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22 三合一
三间规规矩矩的灰瓦青砖瓦房,进院门右边是一间灶房,院墙连着瓦房、灶房,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就此形成。
院子里高朋满座,他们和院墙、瓦房一个色,灰扑扑的旧棉袄,灰扑扑的旧棉裤,灰扑扑的旧棉鞋,没有光泽的头发,被岁月蹉跎过的面庞,林北上辈子一整个人生就是这个色。
笑声在饭桌上传开,每个人眼睛是明亮的,里面载满了对生活的热爱。
的四合院一下子鲜活起来。
笑意在林北眼里化开,他拿起茶缸走向五位叔伯:“我祝大伯、一伯老有所成,祝三伯、五叔财源滚滚,祝六叔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林北一伯林志盏和众兄弟聊的正开怀呢,林北过来敬酒,他脸上灿烂的笑容骤然消失,林志善乐呵:“你一伯不爱听老有所成,你大伯爱听。”
林北直接大哥是穷鬼,大哥没生气,他生哪门子气。林志盏当即大嗓门喊:“谁我不爱听。”
林北三伯林志廉、五叔林志寓、六叔林志昆纷纷接受林北敬酒。
林北到另一桌敬酒,五兄弟立即凑在一起解析“老有所成”、“财源滚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隔壁桌坐着林北婶子和嫂子,林北敬婶子们、嫂子们酒,嫂子们喝了,婶子们却不依:“他们那桌有祝酒词,我们也要有,你今儿不祝酒词,别想从我们这桌离开。”
林北连几个,她们摇头,最后林北:“揉肩担重任,巾帼绽芬芳。[]”
婶子们咬耳朵:
“你听懂了吗?”
“不懂,但它字多,肯定比那群老头的好。”
婶子们放林北离开,林北去敬两个哥哥酒,祝他俩的孩子学有所成,又去敬刚刚闹事嚷嚷着要离开的同辈酒,祝他们今朝醉,年年醉。
闹事伙子:“”
他们被林北针对了是吧。
上辈子他从许初彦那里学到的好词好句,全被掏空了,林北回到座位上埋头吃饭,营造他很饿的假象,大家也不好再缠着他继续祝酒词。
林北的心被人挠了一下,林北眼睛右斜,余好好靠过来,低头:“真好。”
林东、林南结婚那会儿,林家四房还没有分家,在老宅办的酒席,酒席快结束,公公被人撺掇杀猪,公公醉的走路不走直线,跑到灶房拿刀,歪着身体走路嚷嚷杀一头猪再请一次酒,林东、林南也醉的不轻,别人激他俩,他俩掀桌子跟人打架,当时赵婶趴在两家共用的围墙上捧着肚子大笑,她坐在枣树下糊火柴盒,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办酒席的样子,在她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后来,她和林北结婚,现场比林东、林南兄弟结婚还乱,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办酒席的样子。
再后来,她见到第三次、第四次每场酒席快结束,都会有人借酒发疯,大家一点儿都不奇怪,好像这样才是正常的。
她家请酒,余好好做好了结尾有人闹事的准备,但看样子闹不起来。
余好好没头没尾一句真好,林北琢磨不透她指什么真好:“哪好?”
