不过现在都快到吃饭的点了,走路过去费时间,宁阳自己骑着车,再问大院里一个婶子家借了辆自行车,钥匙丢给江珩。

    宁阳上了车,转头等着妹坐在自己身后。

    然而刚回头,就看见他妹已经被他妹夫扶着上后座。

    宁阳:?

    和自己妹撒气是不可能的,宁阳只能恨恨地瞪了他妹夫一眼。

    感受到自己的后脑扫快要被人瞪出一个洞时,江珩默默回头,低声问宁荞:“你哥怎么了?”

    “不知道呀。”

    三个人赶到医院。

    上了楼,再通过走廊时,宁荞走得很快。

    脑海中,两个团子的身影挥之不去,他们总是心翼翼的,尽量讨好每一个人,一开始是因为深知舅舅舅妈并不一定非要抚养他们长大,怕被赶走。后来,是知道在托儿班的日子已经开始倒数计时,为了能留到足球比赛那一天,就更得学着乖一些,否则会给聂园长和托儿班里其他老师添麻烦。

    即便宁荞一再告诉团团圆圆,他们已经很乖了,可以偶尔任性一点,像班里其他朋友一样,但很显然,这是不管用的。

    团团圆圆才四岁多,刚懂事,父母就离开了他们。他们陆陆续续搬过好几次家,每到一户人家,就会有人无数遍向他们强调寄人篱下就应该更加懂事,慢慢地,这些话刻进记忆深处,不是宁荞三言两语就能抚慰的。

    现在,宁荞就只希望病房里的那个,确实是团团圆圆的妈妈。

    过去的伤害已经无法避免,可未来,两个朋友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护士认得宁阳,将他们带进病房:“最近病人的状态好像好点了,上次郭医生给她检查的时候,是指动了好几次。如果你们确实认识她,就尽量早点联系她的家人吧,让家人多来看看,也许在外界刺激下,她真能醒呢。”

    病房里静悄悄的。

    病人躺在病床上,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宁荞一眼看去,就认出她。

    唐母给她看的照片,很,而且照片中的唐清锦要年轻很多,嘴角扬起,带着笑意。其实并不熟悉的人,乍一眼看见昏睡中的她,很难将她与照片中温柔的模样联系起来,可宁荞与团团圆圆相处的时间太多了,团团圆圆是双胞胎,他们都和妈妈长得很像。

    “是她。”宁荞仰头,抓着江珩的,激动地,“真的是她,我见过照片!”

    护士的眼睛也亮了:“那你们能联系到她的家人吗?”

    宁荞微微皱眉:“现在通知聂园长的话,加急电报应该能在两天内到吧?”

    唐母年纪大了,团团圆圆又还,都很难担事。

    病人还没醒,也不知道后续状况如何,等他们赶回来,太费时间。

    江珩:“鸿锦已经回老家了,我知道他老家的地址。”

    宁荞舒一口气:“让他先过来把欠的费用交了,接下来再加紧治疗。”

    护士的眉心也舒展开,赶紧去科室找郭医生。

    宁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俩口欣喜的模样,叹了一口气。

    过去不管发生什么事,妹都着急忙慌地找哥哥商量,出嫁的妹妹,简直是泼出去的水

    原剧情中的唐清锦,到最后都没有醒。

    宁荞虽找到了她,可还是没办法完全放心。

    江珩被护士请到护士台,简单记录病人信息。

    宁荞拿了一张板凳,坐在唐清锦身边。

    “你是团团圆圆的妈妈吗?我是他们托儿班的宁老师。”

    “团团圆圆是我在班里最喜欢的两个朋友了,他们好可爱,脸蛋像白白软软的包子,眼睛又大又圆,笑起来的时候有点害羞,被我盯着看的时候,圆圆会躲到团团身后去,特别好玩。”

    “最近团团圆圆在准备托儿班里的足球比赛,团团喜欢运动,跑得很快,就是好几次跑太快了,球都还没跟上他呢。圆圆就在旁边干着急,哥哥,你要带球跑哇”

