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后宫之难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衮必里克早已病逝于北京。
河套和宣宁两个边区,如今蒙元牧民中最大的势力就是朵颜三部。
当年的降卒和归顺蒙民实在太多了。就算有群牧监、宝金局、通驿局等企业的消化,有唐顺之、林希元等边疆大员的文教、引导垦荒耕地,还是有大部分的蒙民只习惯于放牧。
为了便于管理,自然只能用如今归顺之心甚笃的朵颜三部分开着约束他们。
鄂尔多斯部已经没有了统一的领主,只是被拆分为二十余个中部族。朵颜三部在名义上不统领他们,但隐约也有了上下统属的关系。
尤其有一件事,最早和大明进行新式边贸的朵颜部更擅长,那就是让一部分边区蒙民从更远的地方背运煤铁回来赚外快。
这是一件危险很大的事。
要离开大明边军日常巡逻的安全区域,深入漠北。要和如今归于汗庭治下的大部族联络,用大明的货物从他们上换到煤铁,然后用篓子或者勒勒车运回来。
在途中,如果被蒙古骑兵劫掠,大明在没有得到明确军令的情况下,是不会去管的。
或者,现在本就是放任之:大同那边其实已经在大规模开采,这部分煤铁,只是为了让不转为做工和耕种的归顺蒙民有个放牧赚外快的渠道。
他们变成了在对漠北没有边市存在的情况下往北行商的特殊商队,大明商人只是在河套、宣宁坐收货物。
能生的牧民,家里总能有这样的男丁甚至老弱。为了在大明能够活得更好,冒险带着货物深入漠北,以更低的成本从那边换来煤铁,然后又以自己近乎不算入成本的人力,千里迢迢把煤铁运回来。
赚得虽险、虽累、虽少,在朵颜部的组织下,却仍然有大量的人做。
他们若被汗庭下的蒙元部族劫了,对那些漠北部族自然会怀恨的。
这么多年,更靠近大明的那些中蒙元部族,不曾被汗庭骑兵洗劫,也看得出来俺答的胸怀确实很广、志向非凡:你们尽管与大明做这种形式的生意,得到草原所需的一些货物。
他不怕这些靠南的部族因此成为将来的不稳定因素。
两国之间进入这种状态很多年了。
河套方向,比较安宁,那边的边民从外蒙背煤铁;宣宁方向,这些年里冒出了一员勇将。马芳率领的宣宁骑兵,每年都要和前往辽东劫掠女真的汗庭骑兵来一场追逐堵截战,再加上对察哈尔及土默特本部的袭扰烧荒。
如今夏日将至,草原上的雪化了,京城里皇后去世的消息还没传到北面来,马芳如今是上校衔、游击将军,正四品,任宣宁骑兵旅的一团团长。
在他之上,是整个宣宁骑兵旅的旅长,少将衔、宣宁边区参将。
再之上,则是宣大总兵官、瀚海侯俞大猷,中将衔,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正二品。
马芳请战了:“侯爷,末将去年已经又摸清楚了几个位置,今年夏天他们必定是有部族要迁徙到那里的。蓟辽那边,建州卫已经屡次奏请陛下挥师北上,绝了汗庭骑兵东进劫掠的路。让汗庭再这么肆无忌惮下去,若是女真降了汗庭,恐怕会为患蓟辽。”
宣宁骑兵旅的旅长,是当时跟着朱麒拖住三万鄂尔多斯军民幸存下来的一员将领,他如今也渴望能够大举出击、因功封伯。
过去这么多年,往往就只是一团两千骑兵出边塞深入漠北。几年下来,又因为一团的战绩最好,这活还往往落在了马芳头上。从嘉靖十二年区区一个百户,累功都升为了正四品的游击将军,有了上校衔。
俞大猷摇了摇头:“军务会议早有方略,未有明旨明令以前,仍以袭扰为主。女真敢降蒙元为祸大明?那是笑话。如今宣宁、河套两大骑兵旅虽各有精骑五千余众,要想一举绝了北患仍嫌不足。若是汗庭不堪袭扰大军南来,决胜更有把握。”
哪怕有了大量的草场和归顺蒙民,但积累骑兵力量仍旧不容易。
大明要的,又不是花架子骑兵,而是将来能真正端了蒙元老巢的骑兵。
一个骑兵配上三匹马,这是基本的。以大明如今的钢铁产量,战甲、兵器也都不缺。
但是这些骑兵在汗庭避而不战的情况下还要磨炼战法,就只能靠出去袭扰。河套那边,经营好塞上江南是重点,汗庭本部也集中于宣宁的正北方向,所以这么些年来,建功的都是宣宁边区。
唐顺之也不想那么快还有更大功劳了。
如今,两个骑兵旅是不断轮换。有过出塞经验的,部分就换到了河套去,那边的骑兵再有一部分调到宣宁来。
马芳这个家伙,其实已经把两大骑兵旅的兵陆续带了三四成去更陌生的地方熟悉地形。
但这还不够。
俞大猷知道的信息更多,因此他只是吩咐:“照例列支的钱粮,仍旧是二千骑、春秋两季,一趟出塞烧荒,一趟阻截汗庭劫掠骑兵。今年照旧如此,马芳,还是你来。”
“末将领命!”