好些人看他俩,余好好敷衍他:“我好。”
她身子歪到另一边,舀了一勺豆腐放到儿子的碗里,她捣碎豆腐,又从自己碗里舀了一勺米饭,和碎豆腐拌一下,把勺子塞到儿子里,家伙迫不及待舞动勺子干饭,余好好摸了摸他的耳朵,才拿起筷子吃饭。
林北看她,见她真的不搭理自己,他继续吃饭。
酒席结束,闹事伙子率先离开,林东、林南呼朋唤友也离开了,林玉章不知道追闹事伙,还是追兄弟俩,他刚出院门,就被林北喊住。
“堂哥,你跟我一起把桌凳还回去。”林北把长凳翻倒,放到桌子上。
刚刚林东、林南还在路上,现在怎么没影子了。林玉章不知道兄弟俩带着一群人跑哪去了,他只好回来帮忙。
两人把桌凳全部还回去。
“北,我就不跟你回去了。”林玉章打算去找找林东、林南。
林北点头,独自回家。
“林北,他们回去了,娘带姐去了池塘那边。”余好好把大扫帚交给林北,“还剩下一点没扫,你接着扫,我去池塘那边喂鸭子。”
林北开始扫地,余好好又:“聪聪被怒学、耀学带出去玩了,惊蛰也去了,等会惊蛰回来找姐,你直接带他到池塘。”
“晓得了。”就是让他别四处跑呗,留在家里等外甥。
余好好想了想,确实没啥可交代的了,她拿着一根麻绳离开。
林北扫好院子,拿铁锨铲垃圾,把垃圾倒进粪筐里。
他拿毛巾掸身上,放下毛巾,进屋搬躺椅放到窗户底下,他躺下。
林北快要睡着的时候,院子外边传来林南的声音。
“北,我和你大哥带人堵住那帮孙子,那帮孙子真怂,见我们人多,屁都不敢放。”林南骂骂咧咧走进来。
“他们要是嘴硬一点,或者一句脏话,我就干他们了。”林东暗道可惜了。
林北坐起来:“你们刚刚走这么快,就是去打他们?”
“昂。”林南进屋搬两个凳子,递给林东一个,“咱们今年还出门找活吗?如果找活,你提前跟我,我去我老丈人家接超学、爱学。”
他家酒席办的不错,林北心情难得好,好想告诉一哥,你天天送兄妹俩去他们外公外婆家,等兄妹俩到镇上念初中,放学兄妹俩直接回他们外公外婆家,等兄妹俩到县里念高中,他们每次放假也是直接回他们外公外婆家,你一年到头见不到他们一面。
一哥因为这事,和超学、爱学闹矛盾,超学、爱学回来看一嫂,一哥躲到他家,不愿意见兄妹俩。那天一哥自己在家喝了四瓶白酒,醉的特别厉害,话舌头都捋不直了,走路走着走着就摔倒,他没跟家里人一声,自己到县里找兄妹俩,他从余淮镇回家,路上遇到一哥,劝一哥回家,一哥不愿意,他只好送一哥到县高中找兄妹俩。
一哥见到兄妹俩,眼睛浑浊问:“我还是不是你们父亲了?”
超学眼睛通红:“我出生那年,外公62岁,我现在6岁,外公今年岁,他这么大岁数,还能活几年,爸,你就让我和妹妹多陪陪外公吧。”
兄妹俩爱他们的父母,但更爱他们的外公,他们外公是一个满身疮痍孤独的英雄。这是爱学的话。
林北张了张嘴,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唉,北,想什么呢?”林南制造出动静吸引林北注意。
林南经过半年的风吹雨晒,脸没有那么白,也没有那么胖,但性子没变,还是那么没心没肺,半点没有做父亲的觉悟。
他有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都是先想到自己,然后想到魏明玉,最后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想到一双儿女,但提到他深恶痛绝的学习,他首先想到一双儿女,他就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典型代表。
看着这样的林南,林北:“”
还是顺其自然吧。
“我在想天气,如果过几天天气好,我们就出门找活。”林北。
“哦。”林南进屋,拎一包瓜子出来。
林东凑过去嗑瓜子。
“爸。”怒学骑一根棍子蹦进来。
林东掀眼皮:“叫你爸干啥?”
