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骚的老干部(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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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温华不是善谈之人, 着时候的场景, 初凝也不过是敷衍了应了, 不多久, 便已无话可,只觉尴尬。崔温华本是这场晚宴的主角, 时刻有人来寻,于是也只是匆匆再会。

    终于不用再敷衍他, 初凝长舒一口气, 准备去找谢熹微, 还没走几步,就遇到甄诗仪匆匆从大厅出来, 见她就问:“熹微走了?”

    初凝一怔:“走了?”

    “她没叫你一起吗?”

    “……没有。”

    “这……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 我自己车回去。”

    甄诗仪还想再些什么,初凝却转身走了,她边走边给谢熹微电话, 没人接听。

    在路边随手拦了辆出租,一路回到谢宅, 初凝的心思都有些恍惚。

    明明来之前谢熹微待她还是如常, 为什么一句话不, 就这么直接走了,是出了什么急事吗?

    回到谢宅,云姨姐回来过,之后又提着行李箱走了,是要出差。

    出差……似乎她是有过要出差, 可为什么走的这么急,走之前甚至一句话也没和她,就把她丢在了崔家?

    到底是怎么了?

    初凝有些担心她,可是电话一直都没能通,了一个又一个,都是冰冷的忙音,或许已经到机场登机了。

    谢熹微确实刚到机场,给秘书了电话:“航班改成今晚的,我已经在机场了。给我准备好墨镜、口罩和遮阳帽,给你一个时,还有棉花,酒精,消肿的药物……”

    秘书颤着声音答应了,隔着电话也能感受到她的怒气。

    谢熹微心里还堵得慌,挂电话之前,对秘书:“华城的张家,今晚,我想看见他们公司的股票跌的连家都不认识。”

    她方才开车,连闯了三个红灯,回了谢宅,拿了行李箱就走,脸颊还硬生生的疼,此刻拿出镜子一看,只见脸颊之上还有淡淡的唇印,下巴处一道细长的红痕,虽然没破,但稍稍一动,就疼得厉害。

    等秘书到机场,她手机关机,上了飞机。这次出差要一周时间,飞到邻国去,和外企合作,拿下大项目。

    这一夜,初凝都睡的不好,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一早,她一个电话过去,那端传来的却是带着南方口音的男声:“请问哪位?”

    初凝一怔:“谢熹微呢?”

    秘书看了眼老板冷淡的脸色,睁眼瞎话:“我是谢总的秘书,她的手机摔了,扔给我了,在店里帮她修。”

    “好,我知道了,谢谢。”

    初凝怔怔的挂了电话。

    昨晚把她仍在崔家就走了,电话不通,现在手机又摔了,所以谢熹微其实是生气,故意不理她的吧?

    两个人的地位本来就不对等,是与不是,更在她的一念之间。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让初凝很受挫。

    等电话挂断,谢熹微接过手机来,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按了关机。

    这不是一段愉快的旅程,她满心焦躁,心里几乎没有一刻安静过。

    和对方代表谈判的时候,她冷着个脸,声音冰冷,气场强大,轻松的签下了合同,可是她却根本开心不起来。

    团队里的人要去庆功,看见大姐冷着脸不话,心里都虚了,半分玩的心思也没有了,签完合同,直接飞回华城。

    谢熹微到的时候是晚上,谢家的司机早早就准备好了接她,她冷笑一声:“让舒以棠跟着一起来,她是我的贴身仆人,我深夜回来,她还不知道要给我接机吗?”

    初凝是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的,她头晕乎乎的,脸颊滚烫,在被窝里挣扎了许久,都没能起来。

    云姨听不见声音,直接推门进去,看她头也蒙在被子里,忙一把掀开了被子,见她满头都是盈盈的汗珠,脸颊通红,嘴唇苍白,额前的碎发也被湿。

    这傻孩子,怎么就闷在被子里睡觉呢?该不会是感冒发烧了吧!