那参将只得长叹。
两人一个是翼国公郭勋提携的,一个是保国公朱麒提携的。但这个情况继续下去,只怕将来统帅骑兵大军与蒙元决胜的,就是马芳这个家伙了。
没办法,那家伙圣眷也隆。
听翼国公还在帮他牵线,因为嘉靖三年陛下南巡时受孕、淑妃和静嫔诞下的两位公主虚岁已经十七,也该考虑选驸马了。
这件事,据称也是太后去年离世前放心不下的事,为此和陛下似乎还有些分歧。
他们不知道,如今皇后离世,这些事自然要往后搁。
紫禁城里,朱厚熜已经选定了十八道岭,又依严嵩的意思改名为阳翠岭,作为自己的万年吉壤。
安嫔她们将来动迁到阳翠岭与否,都不是现在就需要决定的事。
陆炳过来了,又是送行状奏报的。
这是例行公事,在京宗室、勋戚、官员,他们的异常举动,锦衣卫那里有奏报,内察事厂也有。
朱厚熜默默地看完。
这么多年过去,主要方向做生意的宗室和勋戚,围绕着军务会议、五府和几大国公仍旧谋划着将来军功的勋臣,这都是显而易见的圈子。
文臣之中,东宫属官之外,倒没有明显的团体。但是每三年一次的大国策会议前后,也都会有一些奔走。
()(e) 朱厚熜是可以钦点谁谁谁,但是将来政令通畅程度、重臣的资历威望,也不得不考虑。
现在更有皇后之位带来的变数。
“清怡现在心情怎么样?”朱厚熜忽然开口问。
陆炳回答道:“长公主也很伤心,臣只能多加宽慰。”
朱厚熜默默不语。
姐姐早去多年,去年蒋太后也去世,如今便是他兄妹二人了。
现在朱厚熜大儿子都十九了,大女儿和二女儿也都十七岁了。皇帝的女儿都已经封了公主了,朱清怡自然进格为长公主。
去年蒋太后病重时,就埋怨过他不关心女儿的婚事。
这没办法,老人家觉得当时十六岁就该操心这些事了,但朱厚熜自然觉得年纪再大一点更好。
“夜里和清怡一起,陪朕吃个饭吧。”朱厚熜顿了顿之后又道,“还有崔元,你也一并去一声,请姑姑一起。”
“臣领命。”
皇帝想要和姑姑姑丈、妹妹妹夫一起吃个饭,宫里立刻开始准备。
这是皇帝心情郁结的表现。
得到了消息的崔元先派人回去了一声,让永康大长公主提前准备一下。
如今,永康大长公主已经六十二了。因为崔元受重用的原因,她又是皇帝的亲姑姑,在京城的地位也相当超然。
崔元却只琢磨着陛下前几天召见他时的话。
作为大明银行的总裁,国库和皇明资产局下诸企业的账户都设在大明银行,崔元自然是很清楚大明的财务状况的。
大明平静了六七年,只怕终于是要有大动静了。
崔元领到的命令,是筹备一次大审计。现在,皇帝还没有明旨发出去,自然是先只由大明银行从这边账户资金流动的层面先悄悄理一理。
随后,大概就是财税部等诸部和皇明资产局的跟进了。
历来查账,都伴随着大量的案子。
皇帝专心内政及博研院数年,眼下也不知要打扫什么,和皇后之位、皇储之争、大国策会议这些隐隐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夜幕还没降临,又有快马进京,不久后钟楼再次响了九声,京城官民尽皆愕然。
是谁又去了?
