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一站 “真是大喜事啊。”
*
似乎是解释了自己的行动动,乘客们却更加无法理解。
他们杵在原地,看天殊雪把第二个纸人放回长椅,并且紧挨第一个放上去的老年纸人。
离事故现场最远的李星鹤,大脑飞速运转。
这里是‘村长的家’,到处张贴囍字,大摆酒席。
暂且不论祠堂的红棺材,就当这里是结婚现场吧。
而这些纸人,就类似于参加宴会的宾客,宴会上发生了摔倒事件,怎么看都不吉利。
扶了,这些纸人不定会因此缠上他们。
不扶,也可能会触发隐藏诅咒,被纸人怨恨。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扶不扶都无事发生,纸人只是场景的一个布置。
真烦。
李星鹤大步上前,他的影子罩在天殊雪身上。
“我也来吧。”他道,压下眼底的一丝踊跃。
向云走来,从背后单肩包里取出一副黑色套,隔几米丢给死党。
李星鹤看看向云上那副,又看看自己里这副,咂咂嘴戴上。
向云言简意赅:“批发的。”
李星鹤摆,蹲在地上,“知道了知道了,你这洁癖真无敌。”
罢,他捡起地上某个纸人。面前只有一步之遥的少女开口:“还不可以扶他。”
李星鹤:?
“什么?”
他承认自己好奇了。
天殊雪重复道:“还不可以扶他。”
不,李星鹤不是这个意思。
他听清楚女孩的话了,之所以问‘什么’,是因为他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扶这个纸人。
“为什么不能扶它?”然后,李星鹤也追问了。
天殊雪盯着他,在停顿数秒后,才捧起第三个纸人。
她低头,和心的纸人对视,声音也轻轻展开:“要尊老爱幼,妈妈是这么的。”
尊老爱幼?
刹那间,李星鹤无意识的瞄向长椅。
被天殊雪扶起的两个纸人,第一个是老人,第二个是孩,而且孩的身高,是所有纸人里最的。
当前天殊雪中的那个,目测是第二的纸人。
先尊老,后爱幼。
是这个意思吗?
李星鹤惯性思考。
发生摔倒事件,大家首先要扶的是老人,因为老人摔倒容易生病。其次是孩,孩也经不起折腾。而普通的大人,就算没人去扶,他们也会自己起来。
这么一想,好像又得通。
可是
李星鹤在地上找到第三的纸人,它也是孩子神态。
“是这样吗?”把纸人捧在里,他挺高兴的问。
甚至好像还想得到夸赞。
天殊雪微不可见的点头,把心的纸人放回长椅。
李星鹤跟她一道行动。
可是,天殊雪又怎么知道这些?还是,她只是单纯的贯彻了妈妈告诉她的话?
‘助人为乐’、‘尊老爱幼’,包括先前的‘好孩子不能谎’,都是长辈会教给辈的基本道理,再正常不过。
或许是因为她天生有些‘呆傻’,误打误撞找到了某些普通人无法意识到的窍门?
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天殊雪的话正确,以上那些顶多是李星鹤的推测。
算了,考虑这么多也没用,暂时先这么做吧,反正都要把纸人扶起来,换个顺序又不会怎样。
把纸人放上去,李星鹤正想捡另外的纸人,却被那个女孩喊住。
“他不是坐在那里的。”
天殊雪放好中人,起身跑几步。
她走路时带过一阵风,有很好闻的香味,但闻不出是什么味道。
少女站在李星鹤旁边,弯腰捧起一个大人模样的纸人,连带拿起刚才他放下的孩纸人,一同将这一大一放到旁边长椅。
虽然只有一张椅子被撞倒,但在这张桌边,体重轻薄的纸人全都被卷落地面。
“这是婶婶和堂弟,他们和另外两个孩子是一家人,是坐在一起的,堂弟还,要妈妈的照顾。”
将纸人安放,天殊雪垂眸道。
李星鹤:“”
他倏地感受到一股凉意。
“你怎么知道?”他抓紧问,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趋势。
天殊雪侧头看了他一眼,李星鹤打赌,那一眼里带有看蠢货的古怪之色。
但少女还是很老实的告诉他:“桌子上写了。”
李星鹤一噎。
他往木桌上看去,果然,在圆桌中央,放置着一个红名单,上面写着——叔叔嬸嬸壹家。
不光如此,桌上按照一定间隔放了十个木碗,每个木碗前都有名字。
就比如那两个纸人,他们前面的木碗,写着嬸嬸和大堂弟。
为什么婶婶要照顾大堂弟?她不是还有第二个孩子和第三个孩子吗?
