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一站21 “她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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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就这样让她上去了?!你们都不阻止她!”于峰臂伸直,戳向比赛场地,不可思议。

    旁边的庞兴富也捋起胡子,一脸‘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表情,道:“哎,要不趁现在还没开始,把那姑娘喊下来吧,这次比赛可马虎不得啊。”

    袁经宝咂吧咂吧嘴巴,道:“要我啊,刚才下午第一场比赛,就应该先让她上去,最开始的比赛肯定要简单嘛,你们这顺序就排的不对”

    “那没办法,上都上去了,要死大家一起死。”李星鹤头也没回。

    袁经宝被呛到。

    张明皓假惺惺道:“李同学,经宝也是提个意见啊,没别的意思,你这话就有点”

    李星鹤不理睬他,看着坐在木椅上的天殊雪,聚精会神。

    向云才刚从勒脖惩罚中恢复,他扫了两人一眼,“张先生,袁先生,比赛已经开始,再多也无济于事,现在煽风点火,对两位有什么好处吗?”

    这话一出,无人作答,众人也能全心全意关注比赛。

    翠宣布比赛开始,随即播报:“今日最后的友谊赛,由游客天殊雪,对,村民大堂——”

    一个纸人飞出村民堆。

    还没飞到比赛场地,异变突生!

    又有两个纸人牵,将这纸人挤开,稳稳当当的抢先坐在比赛位置!

    别乘客们了,翠都被这异变打断。她藏得很好,不等众人注意,立即改口:“对,村民大堂妹,二堂妹。”

    一下对两个村民!

    疯了!

    “妈的,早知道这样,就该商量好!”于峰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想抽一根冷静冷静,谁想,香烟直接从他指缝掉了下去。

    他蹲下身去捡,捡了好几次都没捡起,只好使劲揉搓糙发,低声咒骂一句。

    于秀站在丈夫身边,心脏砰砰直跳。

    她本想话,可于峰一脸颓废,绝不是交谈的好时。

    此时,被她捂住眼睛的可可挣脱怀抱,跑到刘招娣身侧。

    于秀眼底闪过尬色。

    第三场比赛向云被勒脖,她下意识护住可可,只是后来鬼怪的反悔太有冲击力,使她把可可忘了。

    “哇,姐姐要上场比赛!”见到坐姿端正的天殊雪,可可的眼睛像发光的星星。

    她一直是多数乘客保护的团宠,就连上午王好战败,李星鹤等站在前排的人,都把惨状挡的严严实实。

    以至于到现在,可可都以为王好有事离开了。

    孩童天真而懵懂,她把双放在嘴边,对前方喊道:“姐姐加油!!!”

    比赛场上,天殊雪闻声回头,黑发下的瓜子脸泛着易透的玻璃感,在没有温度的阳光下,她几欲消失。

    在众多乘客中,天殊雪第一眼便看向呼喊的可可,轻轻点头。

    “好的。”她。

    声音融化在空气,无人听见。

    翠咧开大嘴,淡黄色黏腻的液体从嘴角淌下,一滴滴滴落地面。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的身体如烂泥腐烂,与地面分化,变成两个身形。

    两个翠站在天殊雪左右,用轻重缓急各不相同的声音道:

    “二出剪,七巧巧,三股叉。”

    “五福到,九到头,一出绳。”

    左:二、七、三。

    右:五、九、一。

    同时出口的瞬间,所有乘客都愣了。

    “这是作弊吧!”李星鹤脱口而出。

    完,他发现全部村民都在转头看自己。

    它们微笑,眼神冰冷,似在警告。

    向云轻咳提醒,李星鹤哼了一下。

    参加比赛的天殊雪没被影响,她抬起双,用同样的速度,做出不同的势。

    完全正确。

    乘客们松了口气,翠眯眼,上下眼皮粘连。

    “那么”

    “六六顺、四季换、七巧巧、一出绳。”

    “九到头、三股叉、五福到、六六顺。”

    左:六、四、七、一。

    右:九、三、五、六。

    众人高度紧张,可可却苦恼的变换指,对刘招娣道:“奶奶,这个好难啊,可可做不出来”

