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35 二合一

A+A-

    “昂。”众人站起来,眼珠子被时髦的男青年吸引,忘了应了林北什么。

    男青年骑车从众人眼前走过去,路灯“砰”一下全亮了,把男青年的花衬衫照的格外好看,男青年突然站起来骑车,红色喇叭裤上面紧包屁|股。

    一群男人看的脸通红,低头看自己肥大土气的裤子,又悄咪咪瞅同伴。

    他们突然咧嘴笑,跑回去拿盆随林北到压井那里压水,端一盆水到公厕冲澡。

    “我冲好了,你们慢慢冲。”林北把毛巾搭在肩膀上,端着盆离开。

    林北找了一个地方拉了一根绳子,他到压井那里拿肥皂搓干净衣服,把衣服搭在绳子上。

    “北。”林东端着盆跑向林北。

    “啥事?”林北弯腰拿盆。

    “嘿嘿,没啥事。”林东放下盆,他捞起湿衣服放到绳子上。见他家北走了,他拿起盆要走,瞥见他家北的衣服摊开搭在绳子上,衣服特别平整,就跟这座城市一样整洁干净,林东放下盆,把拧成麻花的衣服拿起来抖开搭在绳子上,他往下拽了拽衣角、裤腿,满意点头拿起盆离开。

    林东放好盆和肥皂,往林北身边凑。

    林北合上账本,拿起横幅走到一垛最醒目的青砖面前,他把横幅绑在这垛青砖上。

    林东靠过来,抱胸啧啧:“六叔的毛笔字写得真不错。”

    其他人凑过来围观横幅,眼睛舍不得挪开。可能因为他们对这座城市没有归属感吧,导致他们看到横幅就像看到亲人一样。

    一大波人朝这边走来,他们要么背上背着包袱,要么肩膀上挎着包,路过横幅,都下意识瞥一眼。

    淡黄色的路灯给艳目的红色、力透纸背的毛笔字披上一层轻纱,进入路人眼中,落进路人心底,直至后来他们路过这里,仍驻足望向早已没了横幅的方向。

    有人进了招待所,有人被老人拉走,有人继续前行,他们要到汽车站就和一夜,第二天早晨坐头班车回家。

    林东的视线从横幅上转移到继续前行的人身上:“他们刚下火车吗?”

    “对。”林北。

    凌晨四点左右林北突然醒来,他起来走动。

    他看到从包子铺里冒出来的浓烟,看到有人蹬三轮车拉了一车煤球,看到一群工人下夜班回家,看到环卫工人清扫道路,一群学生匆匆忙忙从他身边经过,公交车从他身边驶过去。

    林北抬头,原来天已经亮了。

    林北折回去,林玉章正在做饭,其他人想踏出建房范围,却不敢踏出去,互相怂恿对方打头阵,林北挑了一下眉,拿起东西到压井那里刷牙。

    林北洗漱回来,抬眼看他们,嚯,一群伙子怂哒哒蹲在砖旁,眼珠子四处溜达。

    “铛铛铛——”

    林北扭头,胡自强满脸春风攥紧刹车把,脚踩地:“我下了夜班,顺道过来瞅一眼。”

    林北:“”

    厂子在城东,职工楼也在城东,这是城西,你可真顺路。

    “胡大哥,你要不要留下来吃早饭?”

    “不了,我还得回去送孩子上学,把孩子送进学校,我才有时间吃饭睡觉。”胡自强腰往前弯一下,蹬自行车离开。

    林北把视线从胡自强的背影上收回来,他拿牙刷背敲击搪瓷茶缸:“你们快去洗漱。”

    林南蹦起来,大声喊:“知道了,林老板。”

    众人见状窜起来,以林南为中心站好,嚎道:“知道了,林老板!”

    “五分钟之内洗漱好,十分钟之内吃完饭,你们能不能做到?”林北严肃吼道。

    林南:“?”

    众人:“?”

    我们跟你闹着玩呢!

    “能不能做到!”林北眼里多了几分认真。

    “能吧”大伙儿有些不确定,被林北瞪了一眼,大伙儿心肝颤抖,吼道,“能!!!”

    “我现在给你们算时间。”林北面无表情。

    大伙儿满眼惊恐,身影“嗖”一下从林北眼前掠过,林北困惑(并不是)嘀咕:“我也跟你们闹着玩呢,你们咋就信了呢?”

