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7:Incobu(魔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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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默默地走向乳白色破门,整张背影逐渐暴露在我眼前。此人身着一件陈旧的黄麻睡衣,式样古典且肥大,是那种只有在老照片里才能瞧见的款式,将身子遮得严严实实。袍子下摆绣着繁琐花边,浮满大大的黑渍,不知是因窗户雨珠投影还是大片的霉斑。她显得十分虚弱,每跨一步都要停下咳嗽两声,短短的十来米竟走了半分多钟。

    酒店客房顶距是标准的三米七,对这个古怪女人而言仍显得低矮,她必须歪着脑袋才不至于撞上天顶。这种巨人般的体格,若是匀称倒还不至于可怕,偏偏她极度瘦削,哪怕覆着睡袍,依旧显露出高耸的肩胛和纽扣般的脊椎骨,既像行走的骨架,又像玉米地里的稻草人。

    魔魇里的环境属于哪个时代?我唯一可确认的,仍身处果核酒店内,那么参照物便是对面楼里玛家的窗台。我悄无声息地滑入床底,从另一头爬将出来,然后躲在侧窗下探头张望。墙皮斑驳的窗台依旧还在,但式样变了,丝织窗帘变为了厚重绒布,而且本该瞧见的屋门,现在被一块亮着红光的霓虹牌挡着,这间屋子根本不是民居,而像是会所的一角。

    那么不远处的这个巨大女人又是谁?我可以肯定,她绝不是上次吓掉kry半条命的碎剐鬼影。那人虽血肉模糊但还是个正常女人体格,身高差不多一米七。除此之外就是发色,前者是灰棕色的枯发,面前之人是倒垂到屁股的黑长发,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不知是我发出的声响惊动了这个女人,还是她在犹豫要不要打开破门,总之此人在原地停下了。她嘴里发出不清不楚的怪哼,就这样站了许久,随后缓缓扭过头来。当望见她的容貌,我心脏瞬间猝停了!一双突兀发亮的大眼占去脸盘三分之一,惨白的皮肤爬满蚯蚓般的青筋,嘴长得老大,垂着一条尺把长的黑色长舌。这哪里是人,分明就是只吊死鬼!

    枯槁女人此刻已经意识到,这里除了自己以外还藏着只老鼠,那个倒霉蛋就是我。于是,她放弃扭开房门,朝着架子床步步靠近,先在另一头乱掏,跟着是揭开被单查看床底,那股鼻涕气味越发浓烈。我惊得足无措,开始在周身上下翻找,结果抓到只打火,可这东西管什么用?只能用来点烟。她很快搜完一侧,开始绕行过来,我只得爬入床底,打算偷偷潜回自己客房。哪曾想人才钻一半,就感觉脚踝生疼,回头去看,已被她牢牢捏住了腿!

    见自己已经暴露,我不由死死抓住铁床脚,同时在黑暗中乱摸,企图能碰巧触到剪刀之类的锐物,也可用作防身。枯槁女人岂肯容我挣脱,便使劲往外拽,这股难以想象的怪力,哪怕我是头牛也会被揪出来,两者间的体力实在太过悬殊!我只得拼命乱蹬,顿时踢翻了床头柜,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滑入床底。

    伸抓起去看,是瓶款式古典的香水,透着麝香气味。老时年间的香水瓶,与当代工艺不同,它是靠外接管子皮囊挤压,将液体喷出去。我简直像盼到了救星,刚擎起打火,自己已被她拖出了床底。与这个三米多高的枯槁女人一比,我活像只洋娃娃,被其轻松倒提在中。见那张鬼脸越凑越近,我忙挤压香水喷口,随后擦亮打火,一道火焰奔向她的面门!

    火光亮起的极瞬之际,映亮了这个人的脸,我这才发现,哪是尺把长的舌头,分明是不断涌出的呕吐物,混杂着口水,正滴滴答答地垂落下来,其状简直恶心至极!烈焰烧灼到那对发亮罩子,此人痛得大声惨叫,便张开血盆大嘴噬来,竟一口将我整颗人头吞进嘴里!