    “团团圆圆一个人有一张假的飞票,就藏在他们的枕头底下。这票要等到他们十八岁的时候,兄妹俩一起去场,换一张真票,飞到很远很远的天上,去找他们的爸爸妈妈。”

    宁阳不认得团团圆圆。

    可他也是即将成为父亲的人了,站在一旁听妹描绘着那两个孩子的模样时,心不由揪了一下。

    这一天,宁荞在病房里待了很久。

    后来江珩回来了,他没有催,陪着她,偶尔会补充一些她遗漏的细节。

    宁阳也不忍心催了,只是肚子发出的响声,不由出卖了他。

    等到太阳下山,天逐渐黑了,护士才来提醒,请他们改天再来。

    宁荞起身,转身时,又看了唐清锦一眼。

    “团团圆圆一直很想念妈妈,不要让他们等到十八岁啊,这太漫长了。”

    三个人离开医院。

    护士拿着一张表格,做巡房记录。

    她“唰唰”写了一行字,将表格重新放在病床床尾。

    正抬起身,视线不经意扫过病床上唐清锦的脸。

    护士怔了一下,随即飞奔出病房门。

    她跑向医生的办公室,大声道:“郭医生,病人好像哭了,她眼角湿湿的!”

    -

    回去的路上,宁荞的心情并不沉重。

    至少已经找到团团圆圆的妈妈,这是一个好消息。

    至于她能不能醒——

    不知道为什么,宁荞对唐清锦有信心。

    两个朋友在等着他们妈妈,也许奇迹真的会发生。

    等到再次骑上车时,宁阳已经放弃挣扎了,一个人骑在最前面,听后面妹妹和妹夫嘀嘀咕咕着悄悄话。

    宁阳的嘴角都快要撇到耳根去。

    什么话得这么声,不能让他也听听?

    宁阳看见妹夫就烦,骑得飞快。

    可江珩,虽然不熟悉力,要比体力,可从没输过,很快就追上大舅子。

    宁阳还保留着最后的倔强,双脚使劲蹬。

    他是大舅子,还能被妹夫比下去?

    可人家是部队军人,顶着烈日都能操练一整天,这身板子,哪里是一般人能比的。

    这无形之中的较量,以宁阳的落后告终,他把车停下,拿走江珩的车钥匙还给大院婶子时还在生闷气。

    再一抬眼,妹夫已经带着妹妹回家了。

    宁阳:

    对着大舅子都不拍马屁,真是好大的胆子!

    宁阳还完车钥匙,也往家里赶,肚子饿得不行,早就想吃饭了。

    可刚进门,他感受到屋子里的低气压。

    一抬眼,是他媳妇来了。

    焦春雨黑着脸。

    妹最近会回来,这是她一早就知道的,可具体是哪一天,谁都不清楚。今天她在娘家待了一天,还有点奇怪,宁阳怎么没来接她?等到快吃饭的时候,她公公特地来了一趟,焦春雨才知道,原来是宁荞到家了。

    焦春雨就快要气昏头了。

    宁阳心里到底有没有惦记着她这个当媳妇的?

    焦春雨心里委屈,眼圈红红的,沉着脸。

    她家里没有兄弟姐妹,同样是被宠着长大的,喜怒都写在脸上,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

    宁荞察觉到嫂子的心情,挨在焦春雨身边,挽着她的臂弯和她话。

    焦春雨心里不舒服,连对着公婆都很难有好脸色,可现在在姑子面前,又实在没了脾气。

    “嫂子,妈上次给我寄了一件毛衣,是她亲织的,孩子的毛衣。”宁荞软声道,“我们家属院里的婶子们都,看这精细的织法,还有花纹,就知道妈用心了。”

    焦春雨静静地听着。

    不得不,公婆对她还是很好的,对胎儿也很期待,更从没像大院里其他人那样,成天念叨着要一个白白胖胖的孙子,在常芳泽和宁致平看来,生儿生女都一样。算起来,是这会儿少见的明理的公婆。

    除了给还没出生的孩子织毛衣之外,常芳泽不仅给宁荞织衣服,还算上了焦春雨的份,确实是没话。

    “爸,你不是去国营饭店买嫂子最爱吃的酱牛肉吗?买到了吗?”宁荞又问宁致平。

    宁致平从厨房里拿出一盘牛肉:“买了,你看。”

    “香喷喷的。”宁荞戳了戳嫂子的胳膊,“你闻闻?”