    大伙儿争分夺秒洗漱,争分夺秒吃饭,争分夺秒干活,在下午三点钟之前完成了地梁浇筑。

    到这一步算是打好了地基,但现在还不能进行土方回填,以及在地基上建房,他们得养护几天地梁。

    林北安排两个人留下来看守材料和养护地梁,他找赵永胜收预付款,赵永胜给钱给的特别爽快,林北拿到预付款,带人去拆赵永胜家的老房子。

    拆完老房子,林北到街道办事处推三轮车,他把三轮车留给大家,让他们先用三轮车运废料,他掉头找赵永胜:“大哥,我要去订材料,你要不要一起去?”

    “你帮我守一下招待所。”赵永胜锁上抽屉,匆忙跑出去。

    十分钟后,一个女人和赵永胜一块儿走进招待所。

    “林,这是我媳妇,你叫她高姐。”赵永胜笑着。

    “高姐。”林北喊道。

    高静笑着应了一声,正打算和林北寒暄几句,赵永胜赶紧打断他媳妇,催促道:“咱们都是老相识了,不用客套话了,走,去订材料。”

    林北点头,骑着赵永胜的自行车带赵永胜去订材料。

    林北:“”

    多么熟悉的场景。

    林北要给胡自强盖好房子才能给赵永胜盖,所以他和老板们商量先送下地基的材料,老板们思考了几秒应了下来。

    两人回来,林北心态正常,赵永胜却一直处于亢奋状态,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林北给他打好了地基都没消退。

    林北把人全都带回去。

    他立刻联系土方车拉几车土进行土方回填,便开始砌墙,他每天傍晚还会过去给赵永胜家地基浇水,连续浇了五天,他就没有再去浇水。

    砌墙简单,上楼板费时费工夫,不算打地基用时,他们盖好两层楼,足足干了十三天,他们现在在砌阁楼的墙,花了一天时间砌好。

    马上就要上梁铺瓦了,林北离开了一会儿,他再次露面,左肩膀挂了一大串绳索,右肩膀挂了一大串玻璃钢蓝色头盔。

    “矿工头上戴这种头盔,腰上系这种绳索。”林北给每个人发绳索和头盔。

    赵曲火速把头盔戴在头上,微抬下巴,笑得无比傻气拍拍林南肩膀:“我俊吗?”

    “俊!”林南大声。

    林北递给他头盔和绳索,林南迫不及待把头盔戴在头上,笑得宛如一条傻狗,走上前拍拍林北肩膀,问:“我俊吗?”

    林南脸脏兮兮,衣服肥大皱巴,唯一干净的头盔他还戴歪了,林北想这是哪家的大傻子。

    林北帮他戴正头盔,顺便跟大伙儿讲解如何戴头盔和使用绳索:“好了,你们互相帮对方看看对方有没有戴对头盔。”

    “好!!!”众人。

    每个人嘴巴咧到耳后根,眼睛眯成一条线帮对方检查头盔是否戴好。

    林北扫视一遍,见他们全部正确佩戴头盔,立刻领着他们上楼系上安全绳索上梁。

    “咱们早晨起来喊口号,干活的时候戴头盔,系安全绳,”林北顿了一下,偷笑,“你们有没有感觉我们是正规的建筑工程队,本市建筑工程队是杂牌建筑工程队。”

    林东率先“嗯嗯”点头,其他人紧随其后点头。

    “就怕他们模仿咱们,头盔戴的比咱们端正,就算盖瓦房也要系安全绳,把咱们比下去。”林北一脸愁容。

    “那我们打地基也系安全绳戴头盔。”林东瞪眼。

    “嗯嗯。”众人。

    “好。”林北。

    林北在上面上梁,许多人在下面围观。

    大家对阁楼十分好奇,抓耳挠腮等了二十多天,稻花村集体建筑工程队的师傅终于上梁了,他们纷纷跑来围观,也有许多建筑师傅隐藏在人群里。

    “稻花村集体建筑工程队的师傅把房子建的真别致,”别问他们咋知道工程队的名字,问就是那个红艳艳的横幅在砖堆上挂了十几天,现在又挂在房子上,他们想不知道都难,“一楼建了外楼梯,二楼建了内楼梯。一楼的楼梯建在外边,不占房间地方,二楼楼梯建在柜台左边,直接通向阁楼,太方便胡自强做旅馆生意了。”

