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抢钱夫妻 这对抢钱夫妻,实在是太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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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城第三农场的周围全是茂密的原始森林,里面有无数参天大树,微风吹过,浓浓绿意翻卷。这里是热带雨林气候,四季温暖如春,繁花盛放,美不胜收。

    南城农场上修建的,都是当地特有的竹楼。竹楼的墙,篱笆,桌椅,护栏,楼梯等都是竹子制作,屋顶铺着茅草。简单朴素,非常有民族特色。

    此时,佟易天正在帮着修补知青竹楼宿舍。根据刚接到的信息,新一批知青将在明天到达农场。佟易天想在他们到达之前,帮忙将所有物品准备妥当。

    老王是第三农场的职工,也是转业老兵。他看着佟易天动作熟练地登上楼梯,亲自动修补屋顶,心里不由得感慨。这佟场长虽然不爱话,可凡事都亲力亲为,从不像其他农场的干部那样以权压人。

    之前第四农场的场长汪炳荣还私下到处宣扬,佟场长是仗着自己外公和父亲在军队的人脉,才得以顶替许威鸣,成为农场场长。后来,许威鸣出事,大家都对佟易天不满。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老王发现佟易天吃苦耐劳,克己奉公,因此对佟易天是彻底服气,心甘情愿听他差遣。

    此时,老王忽然想到什么,便问道:“对了,佟兄弟,听你媳妇是跟这一批新知青同班火车,那也是明天来农场对吧?”

    佟易天对老王等转业军人向来非常照顾,从不拿大,平时都尊称他为大哥。此时,佟易天边修理着屋顶,边闲闲道:“是,王哥,麻烦你跟嫂子下。我媳妇年轻,不太懂事,平时请嫂子她们多帮忙照顾下她。”

    老王听见这话,觉得佟易天对他那相貌平凡的媳妇儿可真是体贴。

    当然了,“相貌平凡”这四个字是老王美化的。

    在传里,佟易天的新媳妇,长得颇有些惊天地泣鬼神。

    前段时间,自从农垦总局开完会后,汪炳荣的媳妇朱巧兰就开始到处宣扬,佟场长的新媳妇长得可吓人了,是光看一眼就能让人做噩梦的程度。

    大伙刚开始听见时,自然觉得这是谣言。毕竟佟场长一表人才,他媳妇再差也差不到哪去。可朱巧兰却信誓旦旦地,这些话全是佟易天自个在会上的。

    佟易天当着所有人面,之所以和妻子成婚,是因为对方的性情,而不是因为相貌。

    四舍五入,不就是,他媳妇长得丑绝人寰,但是性格好吗?那佟易天自己的话,还能有假?

    大家从其他农场场长家属口中一打听,发现佟场长确实是过这句话。那这么看起来,佟场长的新媳妇确实长得不怎么样。只是其余场长家属嘴都紧,不会乱三道四。

    可是朱巧兰就不一样了,她依照汪炳荣的意思,到处宣扬这件事。

    以前农场里大家吓唬爱哭的孩子时,都喜欢“狼来了”。而现在大家吓唬爱哭的孩子时,都会“佟场长的新媳妇儿要来了”。

    每次一提,孩子们都会吓得躲进被窝里面,再也不敢哭。

    这恐吓效果还真是杠杠的。

    老王夫妻虽然气愤,一直帮着辩解,可是也堵不住这悠悠之口。

    想到这,老王忙答应下来,并委婉劝道:“听弟妹性子好,又温柔,又贤惠,又善良。这就对了,这娶妻娶贤,娶老婆最重要的就是人品和性格,外貌什么的都不重要。你别听那些人嚼舌根,反正弟妹就是最好的。”

    听到这,佟易天觉得有些奇怪,嚼舌根?那些人到底了什么?

    正当佟易天想开口询问时,第三农场的韩知青忽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满面焦急地喊道:“佟场长,老王同志,你们赶紧去农场厨房看看吧!旁边的利族老乡找上门来,非咱们第三农场的知青偷了他们的祭品,想要找我们讨法呢!”