    我只感觉被几十层浸透湿滑的被单所包裹,每挣扎一下就被缠得更紧,脖颈处更有股无法言喻的怪力咬合下来,霎那间人头就会像颗核桃被挤碎!如果这是一部恐怖片,演到这个桥段,往往是某人正躺在大床上痉挛或怪叫,然后一帮室友或良母慈父扑进黑暗,拧亮顶灯加以安慰之类的。可我怎么就醒不过来呢?难道是我打开始便知道这就是场噩梦吗?

    有人梦没有色彩是黑白的,我做过的梦却都是有颜色的;有人又,梦中的自己是没有感触的,而我却能感受到那股力量,以及腿被人倒提的抓握,甚至还能触碰到对方冰冷的肌肤;还有人,梦是人将醒着时来不及处理的事在脑海中过滤,如同电脑清理磁盘,但很显然,早些时候我正与女兵沉浸在温柔乡里,即便要出现也该是她而不是那个枯槁女人。

    既然我与众口一词的描述都存在差异,那么无法惊觉也在情理之中。换言之,别人处在浅睡状态下,不知自己是梦是醒,那他就会被动地去接受一切。而我恰恰因为知道它是假的,也预估到会有危险,而被困在里头,因此是能够做出解脱束缚的举动。

    尽管整颗脑袋被枯槁女人含着,但我的双依旧能自由摆动,脸正冲着此人的上颚,故而身子理应是正对着那张鬼脸。趁着她还未扭断我的四肢,我忙端起那瓶沉甸甸的古典香水乱喷,不停去对打火。只听得耳畔响起一声怪嚎,卷住我双目的长舌被松开了!

    枯槁女人怒不可遏地将我从血盆大口中挖出,阴爪伸了过来,我就像只土拨鼠被她牢牢擒住,冲那发狠狰狞的表情,这是打算将人像拧毛巾般活活拧死!我口中阗满着腥臊咸臭的呕吐物,便冲着她喷吐出去,顿时污秽糊满了这鬼东西的铜铃大眼。于是,她再也顾不上绞杀,忙将我抛掷出去,用两条肥大袖管拼命去擦。

    我被这股怪力不倚不偏投在乳白破门上,强大的撞击力瞬间冲开了朽门,整个人滚翻出去,直至撞上对面板墙才摔落在地!不待我爬起,卧室内的枯槁女人狂吼一声,伸直双臂飞扑出来,照那架势,敢情是打算找我拼老命了!我忙抓起碎木片,吓得闭上了双眼!

    以那种怪兽般的体魄,想将人五马分尸轻而易举,我在等待一个会,那就是被她掐住脖子的一极瞬,将中木条狠狠刺瞎她的双眼。可我等了半天,这鬼东西却不来擒我,睁眼去看,她早已越过我闯进了盥洗室,正趴在马桶前掬水洗刷眼睛,同时嘴里恶毒地骂着,下次再被她逮到,定要将我抽筋剥皮!这个枯槁女人不是鬼魂,更不是妖怪,而是个人!

    眼前这间陋室,真是我调查过的浴室吗?地点虽一样但摆设都变了!在原先浴缸位置现在是个冲淋间,座便器成了俩个,一口用于排泄一口用于冲洗,脚下半片地砖都没有,而被铺着绿色塑料布!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梦境里的这座仓库,整体格局都产生了变化吗?

    我立即窜出走廊,打算按原路回052客房,当爬回板墙前再一抬头,竟发现原本应该存在的化妆间失了踪影,它和吸烟间本是同一个屋子,显得空空荡荡的。而在摆着镜台的位置,是一排贴墙的无靠背沙发!不过,此刻的我没闲心去勘察地形,头脑里想着的就是夺路而逃,哪管得上那么多。不论它多么无法理喻,都是梦境的一部分,只是很真实罢了!