    尽管本身没有参加比赛,可不知鬼神的可可,也在听从翠的播报,试图两做出不同势。

    可一只就难以快速摆出姿势,更别同时用两只了,没有点反应能力,这种比赛百分百输掉。

    高中生费宇看了看自己的,冷汗钻心凉。

    换成是他早就在比赛开始那会死了。

    谁都觉得天殊雪脑子不好使,神神叨叨,可她的能力,比在场很多人都要高强。

    至少比赛到现在,她稳稳当当,从没有踩在时间死线。

    乘客们逐渐安心,翠报数却报的相当不满,她藏在眼皮底下的眼睛斜到一边,压在大堂妹二堂妹身上。

    两个纸人身形一滞,挥速度增快。

    翠嘻嘻,随即增加每轮播报的势个数。

    尽管如此,天殊雪还是游刃有余的做完,脸上没有多余表情。

    发灰的云从四方飘来,挡住本就不多的阳光,赛场中央的翠发丝乱飞,话语携带怒气。

    “三股叉、六六顺、一出绳、九到头、五福到、八仙来、七巧巧。”

    “十满堂、二出剪、四季换、七巧巧、六六顺、一出绳、六六顺。”

    又是七个!

    而且还要两只做不同势!

    那不就是十四个吗!

    疯了!这摆明了是作弊啊!谁能做得出来!就算天殊雪动作灵活,那也不可能在规定时间,一口气同时做出十四个势!

    “妈的!”听到报数,原本就颓废的于峰更是暴躁,一连骂了好几声。

    其他乘客也没好到哪里,老大爷庞兴富脸色都被吓白了。

    这局要是输掉,所有人都得死!

    翠报的多,坐在天殊雪对面的大堂妹二堂妹也没闲着,她们两个身体虽,但臂挥动的可一点都不马虎,每次都卡着最后一秒,停在天殊雪做好势的上方。

    生死一念,命悬一线。

    乘客们的心直接提到嗓子眼。

    然而,李星鹤却松垮身躯,舒展眉眼,不再紧绷。

    向云:“看出来了?”

    “差不多吧。”他含糊。

    宋嫣雨很想问他们看出什么,搁着打什么谜语,不过既然两个‘聪明’人不紧张,那这局稳了吧?

    接下来,翠又一连念了好几轮,无一例外是一组七个。

    可惜的是,天殊雪从来没有出错,每次都能恰好在时间结束前做完。

    “咯咯咯哒哒哒咯咯哒哒”

    翠牙齿打颤,村民们也跟着浑身颤动。

    咔嚓一下,翠如面具一样的脸,裂开一道缝隙,在震颤中扩散全身。

    她并未发出疼痛的叫喊,嘴角扯到眼角,邪笑起来。

    “六六顺、九到头、七巧巧、一出绳、三股叉、五福到、二出剪、八仙来。”

    “四季换、十满堂、五福到、十满堂、八仙来、三股叉、一出绳、六六顺。”

    一、二、三

    声音快到乘客们没听清,他们只觉这段报数很长,比之前听过的任何一次都要长。

    随后,就见李星鹤跨出一步,用力喊道:“你们作弊!我要投诉你们!”

    八个势!翠念了八个!

    咔嚓。

    等听到李星鹤的控诉,翠脸蛋又多了一条裂缝,可她并不惊慌,低下头,见证天殊雪的失败。

    即便她反应速度过人,也不可能一下做出这么多!

    眼见天殊雪做到第七个,而对面的大堂妹二堂妹就要碰到她的,分身成两个的翠,当即桀桀笑个不行。

    “嘻嘻嘻友谊赛,胜者是——”

    她正欲宣布,下半句话戛然而止,那细长的眼睛更是睁到最大,黑色的眼眶里充满难以置信。

    原本应该打在天殊雪上的大堂妹二堂妹的纸,此刻却卡壳卡在最后一线,无法下落!

    她们的像是生锈的指针,一抽一抽,不得动弹!