    “对啊,这个工程队真的把方方面面都替胡自强想好了,真心为胡自强着想。”

    “看他们戴上头盔、系上安全绳,我感觉老安心了。”

    “我问了胡自强,他们要的工费高,但整个房子盖下来,一点都不贵。”

    “那天有人听到胡自强和林师傅谈话,他跟我透露胡自强靠这套房子,一个月至少能赚一百块钱。”

    “你细一下。”

    “那我就跟你细了”

    胡自强知道今天上梁,他特意和同事调了半天班,骑车过来看林北上梁。

    他家房前围了不少人呐,胡自强嘴角上扬感慨道。

    他把自行车和路灯锁在一起,他走近,眼睛看着他的新房子,耳朵听着大家震惊羡慕的声音,胡自强的嘴角翘酸了。

    天色暗了,林北喊收工,林东等人刚要着急忙慌下到地面,就看到底下乌泱泱的人头,他们立刻挺直胸膛,从容镇定下到地面。

    林北眸子动了一下,踩着脚架下去。

    “林。”胡自强朝林北走去,“我能到楼上看看吗?”

    林北拿了一个头盔递给胡自强。

    胡自强愣了一下:“我就上个楼,也要戴吗?”

    “我们工程队有个规矩,不管谁靠近正在施工的房子,都得戴头盔。”林北笑眯眯,“我们安全意识高,你该高兴,正是因为我们安全意识高,我们建房子才不会马虎,我们建的房子才绝对安全。”

    胡自强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他郑重戴上头盔。

    林北领着他上楼,胡自强逛了一遍二楼,提出上阁楼看一看,林北给他系上安全绳,带着他上了阁楼。

    胡自强从阁楼下来,对林北了两个字:“安心。”他心情超好骑车离开。

    林北捡了一块木板,在木板上写了“正在施工,切勿靠近”八个大字。

    “林师傅,你可以帮我参谋一下我家老房子怎么盖吗?”罗跃富走近,忍不住问道。

    林北把木板竖到墙壁上,把石灰装进兜里,扭头:“你家老房子地址。”

    “距离汽车站大概八米远吧。”罗跃富想了一下。

    林北走到路灯底下蹲下来:“那个地方的地皮老值钱了。”

    “林师傅,还是你话中听。”罗跃富靠着他蹲下来,“我两年前找建筑师傅重建老房子,建筑师傅我那房子风水不好,暗示我把房子卖了,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卖房子,后来,各色各样的人找我买房子,我都没卖,因为我知道我的房子值钱。”

    “你那个房子多少平?”林北问。

    “不到九十平,只能盖两间房,有院子,宽倒是挺宽的。”罗跃富想了想,又,“那一片每家房子的面积和我家差不多,房型和我家也差不多。”

    “我有印象,那一片房子是独套房子,都有一个巷子。”林北停顿一下问,“巷子是两家共有的吗?”

    “对,我时候听我太爷爷当年盖房子,每家各让五寸。”罗跃富回忆道。

    “我建议你和旁边邻居盖联排房,共用一堵墙,不仅省了一堵墙的砖,你房子的面积还大了不少。”林北掏出石灰在地上画,两间大房变成了三间大不大也不的房子,后面又来了一排三间房,“你看,盖成联排房,是不是多了两间房?”

    “汽车站那一片房子是汽车站家属院,只有家属在那一块做买卖,其他人想做买卖没地方做,你们的房子一旦对外出租,一定有许多人争着抢着租。”林北了一句玩笑话,“不定你和你邻居的房子不够他们租呢。”

    罗跃富乐的合不拢嘴,他跑回去和邻居商量要不要一块儿推了老房重建房子,都忘了和林北道谢。

    林北倒是不介意,他再次把石灰装进衣兜里。

    那个时髦男青年又出现了,依旧穿红色喇叭裤,不过脸上多了一副虫合||蟆||镜,一群人趴在电线杆上瞅男青年,碰巧听到林北和罗跃富话。其他人的目光依旧紧随男青年,林东却皱起了眉头,等罗跃富走了,林东离开电线杆,走向林北:“你跟他讲这么细致干嘛,他回头找别人盖房子咋怎?”

