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哪个？

    席策远想了很久,都没得出答案，最后用预下班铃响的那几秒，静下心来思考这个问题,铃声停下后，他的答案也出来了。

    他收拾东西回办公室。

    戎彬笑容满面的走过来，拿起床上的工具递给他,“席组长，新来的技术员缺个助，厂办那边让我过去顶两天,我过来跟你一声，明天我就不来咱这了。”

    身后的刘永几个人听了这话露出羡慕的神色,谁不知道新来的技术员来头大,厂里的领导还来看过他,戎彬这回当了他的助，不定过几天就转正了。

    “嗯。”席策远没什么反应，把器全部归好位，带上工具包回办公室。

    刘永几个人围住戎彬，勾着他的肩膀提前恭贺。

    “去当新技术员的助,可以啊你,我还以为你有门路是吹牛呢。”

    “要是之后有什么好的，别忘了兄弟几个啊。”

    戎彬脸上的骄气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跟他们插科打诨：“那当然不能忘了你们。”

    其他人起哄：“都要走了,你不请兄弟们搓一顿？”

    见席策远要走远了，戎彬扯开他们的，“今天有事，下次下次一定。”

    他跑跟上席策远，“席组长,我跟你一块去认识认识新技术员，省的明天抓瞎。”

    戎彬走后，刘永几个人心里五味杂陈，有些人张张嘴，就能进别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当学徒，等不满意了，再跟家里两声，直接去给人当助。

    人跟人的差距可真大呀。

    季昀铮还没回来，戎彬跟在席策远身后大摇大摆进了办公室，他看到办公室里新增的办公桌，走过去摸了摸上面的松鹤木雕摆件。

    还挺讲究。

    随即拿起赤金钢笔，心想这钢笔也是从首付带来的吧。

    他拿掉笔盖，在上随意划了两下，感觉跟正常钢笔没什么不一样，随扔回桌上。

    “砰。”

    席策远停下记工作日志，抬头：“别乱动。”

    “知道。”戎彬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摸向着松鹤木雕，木雕表面油滑，他爱不释的摩梭。这东西哪搞的？等他待会问问也弄一个回来。

    看见臂高的械相关书籍，戎彬抽了两本书出来看，翻了两页发现自己看不懂，合上放到一边。

    季昀铮从二车间门指导完工作回来，还没进门就看见有人坐在他的位置上，把玩着桌上的摆件，他皱眉进去。

    看见穿着黑衣白裤的陌生青年盯着自己，戎彬忙放下二郎腿，把松鹤放回原来的位置，伸迎上去道：“你是季技术员吧，我是戎彬，厂办让我过来给你当助。”

    季昀铮没伸，扫了眼桌上，看到位置变了的钢笔和还没来得及放回去的书，嘴角下沉。

    戎彬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笑容一僵，过去把书随便塞回去，又把笔重新摆了摆，：“我没见过这些书，刚才一时好奇随便翻了翻，真不好意思，我给你放好。”

    他做事敷衍，几本书的书角全在外翻着，季昀铮沉着脸过去，将东西弄的整整齐齐，跟他走时别无二致时才停下。

    季昀铮拿出帕子，拿起松鹤反复擦拭，“刚才没听清，你你叫什么？”

    “戎彬。”

    “哪个车间门的？”季昀铮看着他身上的学徒服问。

    戎彬感觉气氛不对，语气中带了几分心，“二车间门，但我对厂里门清，肯定能胜任好助岗。”

    他就住在隔壁械厂的家属院里，自打有记忆以来就经常来厂里玩，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家里人都舍不得他下乡，就找他姑就把他塞进厂里当学徒，可以新进的职工里，没人比他更熟悉厂里的人。

    季昀铮淡淡道：“随便吧，以后别动我东西。”他记忆里没这个人，应该待不了多久。

    戎彬：“绝对不会了。”

    下班的点，舒然站在窗边看楼下的人，但这扇窗是侧窗，视线范围有限，只能看到楼下一半的人景。

    万一待会儿下楼，席策远没来怎么办？

    舒然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没来她也能接受。

    反正都看到第三视角的梦境里她跟舒羿的结局了，就算席策远选了第一种也没关系，以后就见面不识，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么想着，她拿上包，锁门下班。