    也是这关键的几秒,让天殊雪完成最后的势。

    八仙来,八。

    六六顺,六。

    时间到了。

    比赛,结束。

    “不——不不不不不!这不可能!不可能!胜者、胜者是——”

    翠的分身合二为一,她脸上的裂纹越开越大,咬牙切齿,从肚子里挤出几个字。

    “胜者是游客方。”

    宣布微不可闻,在乘客们劫后余生庆幸的时候,翠却被无形之扼住喉咙,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连拖带拽拉走。

    随后,参赛的大堂妹二堂妹,围观的村民,逐一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一个完好无损的王好。

    游客赢了,原本应该死透的王好,又回来了。

    他嘴唇发紫,双抱臂,凹陷的眼窝深深恐惧,是袁经宝和张明皓把他扶回,了些没多大用的安慰话。

    “赢了!!!不愧是雪!!!”李星鹤朝她奔去。

    天殊雪用按住裙边,从木椅站起,回头眨了眨眼。

    像一只活泼的金毛狗狗。

    “我就知道你能赢!”下一秒,李星鹤就站停在她面前,“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

    “嗯。”

    李星鹤倒不在意她的冷淡,毕竟天殊雪对谁都这样,他摆摆,接着道:“既然赢了,我们就回去吧,正好趁时间没到七点半,还能探索一会,为明天做准备。”

    他一完,原本亮堂的天登时变黑,黑夜往村长的家蔓延。

    李星鹤:!

    “不好,快跑!”他拽起天殊雪,调头就走。

    其他乘客也顾不上高兴,使出全部力气,拼了命也要回到安全区。

    张颂颂营养不良,一副瘦弱样,跑起步来比费宇还慢,几乎要被黑暗追上。

    她双腿发麻,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大部队,终于不再挣扎,选择放弃。

    “颂颂!别放弃!”本应该跑在最前的宋嫣雨折返,把她拉起,“还有一段路就回去了!”

    她不给张颂颂拒绝的会,直接架起臂,将瘦的张颂颂背到身后,冲回乘客队伍。

    不仅身好,跑得快,力气还很大。

    和漂亮的外表毫不相同。

    也和一无是处的自己毫不相同。

    张颂颂搂住宋嫣雨的脖颈,铁锈味充斥喉咙,她努力把快流下的眼泪憋回去。

    不能再给嫣雨姐添麻烦了。

    在和死神赛跑一段时间后,全体乘客有惊无险回到村长的家,院内的圆桌上摆放了各色饭菜。

    这天,没有奇怪的尸体进门吃饭。

    众人纷纷落座,什么都不管,一顿狼吞虎咽。

    一场比赛五分钟,下午四场,一共也才二十分钟。可时间跳到晚上七点半,他们就和饿了半天似的,肚子痛的不行,再加上今天中午没好好吃饭

    现在不吃,那不是等着饿死?

    或许是因为大家白天都受了刺激,这顿饭吃的安安静静,没人打岔。

    等吃完饭,乘客们默不作声的回房,打算早早休息。

    宋嫣雨牵住张颂颂的,领她回房后,在门口站了一会,道:“颂颂,你先休息,我去找那两个大学生点事,马上回来。”

    “啊”张颂颂伸,还是在宋嫣雨的等待下放弃,“嗯,好的嫣雨姐,你去吧。”

    “没事的颂颂,我一会就回来,现在还没到宵禁时间呢。”宋嫣雨完,敲响隔壁房门。

    张颂颂独自一人坐在床边,左捏住五六年前出厂的破旧,右攥紧到处发黄的校服。

    姓名:张颂颂

    随身行李:不稳定四边形的多余一角

    介绍:即使努力相融,也终究是稳定结构之外的多余者。你知道其他人有多想挤掉你,成为牢固的三角形吗?

    *你是不稳定者,你是多余者。即便作为游客出现,本土居民也并不愿意接纳你。在你身边有且仅有三者,当满足以下条件时,可以使用行李——

    1三者与你阵营不同,他们会被多余的你破坏平衡。

    2你与二者阵营相同,一者不同,多余一者会被排斥破坏。

    当然,首先,你要确保有他者愿意接受排挤,与你成为同一阵营。

    是的。

    不管在哪,她都是多余的人。

    像她这种人,又怎么配成为宋嫣雨的朋友呢?