    焦春雨听着姑子软软糯糯的语气,忍不住笑了。

    “我知道爸妈疼我,只是气你哥。”

    宁阳挠了挠头,走上前来。

    也不知道媳妇在生什么气。

    宁荞继续对焦春雨:“嫂子,刚才我本来还想在医院多待一会儿的。都是哥哥,催着我赶紧回来。他要早点吃完饭,回家陪媳妇呢。就连骑车的时候,都骑得特别快。”

    话音落下,宁荞问江珩:“对不对?”

    江珩从善如流:“对。”

    焦春雨抬眼看宁阳。

    他还真是一身汗。

    “嫂子,你身体还好吗?”宁荞温声道,“哥哥,你最近每天都要走好多路,就是为了等生的时候能顺利一点。”

    焦春雨的注意力被转移,和姑子聊起怀孕的事。

    眼看着媳妇的眉心终于舒展开,宁阳的心头大石也放下了。

    等到吃饭前,焦春雨进厨房拿了碗筷。

    她一只托着腰,另一只拿碗筷,差点没拿稳,好在宁阳快步走上来接过。

    “我来,我来。”

    焦春雨嗔他一眼:“又是妹让你来的吧?”

    宁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焦春雨:“哄媳妇还得靠妹呢,你这人啊都是一个妈生的,妹怎么就比你讨人喜欢多了?”

    宁阳也觉得奇怪。

    妹刚才了一通话,虽然都是实话,可经她的口,就可好听了。

    温温软软的语气,哄得所有人都笑呵呵的。

    但他就不行。

    嘴巴和脑子转得一样快,有时候刚过脑子,都还没过明白呢,一开口就“哗哗”一大堆。

    还是得找个会,跟妹学学!

    但一时半会,肯定很难掌握,毕竟哄媳妇是要研究一生的大学问。

    -

    宁荞难得回来,成了家里的大红人。

    一家子人问她在海岛的生活,除了没提过后山的事之外,其他的事情,宁荞都不打算隐瞒,像是家属院有一个刘丽薇,特别爱找她麻烦,但每次到最后都没讨着好处。

    焦春雨听得一脸惊喜:“妹,你可以呀!”

    宁致平:“还是尽量别得罪人,免得别人刻意针对你。”

    “不怕。”常芳泽,“咱女婿在呢,谁能欺负荞荞?”

    江珩失笑。

    其实除了后山那件事,平时大多数时候,宁荞都是自己处理麻烦。

    每当他回来,从大院婶子口中听她用最软乎乎的语气大杀四方的时候,都要问一嘴,宁荞便骄傲地扬一扬下巴,就像现在一样。

    有点的嘚瑟。

    很可爱。

    晚饭是宁致平和常芳泽准备的一桌子好菜。

    终于尝到家里的味道,宁荞满足地眯起眼睛,指了指桌上的一盘菜,对江珩:“这个糖醋里脊是妈妈的拿菜,我时候最爱吃了。”

    江珩闻言,便给她夹了一些,放在她碗里。

    宁荞的碗里,白米饭上搁了糖醋里脊,堆得高高的。

    宁家人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俩。

    宁荞声道:“我是让你吃。”

    她将碗中的糖醋里脊放回他碗里。

    江珩笑着尝了一口:“很好吃。”

    望着这一幕,常芳泽真是忍不住的欢喜。

    当初让闺女远嫁海岛,只是为了避开下乡,没想到老爷子当年给定的娃娃亲对象这么靠谱。一转眼,七个月过去,看起来还真是成就了一段好姻缘。

    常芳泽疼闺女,自然也会对女婿好。

    她给江珩夹了不少菜,担心人家碗里堆得太高不方便吃,还特地让宁阳多拿了一个碗。

    江珩道谢。

    宁致平便笑着摆摆:“一家人什么谢谢?”

