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 37 章 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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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这大早上的,去买菜?”邵佳望着身着白色衬衫,黑色长裤加凉鞋的易思月,分外羡慕。

    同样的衣服,她自己穿着,就跟甘蔗杆子套麻袋,又大又粗,别出门见人,就是在家里,都被男人嫌弃。

    可人家易呢,那是高挑清瘦漂亮不,还跟老崔那个进了文公团的女儿的一样,有气质,虽然她不懂啥意思,但她认同那女孩的,易同志穿这衣服,真是老漂亮了。

    易思月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道:“是,邵姐,你也买菜?”昨儿她去了胡阳大队回来,给顾南炖了汤,喂下后,又重新给他擦身洗澡。

    一忙完,躺在床上已经十一点半了,谁知睡下后,也不知是不是方珍珍出现在顾南房间中给了她太大的危,她整晚都在做噩梦。

    梦到一觉醒来,已经见到顾南的遗像放在顾家客厅的桌上,她被顾家所有人唾骂,嫌弃,方珍珍在一旁冷笑。

    易思月立马给吓醒,醒来后,再睡,又做了类似的梦,结果这一晚上,她就不停重复醒来做梦,做梦,醒来的步骤,最后一次是早上六点半,看了看时间,她是再也睡不着了。

    只能顶着俩熊猫眼,给顾南翻身,洗漱,吃了两个杨春殷勤煮好的玉米,她才出门。

    出门也不为别的,易父易母今天过来,怎么也得来顿丰盛的招待下才是她做女儿的本分。

    该做市长的不愧是做市长的,真用心起来,那体贴周到旁人开着宝马也追不上。

    得知她爹娘明天就来,顾市长二话不,就给了她二十块,让她买些她父母喜欢的菜回来做。

    易思月也没推辞,顾南躺床上,脸色却越来越鲜活,她不功劳,苦劳总是有点的,得些奖励,不亏心。

    再,除非亲眼所见,不然她是绝不放心,将自己的吃吃喝喝交给杨春,她可是才将人家饭碗砸得稀碎,谁知她一气之下会做啥,她不会,也不敢赌。

    “对啊,都半大子,吃穷老子,我家那三个兔崽子,每天一两斤米都不够,我要一天不上菜场,他们都得扎着脖子饿死。“到这,邵佳真是愁得头发都白了,人都儿子越多越好,怎么她越生越穷呢。

    到这个,易思月很能理解,邵佳同志家,丈夫是二十四级办事员,每月工资四十块五毛四分,而她虽没工作,但也时不时从街道接些火柴盒回来糊,一分一个,一个月也能挣个九块,十块,但这么多钱,一家子也仅能维持温饱。没办法,七十年代,物资贫乏,人只能靠一日三餐填饱肚子,再加上一个人工资养活的包括但不限于父母以及兄弟姐妹,确实难。

    “那也没办法,总不能让孩子饿着肚子吧。”交浅言深,易思月跟她不熟,只能些场面话。

    邵佳叹了口气:“可不是,幸亏这个月放了割麦假,我把两个大的送回了乡下公婆家住了个把星期,不然家里早断顿了。”

    到这,她看着易思月,满脸羡慕:“来还是易同志你运气好,听那个顾南同志,即使昏迷,但供应却一直没断,每个月的肉菜米面都有,是不是啊?”

    这种事,已经人尽皆知了吗?要知道,原身可是嫁来半年后,才摸清楚的。

    她眉头微皱:“你怎么知道?谁的?”

    “还用人,那个你们家的保姆,隔三岔五就带两刀五花肉,过年过节还有羊肉,牛肉,她婆婆没少炫耀,你家顾南就算当个死人也比活人强不少呢。”邵佳着也口水直流,保姆沾上顾家都能吃得油光水滑,顾家的蹄子里是不是也流满了油?

    羊肉?牛肉?那可都是李淑芬的最爱,她不吃个够,是绝不会让出去的?所以杨春这是偷的还是偷的呢?

    “是不是啊,易?你是他媳妇,这件事,应该知道吧?”

    易思月微微抿嘴:“我到顾家也不过一年,所以。”

    邵佳恍然大悟,“对,对,对,我怎么忘了这个。”都媳妇熬成婆,而顾家这种高门,易思月恐怕得熬个十几年。

    “不这个了,不这个了,你不是要买菜,咱们一起去吧。”邵佳想了想,还是觉得要同她交好,不管咋,都是顾市长的儿媳。

    易思月没意见,两人到菜市场时,已经七点半,里面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整个安林也就四个大集市,东南西北各一个,每个都是一千多平方米,每天早上稍微来晚点,都抢不到啥好东西,咦,那边正在卖土豆,我家那个前儿还想吃土豆饼呢,我过去看看,你要买啥,赶紧的,待会儿在市场门口集合。”

    丢下这句话,邵佳冲进了人群,眨眼睛,易思月就看不到她背影了。

    她沉默了,听着周围鸡鸭鹅鱼的叽叽喳喳,望着平日光鲜亮丽,此刻却为了一颗水芹菜大打出的女同志们,深觉自己发现了城市工人的另一面。

    “砰!”易思月还没反应过来,一根白菜就飞到她头上。

    “对不起,对不起,同志,没看到。”着一个大妈拾起她头上的白菜,拍打一番:“还行,没坏,能吃。”