消息随后传开,离世的是虚岁六十六的张孚敬。
作为皇帝另眼相看、一力拔擢的张孚敬,他这后半生的官途从新法开始,最终位极人臣。
在广东杀出了一片天,在山东倒了孔家,在中枢历经十余载,始终得到皇帝的信重,乃至于提前一年多就得到皇帝明确的支持、连任总理国务大臣。
在他之后,还没有哪个重臣得到过明确的支持。
今年又是大国策会议之年,在有资格的重臣们开始为总理国务大臣之位奔走的前夕,张孚敬也离世了。
算算时间,就比皇后晚三天。
至此,陛下御极之初,陪伴他的那些重臣们,除了崔元、严嵩、郭勋等寥寥数人,杨廷和、杨一清、孙交、费宏、王守仁、张孚敬都离开了。
皇帝的祖母、母亲、皇后、姐姐,也都不在人世。
钟声已经结束,可京城官员们心头的阴霾更浓重了。
一个时代已经过去,未来莫测至极。
严嵩和刘龙忙得脚不沾地,张孚敬这等人物离世,谥号、赐葬、丧仪,又是一大堆的事。
而入夜之前,养心殿里发来旨意:皇三子澳王朱载垠往浙江永嘉吊唁,出席丧仪。
严嵩和刘龙不由得心情震撼、羡慕莫名。
杨一清有皇长子扶灵归葬的待遇,杨廷和的丧仪越王也出席了。
在那之后,王守仁享受了这个待遇,是去年皇四子扶灵归葬。但是费宏先前去世,并没有这个待遇。
现在,张孚敬的丧礼和皇后国丧撞在了一起,陛下居然在这种时刻也安排了皇子前去。
这就是既忠于皇帝、又立下不世功勋的待遇吗?
费宏难道不配吗?
是,费宏是因为杨廷和谦让,这才在当时特殊情况下做了第一个总理国务大臣的。可他那六年里,也是劳苦功高啊。当初定计赚那些对新法心存不满的官绅,那也是背上过骂名的啊。
难道因为费宏始终还是对费家的私心重了些,又或者前些年因为东宫开府建衙的事情反应过度让皇帝不喜?
严嵩心里一激灵:当年,他也是对东宫开府建衙的事情反应错了,挨过一顿训的。
现在皇后走了,百官们又在暗自揣测,会不会适得其反?
让刘龙去请教一下崔元,只怕是做错了!刘龙啥话不会对崔元?崔元跟皇帝什么关系?
陛下只怕把他严嵩看得透透的了!
聪明人该做点什么,严嵩苦着脸想来想去,发现自己唯有做一件事才能足够表明心迹。
那就是退出这次总理国务大臣的角逐,让杨慎上。
如今朝堂的暗流,不就是皇储问题吗?只有太子的地位够稳,才不会因为区区新皇后的人选而造成什么隐患。
东宫属官坐在总理国务大臣的位置上,比什么都重要。
严嵩患得患失不已,慨然长叹:杨慎这一坐上去,恐怕至少又是六年。陛下,您金口玉言,我真能活到八十吗?已经六十一了,不年轻了啊!
皇后离世,辍朝许久。
要表态,就要赶早,尽快在下一次朝会举行之前就联络好一些重臣,联名上疏奏请。
尤其是张璧。
他虽然已经放了话出来致仕,但他来牵头做这件事最合适。既让太子念他的好,严嵩附议的“高风亮节”也不至于那么引人注目,好像他原本的胜算很大似的。
严嵩的琢磨,朱厚熜现在不知道。
养心殿里,五个人一起吃晚饭。
饭桌上的气氛自然是很凝重的,朱清怡眼眶微红,看着沉默用膳的哥哥,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劝慰。
之前到了这里后,陪皇帝聊着家常倒还好。然而张孚敬离世的消息呈奏过来之后,皇帝又变沉默了。
“陛下龙体要紧,还要放宽心怀才是。”话的,是永康大长公主。
朱厚熜点了点头:“姑母的是。人各有命,只是这年余以来,让朕心痛的消息实在太多了。”
孙茗让他能不用操心后宫里的事,而张孚敬,从一开始,到迅速接管了王琼他们离开之后朝廷真正的新法实干派,那都是让朱厚熜过去省心很多的人。
()(e) 杨廷和、费宏?他们原本都不是真正想推行这等规模新法的人。只不过杨廷和的转向确实意义极大,而费宏在新法全面铺开的初期也没有使绊子。
但真正让新法在整个大明彻底扎下根来的,其实是先回到中枢、后来又在总理国务大臣上干了六年的张孚敬。
他是从四十多岁才开始做官的,在他的身体和精力都开始往下坡路走的这后面十几年,张孚敬是真正殚精竭虑、而且清廉忘家。
居朝十余载,不进一内臣,不容一私谒,不滥荫一子侄。刚明峻洁,一心为公,慷慨纪事,不避嫌怨。语相业者,迄无若孚敬云。
这本就是历史上对张孚敬的评价。
这一生,他得遇朱厚熜,有更全面的看重和信赖,做出来的功绩自然更大。
如今的煌煌盛明,把朱厚熜所指的方向落到实处的,以张孚敬为首功。杨慎变了个模样,虽然兢兢业业,但格局总是不大,揪着点鸡毛蒜皮的事总会劝谏一二,哪怕他也认可的事,也总是口嫌体正直。
