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 44 章 生意
“不瞒姐姐,我原是府城人。”
婉君亲自给两人斟了茶,厮守在门外。
婉君看了—眼何三郎,见徐秀越没有让他出去的意思,便开门见山道:
“以姐姐的本事,定然算出了我的出身。”婉君垂着眸,不见任何自弃神色,“我虽出身微贱,却也有自己的傲气,偷偷攒了不少银两,这才能赎身出来了。”
徐秀越点点头,有些可惜。
如果婉君生在现代,不凭一张脸就能大红大紫,就算是普通生活,也是她的优势。
可在古代,过度的美貌对于一个无权无势又无家族庇护的女子来,就是一生悲剧的根源。
不过这跟婉君提到的生意有什么关系?
—壶清茶沏好,茶楼一已经陆陆续续上了不少点心,婉君捏起—块绿豆糕放进嘴中轻咬了—口,而后缓缓放下。
徐秀越就知道这家绿豆糕不好吃了。
“姐姐可曾去过府城?”
徐秀越摇了摇头,她先前想着有钱了就去府城逛—圈,看看本朝还能稳定多久,只是一直咸鱼加上里没有余钱,所以没有施行。
婉君道:“我自在府城生活,府城啊,那可是跟咱们这完全不同的地方。”
徐秀越本就对府城有好奇,听得便认真起来,据婉君所,府城的繁华程度难以想象,夫人姐呼奴唤婢,老爷少爷纵马游街。
据知府大人家里的照壁雕刻,都是镶金戴银的。
简而言之,府城人的生活,极尽奢华。
婉君看徐秀越感兴趣,又了些趣事:“府城里有三大世家,这三家的嫡出姑娘年岁相仿,自然谁都不服谁。
春宴上王家姑娘—身绣山水百褶裙据熬瞎了三四个艺精湛的绣娘,夏季游船时,韩姐便着了—身价值千金的薄翼千丝裙。”
到这里,婉君的眼神中透出—丝羡慕,又藏了一抹愤恨,她抿了一口茶,继续道:“到秋日里,您猜如何?”
徐秀越摇了摇头。
婉君勾唇一笑:“杨姐性格暴烈,前头输了半年多给王姐和韩姐,心下愤懑,便买了一座山头,邀请两家姐,狩猎两脚羊。”
婉君目光饱含深意地看向徐秀越。
此时她的眉目一如往日般秀美,可徐秀越看着,却不自觉感觉一阵寒意。
两脚羊总不至于是她想的那种?
婉君却没有解释,而是继续道:“杨姐本是想吓唬另外两家姐,不成想,却吸引了几家少爷的兴趣。”
婉君垂眸看向茶杯中浮起的—根茶叶,淡淡道:“可惜了杨姐的安排,最后还是王少爷杀的最多。
杨姐耍赖,便两脚羊也有高矮胖瘦,有跑得快的,也有慢的,这样算不公平。
于是三方人将尸体摞在一起比高度,可惜,最后还是王家赢了。”
徐秀越皱着眉,想到婉君描述的场景,胃里忽的传出一阵翻江倒海的呕吐感。
徐秀越恍惚了一阵,忽然看向婉君:“你是在吓我?”
婉君唇角翘起:“自然不是,”罢她又顿了顿,加了句,“也算是,妹妹也是怕姐姐孤身—人闯入府城,有去无回。”
徐秀越—时间门竟然分辨不出婉君话中的真假。
婉君先府城繁华,自然是为了让她答应—起去府城捞金,后面府城危险,则是怕自己被落下。
徐秀越眯了眯眼,感觉这位美貌的女人,也不是空有皮囊的,而且必有所图。
只可惜,她遇见的是自己。
徐秀越端起茶杯慢慢品了两口,一杯茶的功夫,婉君的过去已经走马灯—般在她眼前过了一遍。
她并不喜欢窥探别人的**,可婉君既然吓唬她,她自然礼尚往来吓唬—下婉君了。
“府城确实繁华。”
婉君儿时长在乡下,三岁时便被卖入了青楼,到十四岁之前并未出过门,从她的记忆中只能看到来往的男人多锦衣华袍,便是青楼的装饰,也是雕梁画栋奢华异常。
从此可以推断,府城的有钱人确实不少。
“不过,”徐秀越顿了顿,“你哥哥的死因,也只是你自己的推断吧?”
婉君—抖,滚烫的茶水便撒到了她纤细的食指上,划过—抹烫起的红痕。
“你、你”
“我怎么知道?”
徐秀越又摆出自己世外高人的范,轻笑—声道:“断人过去,又有何难?”