“你啥时候盖新房叫我住?”怒学吸了吸鼻子。
“你数到一百了吗?”林东质问道。
“没有。”怒学大喊。
“你没有,你还敢问,不怕老子揍你!”林东气的磨牙。
“唉。”怒学骑马离开。
“林东,什么数到一百?”林南眼睛直勾勾看着林东。
“怒学闹着要住新房,我跟他做了约定,他啥时候一口气数到一百,我啥时候盖房子。”林东心情不好,“我和秋霞有空就教他,他只能数到五十,耀学在旁边听,他自个儿能数到六十一,看样子怒学不是天才儿童。”
林南若有所思嗑瓜子。
“爸、爸我老子”怒学叽哩哇啦跑进来。
林东活动一下腕,准备给这子一个完整的童年。
“爸,卖冰糖葫芦的来了,惊蛰想吃,你快去买,晚一点你就买不到了。”怒学话还没有完,就被林东逮住。
林东把他放到膝盖上,扒掉棉裤,啪啪赏他几巴掌,他放下怒学:“想吃,就跟老子走。”
怒学转怒为喜,捏着棉裤往上提,边提边跑。
“等等我。”林南追了出去。
林北锁上门,也跟了过去。
结果就是几个孩子人一串冰糖葫芦,林东、林南中各两串冰糖葫芦,林北里一把冰糖葫芦。
林北提议去池塘,兄弟俩没意见。
三个大人赶着一群孩子到池塘。
多么像放羊。
到了池塘。
林北正准备把冰糖葫芦放到屋里,他看到了林苟的身影。林苟脚不干净,如果他放下冰糖葫芦,转一个身,冰糖葫芦就被林苟顺走了。
林北留了一串冰糖葫芦,剩下的全给了他娘,让他娘看着分。
一群人趴在尼龙上,余好好神情平静,林北却察觉出她心情不好。
林北走过去,把冰糖葫芦塞给她。
“林北,你看到水面上有动静吗?我猜里面绝对有鱼,鱼的个头不了。”林苟洋洋得意,“这是我发现的,你看我下去抓几条鱼上来。”
“我放进去的鱼,你进去抓吧,等会我给你算钱。”林北抓住支撑尼龙的棍子。
林北来之前,林苟给余好好下套子,问余好好她在水塘是不是只养了鸭子,余好好是,他大笑指着水塘他发现了鱼,林北就来了,如果林北晚来五分钟,他就拎着鱼跑了。
林苟气的腮帮酸疼,却拿林北没有办法,只能撂下一句话:“老子嗓子金贵,吃不了鱼。”
他临走之前还跺了一脚尼龙。
“这狗东西,占便宜占上瘾了。”徐红英朝他的背影唾一口。
林苟走了,还有好多人留在这里围观,林北清了清嗓子喊:“好好没有放富贵出来,它一直在尼龙里面,它要是咬到人,一定不是它的错,是人自己跑进去给它咬的,他想拿自己喂狗,我们阻止不了,我们自然不担责任。”
围观人群:“”
林北长了一张好嘴。
围观人群陆陆续续离开,最后林茜提出回家,余好好抓一只鸭子给林茜,林北骑自行车送娘俩回去,林北回家的时候,冯惊蛰要跟林北回去,被林茜哄住。
“林老弟!”
林北正骑车呢,听到有人叫自己,他连忙刹车,扭头看见吴大军顺着田埂往他这里跑。
“林老弟,这几天我还嘀咕找时间到稻花村找你,没想到我就遇见你了。”吴大军高兴。
“明咱俩有缘。”林北从自行车上下来。
“有缘,缘分深。”吴大军琢磨一下,还真是这样,他最困难的时候遇到了林北,林北帮他走出困境,帮他成为他爷口中的出息人,他在他爷脸上看到了他从未见过的骄傲,他对自己有了期待。
吴大军没有掩饰他的情绪,对林北充满了感激,他嘴巴突然笨了,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气恼拍自己嘴巴。
林北知道他是紧张的,他一些放松的话题,慢慢的,吴大军能够出一句完整的话。
吴大军开始他的近况:“我卖生姜没有避着人,大家都知道我赚钱了,天天上门问我在哪里买的生姜苗,种生姜和种葱一样吗,能包挣钱吗,他们老是催我找你,让我问问你他们种生姜你收吗,收购价和我一样吗,我现在脑袋里全是吗、吗、吗,各种腔调的吗。”