    我开始脚翻飞向卧房爬去,刚抓到门框就见枯槁女人已浑身湿漉地追将上来。她哪怕再虚弱,一步也抵得上我五步,面前的屋子就一个架子床,连个腾挪闪躲的悬念也没有,适才我正是因那种空旷环境才被她制得死死的。想着我折转逃回吸烟间,那里家具多,又是角柜又是立橱的,尤其还有张大桌,相比较我这种身材,那种地形对她来处处受限。

    才刚跑回屋中央,枯槁女人已快步赶上,探出两只阴爪乱捞,腿再度被她擒下。我就像根毛巾被她举过头抡得呼呼作响,在天旋地转中我终于意识到,这是打算将我连同桌子一起拍碎,然后嘛,就没有然后了。照此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我抬起另一条腿,扭住她臂弯,随后死拽住她的长发,转到背面,对着她突起的脊椎就是一顿老拳。她立即重心不稳,整个人歪倒下去,撞进椅子堆里,趁着阴爪松开,我顺势蹬在她肋条上摔将出去。

    ()(e)  由这一系列动作我已悟出,这种高瘦到离谱的体型,挤在如此逼仄的角落里,会有个致命缺陷,那就是下盘十分不稳。只需稍微借点力,就能让她连爬都爬不起来,无需跟她角力,这是根本斗不过的。对枯槁女人而言,别是人,哪怕是只黑猩猩多半也得落败。

    果不其然,待到钻入桌底,局势开始对我有利起来,她每次打算掀桌子,枯槁的腿便连续遭到我重踹。这个人本就很虚弱,在漆黑中完全找不到北,终于打了个趔趄,直愣愣砸向木桌,我一个懒驴打滚翻将出来,便听得“轰隆”一声,回头去看她已摔在一堆破木片中。

    正巧边有根折断的凳腿,我抓起朝她腹狠命刺去,枯槁女人抱着伤处连声嚎叫,以脑袋为圆心,将四周一切器物全都扫倒,就这样挣扎了几十秒,最后在陈年积灰中卧倒在地,不能动了。此人虽一动不动,但身下并没有血污渗出来,我怕她诈死,不敢大咧咧从她身上跨过去,便往屋子另一头去,打算翻找些重物端在中防身。

    就这样,我来到原先镜台的角落,在周遭几只藤箱里乱翻,耳边那种既像鼓点又像呼吸的怪音再度响起,并且变得越来越清晰。我朝枯槁女人望了一眼,她依旧躺在原地,双腿正不由自主地摆动,似乎比起之前缓过来一些,大有很快爬起身的架势。

    我一下子急了,便抱起藤箱打算去将她砸晕,哪知没能扯动,自己反而被它们拉倒。再去细辨,原来是箱中的毛线织物被卡在沙发的坐垫缝里,不知是如何卷进去的。我只得去拆那沙发,可谁曾想,这座椅居然是中空的,像只盖子一下被打开了,里头竟散发出阵阵绿光,有东西被藏在暗格内!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枯槁女人所担忧的,就是这盖中之物吗?

    不论梦境有多怪异,它多少还是会具备些逻辑性。固然走进别人地盘是我错在先,但不论青红皂白就往死里整,怎么看都很不正常。她要是只老妖那还合情合理,但又会咒骂又会洗脸的,显然是个人,只是外貌生得很可怕。我似乎有些明白了过来。之前来到卧室,这个枯槁女人已听见响动,误会是门那头闯进贼来了,便急着下床想出去看。随后她意识到贼就在屋里,这才开始搜找,就这样我险些被她啃掉脑袋。随后发生的一切,全是误判,她以为我是冲着宝物而来,甚至会采取极端段杀了她。原来搞了半天,还是我严重威胁了她!

    但这样的对,岂是普通贼能对付得了的?能杀得了她的大概除了大象就是虎鲸。我已被她打得奄奄一息,半条命去了,照此发展下去,迟早也会像眼镜那样患上恐女症。见暗格中的光芒越透越亮,我觉得自己哪怕是死了也必须去看上一眼,便爬到沙发前。

    它会是什么呢?珠宝?灯具?抑或是皇冠?一千几百种东西浮现在脑海中,我攀着沙发坐垫将身抬起,朝着底下望去!当视线接触这片绿光,我瞬间呆在当场,心头暗暗咒骂,这果然是个梦,并且是场恶作剧的梦靥!中空的箱底任何宝物都没有,而是个蜿蜒曲折,且深不见底的冰窟,这种绿光,犹如是太阳透到水下的光芒,晃得人眼波凌乱。