    ‘啪嗒。’

    房门被轻轻带上,是宋嫣雨回来了。

    “讲完了。颂颂,我们早点休息吧,拖晚了会引来查房的鬼。”她道。

    宋嫣雨找向云和李星鹤,除了打算加入行动,商讨明天行程外,还询问了一下他们对比赛的看法。

    她很好奇,两人怎么看出天殊雪稳赢。

    面对宋嫣雨的疑惑,李星鹤不假思索:‘因为对是大堂妹和二堂妹啊,第一天那会,雪不是先把它们扶起来了?估计是来报恩的吧。’

    ‘嗯。’坐着的向云也道,‘不然,原本上场的应该是大堂弟,但它被大堂妹二堂妹挤开了。如果它上场,那局恐怕会输。’

    ‘是啊,明面上,大堂妹二堂妹每次都只差一点碰到雪,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们是故意的,时卡的刚刚好!’李星鹤话的时候,声音激动的不行,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一直到交谈完毕,从他们房间出来,宋嫣雨都迷迷糊糊。

    李星鹤就算了,向云看起来那么冷静,都会这么认为?

    鬼怪帮人,这也太扯了吧

    不过,这么也确实得过去,想到自带一种神奇气质的天殊雪,宋嫣雨信了。

    她边和张颂颂话,边走到桌前,在包里翻找,奇怪嘀咕:“咦?我卸妆巾哪去了”

    宋嫣雨是很精致的都市女郎,即便身处**,起床时都要稍稍铺个淡妆,绝不让自己输在气势上。

    张颂颂赶忙把收起,把散发淡淡怪味的书包拎出角落,在最前面的口袋翻找到一包还没开口的卸妆巾。

    “嫣雨姐,你看这可以吗?”

    “啊?可以啊!谢谢!多少钱,我先用现金付吧,都怪这破地方,一点用处都没有”

    宋嫣雨大方接过,扫了下卸妆巾包装,撕开后顺口道:“这个牌子啊,我记得一包就要一百多吧?就性价比而言不算最好的,对学生党来有点贵不过卸妆嘛,总是希望卸干净一点,保护皮肤。颂颂你需要的话,回头我给你推荐些平价好用的化妆品。”

    张颂颂盯着宋嫣雨的脸出神,结果被太她下句话吓了个灵。

    “诶?颂颂,你在上高中吧,高中现在能化妆了吗?我上学那会严格的要死。”

    “啊啊!嗯,不许的。”张颂颂苦思冥想,寻找理由。

    理由没想到,宋嫣雨自己就了下去:“没事,我高中那会也悄悄学化妆,没什么好忌讳的,自己开心就行,下次有会一起逛街啊,听天海广场新开了家饰品店,里面的设计很众”

    在外,她看起来高贵冷艳,很不好惹。

    可是私下里,宋嫣雨就像任何一个平常的女孩,会拉着闺蜜絮絮叨叨聊天。

    张颂颂默默倾听,时不时回答宋嫣雨的问题,就好像她们真的成了朋友。

    烛火摇曳,片刻温暖。

    “今天还要读书吗?”

    房间内,天殊雪身边坐着大堂妹和二堂妹。

    两个纸人排排坐,放在腿,点点纸头。

    “嗯,那我们继续讲。”天殊雪拿出十安村降神录,翻到昨天没读完的那页,道,“祭祀乃大事,不可欺瞒,不可拖延,不可中断,违者永受十安仙翁诅咒。”

    “向十安仙翁献女祭祀,保风调雨顺,万世太平。献礼共有三步:迎神、降神、送神。缺一不可。”

    “于秋收仪式前,大祭司需备好祭品,祭品必须为身心纯净之少女,置于十安山梳洗室,不受男丁打扰,以完璧身侍奉十安仙翁,是为新娘。”

    “祭祀前,需为新娘备叁样神物:缄默线、子孙钉、捆心绳。”

    天殊雪着,翻过一页,往下道:

    “祸从口出,缝线避厄。脚敲钉,人丁兴旺。捆心锁魂,净灵侍神。”