他着着,眼睛开始转圈,盘成了蚊香。
“我收,但是价格要根据明年新姜价格订,如果明年新姜价格上涨,我会把收购价往上提,明年新姜价格下降,我会把收购价降低一点,当然,根据现在的行情来看,明年新姜价格要不和今年持平,要不上涨。”林北心脏咚咚咚跳,发出来的声音却又稳又平。
吴大军眼睛直了,在心里狂吼,老子要一直这么出息下去了。他舔了舔干燥的唇,声音发抖:“我回去跟他们这么。”
“你们种生姜的时候,我过来和你们签合同。”签了合同他才有保证,林北在心里想。
吴大军连续几个好,合同对于他来就是定心丸。
“我和你们签一份合同,就是愿意把生姜卖给我的人在同一个合同上签名。”林北想了想。
“他们肯定都愿意。”吴大军拍胸脯,“他们知道杜良怎么给我下套,他们现在信不过陌生人,你和我已经是老熟的人了,他们肯定把生姜卖给你。”
吴春生为此开了一次村民大会,总结他为什么差点钻进杜良的圈套。吴春生还给他们总结了几条经验,一,只要老板没有透露地址,就是黑心骗子,一,他们得到地址一定要前去查验,一旦发现对方留的是假地址,那人一定是骗子,三,老板自己是外地人,他们宁愿少赚点钱,也不要和外地老板合作,谁知道他是人是鬼。
开完大会,大伙儿把几条经验往林北身上套,他们当场他们谁也不信,只信林北。
所以吴大军敢拍胸脯保证。
刚刚提到杜良,吴大军就顺便提一嘴:“杜良一直找我收生姜,我一直不慌,他以为我真的不慌,你过来拉生姜那天有人找他喝酒,他想生姜在我家里堆着跑不掉,他就跟人去喝酒了。他第一天找我,劝我卖生姜,我告诉他昨天我把生姜卖了,他当场晕了。”
“我不想管他,又怕惹上人命,就和另外一个人把他送到卫生所,我们就回来了。第一天,他跑到我家问我凭什么卖了他的生姜,他如何辛苦守了半年,我没有资格卖,我当时就觉得他疯了,明明是我种的生姜,怎么就是他的了。”吴大军想起杜良癫狂的样子,他依旧心有余悸。
林北庆幸他和吴大军签合同,吴大军没有告诉杜良实情,否则杜良一定到生姜地里搞破坏。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林北骑车离开。
回到村里。
林北还了车,往家里走,他看到儿子和一群萝卜头站在一起,他喊:“聪聪。”
林聪原地站着,举起:“爸爸,我想坐高高。”
林北走近,掐着他的腰,举起他,把他放到肩上。
林聪视线猛地开阔,他看到家家户户烟囱里冒着青烟,烟缓缓上升,飞入云霄,他看到一排排茅草屋顶,延伸到很远很远,他低头,看到那群孩好。
林聪咧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糯米牙:“回家吧,爸爸。”
“好嘞。”林北扶着他的腰,阔步前行。
林聪扭头,视线下移,开心挥。
萝卜头:“”
哑巴好气人。
他自己出来和他们玩的,他们想玩他里的玻璃球,他他想回家拉屎,他们想了一下,哑巴,够不着屁股,如果哑巴在这里拉屎,他们要给哑巴擦屁股,他们才不要,就让哑巴回家拉屎,哑巴拉完屎回来,里没了玻璃球,他们好气,叫哑巴回家拿,结果哑巴跟着他爸爸走了。
哑巴临走之前还气他们。
哼!有爸爸了不起哦,我们也有爸爸。
萝卜头各回各家找各爸,缠着他们的爸爸要坐高高,结果收到爸爸爱的巴掌。
而林聪呢,因为他高,视线跳过院墙,看到一个个院子,他发现每家院子里都有一棵树,一群鸡,一个水缸,有时还能看见白发苍苍的老人从屋里出来。
从他家院墙外边经过,他看到了那棵的李子树,两只母鸡,一个水缸,一个洋井,还有一个妈妈:“妈妈。”
儿子在院墙外边朝她挥,余好好笑着问:“怎么那么高兴?”