    南城农场地处边境,周围有许多少数民族,利族便是其中一个,靠近第三农场。平时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今天他们忽然找上门来,弄不好可是要出大事的。

    佟易天一听这话,深知事态严重,连忙和老王放下工具,一同奔向了农场的厨房。

    南城每个农场都搭建了个厨房,供知青们做饭烧水。有些农场会推荐一两个厨艺好的知青负责做饭,挣取工分。而有些农场的知青如果厨艺不佳,便会请农场工作人员的家属帮忙做饭,每个月给她们一定报酬。

    第三农场就属于后一种情况,负责做饭的是老王的媳妇,邢春蓝,大家都习惯叫她春蓝婶子。

    春蓝婶子做饭干净卫生,厨艺精湛,第三农场的老知青对她非常满意。

    知青们每逢周日休息,这天不上工,都会去附近镇上逛街吃饭,所以每周日,春蓝婶子也跟着他们一起休假。昨天晚上,春蓝婶子有事回了娘家,不在农场里,自然没有动过厨房。

    而今天不知是谁,居然在那厨房里做了饭,只见大铁锅里面装了鸡汤,不多,只有半碗,表面凝了鸡油,里面还剩一两块鸡肉,明显就是吃剩下的。

    佟易天他们赶到的时候,发现十多名利族老乡正愤怒地跟第三农场的知青们叫骂着:“我们当你们是朋友,可是你们却偷了我们的祭品!我们的阿明神一定会惩罚你们的!”

    知青们也气得面红耳赤,气血上涌,忙辩解道:“都了不是我们偷的!你们怎么可以随便污蔑人?!”

    老王忙上前去将双方隔开,随即温声劝利族老乡:“老乡们,先别着急。咱们农场的这群知青孩子,都是知书达理的,不会干这种偷窃的事,一定是误会,对了,我就想知道下,你们是怎么发现这鸡是祭品的?”

    老王这话问得有技巧,毕竟天下鸡都是一个样,他们怎么就确定这是祭品呢?

    这群利族老乡中,为首的是一位年轻伙,面色黝黑,五官凌厉,20多岁,头上裹着黑色的包头巾,穿着麻布长衫,腰间缠有彩色的羊毛丝带。而他的左边耳朵上,戴有一个红玛瑙耳环。

    老王知道,在利族的规矩里,只有有话事权的人,才可以佩戴这种耳环。

    伙名叫普阿迪,叔父是族长,他精通汉语,所以叔父派他前来农场,为族人讨回公道。

    普阿迪汉语流利,只是语音有一些怪调,不过沟通毫无障碍,此时他正在气头上,便愤愤地把事情经过全部了出来:“我们并没有误会,这鸡是七彩锦鸡,是我们在山林里捕捉的,养了一个月,就为了在今天拿它祭祀我们的阿明神,以求保佑我们来年风调雨顺,人人安康。可今天清早,天还没亮,我们就发现有人偷偷来到了我们的村里,把这七彩锦鸡给偷走了。当时动静特别大,惊动了我们全村的人,大家一起找了好久。最后天亮了,才顺着散落的鸡毛,一路来到了你们这里。七彩锦鸡羽毛鲜艳,五彩斑斓,所以我们能认出来。你们看,这厨房墙角被拔下来的鸡毛,就是彩色的,那么这锅里的鸡,就是我们用来祭祀的七彩锦鸡!你们偷吃了我们的祭品,会害得我们惹怒阿明神的!”

    大伙顺着普阿迪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在厨房的角落里,散着一大堆被拔下来的鸡毛,那鸡毛颜色复杂浓艳,明显就是七彩锦鸡的毛。

    因为事情闹得比较大,所以旁边农场也有不少人来看热闹,其中就包括第四农场场长汪炳荣。汪炳荣好整以暇地看着利族老乡和第三农场知青们争吵,阳光下,他微眯着眼,唇畔噙着不怀好意的笑。

    佟易天也看见了汪炳荣,他略一思索,便知道这事和汪炳荣脱不了干系。

    佟易天面色微沉,漆黑的眼眸上泛过些微清冷之光,随即他低声道:“老乡们,你们稍安勿躁,请仔细想想,那人在偷这只七彩锦鸡时,就已经知道自己惊动了你们全村的人,也明白你们很快便会找来,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沿路留下了许多羽毛,同时还把剩余的羽毛放在厨房里,你们一进来就能看见的地方,甚至还不把鸡汤喝完,故意留下一些。他这么做,感觉不是怕被你们发现,而是怕,没被你们发现。”

    这话出之后,正在吵闹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老王脑子转得快,此时一拍腿,大声提醒道:“没错,这肯定是有人栽赃嫁祸,故意陷害我们第三农场啊!这什么人啊?居然做这么缺德的事儿,就不怕断子绝孙啊!”