刚才扶起的纸人是第三的,排一下序,也就是三个孩子里最大的。
李星鹤好奇的老毛病犯了,多嘴道:“为什么婶婶不照顾其他两个孩子?”
天殊雪已着扶起另外的纸人。
李星鹤观察到,在扶完老人和孩子后,她开始按照神态显示的年龄,从大到帮扶——
这太奇怪了,她怎么确认那些成年纸人的年龄?明明长得都差不多。
更怪的是,这儿纸人繁多,她是如何将名字和人物全都记住,并对上的?
这次回答问题,天殊雪也迟钝了几秒。她道:“因为她们是女孩子。”
李星鹤:???
草,确实,桌上写的是大堂妹和二堂妹。
“等等!”他穷追不舍,“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应该先扶大堂弟吗?婶婶最关注的难道不是大堂弟?”
李星鹤比较高,有一米八六是以,天殊雪看他时要微微扬起下巴。
她似乎是在发呆,等了片刻才道:“嗯,是的。”
“那为什么”
这次,天殊雪抢在李星鹤问完之前话。
“雪雪是女孩子,所以要帮女孩子。”她把纸人放好,回头,“妈妈是这么的。”
李星鹤:
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就是能感觉到,这个少女被他的问题问的不耐烦了。
“可是——”
“星鹤。”站在不远处的向云出声,“不要再拖了。”
李星鹤哑然。
是这样,他在捡纸人这事儿上浪费了太多时间。
接下来,谁也没有话,李星鹤和天殊雪收拾好纸人,连带逃到厢房里的人们松了口气。
不是吧,这么胆。他们真的要和这群人待七天?
“都出来吧。”李星鹤垮下肩,放下对他们的期望,“住所这边探查完了,基本没问题,我们现在要到外面去。就按照我刚才的,六个人一组。”
大院在山坡上,站在院门口,风景一览无遗。
以这个地方为起始点,他们一共有三条路可以走。
右边是来时的大路,左边有断断续续的农田,以及散落其中的稻草房屋。
正对大门往前,不远处有一个村落。
最重要的是,环顾四周,到处是茂密的森林和几百米高的巨山,就连刚才那路两边,都被怪奇嶙石遮住,道崎岖。
“正好,一队人留在村长家探索;一队人原路返回看看情况;一队人去村落;一队人去农田。”趁大家没举,李星鹤首先拿出一本笔记本。
“那就抽签吧,最公平的办法。”
主动报名的话,他打赌,这里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会选择留在大院。
李星鹤和向云的行动力很强,不一会就将抽签卡准备好,完成人员分配。
“那就这么定了,我和星鹤,还有王好、袁经宝、庞兴富、马乐去村庄。”向云道。
去右边来时道路上探索的,分别是混混里的蓝毛和黄毛,高中生费宇和张颂颂,夫妻于峰和于秀。
到左边农田处的,则是张明皓、孙丽娟、王素惠、井讷、宋嫣雨、紫毛混混。
而留在大院检查的五人,是丰大潘、陆苏然、天殊雪,以及老人刘招娣和她的孙女可可。
有人怀疑李星鹤和向云在抽签上动了脚,可到底没证据,留在此处还要靠他们两个,大家默契的默认了抽签结果。
于是,行动被迫开始,众人分散。
前往村庄的路途过于顺利,从山坡下去,就是一条简单的直通泥土路,两边几乎没有障碍物。
李、向二人走在前头,其他四人落后他们好几米。
“不是吧,这里都要害怕?”李星鹤用余光瞥道。
向云更是头都没回,他用不太容易被听见的音量问:“星鹤,你怎么看这个地方?”
“还能怎么看?发展很离谱,可也只能相信,除此以外还能做什么?
我们尽可能多收集一些线索,那个黄旗的话可以信一点,但肯定还有别的潜在规则。”
向云嗯了一声,接着道:
“没错。它只告诉我们来这里‘旅游’,其他什么目标都没。乍一看很高自由度,可越是高自由度,就越代表困难,因为我们不知道做什么才能‘通关’。”
“是啊,是第八天早上来接我们,可前提是我们要活到第八天。什么要求目的都没有,换个意思来,就是所有内容都要我们自己探索。”
李星鹤着着,灵光一闪,“对了老云,这群人里你有没有特别关注的对象?我倒是觉得那个叫天殊雪的女孩有点意思,用不同角度去看待问题的话,不定会得出新发现。”
“也可能只是装神弄鬼。”向云一句话聊死话题。
李星鹤:
“不是吧老云,人家姑娘可能真的有点傻,你总不能要求一个傻子懂人情世故吧?就别计较了,行吗?”