    云姨扶她起来,让她吃了药。谢熹微的电话已经又过来,硬邦邦的问舒以棠是不是出发了,云姨正算她病了,谢熹微已经挂断了电话。

    初凝扶着椅子站了起来,虽然还是头晕,可是她刚才听见了谢熹微在电话里的话。

    没有给她任何话的时间。

    收回思绪,她从闷热的房间里出来,笑意淡淡:“云姨,司机在外面等我吗,我这就过去。”

    云姨不放心,可谢熹微发话,她也不敢拦着,再了,舒以棠确实是贴身照顾大姐的女仆,深夜接机,也是她的本分。

    谢家的老司机开车稳,在平整宽阔的马路上行驶。不多久,就到了机场。初凝脑子里一片晕沉沉,都快分不清各个航楼了,就边走边问人,偶尔路过穿着红马甲的志愿者,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谢熹微的飞机晚点了二十分钟,凌一点到的。原本是明早8点的航班,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急什么,一下谈判桌,就立刻飞了回来。

    她站在出口那里看,有不少接机的人,可是半晌,她也没看见白兔舒以棠。

    她薄唇抿紧,神色微冷,她都亲自了电话,叫舒以棠一定要来接机。她都可以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自己。

    谢熹微提着包,走到飞快,秘书在后面给她提着行李箱,几乎都要跟不上。她的裙角扬起,高跟鞋嗒嗒作响,似乎蕴着一股怒意。

    她的脚步忽然顿下来,她听见有人低声的叫她:“谢熹微……”

    谢熹微回眸,就见初凝站在不远处。她扶着墙壁,不知是不是白炽灯的光芒太强,她的神色显得有些苍白,目光格外楚楚。

    她低下头,垂下眸子,声音微冷:“舒以棠,你还不过来?”

    初凝用力睁开眼睛,双腿要灌了铅似的,低着头往她那边走,也没看路。刚好有人推着行李箱经过,蹭到了她的腿,就把她给带倒在地上了。

    谢熹微一怔,怎么这么容易就摔倒了?

    包子就是包子,行动这么不便,走个路都能被蹭到,真是傻……

    给她拉行李箱的秘书都惊呆了,一周了,她都没见大姐神色缓和过,她还以为大姐就是天生的职场女强人,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看来是只对合适的人温柔啊。

    真是一大把狗粮……

    秘书拖着箱子,默默走到一边,背过身去,默念着,我什么都没看见。

    初凝被那么一撞,整个人的脑子都晕了,跌倒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摔得痛死了。

    她不想起来,也没力气起来,就坐在原地,低着头。

    忽然间,白皙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递到她眼前。

    初凝微怔,没有抬头,反而孩子气的,把头偏向一边,咬着嘴唇,不肯话。

    谢熹微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又气又笑:“你就这么坐在机场大厅里?起来,跟我回去。”

    初凝不动。

    她站直身子,声音微冷:“你要不走就不走,就在这里过夜好了。”

    她转身就走,高跟鞋哒哒作响,秘书又忙提着箱子跟在她后面一阵猛追。谢熹微又忽然转身,秘书的箱子收不住,险些撞到她身上。

    她又快步走回初凝身前,一把拉着她胳膊,拖着她站起来,声音上扬:“舒以棠,你在生气吗?”

    初凝茫然的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她,失去意识之前,就了一句话:

    “只许你有脾气,不许我有脾气吗?”

    医院。

    干净整洁的病房,床边柜子上插了几束清香的康乃馨,散发出淡淡的香味。装了热水的杯子,腾腾的冒着热气,旁边放着最新款的果机,屏幕亮着,有人来电。

    谢熹微拿起手机,出去走廊上接电话,压低了声音:“爸,我回来了,嗯,还没回家,现在在……”

    她犹豫一下,知道瞒不住父亲:“在医院,舒以棠生病了,我带她来医院看病。”

    谢铭学平稳的声音里起了波澜:“舒以棠?她怎么了?”

    谢熹微没话,默认了:“我今晚的飞机,她去机场接机,然后晕倒了,听云姨,似乎是高烧了几天。”

    谢铭学嗯了一声,斟酌了一会才开口:“熹微,你对她……你们之前都好了订婚,现在她怎么生病了?”

    他终究忍不住开口轻斥:“熹微,对待感情要认真,你知道吗?”