    饭菜很香。

    江珩低着头吃得慢条斯理,感受着此时的温情,这是来自长辈给的温暖。

    当惯了大家长的他,很少像现在这样,成为家中的辈。这感觉太陌生了,却很快就让人适应。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这一刻,宁荞在悄悄看他。

    那天在京市四合院里,他们一起看了江珩母亲曾经写的日记本。

    宁荞听江老爷子过,沈华琳离开之后,江源和江奇都有过大哭大闹的时刻,唯独江珩没有。没有崩溃、没有抱怨,就像他的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母亲。

    对于江珩十几年前的心境,宁荞已经无从得知。

    她只知道,这会儿,江营长虽没有多,可一定是开心的。

    既然这样。

    那她就把爸爸妈妈,借给江营长一会儿。

    宁家接纳了他,就像海岛的弟弟妹妹们,早也已经将她当成自家人。

    -

    宁荞难得回来,打算多陪陪家人。

    可常芳泽一抬眼,哪哪儿都瞒不过她。半年多的相处,看得出来夫妻俩的相处渐入佳境,但还远远没到腻歪的地步。

    海岛军区大院有三个孩子,俩口很难有独处的会。

    现在常芳泽就打算给他们多创造一些独处的时间。

    海岛没有电影院,但安城有。

    常芳泽给俩口弄了两张电影票,让他们自己看电影去,年轻人要有年轻人的消遣。

    江珩握着这电影票:“是妈自己出去买的电影票吗?”

    “听嫂子,我去了海岛之后,爸妈就经常出门看电影。”宁荞笑吟吟道,“比我们时髦。”

    俩口往电影院走。

    天已经黑了,六月的安城,连吹来的晚风都是发烫的。

    他们聊了很多。

    宁荞第一次,听江珩起他的奶奶。

    江珩的爷爷奶奶,感情特别好。

    当年奶奶家境好,而爷爷家里特别穷。他们的身份悬殊这么大,但还是冲破一切阻碍地走到一起。家里人不同意,奶奶就和他们闹,闹到直接搬出来,再也没回去过。

    年轻时家里穷,也没人帮衬,俩口什么都靠自己。为了给妻儿提供更好的生活,江老爷子年轻时特别拼,拼胜了几场战,也拼到越来越高的军衔。

    等到老爷子的军衔高了之后,津贴也相应变高,他从不让奶奶吃苦受累,什么都要给她最好的。在那个年代,收音很稀罕,特别贵,爷爷知道奶奶喜欢,给她买了一个,趁着她睡着,悄悄放到她的枕头边。

    他们原以为日子会越过越好,一家三口能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可好景不长,奶奶很早就因身体原因离开了他们。

    后来,也有人给江老爷子亲事,但他没同意。

    好几回,他对孙女,以后对象,得听家人的,别被爱情冲昏头脑,嫁去过苦日子。老人家总觉得,爱人过早离世,是因为年轻时受了太多的苦,熬坏了身体

    但江果果还,听不明白,只把玩着他已经坏了的收音,爱不释。

    “奶奶去世之后,爷爷很少提起,但收音就没离过。”江珩低声道,“爷爷宠果果,什么都愿意给她买。唯独果果要他那台收音,软磨硬泡,爷爷都不同意。”

