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一站 十安村特制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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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要和陌生的异性接触。”在寂静的大院内,天殊雪完后半句话。

    李星鹤抢先一步:“我知道!是你妈妈的对吧!!!”

    天殊雪没有受他影响,接着道:“妈妈是这么的。”

    李星鹤完全没有因为最初那句‘不要碰我’受伤,相反,因为猜到女孩的话语,他异常开心,还比了个耶。

    闹剧到此,也该收场了。

    厢房被讨要回来,时间已过八点,有什么事只好明天解决。

    目前最重要的,是在八点半宵禁之前关灯,最好在鬼侍女查房之前睡着。

    李星鹤还想再和天殊雪几句呢,被向云催促回房,只能遗憾退场。

    “晚安雪,我明天再找你玩。”他一边走还要一边回头,简直把依依不舍体现的淋漓尽致。

    等回到厢房,向云没和他闲聊,拿起刚到的魌头查看。

    纪念品可以被收入行李箱,和其他普通物品的普通的介绍不同,点击查看详情,会出现好长一段介绍语。

    纪念品:十安村特制魌头

    介绍:九为极数,十为圆满。十安仙翁法力无边,佑我子孙千秋万代。

    作用:此魌头附着有十安仙翁法力,佩戴者可短暂迎来神降,受仙翁庇佑,不受任何伤害。此纪念品乃祭祀之神物,女性请勿佩戴。男性佩戴请神后请进行供奉,勿要让十安仙翁生气。

    “什么年代了,还封建迷信。”李星鹤探头瞥去,轻飘飘道。

    话是这么,可纪念品百分百是真的。

    向云没再拿出魌头,他按着下巴思索,突然道:“星鹤,你还记得昨天吗?进大院的时候,有条红色丝巾飘到你身上。”

    李星鹤一怔,他在衣服裤子口袋里翻来找去,总算挖出一坨乱糟糟的布。

    “放回软件的行李箱看看。”向云简单明了道。

    懂了,不定是纪念品。

    李星鹤照做。

    点击详情,出现一排马赛克。

    纪念品:???

    介绍:十安村传收集进度0%解锁。

    作用:——

    “啧。”李星鹤一把放下,“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向云若有所思:“不定只有在商店买的纪念品才能直接解锁介绍,你看这里——”

    他指着介绍处:“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来这里虽然没有任务,但需要完成隐藏任务,才可以得到‘分数’,兑换各种生存物品?”

    李星鹤拍桌,压低声音激奋道:

    “游客一般去旅游地做什么?如果去历史悠久的地方,了解历史传很正常吧?所以和介绍的一样,我们要去了解这个村子的发展历史和传?比如十安仙翁?”

    “又或者,和我们现在经历的相关,比如村长之子的婚宴。”向云补充。

    看到祠堂的红棺材,这婚宴是个什么玩意儿,大家心里都有数。

    可是棺材不能打开,谁知道会放出什么东西?

    再联想到那张景点安排表,他们本来有两天自由活动的时间,如果安排表没失踪,二人的规划会更完善,而不是一头雾水团团转。

    可现实没有如果,时间更不会倒退。

    明天开始,真正的考验才会降临。

    他们无路可逃。

    屏幕常亮,比火烛光刺眼的多。

    右侧厢房内,可可坐在刘招娣怀里,眨巴着大眼睛,毫无睡意。

    她揪揪奶奶的衣袖,对昏昏欲睡的刘招娣道:“奶奶,我睡不着,可以拿看看动画片吗?”

    刘招娣从裤兜的破钱包里拿出。

    这是可可她妈买的二货,为了方便联系交到刘招娣中,里面缓存了一些动画片。

    老太太可不会用智能,反倒是可可,很会操作。

    “可可,我们要早点睡觉哦,不然会有坏人来敲门的”刘招娣慈蔼的道。

    她一遍一遍抚摸可可枯燥发黄的发丝,将姑娘抱得稳稳当当。

    可可打开锁界面,可屏幕上只剩一个软件。

    “咦?”她皱起脸,失落道,“没有了诶”

    可可在屏幕戳了几下,只能点开唯一的软件——欢乐旅途。

    “唔,欢、乐、旅、途。可可认出来了!妈妈会夸奖可可的!”她同意了游客注册协议,在里面翻看,突然惊喜,“奶奶!这里有你的名字!刘、招、娣!可可又认出来啦!”