    “爸爸,我在感情这件事上,很茫然,也缺乏经验,”谢熹微声音很低:“所以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这次是我错了,我知道的。”

    谢熹微回望病房一眼:“爸,这件事,我回家再和您吧。您早上还得去公司,晚上早点休息。这次的合同签下了,秘书会跟您明细节。我可能明天要在家,不过去公司了。”

    她挂断电话,回到病房里,放轻步子,走回床边,坐了下来,看着初凝的睡颜,眸子有几分酸。

    仆人原本站在墙边,离得远了,谢熹微没能看清她的脸色,后来走近了,她又一直低着头不话,像孩子似的,坐在地上不肯起来。直到谢熹微最后忍不住了,回去拉她起来,才看清她苍白的嘴唇和脸颊上异样的红晕。

    她的心里有几分愧疚,几分难过。

    谢熹微握住她的右手,柔软白皙,温软的,有点凉冰冰的。

    她电话去问过云姨,问她舒以棠什么时候生病的,这几天在家里做什么。

    云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病了,就在配楼闷热潮湿的房间里,也没人察觉。她敲门进去的时候,她满头是汗,还用被子蒙住了头。

    这傻子……

    谢熹微握紧她的手,边想她怎么可以这么傻,边后悔,她为什么要为自己那点猜测,冷淡她,不给她电话,还逼着她深夜来接机。

    她低头抿唇,这一周在心里翻滚着无数次的想法,又浮现出来,算了,只要她愿意在自己身边就好。

    她虽然情绪很少大起大落,也不是喜怒无常的人,可她的情绪,已经被仆人牵动着,一边想着冷淡她,一边心疼她,可是一看见她笑,谢熹微的嘴角也会翘起来。

    谢熹微低下头,手掌在初凝额上摸了摸,已经没那么烫了,睡一觉应该也就好了。

    她手指从她额上划过,捏了捏初凝白瓷般的脸颊,又滑动到她的唇瓣,描摹她唇线的轮廓,感受她唇上的温度。

    她俯下身,离她更近一点,能够看清初凝脸颊的轮廓。

    杏眼弯弯,笑着的时候,闪着澄澈的光芒,似乎有万千星辰坠落,浓密而又绵长的睫毛,像把可爱的刷子,覆在眼睑上,透露一片淡淡的阴影。

    脸颊两侧有微微的婴儿肥,因为发烧脱水而苍白着,有时一见到自己,还没话,这处便飞上两抹淡淡粉色,若隐若现的酒窝也在。

    还是个心思稚嫩的少女,平日里像白兔似的绵软又可爱,但是生起气来也很厉害,能自己牢牢的按在身下不松手。这次如果不是她病了,估计还是像上次那样,露出自己稚嫩的爪牙来。

    不锋利,但足够挠人。

    出差的一周,甄诗仪给她过电话,问她始末经过,她却不知道该从何开口。什么呢,她向来沉默而骄傲,难道要,自己喜欢的人,心里可能放着另外一个人?

    这一周,谢熹微过的都不好……她的心里还在无数次回想那天的情形。微风习习,玉盘高悬,高大的梧桐树下站着的女孩,微微低着头,注视着她的青年目光里似乎蕴着深情。

    算了……都过去了,只要她此刻在自己身边,以后也在自己身边。

    出差的这一周里,她的心里面都只有仆人,有时在想她在做什么,有时在想她会不会生气,有时在想她会不会难过,会想她,是不是也会这么思念自己。

    她向来冷淡自矜,逼问原委的话不出口,于是选择了冷漠以对,其实这样才最伤人。

    看见她的那一刻,心里才像干枯的麦田,注入了一股甘甜的清流,荡漾着天光云影。

    对她狠不下心,也骄傲不起来了。

    谢熹微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迷恋上了她。不再是最开始沉迷在她温柔馨香的少女怀抱里,也是因为喜欢她眸子里清澈的亮光,唇边的笑,和一颗一尘不染的真心。

    白皙纤细的少女,总是对谢熹微,她喜欢她。

    在她喜欢她的时候,谢熹微的心弦,早就被命运之手,悄无声息的拨动了一下,留下一阵微颤的余音,却被她刻意遗忘在心田之上。

    像是某种命中注定般的再劫难逃。

    但是她的心里冒出点欣喜来,心甘情愿,不可自拔。

    她的手指在初凝脸颊微陷的酒窝处流连片刻,而后又滑倒她如樱花般的唇瓣上,描摹浅浅的唇线,而后手指稍微用力,按了一下。据嘴唇是人体神经末梢最敏感的地方,能给人带来的欢愉才会那么多。

    谢熹微心思不定,没注意到,病床上的少女已经醒了,她收回手指时,目光才和那清亮亮的目光对上,她平生罕见的觉得尴尬:“你……醒了啊,什么时候醒的?”