    闻言,汪炳荣像是被刺到,右边面颊神经质地颤抖了下。他略低头,隐藏住了自己的失态。

    现今最重要的事,是稳住利族老乡,免得影响团结。想到这,佟易天诚恳道:“既然这鸡最后在我们厨房出现,那么我们第三农场一定会负责。请给我们两天时间调查清楚。我们一定会把真凶抓出来,给你们一个交代。现在,我们赔付你们价值相等的钱,或者是给你们马上买只祭品,让你们先回去完成祭祀,看这样可以吗?”

    普阿迪眼神黑亮,里面装满了焦灼之色,他急急道:“哪里来得及?这附近农场里面,大家养的都是猪和鸡,可是普通的鸡,根本比不上那只七彩锦鸡的诚意,而我们利族向来不吃猪肉,更不可以用猪祭祀。现在马上就要到祭祀的时间,你让我们到那里去找?过了祭祀的时间,阿明神会动怒,到时候来年不再保佑我们,我们族人要是出了事,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佟易天正要话,此时汪炳荣却抢先开口,语调里充满了讽刺:“就是啊,佟场长,我句公道话,你们农场的人这么做,可是害惨了人家利族老乡啊。之前局长就三令五申,要注意知青和老乡之间的关系,结果在这要紧关头,你们农场出了这种事,哎,这可如何是好。知青犯错,场长也得负全责啊。”

    佟易天看向汪炳荣,嗓音里满是冰冷和疏离:“汪场长,你不仅要处理自己农场的工作,还天天往我们农场凑,也是怪辛苦的。”

    在场人一听,都觉出了不对。

    没错,这汪炳荣也是太多管闲事了吧,第三农场的事,和他第四农场有什么关系?上辈子是只没抓够耗子的狗吗?

    汪炳荣面上略过一丝阴鸷,但很快便恢复过来,皮笑肉不笑地道:“佟场长,我不过就是好心,所以才过来关心一下你。你好不容易踩着许威鸣同志当了场长,就这么被革职,也太可惜了。另外,我也是想过来吸取一下经验教训,时刻提醒自己,千万要教育好第四农场的知青们,不能像你们第三农场这样,尽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他这么一句话里,包含信息多,伤害面太广。佟易天听见后,眸内寒光毕现。第三农场的知青们听了,则个个面色大变,眼里都像是燃起了火球。

    而普阿迪听见了“偷鸡摸狗”这四个字,忽然想了起来,忙补充道:“对了,那个人不仅偷了我们的鸡,同时还被我们村里的狗咬伤了腿。可见,一定是阿明神显灵,想要惩罚他!”

    闻言,汪炳荣眼皮一跳,面上闪过丝复杂神色。佟易天迅速攫住了他的异样,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干脆查看我们所有人的腿,谁腿上有被狗咬的伤,就可以断定那人就是偷祭品的人。查完我们第三农场,还可以顺便查查第四农场,我相信,总归能找出那个人的对了,汪场长,那位夏知青平时不都是跟在你身边吗?怎么今天没见到他?”

    汪炳荣是农场场长,掌管着知青回城,请假,劳动等生杀大权,所以第四农场许多知青都对他马首是瞻。这几年来,汪炳荣身边经常跟着一个夏知青,为他鞍前马后,不过今天却没有见到夏知青的人影。

    佟易天眼内闪过清明之色,他猜到了,那个去利族老乡那偷祭品,并且被狗咬的人,肯定就是夏知青。

    佟易天的猜测是正确的,正是汪炳荣派了夏知青去利族老乡那偷了祭品。在第三农场厨房里面放足了证据,随后故意沿路放了鸡毛,把利族老乡引来,进行栽赃嫁祸。

    只是汪炳荣没料到佟易天居然如此精明,三两句便把事情经过推导了出来。眼瞅着事情即将败露,汪炳荣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明白,如今只有尽快挑起第三农场和利族老乡之间的争斗,如此才可以浑水摸鱼。

