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一站 “一根麻绳穿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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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对十安村几乎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乘客们迎来了旅游的第三天。

    这天,他们要所进行的旅游项目是——十安村本土特色竞技体验。

    真鬼扯。李星鹤往两边看看,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只要我们不逃跑,继续往农田走,就不会受那股神秘力量控制。”一边的向云道。

    他故意放声音,只够身边几人听到。

    在这里的人本就是萍水相逢,不过缘巧合坐在同一辆公交车里,又缘巧合的来到**罢了,既然大家都不想好好相处,各有意见,那向云也没必要去帮助他们。

    他的身边惯例站了李星鹤,前面是弯腰驼背的丰大潘。

    宋嫣雨和陆苏然刚才主动出去搭建坟墓,了解情况后,向云倒是对两人有所改观。

    出门时,他们也走在斜前面不远处。

    费宇和另外两个学生马乐、张颂颂走在一起,位置比较远,不算在内。

    剩下的乘客基本没有能一起分析讨论的人。

    走着走着,向云总觉身边少了个人,回头一看,果然是李星鹤不见了。

    再回头一看,这只‘拿耗子的狗’,正落在队伍最后,试图和慢悠悠行走的天殊雪搭话。

    不,不是试图,是已经搭上了。

    速度真快,做其他事的时候可没看他这么积极,果然越奇怪的人和东西,就对他越有吸引力吗?

    在一众没有闪光点的乘客中,完全没有情绪波动,我行我素的天殊雪,确实是独树一帜的存在。

    只是——

    向云蹙眉。

    他还是觉得这个女孩有点问题。

    或许是直觉吧,他总觉得天殊雪不是表面表现的那么简单。

    她真的和其他乘客想的一样,是个智商有些低,某些方面有毛病的女孩吗?

    向云不自觉放慢脚步,也开始往后退去。

    那边,李星鹤绞尽脑汁和女孩沟通。

    “雪,你知道今天的行程要做什么吗?知道些什么的话,和我分享一下如何?”

    乍一看,他真像一只跟着人走,贴在脚边不散的流浪狗。

    走在天殊雪右前方的陆苏然失去话语权,他本来打算先问这个问题的,没想到被别人抢先。

    和她一起走的理由很简单,天殊雪行事镇定,波澜不惊,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宋嫣雨也和几人走在一块。

    两天的缓冲时间,让她慢慢克服对鬼怪的恐惧,多年的电视剧经验告诉她,想要在这种地方活下来,一定要团体行动,并且和聪明人交往。

    而走在后面的这些人,就是‘聪明人’,一看就有电视剧主角气场,一起行动会大大减少炮灰概率。

    当然,宋嫣雨不认为自己是累赘,她同样也有保命能力,近身战斗更没有问题。

    剩下的,就是和这些人互相磨合了。

    至于落在最后的女孩,宋嫣雨也早就注意到了她。

    昨天在大院里,天殊雪还给可可画画用的纸和笔,再怎么举止怪异,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吧。

    最关键的是,天殊雪长得很可爱啊。

    谁会不喜欢漂亮妹妹呢?

    比某些软饭硬吃的劈腿男好不知道多少倍。骗感情就算了,还卷钱跑路,她迟早把钱都

    一想到这,宋嫣雨深呼吸,开始默念‘退一步海阔天空’。

    就这样,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几人不约而同走在队伍末尾。

    李星鹤步伐轻快,很努力的配合天殊雪走动,与她并肩而行。

    在提问之后,天殊雪表情不变,一路遥望到农田,静思后回:“应该是‘叫势’,朋友们很喜欢玩这个游戏。”

    人们沉默。

    陆苏然发问:“什么是‘叫势’?”

    天殊雪:“一种朋友们玩的游戏,但是现在大城市里的人类都不玩了,妈妈是这么的。”

    众天海市市民人:“”

    有一种想反驳却无从反驳的虚脱感。

    因为他们确实不知道:)

    “不对!这不是重点!”李星鹤回神,“雪你怎么知道是这个游戏?”

    天殊雪又停顿了几秒,才缓缓道:“我不知道,我是猜的,因为刚才有朋友在唱歌。”

    唱歌?是那首词句黑暗的童谣吗?