    下楼后，她也不四处看，就慢吞吞的往前走，刚下班时就走掉一大半人，现在路上的没什么人。

    走了一截路，舒然垂下头，果然没来，她心口有点闷，准备长叹了一口气，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怎么不看路。”

    舒然眼睛一下就亮了，转过身看见席策远挺拔的身影。

    他站在房子的阴影中，狭长的黑眸静静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有点凶。

    舒然开心的跑过去，伸抱住他劲瘦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蹭了蹭。他身上有干净的皂角香，还有一股很浅淡的栀子花香。

    她疑惑有点疑惑，四车间门附近好像没种栀子花，哪来的香味？

    舒然轻嗅几下，被席策远拍了拍背，她抬脸，看见他下颚线微微绷紧，又被他捂住眼睛。

    “先放开。”

    舒然乖乖松开。

    席策远捂着她的眼睛退了一步，待他耳后的热意消退，才慢慢拿开挡视线的。

    舒然眉眼弯弯的看着他，等他开口话。

    席策远不敢对上她明润透亮的眼睛，耳根刚消退的红霞重新漫上来，他轻咳两声，“走吧。”

    “可你不跟我些什么吗？”舒然疑惑问道，她以前听别人，这种时候都会些话的。

    席策远什么都没，只是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朵保存完好的，微黄的干栀子花，认真温柔的别在她耳边。

    舒然把花拿下来，发现好像是她之前送他那朵，表情有些懵：“什么意思？”

    席策远叹了口气，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头，然后拉着她回家了。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舒然才迷迷糊糊的想起来，那天她送花的时候好像问了席策远喜不喜欢，他当时的回答是喜欢。

    喜欢她！

    舒然浅笑着进入睡梦。

    早上，舒父从食堂买了豆腐脑和油条和水煮蛋。

    舒然吃了半碗豆腐脑，挑了二十多分钟衣服，最后选出一件浅绿色布拉吉，这裙子是李芩毕业前给她做的，用的是最好的布料，按照她的尺寸剪裁合线，用弹性绳做夹层收腰身，就算她这段时间门瘦了些，穿着也舒服合身。

    她第一次穿这条裙子，把两侧的头发编了编用发卡藏进头发里，李芩拉着她看了一圈，直夸好看。舒然本来就白，浅绿色的裙子衬得她皮肤吹弹可破。

    李芩笑得合不拢嘴，“妈下次再给你做几条好不好？”

    “好啊。”

    舒然：“爸妈，我上班去了。”

    见她没拿钥匙，舒父：“你不骑车啊。”

    “今天不骑啦。”

    关蓉蓉从楼上下来，听见他们的话，想开口借车，还没出口，看见关家父母抱着两岁多的关锐下来，“刚才叫你没听见啊，把你弟送托儿所去。”

    她不想挨骂，烦躁的把关锐接过来，看见他把指放在嘴里吸吮，嫌弃的：“脏死了。”完把拽出来。

    关锐黑亮的眼睛聚起泪珠，瘪嘴哭了出来，关蓉蓉又赶紧把他的放回去，他立马止住哭声。

    舒然下楼走几步的功夫，就连着看到几个年轻女孩头上带着关蓉蓉之前拿的那种蝴蝶结布卡。

    样式比前几天的更好看了，颜色也鲜亮了很多，确实是年轻女孩会喜欢的款式。

    舒然看了几眼，若有所思的想：

    如果这是关蓉蓉做的，她还真有可能留下来，人的潜力果然是被环境激发出来的，梦里她的动能力可没这么强。

    席策远骑着车在她面前停下，见她走神，“在看什么。”

    舒然摇头，笑吟吟的问：“裙子好看吗？”

    “嗯。”

    季昀铮一眼就注意到车棚里跟席策远歪头话的舒然。

    她穿着浅绿色的收腰裙子，眉眼带笑，整个人都洋溢着清纯美好的少女感。

    他晃神的想，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她的装扮，于是大步走上去。

    舒然看见季昀铮过来，往席策远身边靠了靠。

    席策远以为她要做什么，耐心：“等一下，我先停车。”