    于是,他心下一横,忙皱眉道:“我佟场长,人家祭祀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可你却还在这里推卸责任,也太不负责任了。人家村里还有病重的老人,有年幼的孩,要是阿明神动怒,明年不保佑他们了,让人家老老少少丢了性命,那可怎么办?!不管怎么,这祭品是在你们第三农场的厨房里被发现的,要我呀,赶紧让人家把这炖了祭品的厨房给砸了,给阿明神出气才是正理!”

    老王心头大惊,暗暗把汪炳荣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个搅屎棍!

    这话点到了利族人的要害上,他们向来信奉神明,此时想到神明即将动怒,既害怕又愤怒。其中有个脾气暴躁的利族老乡,当即便拿起了铁锹,用力地砸上了那口大铁锅,边砸边大叫道:“都是你们这些偷,对咱们阿明神不敬,你们必须受到惩罚!”

    没错,他们应该砸了这厨房,给阿明神出气!

    而第三农场的知青们看见了,也都气得双眼发红,不住颤抖。

    场长都已经解释过了,这是陷害,不是他们第三农场的知青干的。可这些老乡还想砸了他们的厨房,那明天他们吃什么呢?是想饿死他们吗?这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知青们都是十多二十岁的年纪,血气方刚,情绪上来,当下也不管不顾,赶紧拿着农具上前拦阻,并大骂道:“都了我们不是偷,你们听不懂人话吗?你们才是强盗呢!”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叫骂着,混战成一团。双方情绪激动,都拿起了农具,眼看就要打起来。

    佟易天见势不妙,忙冲到人群中间,不顾自己安危,尽力拦阻。

    汪炳荣得意地嗤笑声,随即退后到安全地带,在旁悠然自得地围观。

    知青和老乡们发生了械斗,那佟易天做为场长,肯定得负责,受到严厉处分。

    打吧,赶紧打起来,打得头破血流,断腿断胳膊,最好是闹出人命,让佟易天革职!

    而就在情势危急,一触即发时,众人耳边忽然响起了“滴滴滴”的汽车喇叭声。那声音格外刺耳尖锐,霎时便将大家的怒火给压制住。

    这农场的厨房,是厨房,其实也就是搭了个棚子,四面都没有墙。所以大伙转头便看见,就在他们前方四五米的地方,停着一辆民用货车。

    那车他们认得,是南城肉联厂运输牲口的货车。两人座,后面搭着军绿色的篷布。而前方的两人座里的驾驶座上,坐着肉联厂的司,副驾驶座上,则坐着肉联厂的工作人员。

    此时,肉联厂的司伸出脑袋,看着那些举着镰刀,锄头,靶子等各种农具的人,战战兢兢,弱弱地问道:“老乡们,不好意思,请问下,这里是第三农场吧?”

    大家伙都还保持着操家伙准备斗殴的姿势,一时愣住,没反应过来。最后还是老王开口,点了头:“啊,是,怎么了?”

    司和工作人员对视一眼,吞口唾沫,一鼓作气把话完:“那个,你们佟场长在吗,他媳妇儿搭了我们的车,我们帮忙送来了。”

    一听这话,大伙顿时心脏都缩紧了。

    佟场长的媳妇儿来了?

    等等,四舍五入,不就等于狼来了吗?

    因为利族的人闹的动静很大,附近其他农场工作人员的家属也带着孩儿前来看热闹。此时一听,那些家属立马扭过头,捂住了孩的眼,慌忙道:“先别看,心晚上做噩梦!”

    其中有几个胆子的孩子,甚至吓得哭了出来。

    他们今天多乖呀,又没调皮,为什么传中那个丑姨姨还要来吓他们呀?

    利族老乡们本来是群情激奋,可是如今看着农场这些人的模样,都纷纷疑惑,面面相觑。

    不是,一个媳妇来了而已,怎么就整得跟妖怪来了似的?

    你们这些人,真的是各种奇奇怪怪。

    老王听见家属们的话,愤愤不平地帮腔道:“什么做噩梦,简直胡八道!”