    李星鹤努力回想,却只能记起前一两句,他甩甩头,把杂念甩掉后又问:“那你知道怎么玩游戏吗?会的话教教我!”

    乘客们还在缓步前进,天殊雪侧仰过头,凝望走在左侧,身形高瘦的李星鹤。

    她伸出左,道:“把给我,李星鹤。”

    李星鹤眨巴一下眼睛,把临近的右递给她。

    男性掌要宽大一倍,天殊雪翻开心托举住,李星鹤的把她的挡的严严实实。

    略微低于人正常体温的温度,也透过接触传到另一侧。

    难道是女孩子常有的体寒?

    李星鹤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下一刻,天殊雪突然开口道:“七巧巧。”

    没人反应过来,包括向云在内,附近几人都在思考这三个字的含义。

    短暂的猜测时间如此漫长,约莫过了三秒,天殊雪举起右,轻轻拍了一下放于她左的李星鹤心。

    “你输了。”

    结尾,她朝向游戏玩伴的眼睛,如此道。

    李星鹤一愣,迅速耍赖:“这不算!雪你都没有和我游戏规则!这局作废!”

    天殊雪低头,她重新举起空闲的右,五根指捏合。

    “七巧巧,要做这个势,超过时间没做出来就输了。”

    五根指合拢,那就是数字‘’的简单势。

    李星鹤啊了一声,兴致勃勃:“我知道了!那再来一局!这次我一定会赢!”

    天殊雪不言,点头。

    “六六顺、八仙来、二出剪、四季换”

    起初,她报的速度还算正常,李星鹤也能跟住,用空余的左变换势。

    渐渐地,天殊雪报数速度变快,后期接近于一秒两个数。

    如果不在下一个数报出之前做好势,就算失败,会被打心。

    经历三次失败,天殊雪最终将合在玩伴心,平静的看着他道:“你输了,李星鹤。”

    游戏全程不到三分钟,但足够让周围几人了解规则。

    诡异的是,在明白游戏规则后,大家都莫名相信,今天要体验的竞技活动真是这个。

    就连一贯保持怀疑态度的向云,在联系到奇怪童谣的词句后,都不再提出质疑。

    其他的听不出,可‘二出剪’和童谣里的‘二把剪刀剪耳朵’,是真的高度重合。

    难怪天殊雪,她是根据童谣猜的。

    这个猜测,的确有理有据。

    反观输了游戏的当事人,居然和孩一样垮下脸,心情溢于言表。

    “行吧——但是雪!我们只是玩游戏而已!你怎么可以打这么重!”他沉痛道,“要不这局还是算我赢吧!”

    向云:

    其他人:

    出这句话,你都不脸红的吗!!!

    天殊雪一眨不眨,保持同角度观察他,面上毫无迷茫,回答的笃定:

    “你在谎,李星鹤。”

    她有一双可以看到心灵深处的眼睛。

    没有多余的情绪,反而可以容纳一切情感,一不注意的话,整个人都会被这深渊融尽。

    李星鹤最终没能和她对视到底。

    谈话,也因为天殊雪的直白,没能进行下去。

    土路两侧排排站的纸人嬉笑,目送乘客们前进。

    它们没有动作,身体紧绷的乘客们稍微放松。

    后方几人都在寻找合适的会开口,但始终无人起头。

    到后来,还是李星鹤眼疾快,抓住天殊雪放下的。

    “等一下!刚才那局是我输了!我们三局两胜怎么样!再来两局!”

    请求过于突然,他也意识到这个动作不妥,完话后就将松开。

    天殊雪照常将垂在身侧,与黑色百迭裙相贴合。

    随后,她用摇头的动作拒绝。

    向云轻轻开口:“别玩了,星鹤。”

    “我们要到了。”