    “早上好。”

    席策远转头，看见季昀铮站在后面，冷淡的回了句，“早。”

    “早。”舒然也跟着他了声早。

    季昀铮看着她，温柔的问：“吃早饭了吗，我买了后街饭店的笼包和豆浆，要不要一起吃？”他记得以前她最喜欢后街的笼包了。

    舒然被他怀念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联想到两人初见握时的奇怪触感，他那时候是真的用指尖蹭她掌心了吧。

    然后，她心里冒出一个离谱的设想，他认识自己，早在那天见面之前，对方可能跟她一样，都拥有离奇的遭遇。

    席策远察觉到舒然的异样，伸拉住她的腕，“不用，吃过了。”他单锁上车，带着舒然走了。

    季昀铮看着两人的背影，表情有些怪异。

    他没看出两人的关系，只是在奇怪，为什么舒然见到他的反应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是因为蝴蝶效应吗？

    席策远把舒然送到综合办楼下，准备离开的时候被她拉住衣服。

    “怎么了。”

    舒然拿出路上摘的半开的栀子花，放进他口袋里，“好啦，中午见。”

    席策远垂眼看着她软白的脸，伸捏了一下，有点瘦。

    “上去吧。”

    季昀铮拎着早餐回到办公室，看见戎彬叼着烟站在办公室门口，眼神微微不悦。

    戎彬没看出来，故作熟练的吐了口烟圈，喊了声：“领导早。”他掏出兜里的烟盒，递到季昀铮面前，“来根。”完又掏出火柴，准备给他点。

    这是他昨晚专程到姑姑家要的，他表哥这是干部烟，领导肯定受用。

    季昀铮脸沉下来，声音烦躁，“掐掉。”

    这次戎彬看出来了，连忙拿掉，扔进车间门外面的桶里。

    “生产车间门不许抽烟，安全生产你不懂吗？”

    戎彬表情一僵，心想这是械厂，又不是纺织厂，抽烟又不是什么大事，三车间门的老李不也天天拿着烟斗吗。

    想归想，他面上还是老实认错，“昨天睡得晚，脑子懵想提提神，我错了。”

    他可不想再回席策远底下，再他话都放出去了，到时候又回去了，刘永那群人指不定该怎么看他。

    戎彬看到季昀铮里油皮纸中露出来的笼包，忙：“领导，你也喜欢后街笼包啊，那以后我去给你买。”

    “不用。”

    席策远在中午吃饭前去了一趟厂办，给舒羿打电话，只不过那边一直没人接，他等了一段时间门。

    中途季昀铮也来了，他来厂办有事，两人打了个照面。

    没过一会，就传出他跟里面的话声。

    “麻烦你这边给我换个助。”

    “季技术员，你带带年轻人嘛，给他一个学习的会，就当是为了咱们厂培养新技术骨干。”

    “这才一两个时，你别着急，慢慢就能看出戎彬还是有这方面的天赋的。”

    对方反复就这么几句套话，季昀铮黑着脸进入，又黑着脸走出来。

    他走后没多久，里面跟他话女人出来了，瞥了眼席策远，调侃：“这回没带你那对象啊？”

    席策远没接话，她也不介意，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席策远已经走了，嘟囔，“这一个二个，都是难搞的人。”

    隔间门办公室探出头问：“戎婶，你什么？”

    “没跟你话。”

    晚上席策远值班，舒然觉得他送自己回家再回厂里太麻烦，就在厂门口坐公交车回大院。

    中途路过百货商店，舒然看到了关蓉蓉，这会天还没黑，柜台上挤满了人，多是年轻女孩，退出来人一个蝴蝶结布卡。

    关蓉蓉站在店外，看着销量爆好的蝴蝶节布卡咧着嘴乐。

    再卖几天，买岗的事就有希望了。

    舒然的眼神定在关蓉蓉的脸上，同时想到了季昀铮，按照她了解的情况，他不可能认识自己。

    这个人到底从哪里认识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