    易思月呆滞了一秒,然后看着越来越少的乌鱼,草鸡,也甩开膀子,加入抢菜大军了。

    白菜两毛一斤,买,羊肉一块二一斤,买,猪肉八毛一斤,买,草鸡活的两块五一只,买,瘦肉五毛一斤,买。

    玉米一毛一斤,买,大骨三毛一斤,买,豆腐五分一斤,买,牛肉,一块八一斤,买,等等,买不了了。

    菜票,肉票,粮食票,还有顾家的高级干部供应票,全花完了?易思月望着空荡荡的,茫然无措。

    她感觉,啥也没买啊,钱还剩六块呢。

    “易,买完了?”邵佳此时也提着满满当当的篮子出来了。

    “票没了。”

    “没了那就回去吧。”邵佳随口答道。

    可是她还有很多很多没买呢?烤鸭,烤鸡,还有白嫩嫩的大鹅,她一个都没买上啊,易思月终于理解有钱没处花是啥感觉了,太它妈痛苦了啊。

    她面目扭曲了一瞬,咬着牙道:“好。”

    为啥买菜要票?为啥买肉要票?为啥连买个大葱都要葱票啊?易思月痛苦面具。

    “你这买得还挺多啊?”离了喧嚣的菜市场,邵佳望着易思月上不停滴出血水的布袋,羡慕不已,这是又买荤菜了吧?

    市长家就是市长家,天天吃肉都没问题,真是好日子啊,易同志这过得可比她好多了。

    “还好,还好。”易思月摇了摇头,好奇道:“集市的东西,都能卖完?”

    虽然人很多,集市也很丰盛,可票限量啊。

    “咋不能?安林可有一百多万人呢,就四个集,哪够啊,赶上逢年过节,巡逻队都得出来维持秩序。”

    是她傻了,易思月苦笑,光想着人票少,却没意识到数量,积少成多,再少的票,一百多万人积聚起来,也能够堆座山出来了。

    “这个集靠近市政府,菜肉都有,不过贵,改天,我带你去城北,那里的东西才便宜,而且啊”邵佳着警惕的看了看周围:“不要票。”

    “真的?”易思月大喜,终于明白那些年代中的女主为啥要经常跑黑市了,这不跑黑市,吃不饱啊。

    邵佳点头:“可不,那附近住着不少农民,经常会有人挑着东西进城来换点布料糕点,或者挣些酱油钱,特方便。”

    “那邵姐,这不会被人发现吧?”易思月心内打鼓,总觉得不太安全。

    邵佳摇头:“发现啥啊发现,他们都是以大队的名义出来卖的,正经介绍信都有。”

    “那成。”易思月安心了:“邵姐,您改天要去时,记得找我。”着她又捡出三根玉米递给邵佳:“给你,带回去给孩子尝尝。”

    一听孩子,邵佳拒绝的话不出来了:“行,那嫂子就偏了你的好处了,以后有啥需要的,来找嫂子,嫂子指定给你帮忙。”

    “好的。”

    送走热情的邵佳,易思月才回家,刚开始准备做饭,杨春就上来了,殷勤道。

    “易同志,我来,我来,你休息就行。”

    自打顾市长放话要送走她,她在易思月面前乖得就跟绵羊似的,让坐坐,让烧水烧水,让煮牛奶煮牛奶,就差没咩咩叫了。

    可易思月却更加警惕了,甚至想要现在就送她走,这人,实在是是能屈能伸。得意时,瞧不起你,失意时,却能在仇人面前低下头,动心忍性简直就是为她量身订制的。

    不过让她下月走,是顾市长的要求,想起他对自己,对易家的态度,易思月忍了下来,也就半个月了,能坚持。

    “你帮我把豆腐切出来,白菜洗洗吧。”

    “好嘞,易同志,看我的吧。”

    两人各自分工,忙活起来,而另一边,穿戴一新的易父易母正往易家赶。

    “孩子她爹,你这衣服行吗?”易母扯着身上的衣服,不安道。

    易父也是紧张得直拽头发:“我,我也不知道啊。”

    “你你,咋啥都不知道?明不明白,我们今天去的是顾家,见的可是市,市长同志,要是没穿好,人家笑话咱,咋办?”

    易父脸一红,磕磕巴巴道:“不,不至于吧。”

    “咋不至于,这可是市长,市长,知道是干嘛的,整个安林都听他的,比咱那公社书记大了几十倍。”陈玉这辈子在和顾家结亲前,见到的最大官就是公社书记,顾市长那是啥人?她就是做梦也梦不见,没想到如今要和人家去吃饭了,这,这,她不敢啊。

    “那,那咋办?”易父被易母得心怦怦跳,连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是啊,咋办呢?易母此刻是恐惧与欢喜齐飞,兴奋与担忧一色,咋样才能在顾同志面前保持正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