    农田实在不算太远,二十名乘客来到纸人包围的圆形圈子,时间才到七点二十五。

    这里像是被特意清理出来的场地,除了边缘被纸人围起,内部一片干净,只放了两张板凳,以及一块架在边缘的告示牌。

    上面有一张遍布褐黄和暗红物质的破损纸张,一看便年代久远。可上面的字,好似刚刚用毛笔描摹,崭新的过分。

    ————

    十安村特色竞技安排

    *

    上午

    :30-:30第一场

    :30-9:30第二场

    9:30-0:30第三场

    *

    下午

    :00-2:00第四场

    2:00-3:00第五场

    3:00-4:00第六场

    4:00-5:00第七场

    5:00-6:00第八场

    6:00-:00第九场

    *

    注:每局输者将立刻受到游戏惩罚。不论上午下午,总场次九场,先赢五场方胜利。

    注2:九场五胜。胜者方输掉单局比赛的参赛者可撤销惩罚,败者方惩罚不变。

    注3:如游客方输掉,则客从主规,不论是否在单场次比赛中胜利,全部参赛者皆要受到惩罚。

    注4:每位游客仅能参加一局比赛。

    ————

    似乎是为了配合外地来的游客,纸张上的字统统做成了印刷简体,一读便通。

    事到如今,大家也没心思去分析规则是否有漏洞了,围绕他们的村民越来越多,它们凭空出现,密密麻麻占据全部方位,一圈又一圈,层层叠叠。

    可是

    仔细看去,每隔十几米,就有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孔。

    就像游戏里围观的路人npc,服装面容完全一致,被复制了一个又一个,挤在边上充当观众。

    它们脸皮皱巴巴的,嘴角被固定在脸脸侧,做出粘贴较好的笑容。

    此时此刻,一位穿着打扮比普通村民精致,表情也更生动,不像木头人的女性,在众村民的退让下,来到游戏圈内。

    她抬起胳膊,用暗绿色衣袖遮挡半张面容,用似如叹息的语气道:“第一场‘叫势’比赛开始。请参加比赛的游客上场。”

    女性的有气无力,可她却用唯二露出的眼睛,直勾勾盯紧每一位游客,看得人毛骨悚然。

    李星鹤皱眉想了想,总感觉这个声音在哪里听过。

    侧头细思后,他微微睁大眼睛,正欲开口,身边的向云轻咳一声,打断他的计划。

    即便如此,两人些微的动静,也引起一刻不停关注游客的村民女性。

    冷风刮过,她嗖的闪现到李星鹤面前,和他面孔贴面孔,两颗眼珠在眼眶乱转。

    “咦——?这位游客,看起来似乎认识翠?好奇怪呢,翠明明没有和游客见过面呢,你在哪里见过翠吗?”

    这话一出,大半乘客慌乱。

    翠!

    那分明是晚上查房的鬼!

    人群躁动,眼看翠就要离开,对游客挨个检查,李星鹤露出前所未有的灿烂微笑。

    “翠姐姐你开玩笑呢,我没见过你啊,你简直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村民姐姐!没有之一!”

    这话一出,翠脸上的笑意真切几分,她捧脸退回原位。

    “哎呀,这位游客嘴真甜呢不过嘴甜也不能改变游戏规则哦,请参加第一场比赛的游客登台,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五分钟时间。”

    话音落下,放在李星鹤口袋里的嗡嗡作响。

    既然还有五分钟才开始比赛,那现在看看应该是可以的吧?

    李星鹤心的看看周围,确认包括翠在内的所有村民纹丝不动,这才一点点拿出,用遮住屏幕看去。

    自然锁着,锁屏上弹出一个黑色方框。

    [欢乐旅途]:你有两条新消息。

    新消息?这种时候?

    不得不承认,李星鹤好奇了。

    他上划屏幕,用极为复杂的势密码解锁。

    欢旅app主页,我的消息一栏,出现写着‘2’的红点。

    [十安村村民翠对你的评价上升。](刚刚)

    [十安村女性村民集体(异教徒除外)对你的评价下降。](刚刚)

    李星鹤:

    他做什么了!

    他不就夸了一下翠吗!

    救命,等离开这破地方,他的‘游客评价’不会是清一水的差评一星吧!

    思及此处,李星鹤身后的游客们却莫名吵起。

    他竖起耳朵听去,发现他们在吵谁先上台参赛。

    经历了这么多怪事,不可能还有人不相信。

    那么,这个比赛,也绝对不只是普通的游玩赛事。

    输掉,有惩罚。

    那惩罚又是什么呢?