    老王虽然嘴上不怕,但是身体却是很诚实地闭上了眼睛。

    佟易天此时身处战场的中心位置,眼里露出浓浓的疑惑:等下,他媳妇来了而已,为什么大家要怕成这样?

    这时,利族老乡们看向货车,发现后车厢军绿色的帐篷里,忽然钻出了一个姑娘。

    利族人向来脾气爽直,打人直接,夸人也直接,当下便道:“这个姑娘,真漂亮!”

    旁边农场的人听着都有些不开心了,有人出声怼道:“你们利族老乡向来都是直爽著称,怎么现在也学会讽刺人这套了?”

    利族人疑惑:“什么讽刺人,她本来就漂亮啊?”

    什么?大伙忍不住,微微睁开了眼,随后他们便惊讶发现,那后车厢上的姑娘,身材纤细,皮肤莹白,一双黑眸明澈潋滟,面庞清丽秀致,美得就像是春天的风,让人心生好感。

    这就是传中,那位丑得能吓哭隔壁孩的佟场长媳妇?

    只见那姑娘动作灵巧,从车后座上敏捷跳下,随即快步走来,看着位于众人中心的佟易天,眉眼弯弯,梨涡浅浅,笑着解释道:“易天,我搭了南城肉联厂同志的车,提早过来了。”

    完之后,海云桃看向众人,精致瓷白的面庞上闪过丝疑惑。

    诶,这是在欢迎她吗?不过,为什么大家里拿着镰刀,锄头,靶子等下,还有掏粪勺?

    这是什么品种的欢迎仪式呀?

    大家伙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瞬间回忆起谣言的来源——汪炳荣的媳妇朱巧兰。

    有家属忍不住了,直接开口问汪炳荣:“汪场长,你媳妇怎么回事啊?居然人家佟场长媳妇长得吓人?结果人家长得跟个仙女一样,有这么胡八道的吗?”

    汪炳荣看着海云桃,心里也纳闷,在开会时,佟易天明明了他不看重女人外貌,结果转头娶了这么漂亮的姑娘。

    哼,简直比他还虚伪!

    想到这,汪炳荣忙笑着道:“哎呀,你们也知道,我媳妇整天就待在家里,也没什么见识,女人家就喜欢胡八道,别和她一般见识。”

    其实“佟易天媳妇丑得吓人”这个传言,是汪炳荣让朱巧兰到处宣扬的。不过出事的时候,把这口锅让他媳妇背是再好不过了。

    男人的锅,就得让女人背。

    不过老王可不想惯着他,语含深意地笑道:“汪场长,这也不怪你媳妇,每个人的审美和品位不一样嘛。也许在你媳妇儿眼里,那些美的香的,都是不好的。反而那些脏的臭的,她偏偏要当个宝呢。”

    大伙细细琢磨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是了,朱巧兰整天都疑神疑鬼,总是觉得她家汪炳荣天下第一好,所有女人都喜欢他。

    按照老王的意思,这汪炳荣不就是那些脏的臭的吗?

    闻言,汪炳荣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牙齿暗自咬得“咯咯”作响。

    这个老王,一会儿诅咒他断子绝孙,一会儿又骂他是脏的臭的,嘴可真毒啊!

    不过现在不是收拾老王的时间,汪炳荣忙朗声提醒旁边的利族老乡道:“哎呀,这祭祀时间快到了吧?这鸡已经被炖了,没有祭品,到时候阿明神生气了可怎么办啊?”

    利族老乡瞬间回过神来,没错,现在可不是看仙女的时候。

    于是,他们再次举起了农具,准备砸了农场的厨房,让阿明神息怒。农场的知青也在气头上,哪里准许他们砸,赶紧来拦阻。

    就在这场架一触即发之际,众人却听见海云桃用轻软干净的嗓音问道:“祭品用羊可以吗?”

    什么?羊?