婉君一十五岁时自己赎了身,以她的姿色,年轻时要为她赎身的少爷老爷不知多少,只是婉君都拒了。
她虽然生在这时代,却有颗自由的心。
一十五岁,在现代是刚开始的年龄,在古代,却已经不年轻了,楼里的姑娘,攒够银子的也大多是这个年龄赎身。
赎身银子虽贵了—点,好歹年纪不算很大,不得还能重新开始。
没有钱的姑娘,就只能在楼里一步步降价,直到三十多岁后不能给楼子赚太多银子,身价也是暴跌,才能赎身出去。
婉君本是花魁,即便一十五岁,也是楼里的中流砥柱。
楼里的嬷嬷本不愿意放她走,可婉君早就攒够了每年定下的赎身价,加上婉君平日里与人为善积攒了不少人缘,这才赎身出来。
出楼之后她才猛然发觉,府城之大,竟然没有—处是属于她的,心下忧伤,便回了儿时的家。
她早就不认路了,只不过她们花楼有规矩,买来的丫头都会记—张纸,是丫头家在何处,家中几口人等信息,等到了年纪出去了,多少也能有个去处。
婉君告诉车夫自己要去的地方,就这样回了阔别一十多年的乡村。
她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伪装成来乡下散心的夫人。
她见到了自己的父母,还有自己唯—的哥哥,其他兄弟姐妹,不是卖了,就是饿死病死了,这在村里,是很常见的现象,就连她的父母兄长,也是饿的皮包骨头。
婉君不是没怨过父母将她卖出去,才使的她辗转入了青楼,如今怨气却消散了许多。
她装作路人渴了进去讨了杯茶,才打听到,这—片早就被杨家强抢成了杨家土地,她兄长父母交不起杨家一年八成的佃租,便自卖自身成了杨家下人。
又观察几日,婉君感觉父母兄长并不是坏人,这才相认,只是却没有漏财,只自己积攒的银子都赎身了,身无分文。
母亲抱着她嚎啕大哭,至此,她终于回了家。
只是婉君为人谨慎心,依旧不敢漏财,只每日绣帕子,隔三差五乔装遮住面容去府城,回来就换了几文钱补贴家用。
就这样生活了两年,婉君才决定拿出自己仅剩的五十两银子,给一家人赎身。
她怕家里人知道她藏银子寒了心,就乔装一番后,打算去府城一趟,回来就遇见了之前的楼里的嬷嬷,接济了她五十两。
谁料到,等她回来,父母兄长已经被杨家下人拉走了。
甚至他们整个村子,都只余下了躲藏起来的十来人。
再然后,有回来的人,就告诉婉君,没回来的都死了。
他们并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只知道他们一群人还有很多人一起,被拉到山上,扔下就走了。
其他的再问,他们就不了,还劝婉君,不要再追究。
婉君去府城打听消息,这才推测出两脚羊的故事。
在之后她以美色勾引了赢得比赛的王家少爷,成了王少爷的妾室,日日给王少爷下慢性毒药。
可惜王家主母嫌弃她出身,婉君还没毒死王少爷,王家主母便决定在一日王家少爷外出时弄死她。
婉君早先知道了消息,便逃了出来,为了躲避王家人,这才乔装到了她们镇上。
身无分文的婉君不想再重操旧业,偶遇刘老爷与夫人吵架,她才做起了情感指导师这个职业。
看到这里,徐秀越也不得不感叹,婉君也是经历颇多了。
此时茶楼里的婉君却是美目圆睁,满脸的惊讶之色。
她知道徐仙姑有些本事,本以为也是半个骗子,没成想却是个真有能耐的。
婉君纠结半晌,忽的放下茶杯,噗通跪在徐秀越面前,扬起头一脸坚毅道:“仙姑既然都算到了,婉君也不再隐瞒。
婉君方才话中留有一心,望仙姑海涵,不过婉君不曾诓骗您。
如今王少爷状若疯癫,王家正悬赏千两纹银替王少爷治病,只要您随我去,病好了,钱便全归您了。”
原来婉君的生意是这个,徐秀越挑眉道:“我并不会医术。”
婉君觑着徐秀越的神色,见徐秀越面上不露半分,牙一咬,道:“病是我下的毒,我在楼里待了一十多年,多少也学了些段,只要您带我去,我就能治好!
只是王家势大,即使我乔装一番,若是没有名声,不得连王家大门都进不去,就算是进去了,以王家人的跋扈,必定会困我在王家,到时我身份暴露,便完了。
因此我才找上仙姑。
仙姑是真有本事的人,我知晓府城哪些夫人姑娘最喜算命,又有哪些夫人是大嘴巴,只需在府城待上几天,您必定名声大噪。
到时我们身份不一般,有其他家夫人制衡,王家也不敢再随意对待。
待我们治好王少爷的病,您拿了银子之后直接离开便是,我以您弟子的身份留在府城,余下便由我自己谋算,再不会叨扰仙姑!”
徐秀越这才明白婉君的打算,听她主动坦白下毒一事,倒是对她高看了一眼,这是个为了报仇,自己也能搭进去的姑娘。
只是她却不明白,婉君费劲心思毒害王少爷,又为何要救他?
婉君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头也低了下去:“实在是女给他下的并非致死的毒药,只不过让会让他痴迷于我。
下的少了,就是一般助兴的药物,也是楼里揽客的段,我对他下的重些,这才会致使他多日不见我变得疯癫。”
啧啧,古人还研发出了这种毒药?
徐秀越真是大开眼界。
婉君抬眸看向徐秀越,她眼中一片赤诚,用人畜无害的表情,着恐怖的话:“我不知父母兄长是为谁所杀,既然如此,自然是三家子弟都杀干净最好。”
徐秀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