    我就这样发愣地盯着,渐渐感觉自己喘不上气来,伸再一摸,四周满是气泡,整个人不知不觉已陷入了冰窟之中。再四下寻找,哪还有什么054仓库和沙发,这就是片幽暗的冰海,自己正被一股旋流席卷,拖入漆黑的深渊之下。。。

    我狂叫一声,惊出浑身湿汗,坐起身来。再一抬头早已是天光大亮,自己依旧躺在052套间的大床上。摆在桌头的电子表则显示,此时是早晨九点三刻,这果然是场梦。

    女兵掩着嘴坐在床沿旁,指了指床单,忍不住大笑起来:“这至于吗?竟然还尿床了!”

    我顺着她的指望去,果然,在自己两腿之间,湿濡了很大一块面积,敢情是被吓醒的。我只得尴尬地抓过烟盒,打算抽支烟定定神,听着那种笑声越发放肆,不由问她到底笑什么。

    “就刚才,那个胖子打电话进来,让你醒后立即去底庭找他,但我不论怎么推你都不醒。见你正睡得流口水,就捏住你口鼻,反复几次你竟然滋出了尿,可他妈笑死我了。”

    “正经些,昨夜你还像个淑女那般矜持,怎么今天就成了个疯丫头?趁我睡着你没少干坏事吧?”我一骨碌跳下床,急忙跑去卫生间端详尊容。果然,脸上已被女兵用油性笔画成个大花脸,又是眼镜又是络腮胡的。借着清洗我赶紧冲了个澡,被她这么一折腾,出了身热汗,感觉人一下子来了精神,又变得体力充沛。

    “ben,知道吗?你熟睡时脸蛋红扑扑的,就像个襁褓中的婴儿。我见你那么可爱,忍不住就想要欺负你,那种事又干了两回。”她坐在马桶上,依旧看着我大笑,见我要合上玻璃门,便过来一把扭住我长发,将唇舌填了过来,然后抱着我的脸:“中午记得打电话给我,你好咱们再上哪玩去,我今天都听你安排,这个吻就算补偿你的妆容好了。”

    一刻钟后,我穿戴齐整下到大堂,见胖子坐在沙发上正望着自己双发呆,便吹了个口哨朝他快步走去。来到近处一看,死胖子指间正玩着张卡片,他先是埋怨了我几句,大抵是怎么昨晚连声招呼也不打,就住到女房客套间里乱搞,这种事若被老艾知道,肯定是要挨骂的。我伸接过卡片,原来是个信袋,里边有张名签,上曰明日光辉侦探业务社。

    “大概半时前送到这里的。”他朝前台指了指,kry已经下班了,此刻是那个面貌丑陋的妇人在当值。范斯显得有些萎靡,自言自语道:“那人了,要找一个住在酒店里的三十多岁胖子,还提来一张照片。你私家侦探干嘛会对我感兴趣?难道我找黑客的事被人举报了?抑或是马洛和林锐在佐治亚出了什么事?我现在很害怕,你我该怎么办?”

    “那家伙什么模样?现在又在哪里?”我环顾四周,大堂内空空荡荡,只在远处站着一对老夫妇,正在查询单价,见状我感到纳闷起来,问:“可既然来找你,为何他自己跑了?”

    “我没遇上,据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白人,面相看着就很不善。这家伙现在去吃早饭了,不久就会回来。看,他的车还停在门前。”死胖子挠了挠头,伸出肥向落地窗外一扬,打怀中掏出支weed继续唉声叹气。我定睛一看,不由再揉了揉眼,那辆车正是这几天来停在公园门前的gmc,原来昨晚披雨衣拍照的神秘人,并不是为了找女兵麻烦,而是专为他而来。那么此人又究竟是何方神圣?除了找他外还会不会连带着正在跟踪我?

    “反正只是个侦探,又不是条子,你没干亏心事怕啥?见行事就好了。”我隐隐觉出此人不会像范胖想得那么简单,就打算躲在暗处观望,倘若发现那个不速之客不止是在跟他,而是盯到了我们,便做好立即上楼将此事通知kry,让她做好拔腿逃跑的准备!