    “女子不得触碰祭祀之物,仪式开启,需在最外围祈祷,不得靠近。祭司需男子担任,如无意外,每任祭司由十安村村长”

    她着,低头。

    大堂妹二堂妹在拉扯衣角。

    “这些是不好的东西,妈妈是这么的。”天殊雪的指掠过纸张,“嗯,大堂妹二堂妹,你们得对,要睡觉了,晚安。”

    烛光熄灭了。

    纱云被风推开,惨淡月光洒在院内,没了光的屋里,浅薄纸窗上透出一个人影。

    ‘笃笃。’

    门响了两声。

    大堂妹二堂妹早就不知所踪,躺在床边缘的天殊雪睁眼,枕头旁的平板亮起。

    2:40

    她起身。

    床对面的木桌,司眼睛鲜红,在黑暗里死死盯住客床。

    “我去给司先生做身体。”天殊雪。

    她下床,门外的人影没动。

    笃笃。

    又是两下敲门声。

    声音落下,门闩也被弹到一侧,房门掀开。

    白色纸人站在走廊。

    “晚上好,纸人先生。”天殊雪走出房门,站立的纸人还比她高出半个脑袋。

    风灌入它单薄的身体,哗哗作响。

    一直到天殊雪走向角落纸堆,纸人才僵硬扭过九十度脑袋,在原处注视她的背影。

    又开始做工了。

    给那位可怜的,没了身体的司做新躯体。

    强风从走廊深处刮来,纸片稀稀拉拉飞了满天,天殊雪里捏着弯竹子,黑发度上一层黯淡的月华。

    “现在还不能和你玩,纸人先生。”她继续低头,捡起地面的纸片,搭建真人大的骨架,“我要给司先生做身体,司先生是司,要开车,没有身体就开不了车了。”

    黑影笼罩在她全身,纸人立在她背后,居高临下看天殊雪制作工。

    云雾一阵一阵飘过,不知过了多久,她放下材料,转身离开。

    才走出一步,便撞在冷冰冰的纸上。

    不算太过高大的纸人挡在她面前,臂咯吱咯吱抬起,举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纸人。

    “要在十二点前休息,妈妈是这么的。今天不能和你玩了,纸人先生。”

    完,天殊雪绕过纸人,径直走向祠堂的红棺材。

    那里已成为她的新床。

    嗒的一下,纸人中的纸人掉在地上。

    冷气一阵接一阵吹在天殊雪侧脸,风如刀刃,仿佛随时都能割开脖颈皮肤,汲取鲜血。

    于是,少女转头。

    纸人脑袋紧贴侧面,黑眼越发鲜红,滴滴答答往下流淌液体,分不清是油墨还是血液。

    天殊雪终于停止行动。

    随后,她:“好吧。”

    转身起步,动作一气呵成。

    天殊雪回到纸堆前,捡起纸人丢下的纸人,随后,用材料制成一个同样大,但外观不同的纸人。

    那是她自己的样子。

    “给你,纸人先生。”她起身,把两个纸人塞在近在咫尺的纸人中,毫无留恋离开,奔向祠堂。

    这次,纸人没有阻止她,只是捏在中的纸人噼里啪啦,竹子骨架摇摇欲坠。

    等天殊雪颇为费力的翻身入红棺材里,缩在角落的纸人才在暗处隐去身形。

    棺盖合上的那刻,院落彻底陷入静寂。

    不知过了多久,大院闪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他的气息略微粗重,脚步声在桌边来回摩擦,犹疑不定。

    随着他呼吸声加重,沙沙的步伐也挪动到祠堂,定在棺材前。

    嗡——

    棺盖发出沉重的摩擦声,外头那人咽下口水。

    月辉皎皎,光照在红衣尸体光洁的脸蛋上,祂双目圆睁。

    “啊!”