    大伙的锄头再次停下,转头看向了海云桃。

    海云桃伸出纤长的,指了指货车的后车厢,道:“我带来了三只巴琼山的黑山羊,可以给你们一只拿去做祭品,黑山羊又肥又大,你们的神明应该会高兴的。”

    海云桃虽然才来,可是看他们的样子,听他们的对话,也明白了七八分,知道这伙人应该是因为祭品而争吵。

    她虽然没有鸡,但是她有羊啊。

    原来,金凤喜的父亲所的“三只大礼”,就是指三只黑山羊。

    金凤喜父亲是肉联厂副厂长,肉联厂每年都会去巴琼山的巴乡收购黑山羊。今年也是一样,厂里收购了三只黑山羊,准备分给职工做福利。金凤喜父亲便把那三只黑山羊直接送给了海云桃,作为救了女儿的谢礼。

    随后,他动用他们家的全部存款,再去巴乡收购黑山羊发放给员工,这样也不耽误。

    此外,金凤喜的父亲还拜托厂里的司,顺便把海云桃和三只黑山羊一同送来农场。

    只是司座和副驾驶座都已经有了工作人员,所以只能让海云桃和三只羊一同坐在后车棚里。

    海云桃倒觉得没关系,这个年代,有货车坐就很不错了。

    可她没想到,这三只黑山羊完全是羊中霸主,格外凶悍。一路上不断霸凌她,对她吹胡子瞪眼,作势要用羊角去顶她,这就算了。最可恨的是,它们还一直对着她吐口水!

    简直岂有此理!

    她可是刚才剿灭过一个人贩子团体的女人啊,居然被羊吐口水,真是太屈辱了!

    屈辱归屈辱,但海云桃一个人也打不赢三只羊,所以只能够弱无助可怜地蹲在后车厢角落,接受三只羊的霸凌。

    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海云桃一听祭品,连忙指着三只羊中,对自己吐口水吐得最勤奋的那只羊,眼里有着清澈的残忍:“那只羊是最大最肥美的,就挑它做祭品吧。”

    霸凌团伙首领羊顿时悔恨终身:咩!咩!咩!惹错人了,达咩!

    普阿迪看了那只黑山羊,毛色乌黑,膘肥体壮,威武有力,作为祭品,无可挑剔。于是他做了势,让族人赶紧把羊牵回去祭祀。

    霸凌团伙首领羊没有悔过的会,就这么被利族老乡给“咩咩咩”地拉走。

    一场危,就这么化解了。

    汪炳荣好不容易下了一盘棋,居然被海云桃就这么毁了,眼内不由闪过愤恨之光。他整理好表情,笑着道:“弟妹真是福星啊,一来就帮了佟场长这么大的忙。既然事情已经结束,那我们就散了吧,不耽误你们新婚夫妻团圆了。”

    汪炳荣完就想脚底抹油溜走,但这个时候,佟易天却拦住了他。

    佟易天面上没什么表情,可高挺身材却给人以无形的压迫感:“汪场长,偷祭品的真凶还没有找到,事情可不能这么结束了。不如我们把第三农场和第四场农场的人都叫来,让所有人都挽起裤腿,检查下腿上是否有狗咬过的伤痕。”

    汪炳荣眼皮一跳,忙拒绝道:“这可不行!这事是在你们第三农场厨房里面发生的,凭什么要检查我们第四农场的全部知青呢?我倒没什么关系,不过第四农场那些知青们要是闹起来,往上报告,可收不了场啊!”

    佟易天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得也是,那我就只检查夏知青一个人吧。汪场长,我们都退了这么大一步了,你要是还拒绝的话,那可就不过去了。”

    汪炳荣顿时心跳如雷,背脊爬上了冰冷的汗珠。他这才醒悟过来,原来佟易天刚才那番话,就是在给自己设套,从头到尾,他只是想检查夏知青一个人。

    汪炳荣的面具开始有了裂缝,他心头狂跳,眼里也有了慌张之色,忙道:“检查是可以,只是不巧,夏知青今天一早就给我请假,有事回家探亲去了,不如等他回来再检查吧?”

    听他这么一,在场所有人脸上都有了鄙夷怀疑之色。

    这汪炳荣,明显就是有鬼啊!