    “你等等,陪我一块等他来问询。我心很乱,你看两条腿都在打拍子,火借我下。”他叼着烟在周身乱摸,然后拽住我要打火。我急着走便开始掏裤兜,这才发现东西掉女兵屋里了。此刻我也挺没底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推自己没穿内裤膈应得难受,他哪怕再不安,也容我先穿条裤子再。趁他松开,我一溜烟逃上楼,回到052房前拍门。

    “怎么又是你?不是让你中午再打电话上来吗?这样隔个几分钟见一次,不停来骚扰,真是什么心情都被你打乱了。”女兵挡在门前,不耐烦地插着腰,问:“你想干什么?”

    “不得了啦,还记得昨晚咱们爬露台去查公园门前那架车吗?今儿人家找上门来了!现在就在底下。”我故作恐吓状,指着她鼻尖,道:“也许很快就会上来敲门。”

    ()(e)  “行了,我都知道了,来就来好了。”樱桃一把将我推将出去,重重地拍上门,伴随一阵粗口,屋内响起了电视声。这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前一秒还温情脉脉,现在忽然生起气来,实在搞不懂她在想什么。我自讨了个没趣,只得悻悻地回到六楼临时宿舍。

    “昨晚,那个女孩,是你新交的女友吗?你俩住一块呢。其实这样挺好,各人就该过各人的生活,总和霍利斯曼形影不离,难免会让人误会。”kry正在屋里给幼儿削苹果,不时侧过身笑道:“你俩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她看上去很精神,个头也配你正好。”

    “别提了,就是随便玩玩的,我岂会找那种要姿色没姿色,要女人味没女人味的傻妞当女友?倒是你,还笑得出来?你知不知道楼底莫名其妙跑来个人,是来找死胖子的,但没准这家伙正是冲着林锐而来。”我朝kry摆摆,示意她抱着幼儿先暂时回避。

    “知道,那人来提名片时我还没走,这不可能吧?他甚至连范斯的全名都不知道,拿着照片就找这个胖子。如果他是北加州来人,肯定能一眼认出我来。”她招呼我上前坐下,抱着我脑袋搁在自己肩头,道:“我知道你是为霍利斯曼好,但这也太疑神疑鬼了。放心吧,我俩逃了那么久,基本的反侦察经验不比警探差,你想多了。”

    果然,女友就该是像kry的那种,既温柔又深具母性,臂弯是那么柔软,难怪林锐会如此深爱着她。我独自沉浸了一会,便松开她,正打算找个借口离开,座响了。

    “你换好了没有?那个侦探又回来了,他找的不仅仅是我,可能是我们全部人。”话筒那头的是死胖子,他正滋滋抽着烟,:“此人,专为吕库古阴宅而来!”

    五分钟后,我换了套休闲装下到酒店大堂,范胖正与人坐在露天咖啡茶座上招,示意我出门。就这样,我快步走到阳光下,开始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个人来。

    此人五十开外,个子比我略矮,生得天庭饱满,口宽脸方,面容并不凶恶,是电视剧里那种老爸的长相,显得有些憔悴,或许是昨晚没休息好。他身着一套烟灰色春夏西装。左边放着个公文包,右旁是个信封纸袋,里面满是酒店附近偷拍的范斯街照。此人究竟是不是昨晚夜视仪里披雨衣的那位?我不太好判断。

    “这位是谁?你的朋友?”见我只是站而不坐,一言不发盯着他观察,感到有些古怪,便问死胖子:“谈这样的话题,有外人在场,你觉得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他那时也在吕库古公馆里,是跟我一起的。”范斯耸耸肩,答道。

    “好你个老范,你不是他在找我们所有人?怎么我听下来,他好像只在跟踪你。”我立即意识到,自己被死胖子给出卖了,现在暴露在此人面前,等于承认自己参与了阴宅之旅。

    “这本是一起做下的事,现在你们全都躲起来,而将我推到最前面,哪还有义气可言?”范斯双眼一翻,振振有词道:“再咱们也没犯法,他也不过是随便问询,要是老马和。。。”