    可随即,她眼中迷茫,道:“这些字好难哦让可可想想,妈妈教过可可的,这个字读,嗯,读‘祷’!祷、阴村?”

    只是三个字,便让险些睡着的刘招娣睁开双眼,浑身刺骨寒冷。

    “奶奶,您没事吧?”

    刘招娣低头看去,就看到可可满脸担心,还用捂住自己苍老的枯。

    “奶奶没事。”她的身体又是一颤,屏幕字迹模糊,“可可,奶奶不识字,你可以给奶奶读一读,上面的字吗?”

    这下可可来了劲,可开心的道:“好呀好呀!妈妈教了可可好多字呢!幼儿园的老师都夸可可厉害!”

    她特意端正身体,像抱书一样举起,有不认识的字就跳过,如此一字一顿读道:“随、身、行、李祷、阴、村、在、逃、新、娘”

    姓名:刘招娣

    随身行李:祷阴村在逃新娘

    介绍:生是村的人,死是村的鬼,一切背叛村的行为都将被禁止。身为新娘,应当以夫为天,恪守礼教。

    *你的背叛,祷人早已知晓,但祂仍愿意帮助你。遇到危险,能救你的只有村。呼唤吧,届时,危必定散去,你也会回归村落,做回安分的新娘。

    “奶奶。”读完,可可似有不解,“你还要做新娘吗?”

    “奶奶不做新娘。这个上面的字都是瞎写的,可可不要信哦。”

    “嗯嗯,可可就读给奶奶听!这样奶奶也知道这是什么字了!”

    “是啊,可可真聪明可可,今天很晚了,我们去休息好不好?不然坏人会来敲门的。”

    刘招娣放下可可,她正想拿过,可可却指起上面的字。

    “奶奶,上面还有可可的另外一个名字诶。”

    可可没注意到刘招娣僵硬的四肢,她继续朗读道:“祷、阴、村、在、逃、送、子、仙、童”

    姓名:刘念男

    随身行李:祷阴村在逃送子仙童

    介绍:生是村的人,死是村的鬼,一切背叛村的行为都将被禁止。身为仙童,应当以身献祭,换取男婴。

    *村才是你永远的家,在外,祷人保你不受伤害。呼唤吧,不论遇到何种危,祂都会庇佑你,直至你回到故乡,完成职责。你

    “你、为、此、而、生。”

    可可读完。

    “奶奶,这是什么意思呀?”

    她想寻求家人的帮助,可抬眼看去,却见到如虚脱般跪倒在地的刘招娣。

    “奶奶!”可可慌了,“怎么啦!奶奶您没事吧!”

    在她的搀扶下,刘招娣慢慢坐在床沿。她收回,把可可抱到床上。

    “奶奶没事。”一阵一阵寒冷袭来,刘招娣还是温声安慰可可。

    “我们先休息吧,奶奶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可可乖巧的钻到被窝,在刘招娣缓慢耐心的声音中,困倦的闭上眼睛。

    确定孙女睡着,刘招娣才停止话,她还是坐在床边,木呆呆望着,屏幕显示时间。

    20:20

    终于,她下定决心,最后看了眼熟睡的可可,一瘸一拐走出房间。

    时间还没有到八点半,大院的灯笼亮着,祠堂红烛幽幽,木桌上的红桌布飘飞,发出哗啦啦的窃笑。

    大门处有轻微异响,刘招娣只是看了一瞬,便见到透过木门注视她的两双眼睛。

    那被昨日壮汉砸出裂缝的院门外,身形单薄,面色凄白的纸人,无声无息将她尽收眼底。

    风带过若有若无的笑声,刘招娣一个恍神,它们便无影无踪。

    她的耳边,还回荡着可可的念字声。

    ‘你、的、背、叛、祷、阴、道、人、早、已、知、晓’