    “以真心换真心。”林北咧嘴笑。

    林东嘟囔一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在这里生闷气,这群混蛋嬉嬉闹闹盯着男青年看,林东骂了一句脏话,扑上去闹这群混蛋,大家把男青年抛到脑后,和林东闹成一团。

    林北背着他们揉嘴角,天天对着人笑,他的嘴角快笑岔开了。

    他们戴着蓝色头盔打闹,林北的嘴角下意识上扬。

    林北:“!”

    他们睡觉也戴着头盔。

    林北:“?”

    老是有蚊子在他耳边飞来飞去,吵得人睡不着觉,林北坐起来拿起扇子呼呼扇风。

    林北扇了十多分钟扇子,他拿头盔戴在头上,拿被单裹住身体,世界终于安静了。

    阳光跃过窗框射||进屋里,一群人横七竖八呼呼大睡,脑袋上的头盔被他们睡歪了。

    林北掀掉被单站起来,拍掉身上的草屑,正了一下头盔出门,站在太阳底下晒了一刻钟他才动。

    盖第二层的时候,他们就不睡外边了,跑屋里睡了,还没有晾房,屋里阴凉潮湿,他睡一晚上感觉有湿气钻进他的身体里,所以林北每天跑到太阳底下晒一刻钟,希望能驱走湿气。

    其他人看林北这样干,他们也这样干。

    林玉章还在睡,林北没有叫醒他,今天他到菜市场买菜,在路口遇到一个老头,老头瘦瘦,背了一大捆竹席,林北粗略估计应该有五十张竹席吧。

    林北算了一下,他们整个夏天都要留在市里,大家还睡稻草,被捂出痱子是事,被捂中暑可是会出人命的。

    林北走向老头,问:“大爷,竹席怎么卖?”

    老头住在农村,夜里背竹席到市里卖。他来到市里,却陷入了迷茫,不知道去哪里卖竹席,听到有人跟他话,老头踉跄半蹲放下竹席,低头搓竹席底气不足:“一米二的竹席五毛钱,一米五的竹席七毛钱。”

    林北哦了一声,又:“我要买十张一米五的竹席。”

    见老头要解绳子,林北笑着:“我去菜市场买菜的,跟你同路,你到菜市场再解绳子,给我拿竹席。”

    老头收回。

    林北在前面领路,老头扛起竹席跟着林北走。

    到了菜市场,老头放下竹席,脚利落解开绳子,给林北挑了十张最好的竹席。

    林北数了七块钱给他,把竹席卷起来抱进菜市场。

    林北买好菜出来,老头脚边还剩下一张一米二的竹席了。

    林北拎着菜离开,他回去的时候,一群人站在太阳底下吸收太阳。

    林玉章眼尖看到了竹席,奔过来抱着竹席跳起来。

    其他人一拥而上抱竹席,二十来个汉子抱着竹席嚎叫蹦跳。

    “我真善良。”林北感慨道。

    众人:“嗯嗯。”

    北好善良,给他们出车费,让他们顿顿吃肉吃米面,还给他们买头盔,现在又给他们买竹席,对他们真好,可以他们爹娘都没有北对他们好。

    他们没有假话,家里孩子多,父母就不稀罕孩子了,只要孩子不饿死,他们基本上不管孩子,更不会想到给孩子买东西。他们记忆最深刻的就是竹席,他们从到大睡父母睡过的竹席,那张竹席起码“25”岁了,他们结婚后有了新的竹席,那张竹席又被父母拿去睡,有时候他们的孩子也会睡在上面,想到这里,心里莫名酸涩,早些年积压在心里的委屈似乎一下子消散了,好像不是那么埋怨父母了。

    他们无法表达此刻的心情,唯有抱着竹席傻笑。

    林北挤到中间,一只拎着菜,一只揽着离他最近的那个人,带着他们朝里走。

    走到房子跟前,林玉章把竹席递给林东,他接过菜去做饭。

    林东从到大被长辈捧在心长大,心情没有他们那么复杂,他就单纯因为有了新竹席而开心,抱着新竹席到屋里,把新竹席铺到稻草上,躺到竹席上睡觉,心里美得不得了。

    其他人躺在竹席上,回忆他们从到大睡的那张旧竹席,每个人嘴角都上扬,回忆孩童时期他们总是不满父母,却总是期待父母多看他们一眼,曾经的自己好傻气。

    林北也躺在竹席上,回忆他和他姐时候用林东、林南不要的竹席,后来他和好好结婚,他带着那张竹席住进了新家。

    后来聪聪出生,他买了一张新竹席,他家聪聪一出生就睡新竹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