    “知道了,反正想谈就谈好了。”我走去附近报摊买了烟和打火,然后恨恨坐下答道。如果任由他继续下去,不消半分钟便会暴露其余所有人,而这家伙究竟什么来路却并不明,这个死胖子果然很靠不住。回想当初在阴宅时,当他和眼镜提出要我俩入伙,当即就被林锐一口回绝,现在看来他的眼光颇为毒辣,早就想过会有这种烂事发生。

    然而我却也不慌,侦探不是警察,他们受雇于人,既然找的是范斯,那么多半是博尔顿或尤比西奥出资派出的眼线,以确保我们没有溜走。既然我没干亏心事,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不,我想你们大概是误会了,我丝毫没有找麻烦的意思,但该怎么呢?”中年男打怀中掏出张名片摆上桌头,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戴斯蒙德,来自纽约。”

    (由这段开始,主线人物戴斯蒙德正式登场,为了方便起见,我们不妨将他称为老戴。)

    “我曾经是个探员,在八年前参与了吕库古公馆邪教份子聚众闹事一案,是首批到达现场的人,也是负责侦办的督察之一。我没有任何权利来找你们问询,只希望能解开谜面,当然你们可以,也可以不。”老戴搓揉着脸,接过范胖提来的weed,吧嗒吧嗒抽了几口,仰脸望着蓝天白云,叹道:“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在那一天,我们死了许多人。”

    “那你们查到了什么?”我心想这关我鸟事,警察办案本就有危险系数,便随口问道。

    “查到了一部分,正当打算继续深入时,却被中情局无故喊停了。随后所有负责此案的人纷纷被调离,我就是这样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为了让你们明白,我会详细明来由。”

    一九九零年仲夏,当接到孤山阴宅传出各种凄厉怪叫,埃苏迪迦镇民报了警,底下炮局先去了一辆车查看,但在林子中遭到枪击,于是通报上去,喊来了周围六个县的警力增援。

    老戴接到电话后,搭上swat队员的车奔赴尤内卡段山区,刚一冲进公馆正门,他们立即受到躲在废宅里的歹徒们袭击,对方火力极猛,干探们与快速反应特警很快遭到压制,只得找寻掩体进行反击。随着越来越多的增援赶到,公馆内的枪声逐渐稀疏下来。

    第二天拂晓,警队冲进公馆,逐楼逐楼进行地毯式搜索,这才发现邪教份子们早已逃之夭夭,因此他们分兵两路,一路继续留在三栋品字形楼内,另一路则通过暗渠进入阴宅地底水道,分别向未知深处进发。这批训练有素的干探,远比我们以前所预想能干得多,当他们闯进地坑短隧道,已经感觉到这整件事十分蹊跷,公馆的地底营造着无计其数的迷宫,都指向它们将通往一个面积更加辽阔的未知场所。

    随后,swat们遭遇了地道中的炸弹袭击,瞬间死了许多人,其中也包括老戴的搭档,然而他们完成集结,打算继续扑向阴蜮,便被人当场叫停。上头让所有人撤离,不得再经这件奇案,将交由其他部门去处理。就这样,老戴只得放弃调查,回到了警局。

    在这之后的一年里,没有传出任何有关吕库古阴宅的进展,更没有所谓的专业人仕在盯这件案子,就仿佛它已被世间所遗忘,而成了个禁忌,任何人都不得过问。不仅如此,当年负责此案的几名专员,分别被调离岗位,并被迫签署一份行政令。带着种种失落,老戴毅然辞去了工作,在自己挚友的坟前发誓,哪怕自己耗尽一生,也必须查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就这样,他在纽约注册了一家私人侦探社,最终在夏洛特找到了我们。

    “我不否认,确实知道些内幕。但你是如何找到我的?”范胖托着腮帮,不解地问:“我想,你为什么只追查我一人,而且还能那么精准地追到果核酒店?这一点我想不明白。”

    老戴之后所的一席话,不由叫我们瞠目结舌,他的经历是如此离奇,令我们所有人都难以预料,并且连带着将众人记忆深处最灰暗的噩梦,一起被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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