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日下对孤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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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田猎场,日下三千八百人,背弓悬剑,北户三千二百人,负斧持矛,列阵对峙。

    观望台人更多了,前两日未至观战者亦纷纷前来,所有视线齐刷刷的聚焦场中,远远望去,两军阵容似乎没什么变化,但经过昨日,大家都知道,今天,他们必会倾尽全力最后一战,看似波澜不动的海面下不知怎样暗涛汹涌。

    战鼓敲响,惊天动地,日下竟率先动了,奔驰如雷,万箭齐发,如狂风暴雨一般,席卷向北户,盾牌屹立如山,仿佛火山爆发之前的等待,浴血坚守,身旁,不断有人中箭倒下,皆视若无睹,惟凝望着漫空箭雨后,越来越近的日下军。

    六十丈,五十丈,北户军同时攥紧了里的长矛。

    四十丈,日下后军忽然一顿,箭仍疾,身已停,三十丈,中军箭仍疾,身已停,前军依旧前冲。

    “三叠阵?!”共先敛容道。

    “嗯!”力牧点头,“原来日下是此对策!”

    无论北户如何攻击,都不可能尽数覆盖,再对日下造成太大的伤亡。

    一声怒吼,北户军奋矛迎面而上,三日来,他们一直在试图冲近对方,此刻,他们终于等到了。

    观望台众人皆挺直了腰,战斗再一次出乎意料,擅长远攻的日下与勇于近搏的的北户,居然将近身拼杀,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期待着,两军轰然相撞的那一刻。

    应龙眉头一皱,日下虽然破解了对方的飞矛,但明显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十五丈,动如脱兔,停驻数息的日下中军开始向左,后军开始向右,同时,前军扔掉了里的大弓,抽出长剑,杀入了北户军,伏低纵高,旋舞如风。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数十颗头颅滴溜溜地飞起,中后两军已从两翼围杀过来。

    观望台瞠目结舌。

    “我咄!”监兵不由攥紧了双拳。

    凡与日下对垒,无不会想拼命冲近,结果冲近后,才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厉害。

    日下军身形飘忽,迅若雷霆,一片片冷森森的寒光雪亮夺目,在重重矛影间,剑似矫龙,进退自如,激起千条血线,曜闪万道光华。

    北户败,历三日,日下以近两千人的伤亡,赢得最后胜利。

    观望台沉寂了片刻,震天喝彩,即使是观战的吴将,也不由点了点头,面露赞叹。

    五日后,日下再对孤竹,各三千人,一场而决。

    ()(e)  日下依旧背弓悬剑,挺拔如枪,待孤竹出现在众人视野,大家不禁眯了下眼睛,千面半人多高的长盾,凸刻兽首,四周光滑如镜,映着灿烂刺目的阳光,明晃晃得炫亮。

    其余皆擎长戈,钩如月,锐如锋。

    日下列半月阵,抱弓如日,箭若飞蝗,孤竹列方阵,持盾士卒在外,持戈士卒于内,千面长盾同时举起,整齐划一,从头到脚,倏然隐身入阵,由上而下,遮挡得风雨不透。

    盾牌覆盖大地,一头头狰狞的兽首,滚动着暗青色的光泽,怒目獠牙,在漫天冰雹般的箭矢,槖槖接连不断的震颤击响声中,巍然不动。

    应龙俯瞰而望,想起狄霍所言,对抗日下最好的方法便是战车长盾,而孤竹居然用长盾搭架了一辆坚不可摧的巨大战车。

    战车开始踏踏前行,不疾不徐,稳若磐石,越来越近,箭雨渐止,日下军再次扔掉了大弓,慢慢抽出了长剑,剑锋前指。

    两军轰然相撞,道道白芒凌厉,剑影如山,劈向面前重重盾牌,震耳欲聋,试图冲破缺口,但曾经挡者披靡的长剑旋舞,今日无论劈砍撩刺,如何骁勇,却仅仅在盾牌上划出串串刺耳灼目的火花,难撼分毫。