    宁荞对那台收音有印象。

    特别旧,但摆在干休所爷爷房间的床头,摆得很正,没有落灰。

    生死的话题总是令人感到沉重。

    宁荞仰起头,望着一望无垠的夜空,再转头看他。

    原剧情中,她的死给江珩造成极大的打击。

    那些冷漠的互动,是原作者为了让他们沦为陪衬而故意设计的情节,可实际上,那些从未出口的爱意,同样珍贵。

    江珩目视前方,慢慢走着。

    宁荞想,他一定能理解爷爷的心情。

    如果那天他没能赶到后山,没能救下她

    江珩一定会像爷爷那样,日日夜夜地思念。

    就像原剧情一样。

    想到这里,宁荞停下脚步。

    她拉住他的。

    记忆中,这是这辈子宁荞第一次主动牵他的。

    江珩顺势自然地握紧她的。

    宁荞的唇角染了笑意。

    正要往前,忽地被挡住去路。

    皎洁月光下,温热的风不停地吹,树叶沙沙作响。

    温热气息袭来。

    一个柔软的吻落在她的额间。

    动作很轻,也很慢,充满着珍惜的意味。

    宁荞的脑子一瞬间变得混沌。

    等到回过神,发现也不好问什么,两只捂着自己红透的耳根走在前面。

    “电影要开始了!”

    江珩低笑,追上她的步伐。

    -

    常芳泽和宁致平不知道俩口怎么了,反正从电影院回来之后,都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问他们看了什么电影,电影是什么内容,哪一点最让人记忆犹新

    宁荞和江珩一问三不知。

    常芳泽哭笑不得,问他们刚才到底干什么去了。

    宁荞红着脸,江珩看看她不话。

    在看电影的时候,俩口都分心想着那个吻。

    有点害羞,连带着心绪不宁,都没注意看电影演了些什么。

    “行。”常芳泽,“这电影票浪费了。”

    “早知道咱俩去看了。”宁致平笑道,“多好的电影啊。”

    宁荞好不容易才回家一趟,晚上睡觉时缠着妈妈要和她一个屋。

    常芳泽这些个月也特别想念闺女,没舍得拒绝。家里本来就不大,才两个房间,宁致平收拾好床铺,冲着江珩招招。

    江珩:?

    跟自己爷爷睡,到了晚上还能赌气打地铺,和老丈人睡,这得怎么熬?

    还是好几宿呢。

    “我睡觉打呼,别吵着你。”宁致平把江珩喊过来,看着女婿“视死如归”一般的表情,道,“你别急,我院子里有张床,宁阳以前睡的,一会儿搬到客厅,凑合过几晚。”

    “爸,我没急。”江珩。

    宁致平看着女婿积极帮他搬床,又积极铺床单,最后还积极表示自己睡客厅就行的模样

    很难相信他不急。

    等到第二天,江珩去了唐鸿锦家里一趟。

    过去他们关系熟络,唐鸿锦提过自己住在哪个村子,江珩依稀记得村名,但没想到这个村子确实偏远,在路上耽搁不少时间。

    宁荞没陪江珩一起去唐鸿锦家,但会抽时间去医院探望唐清锦。

    她了好多有关于团团圆圆的事,总觉得唐清锦能听见。因为护士告诉她,在那天她离开之后,唐清锦的眼角有泪痕。

    唐清锦苏醒的消息,是江珩带来的。

    很巧合,那天她没去,唐鸿锦坐在他姐边上,握着姐姐的,忽地感觉心动了动。

    医生立马进来检查,站在病房外的唐鸿锦,深深向江珩表达谢意。

    并请江珩将这谢意带给宁荞。

    唐清锦的身体在慢慢恢复,想要尽快见到团团圆圆。

    宁荞见过她一面,还有些虚弱,微笑的时候,眼里闪烁着泪光。

    住在娘家的日子,一转眼就过去好几天。

    俩口有时候会惦记家里的弟弟妹妹们。

    也不知道三个大孩子,有没有闹翻天。

    “江源和江奇毕竟大了,关键是果果。”江珩。

    “果果很乖的。”宁荞为家里最的孩子话。

    而与此同时,江果果同志的耳朵有点痒痒的。

    她正好放学回来,路过托儿所的时候,往里深深看了一眼。

    平时她放学回来也会往托儿所看,有时候还会请门卫叔叔帮忙喊嫂子一声。

    如果嫂子恰好忙完了,会牵着她的,陪她一起回家。

    可惜,现在嫂子不在岛上。

    江果果垂下脑袋。

    转身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军区大院走。

    可突然之间,身后传来两道怯生生的声音。

    “果果姐姐”