“和孩玩。”林聪。
“好玩吗?”余好好。
“嗯。”林聪。
到了院子里,林北把他放下来。
林北以为他会去找余好好,结果家伙哒哒哒跑进屋里,出来的时候,里攥着一个玻璃球,他一个人蹲在院子里滚着玩。
林北挑了挑眉,他有点看不懂他娃的行为。
余好好走进灶房,她活好了面,出来看见林北蹲在院子中央看娃,娃在那里玩,需要他看吗?余好好走过去:“你没事是吗?”
“嗯。”林北。
“你去把大家送的礼金记在本子上。”余好好。
“哦。”林北。
林北进屋记账。
*
第一天,林北起床,发现下雪了。
经历了昨天的事,余好好忍不住担心有人晚上偷她的鸭子,她决定冒着雪到池塘那边看她的鸭子。
林北给儿子穿好衣服,发现余好好不见了,他顺着脚印走到院子外边,看脚印拐的方向,他猜测余好好去了池塘,林北隐隐察觉到余好好应该是担心她的鸭子。
林北回头,见儿子站在院子里伸接雪花,他赶紧跑回去,把儿子掐回屋里。
“北,看样子咱们去不成余淮镇了。”林南走进来,在门口跺跺脚,拿掉有些年头的帽子抖雪。
“幸亏我昨天下午到我老丈人家接兄妹俩回来。”林南进屋,“我昨天要是没去接兄妹俩,我估计我要推迟半个月才能去接兄妹俩。”
“你怎么想起来昨天去接兄妹俩的?”林北好奇道。
“接他们回来学数数,谁数到一百,谁就能得到一双球鞋。”几个月前,他给自己买了一双球鞋,他干的活又累又脏,他没舍得穿球鞋出门,就把球鞋放在家里,他回来发现他的球鞋鞋头脏了,问了明玉,才知道两个的穿他的球鞋出门显摆,他气的头发都竖起来了,到处找兄妹俩,没找到,明玉兄妹俩怕他回来揍他俩,自己收拾两件衣服让明玉送他俩去他们外公外婆家。
他再次见到兄妹俩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已经忘了生气,也忘了揍兄妹俩。
这回,林东提到用奖励激励孩子学习,当时他脑子里蹦出球鞋,他接兄妹俩回来和兄妹俩商量学习和奖励,兄妹俩对学习果然十分积极。
弟听了他的话,竟无动于衷,不安排聪聪学习,林南啧啧摇头。
林北:“”
谢谢,他家聪聪目前不需要。
林南望着门外的雪,他:“北,按照现在的下法,傍晚田里应该积了一层雪,晚上动物出来找吃的,最好逮,咱们晚上去抓野鸡、野兔子吧。”
“我记得六叔家有一个电筒,你去借,我去通知林东,咱们晚上在你家集合。”林南害怕林志昆的嘴,不敢在林志昆面前晃悠。
“不如咱们去莲花镇买一个。”林北的黑眸动了动。
“这要工业票,咱没票。”林南挠头,就算他们有工业票,店里也不一定有,在莲花镇上,这玩意365天,有350天没货。
“反正咱们也没事,到莲花镇转一转,看看多出一点钱能不能买一个。”林北不死心。
“行,我去喊林东,要不然这家伙又要埋怨我们不喊他。”林南嘟囔着出门。
兄弟俩过来找林北汇合。
林北肯定不会让儿子单独在家,他猜好好在那边一定很忙,忙着清理鸭圈上的雪,没有时间盯着儿子,他就把儿子带上。
好在儿子瘦,林北把儿子塞进棉袄里,正好能塞的下。
一只捏他,林北隔着棉袄拍了拍他的屁股,缩了回去,没过多久,又跑过来捏他,还是同一个位置,林北又拍他一下。
快到莲花镇,林北怀里的孩子脊背软了下去。
林北掀开衣角,从缝隙里看,家伙脸红扑扑,睡得特别熟。
林北隔着棉袄兜住他的屁股,搂住他的腰,迎着雪快速走。
一行人到了镇上,直奔供销社。
普通杂货店没有电筒,只有这种国营供销社偶尔出现一两个电筒。
“我不认识你,你走开,别耽误人家买东西。”
“年年,我错了,我混蛋,我给你下跪,你别气话,别不认识我。”
“关怀仁,我求你,你放过我行不行!”