    棺材旁的人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他哆哆嗦嗦的爬起,头也没回的跑了。

    棺盖被掀开一半,新娘坐起身体,皮肤透着尸体特有的冰冷质感。

    祂低头,怀里躺着一个陌生的少女,呼吸匀称,刚睡着不久。

    尸新娘试着活动身体,祂从棺材站起,很自然跨出长方形盒子,站在院子里。

    彼时,天殊雪海躺在祂的怀里,呼吸平稳,并未醒来。

    尸新娘垂头,睫毛如鸦羽,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后,如同被人操控的木偶,一步一步僵直的往院外走去。

    从村长的家,到路口,再穿越村庄,进入被迷雾环绕的大山。

    黑乌鸦停在枝头,用浑浊的白眼打量来者,啼鸣惊扰远方群鸟。

    路途颠簸,天殊雪缓缓睁眼。

    “新娘姐姐,你醒了。”她抬头道。

    尸新娘点点头,在她的动作下,俯身放她下来。

    “不用谢。”天殊雪紧接着道,她看着尸新娘腕的空洞,没有挪开视线,“这是不好的东西,妈妈是这么的。”

    尸新娘没有话。

    祂从漫长的沉睡中醒来,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自己的过往,只是一具能行走的空壳。

    只是有一点可以确认。

    祂握着天殊雪的腕,牵引她往前走去。

    再往前,那里有令祂排斥的东西。

    而天殊雪,是替祂解开诅咒,如同再造者一般的人物。

    两人在森林穿行,四周似有窃窃私语,又好像有无数眼睛注视,直至她们停在一个山洞前。

    天殊雪抬步,却踩到什么柔软的东西。

    她脚下,是一块几乎看不出颜色的布。

    在荒林的杂草堆中,数不清的骸骨堆砌。

    继续往前,就是山洞了。

    山洞幽深隐蔽,入口仅能容纳一人通过。

    往内深入,黯淡的红烛光微微闪烁,在两人走路带起的微风下,忽闪着壮大墙壁阴影。

    展现在天殊雪面前的,是一个个姿态各异的干尸。

    她们被故意摆出妖娆的体态,身上套着松松垮垮的红衣,嘴角被强行粘滞在脸颊侧面。

    面对诡异而残忍的画面,天殊雪突然道:“不好的东西要被烧掉,妈妈是这么的。”

    月亮躲进乌云,山中多了分热气。

    第四天清晨。

    大院里又传来一声惨叫。

    逐渐习惯的李星鹤向云跑出房间,又在祠堂口见到穿戴整齐的天殊雪。

    “雪早上好啊!”李星鹤洋溢着笑容招。

    天殊雪双放在双肩包的肩带上,看进他的眼中,才:“早上好,李星鹤。”

    向云抿紧嘴唇没话,比起慢慢悠悠打招呼,他更在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及是谁死了。

    下一刻,左侧第二间里,一脸猥琐相的袁经宝连滚带爬出了房间,蹲在院里狂吐不止。

    其他房间的人悄悄出来,猜到结局。

    ——那个喜欢拉着学生讲鬼故事的老大爷庞兴富,死了。

    向云没空安慰袁经宝,径直走到房门口,推门而入。

    和之前几次一样,庞兴富的死状相当凄惨,头身分离,双目圆瞪,简直难以想象他去世之前,遭遇了怎样的袭击。

    李星鹤闪身进入,一挡着鼻子,道:“把他埋了吧。”

    “这是死的第四个人了。”向云回,“第一排的两个房间都死了人,现在第二排两个房间,也都死了一个人。按照这个规律,明天开始,第三排房间就会死人。”

    既然关了灯,查房的侍女翠不会进入,那他们又是怎么死的呢?

    更奇怪的是

    “老云,你听到了吗?外面好像很吵。”李星鹤靠着墙壁道。

    不是村长的大院,而是更远一点的地方。

    两人从房间出来,不出意外看到躁动不安的乘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妈的!不会按照房间顺序杀人吧!”于峰怒骂,一脚踢开边上的石子。

    第一天死的是右侧第一间房的黄毛。

    第二天死的左侧第一间的王素惠,和右侧第二间的紫毛。

    第三天死的是左侧第二间的庞兴富。

    按照这个规律,下一个死的,不就是第三间房的人?!