    江果果回头。

    唐母知道江果果是军区大院出了名的调皮孩子,拉着外孙和外孙女回去:“果果姐姐急着回家,你们别打扰她。”

    “什么事呀?”江果果问。

    团团圆圆悄悄看了姥姥一眼,见她并没有认真拦着自己,便迈着短腿,慢慢走到江果果面前。

    “果果姐姐,宁老师什么时候回来呢?”圆圆眨巴着眼睛问。

    “我数一数。”江果果伸出指,一根又一根往下掰,“好像还剩下四天。”

    “我想宁老师了。”团团声道。

    “我才想呢!”江果果认真。

    “我也想哇。”圆圆仰着脸蛋。

    江果果歪头:“我更想!”

    过了好久,江果果才意识到,和两个加起来还没她大的不点,似乎没什么可争论的。

    反正想念嫂子的心,都是一样的。

    就不争输赢啦。

    江果果重新掰着指头数了数:“真是四天,再过四天,嫂子就回来啦!”

    除了她之外,两个哥哥也盼着嫂子尽快回家。

    最好嫂子一个人回来,大哥直接去出任务。

    只不过这样想,有点伤大哥的心,所以江家聪明的三个弟弟妹妹,自己私底下就好。

    绝对不会让大哥知道!

    “耐心一点哦,再等四天。”江果果有了大姐姐的样子。

    团团和圆圆露出软糯的笑脸。

    再过四天,就能见到宁老师了!

    -

    住在安城的最后两天,下起了雨。

    宁荞挽着母亲撒娇,是天都舍不得她离开。

    常芳泽揪了揪她的鼻尖:“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医生,焦春雨快生了。

    可宁荞日也等,夜也等,始终没等到动静。

    原剧情里压根没写哥哥嫂子的事,宁荞不知道嫂子生的是侄子还是侄女,总摸着焦春雨的肚子,哄着宝宝赶紧出来。

    江珩知道这个孩子是个男娃娃。

    前世令人心痛不已的遭遇被避开,这辈子,不管是焦春雨腹中的胎儿,还是宁阳,都会活着,而且活得很好。

    宁荞和江珩已经开始整理回海岛的行李。

    来的时候,他们没带太多东西,回去时,硬生生多出一个行李箱,都是父母和哥哥嫂子往里塞。

    好吃的特产得让他们带回去,多做的衣服也让他们带回去,甚至父母还特地给江家三个孩子准备了礼物,是感谢他们对宁荞的照顾。

    宁荞忍不住笑,关上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

    要离开安城的前一天,宁荞和江珩一起去医院探望唐清锦。

    到了这个时候,宁荞才得知,团团圆圆和唐母居然还不知道唐清锦苏醒的消息。

    “鸿锦给他们寄了信,可能还没到。”唐清锦。

    “早知道我先给聂园长发一封电报了。”宁荞着,又摇摇头,“可我们马上就要回岛上了,发电报可能还没有我们直接带消息回去快呢。”

    “宁荞同志”唐清锦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宁荞问。

    江珩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问道:“你也准备去西城?”

    宁荞望向唐清锦搁在病床边的轮椅。

    “不方便吧?”唐清锦苦涩地牵了牵唇角,“我知道,鸿锦也不太方便。”

    一瞬间,宁荞脑海中又回荡起团团圆圆乖巧的模样。

    她抿了抿唇,道:“路途有点远,你的身体能吃得消吗?得先问问医生。”

    这一刻,唐清锦的泪光在眼圈里打转。

    她只希望,自己的身体赶快好起来,尽自己所能,回报这位好心的宁老师。

    -

    回职工院的路上,细雨飘飘,江珩打着伞。

    伞不大,可宁荞却半点没淋着。

    等凑过去看一眼,江营长的半边肩膀都被雨水打湿。

    宁荞轻轻拽了拽他的胳膊,让他离自己近一些。

    江珩见状,便顺水推舟地,紧紧挨着自己的媳妇。

    宁荞又推了推他:“也不用这么近。”