    丰大潘想当和事佬,可张明皓不答应。

    这西装革履的男人整理着领带,在目光躲闪的乘客中,他挺直腰杆,异常出挑,好整以暇的劝道:

    “在这里的各位——就连我,都不知道所谓比赛是什么,贸然上去也只会输。倒是向同学、李同学,你们在外面搜索两天,应该找到线索了吧?不如第一场比赛,你们先上去做个示范?给我们壮壮胆。”

    他完,立马有好几道目光投向向云。

    比如混混里唯一活着的蓝毛,比如一脸猥琐的袁经宝,比如躲在后头的老大爷庞兴富。

    “我们出去找线索,我们就会知道?你这是什么逻辑?再了,凭什么一定是我们去?别在这慷他人之慨。”李星鹤转身,一串话脱口而出。

    其实上去比赛没问题,比赛就是天殊雪的‘叫势’,规则他清楚。

    更何况,李星鹤本来就是实战派,实践才会出真知。

    倒是向云,为人较为谨慎,遇到这种比赛,他注定不会第一个上去,必须观察一到两场,等有点把握再登台。

    张明皓表情没有变化,只是吁气,又:“可是李同学,这里除了你们之外,大家都对村庄一无所知,难道就让他们白白送死?”

    “是啊李同学,这种比赛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这么聪明,上去不是稳赢吗?”躲在一边的袁经宝也道。

    李星鹤哼了哼,正想你行你上,一个步履蹒跚的乘客越过众人,走到前方。

    是刘招娣。

    “如此情况,大家不要伤了和气这第一场比赛,就让我来吧,正好我知道这游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的刘招娣比起前两日,更显苍老颓败。

    “拜托各位先生女士,帮我照顾一下可可了。”

    对于主动上去‘送死’的刘招娣,大家态度就好多了。

    张明皓又特意瞄了李星鹤和向云一眼,热络道:“放心吧刘姐,我们会照顾好可可的。”

    “等等。”向云忽然开口。

    他们确实对张明皓等乘客的针对不满,但没必要让刘招娣牺牲自己。让老人家上去,那不是白白去死吗?

    而且,比赛一共九场,一开始输的越多,他们扭转的余地就越少。

    主持比赛的翠没给向云会,亢奋叫道:“第一场叫势比赛——由游客刘招娣!对村民芳!”

    她特意在游客二字上加重。

    刘招娣身影微僵,一瘸一拐的坐上木制板凳。

    而她对面的板凳上,立即闪现出直挺挺坐着的纸人。

    它头上扎了好几朵大红花,脸颊腮红坨成一块,对刘招娣伸出左。

    而不可控的神秘力量,将刘招娣的右生拖硬拽到村民芳的纸上。

    准备做好,芳又高高举起右,停在超过脑袋的高空。似乎随时都能落下,把刘招娣的打的通红。

    翠依旧是衣袖遮脸,一双眼睛眯成缝隙。

    “那就——”她黏黏道,“开始吧。”

    比赛宣告启动,四面八方又传来窃窃笑声,以及不断回荡,似是众多孩童一起吟唱的歌谣。

    “一!根!长!绳!穿!颈!过,二!把!剪!刀!剪!耳!朵。三!支!细!叉!刺!胸!腰,四!条!麻!环!缠!肢!绕。五!匹!大!马!骑!身!走,六!头”

    每一个字都念得用力,字句也比刚才路上清晰。

    听清儿歌,乘客们面色煞白。

    这哪是什么童谣!分明就是各种残酷的刑罚死法!谁家孩会唱这种东西啊!

    张明皓眼底精光,他慢慢退到后面,对刘招娣的孙女可可温和道:“可可朋友,到叔叔这里来吧。”

    可可歪头看他,往天殊雪身后躲了躲。

    张明皓压下不悦。就在刚才,他发现天殊雪一直拉着姑娘的。

    没得到可可的同意,他只能退步,站在旁边,充当‘守卫骑士’。

    可可好像有点怕他,躲在天殊雪身后不出来了。

    “姐姐,奶奶在做什么呀?”她声问,只是在安静的人群里,再的声音也能无限放大。

    该怎么告诉她呢?她的奶奶自告奋勇去了比赛,并且大概率会出事。

    于秀不忍,却被丈夫于峰拉住。

    天殊雪低头,对可可道:“刘招娣去参加叫势比赛了,结束后就会回到可可身边。”

    可可被点醒,高兴道:“比赛要公平!可可不能上去对不对?”