    一柄柄长戈自盾牌间,如条条疯狂咬噬的毒蛇,闪电般标出,狠狠戳进日下军的胸腹,鲜血崩涌。

    一排排的日下军栽倒尘埃,战车碾压而过,铁盾喷溅染红。

    前赴后继,剑仍落下,浓重的血腥味中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悲壮。

    帝江再也忍不住,起身认输,孤竹胜。

    回到宿处,大家没有一丝兴奋孤竹的获胜,倒对日下的落败感到有些遗憾。

    “日下既知不敌,本可以暂时后退,觑再战的!”狄霍道。

    “倒是一群血性汉子!”监兵轻叹道。

    “如果有下一场,日下能够有会改变战法,不知会怎么样?”共先沉吟道。

    “孤竹胜在兵器,”力牧道,“他们的长盾很不寻常,可以卸掉绝大部分的攻击,恰恰克制日下!”

    “他们对战阵的运用也的确非常娴熟,”牟夷道,“咱们当初将他们拦截在了北镇关,如果进至平原,咱们伤亡恐怕会更大!”

    “让孤竹冲到最后才好,再揍他们一顿!”贾齐与胡巢异口同声。

    “孤竹对西王母胜算大吗?”应龙问道。

    “虽然中州和西王母向无战事,”于则道,“但我对西王母的军阵并不陌生,应该不是孤竹的对!”

    ()(e)  “是吗?!”应龙想了片刻道,“不论是谁,这些日抓紧准备吧,共先,你们协助共鼓尽快改造和熟悉铜牙流星弩!”

    “是!”

    夜,楼兰城东一条狭窄巷一处简陋酒肆,幌旗高挑,却无一个字,屋子不大,摆了几张木案,仅坐了两个人,左首正是大羿,右首却是大主觋,案上三两菜肴,一壶清酒。

    “尝闻日下弓法剑术称绝天下,果然名不虚传!”大主觋笑了笑道。

    “败了就败了!”大羿淡淡道,“不知大主觋千里传讯,相会西王母,可有何事?”

    大主觋沉吟了片刻,抬头,四目相对,缓声道:“灵祖已故!”

    “什么?”大羿霍然站起,双眉立竖,威势陡盛,屋舍明显晃了几晃,盘盏乱响,泥沙簌簌而落,“我师尊故于何处?”

    大主觋安然自若,道:“不知为好!亦是灵祖遗愿,况灵祖之骸有神灵护佑!”

    大羿凝视良久,深深吐了口气,缓声道:“如何会亡?”

    “妖皇所伤!”

    大羿伟岸的身躯一震,紧紧盯着大主觋,“以师尊之能,居然会为魂魄不全的妖皇所伤吗?!何时?”

    “四年前!”

    “为何现在方才告知?!”

    “自上次三界大战后,妖皇沉寂,如今,蠢蠢欲动,图谋匪浅,若不明其行迹,必将天道沦殆,生灵涂炭!”

    大羿收回目光,阖目良久,“中州四地之外,尽为妖界,广袤无垠,如何寻找?!”

    “妖皇或未在妖界,而在中州四地!”

    “果真?!”大羿闻言,双眸神光暴射。

    大主觋点了点头,“天师院与南宗北宫,已传柬葛天和缙云,而日下西王母,由我告知,望能同心协力,查明妖皇踪影!”

    “我应了!”大羿字字千钧。

    “还有,希望你暂时不要试图去找灵祖之骸,也不要让帝俊知晓,将来自明!”

    大羿沉默伫立不语,忽道:“大主觋认为西王母会如何?”

    大主觋未答,反问道:“你认为呢?”

    “将乱!”

    大主觋微微一笑,“大羿认为日下呢?”

    “有时候,或大破方能大立!”着,大羿端起酒盏,一饮而尽,仰首沉声赞道,“好酒!”伸将案上的酒壶拿了,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