    但话一完,他半天没动静。

    自从那天的吻之后,江营长就意识到对着自己媳妇,脸皮不能薄。

    必要的时候,可以无赖一些。

    宁荞拿江珩没办法,推也推不开,都快被他气笑了。

    等快到大院时,发觉雨已经停下,眼疾快地夺走他中的伞,收起来藏到自己身后。

    大院里都是人,俩口回来时,就不再像之前在门口那样闹了。

    职工和家属们实在是太能瞎掰,上回她只是去医院,就传出她已经怀孕的离谱谣言,常芳泽解释好几次,大家都不信,还是宁家人刚知道消息没多久,怕怀得不稳,不敢。

    这会儿如果被大院的人看见他们抢伞,分分钟可以传出很多新的谣言。

    像是俩口都怕被雨淋,抢着伞给自己撑之类的。

    更有可能,到了最后,变成宁荞为了抢伞打人,把爱人推得远远的

    想到这里,宁荞把伞抱到怀里,噗嗤笑出声。

    再往里走,俩口发现,今天大院里很热闹。

    一群人围在林厂长家门口。

    她踮起脚尖望了望,是俞翠曼和她儿媳妇在吵架。

    “若云平时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吵架的时候这么厉害。”

    “倒也没她婆婆厉害,这孩子就是实诚,倒豆子似的,家里什么话都往外。”

    “没想到若云不是城里人,翠蔓怕被人笑,才不。”

    “往上几代,谁家不是地里刨食的庄稼人?真不知道翠蔓是怎么想的,撒这么大的谎,难怪我到现在还没见过她儿媳妇的娘家人呢。”

    当时林广民和瞿若云结婚的时候,俞翠曼将她的家世吹得可玄乎了。

    虽然没明,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两个年轻人门当户对,甚至她家广民还有些高攀了。

    很显然,那会儿俞翠曼是咽不下被自家儿子没被宁荞看上这口气,虚荣心作祟,才了谎话。但没想到,现在,她儿媳妇居然一股脑全对大院里的人了。

    “哪有刚结婚没多久,就成天数落别人生不出娃娃的!”瞿若云抹了一把眼泪,“啥人呀这是!”

    宁荞拉着江珩一起,挤到人群中。

    凑个热闹。

    “还有,以后别再叫我若云了!我叫桂花,这名哪儿不好听了?”

    俞翠曼的脑子嗡嗡响。

    不就是刚才拌了两句嘴,她就忍不住找人主持公道了,至于吗?

    人群里,林广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假装不认识他妈和他媳妇。

    “行了行了,赶紧回家,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俞翠曼着,拽了拽儿媳的胳膊。

    瞿若云心里可难受了,用力甩开婆婆的。

    “还我是医院里的护士,我才不是什么护士呢!”她气愤道。

    大院里的人一脸诧异。

    连护士的职业都是编的?

    “成天到处吹,我是医院的营养护士。”瞿若云擦擦眼泪,“明明是食堂打饭的临时工,啥营养护士!”

    众人哗然,惊诧之余,又不由笑出声。

    不得不,“营养护士”这工作,也就厂长夫人能编得出来。

    俞翠曼被噎得半天没出话。

    她一时哑然,嘴巴动了动,脑子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人群中,林广民的嘴角一抽,望着他妈和媳妇。

    丢脸,实在是太丢脸了。

    这个时候,还是得先逃。

    他往后退了退,想跑来着。

    可忽然之间,后背被什么硬物戳了一下,有人一个使劲,重重一推。

    林广民被推出人群,踉跄几步,站在他妈和媳妇中间。

    一脸的菜色,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宁荞垮着脸推完人,将伞重新收回到身后。

    什么男人呀,由着媳妇和妈妈吵架,自己倒是美滋滋想逃跑!

    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