    “嗯,是的。”

    相比之下,天殊雪的回答冷淡许多。

    于是可可开开心心的看起比赛,还给刘招娣加油。

    是啊,比赛。

    也只有孩子和傻子,才会把这当成正常的比赛。

    人们各有想法,而时间却已至七点半。

    “一——出绳。”

    翠幽幽开口。

    边上的乘客们一怔,而身为参赛者的刘招娣,因为提前做好准备,出速度还算快速,颤巍着伸出食指。

    对面,纸人的左已下落一截。

    好在刘招娣的势正确,成功阻止纸人的继续落下。

    ‘裁判’翠完全不给她喘息的会,一个接一个念下。

    “二出剪。”

    “三股叉。”

    “四季换——”

    翠提起音调,有意做的矫揉造作,好在语速不算很快,数字也是按照顺序念的,刘招娣能招架的住。

    只是每念一句,村民芳的纸就要低一段距离。也就是,比赛时间越久,它的离刘招娣的就越近,给刘招娣的反应时间也就越短。

    乘客们不知道纸人打到会发生什么,不过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那绝对不是好事。

    四之后,就是五。

    五福到、六六顺。

    七巧巧、八仙来。

    村民翠所的口诀,和天殊雪的一字不差。

    “哎呀。”在乘客们精神绷紧之时,翠叹气道,“看来这一场比赛,是游客赢了呢。”

    她一完,参加比赛的村民芳凭空消失,刘招娣撑凳子站起,额头后背全是汗渍,差点没站稳。

    丰大潘赶紧上去扶住她,和其他几个乘客一起,带刘招娣回到人群。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脑袋里都冒出一个想法:这就结束了?

    也太简单了!

    只要按照翠的三字短句,做出相应的数字势,保证不出错,一场比赛就结束了!

    可可见奶奶下来,一把扑到她怀里,抱着她撒娇。

    比赛过后,刘招娣更显虚弱,一张脸如将死之人,毫无血色。

    “奶奶你赢啦!这个游戏可可也可以玩——”

    “不行的可可!”刘招娣急道,声音甚至有些变形。

    可可从没有被奶奶吼过,在她的印象里,奶奶总是慈爱的抱着她,哄她睡觉,和妈妈一起,牵她的出门逛街。

    如此声调,是让可可有点茫然的。

    “可可,这个比赛要大人才能参加哦。”一边的于秀蹲下,双放在膝盖,温声道,“等我们可可以后长大了,就可以参加比赛了。”

    她特别喜欢孩子,去年刚考上幼儿园老师的编制,见到可可这么乖巧可爱的孩子,总是忍不住自己的怜爱之意。

    相较于她的主动,丈夫于峰倒冷淡许多,在没劝回妻子后,就站到旁边冷眼旁观。

    向云站在最前方,把人们的动态尽收眼底,按下巴思考。

    比赛真的这么容易?

    总感觉有什么陷阱

    “各位游客,下一场比赛就要开始了呢。”

    霎时,翠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她始终站在比赛场地中央,眯起双眼打量各怀想法的乘客,半遮的眼皮底下,眼眶内有污泥般的黑色涌动。

    可是,开始?

    下一场不是要八点半吗?他们第一场比赛也才用了几分钟啊!

    李星鹤一看表。

    好家伙,刚才还七点半呢!现在直接到八点二十五了!

    他们不该用平常时间衡量!这么看来,只要一场比赛结束,下一场比赛很快就会开始,完全不给他们商量对策的时间!

    李星鹤转头道:“老云,下一场要不我去吧。”

    向云正要话,袁经宝大叫一句,转移人们的注意力。

    “哎,下一场我去吧,咱们李同学不是没有把握吗?还是先观察观察呗。”他学张明皓撩起刘海,故作帅气的甩头,“我袁经宝也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就先上去给大家试探试探。”

    这话一出,他还频繁看向宋嫣雨,冲她抛了几个应该算是媚眼的眼神。

    宋嫣雨里的咯吱作响,本不完整的屏幕痛不欲生,雪上加霜。

    场地上,翠生怕他反悔,高调宣布道:“第二场比赛——游客袁经宝!对村民兴!”