    别左侧第三间的于峰,右侧第三间房的张明皓,也没有之前那么淡定,四处东张西望,眉宇间透着怪异的焦虑。

    也是急了。

    趁这功夫,李星鹤溜出大院,朝外面一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昨天还一片寂静的村庄,今天却有真正的村民存在,并且还在到处移动!

    有人扛着锄头去农田,也有人在屋子门口洗衣晾晒,好像还能听到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声响。

    今天是什么活动来着?

    李星鹤想了想,应该是‘走近邻里,促进各冥族友好’活动?

    不过这里不应该是村长家吗?到现在都没有村民出来,不是很奇怪?

    想了一圈,李星鹤关上门,回头就看到向云招,让他帮忙搬运尸体。

    每天都来这么一出,真不是人干的。

    一群人把尸体埋掉之后,就围坐在院落里,等待时间流逝。

    他们的没有信号,能用的软件只有欢旅app,更不要打电话求助,也没办法定闹钟准时起床。

    这几天,人们醒来,总是会错过六点多的早餐。

    “今天的活动可以自由选择参加或不参加,我和星鹤回去村庄看看,刚才出门时你们也看到了,今天村庄里有活动的村民,是打探情报的最佳时。”

    向云道,顺便将一些副本得分猜测告知。

    “尽可能收集十安村的传传闻,如果遇到纪念品店,能不靠近就不靠近。”

    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听他讲话,张明皓、袁经宝等人就坐在一边,斜视话的向云,仿佛在看什么热闹。

    宋嫣雨适时举,“我也出去看看,待在这里一头雾水,反而不爽。”

    张颂颂见此,犹豫了一下,拉住她声道:“那我也去可以吗?”

    “可以啊。”宋嫣雨想都没想答应了。

    陆苏然正想开口,向云对他道:“陆先生,还有丰先生,可以麻烦二位在院子这边检查吗?”

    明着检查,实际是放心不下张明皓那些人,起到一个监视作用。

    都这么了,陆苏然也没反驳,点头答应。

    就这样,李星鹤、向云、宋嫣雨、张颂颂去村庄,后面加入的费宇、马乐到农田,分工完毕,开始行动。

    本来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奈何李星鹤一转眼就想到被遗忘在边角的天殊雪,招呼她加入。

    天殊雪像个拨一拨动一动的械玩偶,喊到她的名字,才慢吞吞走到前面,等待问话。

    看她如此冷静,又想到昨天她猜出了比赛的内容,李星鹤脑子一转,靠到身边就问:

    “雪,你知道为什么晚上有人死了吗?”

    本来只是一句无心之言,大家也没放在心上,谁知道下一秒,天殊雪却点了点头。

    “嗯。”

    那一刹那,所有准备出门的乘客,目光全都集中在她身上。

    向云能感觉到自己喉咙发紧,他问道:“你知道?为什么?”

    “因为他们睡在新娘睡的位置。”天殊雪道。

    她着,单独走向刚刚死了人的房间,推开门,在沾染一大片血迹的床边蹲下。

    和第一天晚上在自己房间掀开床单一样,提起红色被单,露出红漆木板。

    “抢了位置,新娘会生气。”

    那一刻,向云脑中有根弦绷断。

    他大步冲到床前,一把扯开床上所有用品。

    而在下面展露的,根本不是床板,而是一口——落实在地面的红木棺材!

    他们这几天睡的根本不是床!而是宽大的足以容纳两个人的棺材!

    为了进一步验证天殊雪的话,向来谨慎的向云一个箭步抓住棺材板,一把推开。

    在靠墙壁那侧,赫然出现一具头朝大院门口,身体蜷曲而躺的干尸!

    或许因为是白天,干尸套着红衣,干瘪而无生气,没有复活迹象,只是样貌丑陋了点。

    哐当。

    向云合上盖子,身形的阴影笼罩在天殊雪身上,抬起左捏住她的肩膀,语气压抑愠怒:“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天殊雪被这股大力按着后退一步,仰起脑袋,一如既往的平淡而懵懂:“因为你没有问。”

    话毕,她抓住向云腕,直勾勾的盯着他。

    “这样很痛,向云。”她道,“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