“席年年,我家喜房已经布置好了,你现在让我放了你,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行人刚进供销社,就目睹眼前的一切。
林北认识男人,他是上辈子夏露的丈夫,他没见过眼前的姑娘,但他心里有了猜测,他怀疑姑娘可能知道关怀仁嗜酒如命,而且酒量不行,每次喝酒都会醉,都要打人,才会和关怀仁掰了。
林东、林南爱凑热闹,急哄哄跑过去围观,林北正要过去,他无意间瞥见年长的售货员眼神十分不屑。
林北迟疑了一下,朝大姐走过去。
“你怎么不过去看热闹?”大姐叫方菊,她把抹布丢掉柜台上,双臂撑着柜台翻白眼。
林北的棉袄动了动,一个脑袋钻出来,又黑又亮的瞳仁正好对着方菊,方菊:“”
被可爱到了。
“你带着孩子,不去凑热闹也好,省得污了孩子的眼睛。”方菊紧了紧指,堪堪忍住没有摸摸孩子。
“那男的品行不行?”林北好奇问。
方菊连续翻几个白眼:“你们这群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林北:“?”
“那女的掉两滴泪水,她屎香,你们都信,不定还会抢着吃。”方菊抬靠近鼻子扇了扇风。
“那这件事是女方有过错?”林北好奇的不行。
“你比那群男人稍微强点,长了一丢丢脑子。”方菊看了一眼四周,向前伸身体,“关怀仁今年没有考上大专,去县里复读,一个月才回来一趟,他不在期间,席年年和镇上信用社行长的儿子好上了,他俩跑到县里看电影,被关怀仁撞见了,我当时跟我家那口子也去看电影,正好撞见关怀仁脸色特别难看拽着席年年离开,行长儿子嘴角烂了,过了两天,关怀仁来供销社发喜糖,他和席年年要结婚,席年年当时关家强娶强嫁,她哭的无声又好看,让一群男人骨头都酥了。”
“席年年不愿意嫁,关怀仁天天到供销社跪地认错,一个坏,一个贱,都不是好东西。”方菊捏捏家伙指,又细腻又软又暖,真好捏。
林北听完之后,扭头看人群,眼中多了几分复杂。
“你带孩来供销社买啥的?”方菊已经捏到家伙掌心。
“过来看看有没有电筒。”林北回过头。
“你有工业票吗?”方菊问。
“没有。”林北憋了一会儿。
“那你带钱了吗?”方菊虽然跟林北话,视线却一直落在家伙身上,她喜欢家伙的眼睛,里面好像装着五彩缤纷的世界,让人情不自禁向往,心里的焦虑、伤神通通消失。
“带了。”林北也发现方菊盯着儿子,见方菊眼里没有恶意,他就没有什么。
“我这里有一个,我多收你两倍钱,你觉得行,你就拿,你要是觉得不行,那就拉倒。”方菊直来直去。
林北连两声可以。他一只夹着儿子,一只掏钱给方菊。
方菊查看四周,把电筒递给林北:“别被人看见。”
今天有几十个人过来问有没有电筒,他们没有,其实电筒被他们内部人员分了。
林北隐秘的把电筒塞进怀里,让儿子抱着。
林北又和方菊聊了一会儿,两人都报了自己的名字。
林北见天色不早了,要带聪聪回家,走的时候,方菊塞一把糖给聪聪。
林聪掏出一只,跟方菊挥别。
方菊也跟他挥。
席年年和关怀仁还在争吵,林北走过去喊林东、林南。
几人离开供销社。
出了供销社,一个人拉住林北:“方菊脑子有问题,看到孩就想抱,你下回来,别傻不愣登把孩子带到她面前。”
“她啊,结婚十来年,一直没有怀孕,想孩子想疯了。她现在还没有疯,不定哪天她就疯了,看到孩子就以为是她生的,跑过来抢你的孩子。”留着齐耳头发的女人。
她完,伸头朝供销社里面看,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她笑了一声离开。
林北眼中的方菊没疯,她喜欢孩子不假,但她没有做出出格的举动。
林北抬脚离开。
回去了路上,林东、林南问他:“谁是方菊?刚刚那个女人是啥意思?”