向云回的也干脆利落:“其他人的身上或多或少有些不安,可是从她身上,我没感觉到类似情绪,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在黄旗杀死乘客时,她还在盯着看。”
当时二人退居后方,他观察的很清楚。
“啊这”李星鹤倒觉得他这是偏见,“如果真的智商方面有问题,她可能理解不了死亡这个概念吧。”
这话让向云不再行走。
“星鹤,我要纠正你一点,你的这些都只是猜测,只是看到她的行为和言语后,先入为主产生的一个想法。”
李星鹤抓了把头发,颇为头疼道:“老云,那你难道就不是先入为主吗?还不是因为人家撞了你没道歉?我也只是觉得可以参考一下她的话,非常时期,我们需要各种不同的观点,难道不是吗?”
吵着吵着,两人看向对方,突然笑了。
向云换了个话题:“还有什么发现?”
“这个啊”李星鹤努力的想了想,然后一脸阳光灿烂,“句实话,刚才乘客自我介绍,我基本都没记住,哈哈哈。”
他很努力的为自己辩解:“没办法,因为他们基本没有记忆点,看上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不碍事,大不了男的喊大哥,女的喊大姐嘛。”
向云默然。
“对了老云,你记得名字吗!”李星鹤聚焦,一脸期待。
向云平淡道:“记住了。不然刚才点名怎么点?”
李星鹤大为感动啊,“那就好!以后靠你了记忆大师!”
向云并未搭话。
此时,远远跟着他们的四人追上前来。
“李同学,向同学。”
其中,一名身形干瘦,贼眉鼠脸的男子袁经宝搭话,“村子到了,我们就先在这边探索吧。”
到了?
还有好几十米呢。
“你们就在这里吧,我和老云再往前看看。”李星鹤皱眉,但并未阻拦。
袁经宝明显安心不少。
等他们走开,四个大男人又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让观望的李星鹤摇头。
“不行,这几个人都不太灵。”
他们进入村落。
村子比想象的好。
预想当中,这里应该是鬼片的废弃荒村,到处是破旧的房子和坍塌的屋顶,不定还要放些骨灰坛和香炉。
可进入村子后,李星鹤才发现大不相同。
村子就是普通的村子,房屋是土墙加上稻草屋顶,上头还压了些石头。
有些房屋门口摆放了农作用的工具,还有些则晾晒着衣服。
除了没人,这地方就是个生活气息十足的一般农村。
不过,光是没有人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警惕。
见李星鹤打量两边房屋,向云道:“敲门?”
“你开什么玩笑老云,我才不开,等把村子的格局摸清楚再。”
房屋都是纸窗户,看不见内里,贸然进去可不太好。
“行。”向云同意。
两人绕了几圈,跑到前面的李星鹤脚步骤停。
在村落尽头通往大山的路口,站满穿着朴素的农民,他们全部背对二人,似乎在等待什么。
而直到李星鹤和向云靠近,脚步声足以传到他们的耳中,也没有一位村民回头,对他们的到来有所表示。
两人的脚步就这么慢下,做足逃跑架势。
站在道路中央,他们能清楚看到路边村民的侧脸。
不是纸人,就是正常的人脸。
他们有人哀愁,有人喜悦,满心期待的望向大山。
“哎呀,没过多久又要有一位新娘子来了,真是大喜事啊。”在人群后头,一位双放在后背的老伯笑眯眯道。
这句话引起村民的共鸣,他们纷纷赞同,交流沟通。
“是啊,喜事临门,今年又是大收成。”
“可不是吗?今晚回去做碗红烧鱼庆祝庆祝!”
“也不知道新娘子长啥样啊”
乍一看,好像就是一群普普通通爱凑热闹的村民。
向云本想拦住李星鹤,哪知他走了一步,站在那位大伯边上,平稳招呼:“这位伯伯,您好。”
大伯面色不改,还是摆着和蔼的笑脸望向山边。
他道:“哎呀,没过多久又要有一位新娘子来了,真是大喜事啊。”
终于,村民们的喧闹声停止,他们不再讨论新娘的事。
见他们没对自己做什么,李星鹤过人的胆子就必须散发魅力了。
他从旁边捡了根树枝,悄悄戳戳大伯后背,再迅速扔掉。
力道很轻,可大伯的身体就如薄纸,直挺挺倒地,沾了一脸泥土。
“哎呀,没过多久又要有一位新娘子来了。”他笑眯眯的道,“真是大喜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