    名字一出,那若有若无的童谣声再次清晰,铿锵有力。

    “六!头!猛!鹫!夺!目!啄。七!剜!短!匕!心!巧!巧,八!卸!大!刀!来!宴!仙。九!捧!福!土!落!到!头,十!个!细!针!指!满!堂”

    童谣念起,四周的围观村民似乎也在活动,如风吹起的树影,左摇右晃,哗哗作响。

    翠衣袖遮脸,和前一次比赛一样,报起数字。

    一出绳,二出剪。

    九到头,十满堂。

    她念得那么慢,给所有人一种错觉:我上,我也可以。

    不就是一个考验反应力的游戏?

    按顺序念完一遍,翠开始打乱顺序。

    “三股叉、六六顺、一出绳八仙来。”

    速度依然不快,袁经宝这人看着不靠谱,像个吊儿郎当的猥琐男,关键时刻居然没掉链子,反应速度比刘招娣还快,势做的特别精准,完全不给村民兴落的会。

    “嗯,本场比赛结束,胜者是游客袁经宝呢。”翠幽幽道。

    袁经宝擦擦虚汗,起身时脚步颇为虚浮,但发现乘客都在看他,立即换上志骄意满的神态,嘚瑟的回到人群。

    “比赛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他摆。

    于峰瞄瞄妻子,过去给他递了根烟。

    张明皓过去了几句,他春风得意。

    显然,主动参加比赛并获得胜利,让袁经宝本就爆棚的自信,更加膨胀巨大。

    “那么,各位游客。”翠不合时宜的道,“接下来是上午最后一场比赛,请要参加比赛的游客快点登台,不要耽误时间呢。”

    那紧促的语气,深深的长调,怎么听都不怀好意。

    李星鹤和向云已经做好准备,可以登台。

    经过第二场比赛的计算,他们确定了。

    比赛会持续五分钟,但时间会跳五十分钟,也就,八点半开始的比赛,九点二十结束。

    而中场休息的时间,肯定不是十分钟,估摸着二三分钟差不多。

    前两次比赛一路高歌,完全胜利,好些乘客放下心,没那么紧张了。

    可

    向云朝比赛台望去,明明只是不经意的一瞥,翠却好像早已知晓,眼睛弯的如倒钩,和他视线撞了个正着。

    不可直视、不可言。

    寒冰冻住向云思维,他敛眸,不再观察。

    李星鹤没有看,他高高举道:“下一场比赛让我——”

    “下一场我来!”

    王好走出。

    他浑身都是腱子肉,乍一眼倒是很威武雄壮。

    “一个比赛而已,这么简单还磨磨唧唧的,要老人家上去出头。”他翻白眼,“不想上就不想上,搞这么多借口。”

    李星鹤:“”

    王好迈开步伐,路过李星鹤身边时,还故意撞了他一下,搞得李星鹤更加莫名其妙。

    眼看王好坐下,他凑到向云身边嘀嘀咕咕:“这大哥干嘛呢?前两天不还怕得要死吗?纸老虎一个。”

    “不知道。”向云回。

    做裁判的翠眼睛眯的更细,正面看去,只能看到眼里一片乌黑。

    “第三场比赛——游客王好,对村民丽。”

    翠道。

    “一出绳。”她念起。

    王好自信不疑的竖起一根指。

    “二出剪。”

    王好做出剪刀的势。

    太简单了。

    按照这种速度,他百分百能获得胜利。

    “三股叉。”翠又道。

    王好随即竖起三根指,他勾起嘴角,靠在椅背,优哉游哉,胜券在握。

    见他如此,翠衣袖贴脸,发出摩擦声。她快速道:“四季换,五福到,六六顺——”

    三个?!

    别王好了,观战的乘客都愣住。

    四,伸出四根指。

    五,伸出五根指。

    六,弯曲食指、中指、无名指,竖起大拇指和拇指。

    连续做出三个势,王好后背发凉。

    这和之前不一样啊!