    只是按照规定,知青确实可以给场长请假,回家探亲。如果夏知青两个月后再回来,到时候伤都养好了,证据也没有了呀。

    汪炳荣就是这样的想法,他决定稍后赶回第四农场,就让夏知青马不停蹄逃回老家,躲着养伤,消灭证据。

    到时候就算是大家再怀疑,可是没有证据,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可就在汪炳荣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时,老王眼尖,忽然看见了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身影,忙叫出了声来:“哟,那不是夏知青吗?!”

    大伙顺着他的声音往前方一看,果不其然,前面树林里,一个瘦高个,长得像猴子般的人,正在往反方向逃跑,那不是夏知青还能是谁?

    时迟那时快,老王以及第三农场的几个年轻知青赶紧追了上去。

    虽然距离比较远,可夏知青因为脚上有伤,跑步时一瘸一拐,耽误了速度,所以没多久,便被老王他们给追到,扑倒在地。

    老王当场便挽起了夏知青的裤腿,大家赫然看见,夏知青的腿上,有狗咬过的新鲜伤痕。

    其余知青都出离愤怒了:“好啊,偷祭品并且污蔑我们的,果然是你!”

    证据确凿,夏知青无法抵赖。

    那只七彩锦鸡确实是他偷的,他是受了汪炳荣的指使,故意在利族老乡要祭祀阿明神这天,去偷了祭品。在偷鸡时,他不心被狗咬了,不过幸好伤得不算严重,他自己擦了药,进行了简单包裹。随后又在第四农场的厨房里把鸡杀了进行炖汤,再偷偷来到第三农场厨房里,将七彩锦鸡的鸡汤和毛放在里面进行陷害。因为时间短暂,再加上周日时,第三农场知青大多都外出了,所以并没有被人发现。

    夏知青做完这一切之后便回到了第四农场宿舍里,毕竟是做了坏事,他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而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第三农场迟迟没有消息,汪炳荣也没有回来,他慌了神,便偷偷地来到第三农场旁边的树林里面,想要远远查看下情况。

    可谁知道运气这么不好,却被逮了个正着!

    老王和第三农场知青们把夏知青给押到了众人面前,当众审问。

    佟易天居高临下望着他,一双眼没有情绪,却无端让夏知青感觉到了冷漠的恐惧:“你和利族老乡无冤无仇,和我们第三农场也没有任何渊源,既然没有动,陷害我们肯定不是出自你的意愿。那么,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夏知青,不要为不值得的人背上处分。”

    佟易天的嗓音不轻不重,可是每个音节,都敲打在夏知青的骨头上,让他瘫软。

    夏知青喉结滚动,正准备开口。然而就在这时,汪炳荣抢先道:“是啊,夏知青,你可得想好了再回答,你的话可是关系到以后你能不能回城呀。”

    汪炳荣的声音里,饱含着浓烈的警告和威胁。

    闻言,夏知青面色瞬间变得苍白。这农场的场长,权力很大,掌管着知青们的回城,招工,入党等重要事项。而汪炳荣又是出名的心眼,锱铢必较,要是自己把汪炳荣供出来,那以后他不知道有多少阴毒的法子等着自己呢。

    虽然处分也很可怕,但两害相较取其轻,夏知青只得闭上眼,硬生生扛下了所有的罪:“我是肚子饿了,所以才偷了他们的鸡来吃,我并不知道那是祭品。另外,我也是害怕被第四农场的人发现,会被批评,所以才把鸡汤以及剩余的鸡毛放在你们这里的,一切都是我嘴馋而已,并没有人指使我!”

    不管佟易天他们再怎么威逼利诱,夏知青也都一口咬死了,偷鸡是他自己的决定,与他人无关。

    老王和其他知青一看就知道他在包庇汪炳荣,可是没有人证,破天也没用,虽然气得牙根痒痒,可也无可奈何。

    汪炳荣终于放心了,他缓缓地吐出口气,装模作样地道:“哎,夏知青,我每天都给你们做思想工作,没想到你还是做出这种事,真是辜负了我的一番苦心啊!”

    佟易天也清楚,夏知青被汪炳荣压制着,实在是不能反抗,这事也只能查到这了。他看向汪炳荣,冷声道:“刚才汪场长,知青犯错,场长得负全责,不知这句话还算数吗?”