    回忆中,好像还多了一丝不像可可的声音。

    刘招娣靠在走廊的红柱子上,捂住心口大口呼吸,如同濒死的游鱼。

    她又看向的时间。

    20:22

    不过才过了两分钟。

    拖着打颤的双腿,刘招娣一步一步深入走廊,直至停在尽头。

    她敲响了天殊雪的房门。

    厢房里有光,却没传出声音。

    刘招娣握紧拳头,声音苍老:“您好,我是刘招娣,有件事情想和您谈。”

    门内依旧没有声音。

    映照在门窗上的烛光微闪,少女冷淡的回答传出:“嗯,可以的,进来吧,刘招娣。”

    门没有锁,轻轻一推便开。

    刘招娣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进去,并锁上房门。

    她回过头,第一眼便看到坐在床边的天殊雪,她的身边靠着两个纸人。

    见到刘招娣,纸人们捧住脸往天殊雪身后缩了缩。

    可这些都不重要了。

    刘招娣跪倒在地,弯腰磕头。

    “祭之女,求求您,救救可可吧。”

    她的脑袋抵在地面,寒意入侵皮肤,只是没等来回答,不敢随意起身。

    良久,刘招娣听到衣物摩擦,天殊雪似乎动了一下。

    “我不叫祭之女。”她回道,“我叫天、殊、雪。雪是下雪的雪,雪花的雪,纯洁无瑕、不染污垢的雪。”

    末了,她又强调:“这是妈妈取的名字。”

    刘招娣依旧保持磕头的姿势,寒冷让她昏昏沉沉。

    “我明白了,祭天殊雪大人,求求您,救救可可吧。如果继续让她待在这里,她会被带走,会死的。”

    到末尾,刘招娣难掩眉间痛苦。

    然而天殊雪却道:“我们在旅游,旅游是不会有危险的。”

    “您的对。”刘招娣苦笑,“但是,旅游太长了,可可还,她不能在外面这么多天,可可的妈妈会担心的,可可也会想家和家人所以,如果有会的话,您可以送她回去吗?”

    听到家人二字,天殊雪不变的面容,似乎有了轻微的变化。

    半晌,她答道:“嗯,妈妈会担心的。等十安村旅游结束,我们去问问黄先生,可可会回家的。”

    这便是刘招娣想要的答案了。

    从天殊雪的言谈中,刘招娣猜测,她一定非常重视自己的‘家人’。

    所以,只能利用这一点了。

    这位不谙世事的祭之女,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吧,答应这件事,到底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或许她将永远错失离开此处的会。

    可是刘招娣没有办法。

    她只想只希望自己的孙女,可以幸福、快乐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正如可可的母亲所言,可可就是可可,永远不需要获得他人的‘认可’才能体现价值,她的存在本身,就已令家人欣喜,是被肯定的孩子。

    即使没有那些被强行附加的作用,可可也会是最完美的孩。

    她会代替刘招娣,去看遍这个将死老人从未见过的美丽世界。

    “谢谢您,有您这个保证,就够了。”

    再次深深磕下三个头,刘招娣艰难爬起,走出房间。

    天殊雪稍稍歪头。

    “为什么要谢谢?”她问。

    刘招娣无法回答。

    “好的。”天殊雪没有执着,“晚安,刘招娣。”

    “晚安大人。”

    门被关上。

    天殊雪往下看,两个纸人跳出身后,学着她的模样,歪头往上看。

    她们从身后变出一本泛黄的书本,暗蓝色的封面沾有污渍,装订的边线脱开,破破烂烂。

    书的左边,竖着写了一行字:十安村降神录。

    “大堂妹,二堂妹,你们想看这本书吗?”