    在他思考的那一瞬间,面前纸人的已经下落一大截。

    而翠,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跟着念:“七巧巧,八仙来,九到头,十满堂——”

    她的语速是之前的三四倍,王好不停切换势,先前的悠闲让他措不及,指险些打结。

    七,五指捏拢。

    八,弯曲中指、无名指、指,打开大拇指和食指。

    九,食指半曲,其他指都弯下。

    十、十

    ‘啪。’

    一滴汗水滴落地面,在干瘪的黄土地上晕开水渍。

    王好面前,纸人的已合在他心,打出赤红印子。

    他的心倏地一凉,大脑发麻。

    再眨眼,前方是眼内漆黑的脑袋,与他额头相贴,鼻尖对鼻尖。

    “哎呀,没有做出势呢这位游客。”

    翠的提醒如情人呢喃,王好却全身发冷。她身体还站在侧面,只有脖子变长,将脑袋抵来。

    指尖传来钻心疼痛,王好唇色刷白。

    、指!

    他发出惨叫。

    每一根指的指甲,都被凭空翘起,与肉分离,血肉模糊。

    一片落地。

    两片落地。

    待十片指甲全部脱落,新一轮的惩罚开始。每根指都像单独的绳子,被旋转扭曲,拧成麻花,骨头咯吱作响。

    王好已疼到发不出声,双目通红,大口喘气。

    翠的头早就回到原位,她继续用衣袖挡脸,露出眯成缝隙的双眼。

    “这就是‘十满堂’呢这位游客记住了吗?”她轻声絮语,尾音飘忽,又随即加重语气,“一定要好好记住呢,再做错两次势,这位游客就输了呢。”

    她在什么?

    他、他要输了吗?

    不不行,他不能输!不能输!

    王好脑内一片空白,刺痛源源不断传遍全身,尖锐的鸣叫贯穿耳膜,挡住周身一切声响。

    “继开始二”

    翠好像在话。

    王好颤抖着抬起头,却又与翠的脑袋贴近。

    这次,他听清楚了。

    “二出剪。这位游客,没有做出来呢。”

    纸人的安静放于王好心,可疼痛已让他无法感知。

    只有一点,再王好脑内盘旋。

    他又没做出来。

    二出剪。剪刀。

    童谣唱起,四方皆是嘻嘻哈哈。

    ‘一!根!麻!绳!穿!颈!过,二!把!剪!刀!剪!耳!朵’

    嘶啦。

    嗡一下,翠的低语听不到了,未知的童谣听不到了,场外乘客惊恐的尖叫也听不到了。

    锥心之痛自脸侧传开,王好毫无知觉的下意识捂住,扯开嗓子大喊,然而——

    听不到。

    两只血淋淋的耳朵静静躺在地面。

    翠退居原位,衣袖翩翩。

    她在话吗?在什么?

    王好挣扎。

    他为什么想不开上来!他要离开!他不要待在这里!他会死的!

    可是,不论王好怎么扭动,身体仿佛粘在座椅,无法逃跑。

    忽的,他看到了侧面的翠。

    身体分明对准参赛的村民丽,为什么能看到翠?

    王好只感觉,自己的视线越来越下,翠越来越高,天空湛蓝一片。

    啪嗒。

    有什么东西落地。

    王好看去,他看到自己眼眶空洞的脸。

    咚。

    随后,大块头的躯体侧滑跌落。

    翠也扭过脖子,朝向乘客们。

    孙丽娟才见过王素惠的惨死,当下更是吐的惨不忍睹。

    边上张明皓、袁经宝等人也很不舒服,捂肚子半蹲。

    井讷躲在后头,厚重的头发遮挡面部,不明神色。

    刘招娣捂住可可的眼睛,自己也低下头。

    丰大潘吐得也很厉害,陆苏然戴着口罩,表情不清,但也不好过。

    宋嫣雨捂住嘴巴,连续深呼吸后,到底没吐出来。

    向云和李星鹤见过乘客尸体,承受能力较好,但直面同伙受刑,也不算镇定。

    翠一个一个看去,目光最终落于站的笔挺的天殊雪身上。

    她长着精致的脸,却没有人该有的活气,做不出一丝表情,只是用黑眸凝望比赛场地,望向生死不明,血流满地的王好。

    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第三场比赛游客王好,对村民丽。村民丽胜。”

    翠冁然一笑。

    “十安村本土特色竞技体验,上午场结束,请各位游客稍作休息。”

    “我们,下午再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