至于严嵩办事当然得力了,但也许是思维早就定了型,他考虑问题的出发点从来就不是主动为了国家思考什么,而是把一门心思用在皇帝的意志上。
这就是他们与张孚敬的区别。
朱厚熜确实因为张孚敬离世的消息而更加心情不好。他致仕确实是因为身体已经透支太多了,不然朱厚熜是有意从他开始让总理国务大臣开一个可以做九年的先例的。
居乡这三年,朱厚熜也时常通过书信,从张孚敬那里了解地方和民间视角的新法问题。
现在,张孚敬也走了。
三十五岁的朱厚熜却要收摄心神,开始去达成自己今天让他们都来和自己一起吃吃饭的真正目的。
“茗儿去了,朝臣自是要奏请朕再立皇后的。”朱厚熜开了口,“这事牵连甚广,还包括朕的儿子们。”
皇帝用亲昵的称呼,出了让他们心头齐齐一跳的事。
皇子们那自然是与皇储有关。
朱厚熜无奈地摇了摇头:“朕的身体自然不要紧,福寿只怕也不短。如今已有九子,多年以后,皇后非太子生母,诸皇子也都成人,让朕头痛的事只怕不会少。茗儿更有遗愿,盼朕选立她的妹妹做皇后,朕已允了她。只是她年仅十七,遽然统摄后宫,绝非易事。和太子有姨甥之亲,将来自然有助于太子。但既为皇后,若无亲子,恐怕也不妙。”
他到这里就停下了,崔元只觉得心惊肉跳。
了不得的信息,是皇帝已经有皇后人选了。
但是皇帝没出来的话,更加恐怖:能不能让后宫安宁,那是能力的问题;但有这个能力的话,难道就能牺牲自己的幸福,自己不想生个亲子,而一心把姐姐已经十六岁的孩子作为亲子来对待、盼着将来余生无忧吗?
那也不可能啊,她只比太子大一岁,可以想象原本就是很客气的关系
所以皇帝的恐怕很不妙,就在于如果新皇后有了亲子,又有能力统摄好后宫的话,难道就不会想着让自己的亲儿子做太子吗?
孙茗的红颜早逝确实打乱了朱厚熜对于儿子们将来的安排。
孙交的寿数那么好,而孙茗在后宫也是皇后之尊,朱厚熜实在没想到她会因为心思重却又不宣之于口,因为当年一下选立了一后二妃九嫔而十分复杂的后宫,因为自己推行新法开疆拓土等诸多国事带来的担忧,让孙茗就这么病重难愈。
如今事已至此,朱厚熜不得不面对了。
陆炳完全不敢多什么,只能看着崔元。
皇帝是盼他们给些建议,还是已经有决定,想让他们做什么?
崔元只能道:“陛下可有了决断?”
朱厚熜叹道:“要安许多人的心,也要让她能好好统摄后宫,不让朕头痛啊。其他的事都好,这些时日,朕才发觉茗儿去了,朕对后宫妃嫔之间将来的麻烦,没什么把握。”
后宫事,皇后得力,皇帝不知道要省多少心。
崔元知道皇帝的心意已经是确定的了,皇后是孙岚,太子地位也不能因此动摇。
皇帝觉得麻烦的,仅仅是后宫怎么能继续这么安宁而已。
他想了想之后,只能道:“有陛下在,安了众妃嫔的心,再新旧平衡,大概就定然安稳下来了。依臣之见,后宫妃嫔位份多年未动,该有进贵妃的,该有皇子安排明朗的,该有进为妃的。如此一来,东西六宫还有缺,陛下春秋鼎盛,宫里也该添一些新人了。”
永康大长公主不由得在桌子底下揪了揪他,脸上却担心地问道:“新人旧人,那不会更乱吗?”
崔元一脸大义凛然:“陛下何等英明?新后有新人之助,旧人皆有些封赏安抚,再有忌惮,后宫这才会安宁。至于再有嫡子,那也长幼有序。如今众皇子兄友弟恭,陛下教谕有方,倒不必过于担心将来的事。”
朱厚熜听到“兄友弟恭”这个词,如今也不免有些别扭。
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苦恼的怎么保证后宫安宁的难题,崔元给出来的解决方案是跟孙岚一起再选几个。
朱厚熜沉默着摆了摆:“不聊这个了。只不过朕真正忧心的问题,也不知和谁聊一聊罢了。今年自不会办这事,明年再立后。后宫事,本就是朕要亲自操心的。”
是要正面面对后宫其他妃嫔的心思以及长大了的儿子们之间的问题了。
他不能再自己撒不管,只让皇后尽力维持局面让他少操心。
聊着别的话题,黄锦有点脸色难看地走了进来。
“什么事?”朱厚熜问了一句。
“不是什么大事。”
“吧,都是自家人。”
朱厚熜开了口,黄锦这才犹豫地:“仁寿宫那边有奴婢告发慈寿太后多年来祷咒不已”
众人心头一震,看着皇帝。
不论是否确有其事,这个时间点来告发,都是耐人寻味的。
朱厚熜果然沉下了脸。
补昨天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