“不要工业票,卖给我电筒的大姐。”林北又,“刚刚那个女人胡言乱语,你们别信。”
林东、林南没听到后半句话,他俩脑子里全是电筒。
林北没有拿出电筒,一直到家里,他把儿子拽出来,林聪抱着电筒落地。
林东、林南的眼睛犹如00瓦大灯泡,眼睛扑闪扑闪盯着林聪,还伴随着咽口水的声音。
林聪退到爸爸腿后面,把自己藏起来。
“好侄子,大伯想看看电筒。”林东举起背抹一下嘴角。
“聪聪,你过来,一伯抱抱你。”林南诱哄道。
他抱聪聪就等着拥有了电筒,他真是一个灵鬼。
林东怒瞪林南,控诉林南无耻,林南咧嘴露出牙齿,很快,兄弟俩扭打成一团。
最后,林东、林南终于摸到电筒,是林北哄林聪给兄弟俩摸摸,要不然兄弟俩还摸不着呢。
林东、林南在这里待到中午,依依不舍放下电筒离开。
余好好中午回来,林聪举起电筒递给她,余好好抱着电筒蹦起来,她乐了一个中午,下午才想起来问林北:“你从哪弄到的工业票?”
林北跟她他买电筒的经过。
余好好微扬下巴:“都是聪聪的功劳。”
林北连忙:“是是是。”
“我跟你,有一十几个鸭子下蛋了,娘过不了多久,母鸭基本都会下蛋。”余好好本来打算回来就跟林北分享喜悦,她看到电筒,把这事忘得一干一净。
林北把聪聪喊过来:“儿子,妈妈养鸭子是不是很累?”
“累。”林聪抱着电筒点头。
“妈妈养的鸭子已经下蛋了,有心坏的人挑晚上下偷鸭子,爷爷帮咱家看鸭子,听见富贵叫,他去抓偷,但是天黑他看不见,抓不到偷,我们把电筒借给爷爷用,让爷爷抓偷好不好?”林北跟他讲道理,他知道儿子能听懂。
“好。”林聪举起电筒,把电筒交给林北。
“你先玩,等晚上我再拿给爷爷。”林北。
林聪点头,抱着电筒到一边玩。
“你不和爹商量一下?”余好好目瞪口呆。公公最多答应白天喂鸭子,没有答应晚上看鸭子。公公脾气怪,你替他做什么决定,他高兴了就做,不高兴他看都不看你一眼,林北直接替公公决定晚上看鸭子,她怎么那么慌呀。
“我爹会求着我,晚上帮咱家看鸭子。”林北冲余好好挑眉,见余好好不相信,“你夜里等结果。”
“我等着。”余好好忐忑。
到了晚上,还下着雪。
林北拿电筒出门,和林东、林南汇合,到地里抓野鸡、野兔。
田里的雪没过脚踝,三人每次踩地,都会出现咯吱声。
三人根据雪上的脚印,判断出野鸡就在附近,三人跟着动物脚印走,找到好几只野鸡,还有一只大肥兔,结果他们一个也没有抓到。
“你俩就不能好好配合一下!”林东抓狂。三个大伙围堵野鸡、野兔,在野鸡、野兔在雪地里不好走路的情况下,他们居然让野鸡、野兔跑了,出去能让人笑掉大牙。
“刚刚那只野鸡被你放跑的,你居然好意思我俩。”林南团一个雪球砸林东。
那个雪球dng撞击林东的脸,雪球落地,林东揉一把脸,哼哧哼哧团一个比林南脸大的雪球,追着林南跑,他要把雪球盖在林南脸上。
林北:“”
他不想和两个蠢货在一起行动。
林东、林南躺在雪地里喘气。
“我们回去吧。”林北干巴巴。方圆百里的动物被这两货闹出来的动静吓走了,他们继续找,肯定依旧一无所获。
“嗯。”林东、林南歇了一会儿爬起来,勾着林北的肩膀往回走。
快到村尾,林北:“我过去看看鸭子,你俩可以先回去。”
“一起了。”兄弟俩异口同声。
三人来到池塘。
林北绕着尼龙走,他拿着电筒照水塘。
一道白光穿过玻璃刺进来,呼噜声震天的林志炳嘚楞一下坐起来,他赶紧披上衣服跑外边查看池塘。
下雪天,尤其是地面被雪覆盖,能够隐约看清楚东西,林志炳正要绕着池塘走一遍,他背后身寸过来一道极亮的光,他转身,这道光太霸道,刺的他眼睛睁不开,他赶紧抬挡住眼睛。
这道光在他身上晃了晃,就听对面有人喊:“爹,你不睡觉,你站在这里干嘛?”