    两个纸人上下蹦跶。

    天殊雪翻开一页,道:“好的,我们来读睡前故事。”

    字迹红的发黑,但这并不影响阅读,于是,她用指按住书本边缘,轻轻读出内容:

    “十安村信奉十安仙翁。九为极数,十为圆满,十安仙翁法力无边,佑我子孙千秋万代。”

    “十即圆满,东南西北,天上地下,皆有十安仙翁庇佑。”

    “安意为平安,屋下有女,须将未经人事之少女献于仙翁,可保出入平安。”

    “女有三划,与十相接,为‘十三’。献十三女迎神,为至高礼数,仙翁法力圆满,降临世间,万事太平,可生死人,肉白骨”

    到此处,纸人突然将短放在天殊雪背。

    “嗯要睡觉了。你得没错,大堂妹。”她合上书,“那我们明天再讲吧。”

    大堂妹二堂妹击掌。

    天殊雪站起,把十安村降神录收进背包。

    “对了。”她举起平板,“我已经在画大堂妹和二堂妹的画了,你们每天都要来,要做模特的。”

    平板的画布上,两个模糊的色块并肩而立,一个高些,一个矮些。

    两个纸人飞到她两侧,用纸张脸蛋蹭蹭天殊雪的脸颊,从门口离开。

    蜡烛灭了。

    滴答、滴答。

    时间过去许久。

    天殊雪从黑暗中睁开双眼。

    她按动平板的电源键。

    22:30

    “睡不着”

    她的中还捏着红盖头。

    “香味没有了。”

    天殊雪从床上起来,在一片暗色的厢房内,精准看到桌上黯淡的红眼。

    “司先生。”她走去。

    “对了,你还没有身体,你需要一个身体。我睡不着,我现在给你做。”

    就这样,天殊雪撇下桌面的司脑袋,抱着红盖头出门。

    吱呀——

    厢房门被推开,熄了灯火的大院漆黑一片,挂在梁上的纸灯笼到处乱撞。

    还好,勉强能看到各种物体的形状。

    “司先生需要身体嗯,要找身体的材料”

    天殊雪在走廊笔直前行,独自喃喃。

    院落墙角叠放了一堆纸扎用品,因为有好几个乘客在此制作纸人,彩纸和竹签有些许凌乱。

    穿着单薄的少女脚步比猫还要轻盈,没有丝毫声响的来到边缘。

    物品堆前蹲着一个人。

    他背对天殊雪,纹丝不动。

    见此,天殊雪只是走到他旁边,将裙子整理好,用同样的动作蹲下。

    然后,开始筛选材料。

    咯吱、咯吱。

    天殊雪把需要用的材料准备整齐,耳边出现格外的纸张摩擦声。

    她转头。

    眼前是一张漆白的脸。

    和她蹲在一起的人扭过九十度脑袋,腮红呆板,眼睛死寂。

    “纸人先生,您好。”天殊雪这才出声,拿起一张纸,“我要给司先生做身体。”

    罢,她继续埋头制作。

    乌纱般的云在天空移动,她的身边,白色过分扎眼。

    天殊雪停下工作,又转过头。

    纸人近了几分,贴在她身旁看她。

    于是少女伸出,道:“纸人先生,您要和我一起给司先生做身体吗?”

    纸人没有回答。

    他终于扭过咯吱咯吱的脑袋,从纸扎堆里拿出一个纸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纸人把纸人拿给天殊雪看,可她却摇头。

    “我要给司先生做身体,不能和纸人先生过家家。”

    “等我做好身体,就和纸人先生过家家。”

    纸人不再有动作。

    他就静静待在一边,凝望折叠纸张的天殊雪。

    直到她起立。

    “好孩子一定要在十二点前睡觉,妈妈是这么的。”

    天殊雪往回走了几步,她看向后方,纸人不知何时立起,站在原地目送她。

    “我要去睡觉了,纸人先生也去休息吧。晚安,纸人先生。”

    风沙沙作响,无人回答。

    身后的白色越来越远,天殊雪还是捧着视若珍宝的红盖头,停在隆重装扮的祠堂。

    她的贴在红木棺材。

    “找到了。”少女慢慢合眼,“香味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