    初凝抿唇,垂下眸子:“刚刚。”

    谢熹微心里一沉,沉默着点点头,却不知道下一句要什么。

    她对初凝的心意,一旦明了,她便收敛起自己所有的棱角,坐在病床前,低着头,像是个乖乖听话的学生,耳尖微红:“刚刚是什么时候?”

    “刚刚就是你伸出邪恶之瓜,想要蹂/躏无知少女的时候。”

    谢熹微:“……”

    她的心翼翼揭开了一点,从来只有别人伺候她的谢大姐,拿起水果刀,边削水果,边试探般的问:“那少女喜欢这样吗?”

    初凝红了脸,偏过头去,声:“坏蛋。”

    谢熹微的唇角不由往上翘起,目光随着出初凝而动,没注意到自己手中的水果刀,一下子就削偏了,直接在她的食指上划过,划出一道鲜红的血痕来。

    她轻呼出声,初凝回眸一看,脸色微变:“你一个大姐,拿刀做什么!”

    谢熹微咬咬唇,放下刀,有点局促的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不太会照顾,哪有照顾病人,还让病人担心,情绪出现巨大波动的道理。

    初凝按了按床边的按钮,有护士闻讯过来。初凝指了指身旁人,声音里有点焦急:“麻烦给她的手包扎一下。”

    一脸匆惶的护士十分茫然:“……”

    谢熹微给她准备的是高级病房,护士还以为是病人出了什么事,手上还拿着从隔壁病房里拆下来的吊瓶。她看了看那细的伤口,虽然滴了血,但是看起来,并不是多大的问题,床头柜上不是还放了棉棒,轻轻按一下不就好了吗……

    谢熹微眉眼一弯,对护士笑笑:“抱歉,我女朋友太在意我了,没有什么多大的事情。”

    满嘴狗粮的护士:“……”一脚踢翻这碗狗粮!

    等护士出去,初凝才鼓着脸:“谁是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朋友?”

    谢熹微坐下,捏了下她的脸颊,尾音往上扬,暧昧又酥麻:“嗯,人都是我的,心也是我的,不是我的女朋友还是什么?”

    初凝嗔嗔的瞪她一眼,看着她食指上血液还没凝固,眉心微蹙,拿起柜子上的棉花,按在她的手指上,便轻声控诉:“哎!你这个人啊,能不能对自己上点心?”

    谢熹微摇头,颇有些孩子气:“就不。”

    初凝微怔:“为什么?”

    谢熹微眸子一弯:“因为,这样你才会时时刻刻把我放在心上啊。”

    谢熹微不得不先破冰,这对她来,是很不习惯的一件事。

    在两人的关系里,虽然她看起来是高高在上的主导者,可实际上,她们之间每一点微的进展,都是初凝促进的,眸光清澈的看着她,神色眷恋的拥抱她,面容纯净的睡在她身旁。

    初凝一旦采取了半退避式的态度,她一时之间也有点茫然,不知道要怎么前进,局促且不安。

    她以前习惯和别人谈论的东西,无论是最新的时装秀,还是她多年攻读学位过程中刻在心间的金融财经知识,亦或是她和其他年轻人聚会时的礼貌而客气的话,此刻涌向心间。

    可她都不想。

    就怕伤损了眼前人清清亮亮的一颗真心。

    向来矜持内敛的谢大姐,长这么大,还没有追求过别人,都是别人仰慕她,喜欢她,她一腔火热的情意刚刚彻底觉醒,既不知道该如何,看着眼前垂眸静默的人,也不太敢。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了一声轻轻的叹息:“我们回去吧,医生,你只要醒过来,就可以回去了。这次高烧的时间有点久,要在家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初凝垂眸,轻声笑了一下:“你现在这么温柔,我都有些不适应了。先前你的电话,你都不接。”

    “谢熹微,你为什么生我的气?为什么不理我?”

    谢熹微低下头:“你是不是喜欢崔温华?”

    初凝有些茫然,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谁?”

    “崔温华,”谢熹微声音很低,“那天晚上,你和他话,我看见了。”

    “你是不是喜欢他?”

    谢熹微又问了一遍,固执的想要得到答案。

    作者有话要:  么,更新啦

    关于番外,我不知道写那个世界的番外了,就写现世的故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