    汪炳荣嘴角笑得有些僵硬,他磕磕绊绊地道:“这这情况不太一样。”

    大伙眼里再度朝汪炳荣投去了鄙视的目光。

    怎么不一样了?哦,回旋镖扎你身上知道疼了?

    佟易天掀起冷淡的眼睑,缓声道:“汪场长放心,这件事我会向上反映,到时候作为场长,你会受到一定处分,但应该不至于被革职。我现在也并不需要你负全责,只是希望你把那只羊的钱赔给我们。毕竟那是我媳妇拿来的羊。这羊肉现在市场上卖6毛钱斤,那羊大概有50斤,一共30块钱,凑个整数,给我们00块吧。”

    汪炳荣一听,差点没吐出血来,喂喂喂,有你这么凑整数的吗?从30凑到00?你家数学老师真会教啊。

    可汪炳荣还没来得及话,就听见海云桃轻声阻止道:“啊,这样不太好吧?”

    汪炳荣抬眼望向海云桃,眼眸里闪过颇有兴味的光。

    哟,这媳妇人长得漂亮,心也挺善的,居然帮他话。

    汪炳荣是个别的姑娘多看他一眼,他就觉得姑娘想嫁给自己的男人。

    此时见海云桃帮自己话,顿时自信心爆棚,沾沾自喜,觉得这媳妇儿肯定是在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可没想到,海云桃用清甜柔软的嗓音,紧接着道:“00块不好吧,我这羊可是黑山羊,肉质鲜美,生长速度慢,数量又少,在市场上肯定买不到,物以稀为贵,起码也是普通羊肉的几倍价格,怎么也得300块啊。”

    汪炳荣:哦,打扰了,原来她不是想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她只是想要他死。

    汪炳荣这次吐的不是血了,而是心肝脾肺肾。

    300块,你怎么不去抢?!

    佟易天轻勾唇角:“汪场长,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就像是谁割了你肉似的,你该不会是不想赔吧?”

    汪炳荣按捺下屈辱感,刚想服个软,把这赔偿给抹了,谁知海云桃却笑盈盈地,仰着那张清丽莹白的面颊,继续道:“不会吧,不会吧,汪场长做为一场之长,出事之后,不负全责就算了,现在居然还不想赔钱,这么没有责任感,以后谁会听他的呀,谁还能看得起他呀?不会的,不会的,汪场长一定不会是这样的人的。”

    汪炳荣:“”

    好,很好!这对夫妻两人一个负责挖坑,一个负责埋土,一唱一和,默契十足,就想着抢他的钱!

    可汪炳荣被架在火上,此时也没有办法,只能让知青去第四农场,把他家里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好不容易凑够300块,交到了海云桃上。

    他一个月工资才几十块,三百块,不吃不喝要存几年啊!此外,回去之后他还要接受处分,估计还得被扣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汪炳荣离开的时候,脚步踉踉跄跄,走出了倾家荡产的破碎步伐。

    他只默默祈祷,海云桃以及佟易天这对抢钱夫妻,实在是太般配了,拜托锁死,天长地久!千万不要分开!出来祸害群众!

    海云桃拿着300块钱,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她掐指算了下,这个年代的块钱,就当后世的300块钱,那300块钱就相当于90000块了。

    一来农场,就讹了,不,是挣了这么多钱,运气真好。

    海云桃带着满足而明媚的笑意,转过头,看见了身后那两只被肉联厂的工作人员帮忙拉下来的,正瑟瑟发抖的羊。

    那两只羊在货车上也吐她口水,霸凌过海云桃,刚亲眼看着它们的领头大哥被拖走当祭品。此时,这两只羊正抱团在瑟瑟发抖。完蛋了,他们不会也被当祭品吧?

    海云桃忙用温柔无害的声音安慰它们:“放心,你们这么可爱,我不会让你们当祭品的,我舍不得。”

    两只羊暗暗松口气,还好,它们没这么惨。

    但接下来,它们就听见海云桃继续用那温柔无害的声音道:“我不会把你们当祭品,只会把你们做成烤全羊和羊肉汤锅。”

    羊羊这么可爱,当然是要拿来吃了,怎么可能全拿去做祭品呢?

    闻言,两只羊,八条腿,瞬间瘫软。

    完蛋了,羊羊它们啊,今天就要交代在农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