“就是,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怪吓人。”林东、林南出声。
林志炳:“!!!”
到底谁吓谁!!!你们跟老子清楚!!!
“快把这玩意移开,你里是啥玩意?”林志炳想教训三个半夜不睡觉跑过来吓他的崽子,奈何他睁不开眼睛。
“电筒。”林北移开电筒,对着水塘照,水塘里的一切无处遁形。
林志炳十分眼馋,他得想一个办法让北把电筒给他。他背在后面来回踱步,时不时扭头看水塘。
林北绕到林志炳这边,林志炳靠过去:“北,你过来查看鸭子的呀?”
“昂。好好鸭子下蛋了,我害怕有人偷下蛋的鸭子,打算每天晚上过来看几眼。”林北咧嘴,“拿电筒查鸭子,还真得劲。”
“你每天晚上过来多麻烦,你把电筒给我,我晚上给你查看鸭子。”林志炳伸。
“爹,会不会太辛苦了?”林北犹豫不决,最重要他“舍不得”电筒。
“你爹都能挺过大|跃|进,能怕辛苦!”林志炳中气十足喊。
林北把电筒交到他爹里,林志炳穿好棉袄,举着电筒查水塘,他心里老美了,认为现在是他一辈子最精神的时刻。
“爹,我们走了。”林北喊。
“赶紧走。”林志炳撵人。
兄弟仨离开,林志炳查看完水塘,跑过去查看他的池塘,他查看一圈,最后坐到木船上,举着电筒身寸向池塘,水面上似乎冒了一层白雾。
林志炳心里开心,咿咿呀呀哼着曲回去睡觉。
回去的路上,兄弟俩嘟囔明天找他爹借电筒。
林北附和他俩,至于他爹肯不肯借,那是兄弟俩的事。
回到家,林北看到余好好和儿子早早睡了,他也睡了。
次日,余好好刚睁开眼睛,林北撑着侧脸:“我爹自己提出他夜里帮忙看鸭子。”
余好好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反正她又睡了。
林北:“”
他起床清扫院子里的积雪。
林南走进来,垂头丧气:“爹不肯借,他当着我的面把电筒锁进柜子里了。”
林北:意料之中。
“我要是知道爹这么抠,我就不这么早起来了。”林南抱着胳膊抖了抖,“我回家教超学、爱学数数,你要不要带聪聪过来。”
弟对孩子的学习不上心,他决定带一带侄子,争取把侄子带出息了。
“等会我问一下聪聪,他想过去,我就带他过去。”林北想了一下。
林南点头离开。
林南刚离开,林东就来了,同样垂头丧气,同样骂他爹抠门,同样回家教孩子数数,同样邀请林北参与进去。
林北给林东的回复和给林南的回复一样。
林东点头离开。
林北把扫帚竖到墙壁上,到水塘把鸭圈上的积雪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