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嫌贫爱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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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克雷顿虽然不信教,但也是有自己死后把尸体送进教会墓园的打算的。因为那是大多数体面人的选择。但游魂街教堂的管理方式让他再没法信任下去了。如果墓园的管理者容许自己的狗在墓碑上撒尿,那世界上就再没什么可信任的了。“竟有这样的事?!我们从不知道威廉这样做,看来它一直是个邪恶的生物。”神侍很尴尬,但好在不会有人和他唱反调,多少还是能推卸掉一部分责任在狗身上。他的辩解为时已晚,克雷顿对他们的态度已经回不去了。“靠气味追踪的办法已经没用了,我要知道这条狗之前接触过什么异常。”“异常”神侍若有所思:“或许我们应该再检查一下尸体,威廉一直非常挑嘴,它以前就是这样。”他们重新折返回去,回到那些打开的坟墓前。出于效率的考虑,被威廉刨出来啃咬的尸体并没有被神职者们塞回去。他们有工作要做,不可能一直看着这里,而那条狗则随时能把埋回去的尸体再挖出来,一时的纠正毫无用处。比起与狗较劲,直接封闭墓园更为省力便捷。墓园南部的尸体都是新葬的尸体,所以在食材选择中更受威廉的欢迎。当然了,也正是因为它们新鲜,此刻才显得不堪。在气味失效的情况下,克雷顿不得不把注意力更多地投入尸体的状况上。它们有些遭到破坏,被掏空肚肠,有些则保留了大体的完整,只有衣物遭到些许损坏。神侍在旁边解释:“它刨出来很多尸体,但并不是都咬过,就好像它挖出尸体后又觉得不合口味,所以没有再碰。现在想想,这其中或许有某种隐含的规律是我们还没有发现的。如果我们能掌握这个规律我们就可以给它喜欢的尸体上提前洒可可粉。”他不愿把下毒这件事用冰冷的词汇出来,这么多少留了一些人情的温暖。反正这里的尸体在葬下之前都要涂抹香膏和圣盐,再加一点香料也不算过分。“那我先替死者向你表示感谢。”克雷顿听不出是否在嘲讽地。他的视线在那些暴露的尸体上扫过,但没有找到一致之处。虽然现在快要步入冬天,但尸体还是会不断腐烂,它们的气味几乎混同了,只有一些仅存的属性在张扬着。男、女、老、少。这四种属性之外的东西尽数流逝,它们倒好像随着肉体的腐坏变得更纯粹了。男人的味道和女人的味道就像鱼肉和鸡肉一样容易区分,老人即使死去,尸骨也浸着浓厚的老屋子的味道,意外去世的少年少女倒还保留了几分枝芽生长的青涩感。“没有孩,它不吃孩。”克雷顿得出了结论。这里不是没有孩,尽管还没有到冬天,每年各教区因为各种意外去世的青少年就超过三位数。光是这里就有六个纪念这些孩子的墓碑,但它们没有一个被发掘。“威廉可不识字,它只是条狗而已。即使墓碑上刻着生卒年月,它也不知道这里埋的人到底年龄有多大。”到这里,神侍突然又发现确实没有少年死者的坟墓被挖掘的迹象,克雷顿的结论是正确的。他不禁眉头紧蹙犹豫了一会儿,随即张嘴:“还真是这样,奇怪,我们都知道,孩的肉比大人鲜嫩,如果我是威廉,那我一定会优先”“等等!”克雷顿打断他,中尉已经有些受不了这个家伙了,这种发言比他还要像狼人。“这些事我们可以之后再,你先过来帮我把这些墓碑翻面。我要看死者的信息,或者你们有什么死者名册也可以拿过来。”神侍住了口,过来干活。大概过了二十分钟,他们结束了这个步骤。那些沉重的石头墓碑才集体翻到有字的一面向上。而被啃食过的尸体有不少被拖行离开了原本的位置,需要重新辨认他们的身份,克雷顿按照墓碑上记述的姓名和年龄将离其不远的符合属性的尸体归到原位。这可能不太准确,不过也够用了。他把因过度用力而陷进土里的腿拔出来,拍了拍土,有一种劳动的喜悦。“你读你那边的‘受害者’的信息,我要整理一下。”他对神侍。后者看了看脚下的墓碑,调整至严肃的语气。“尹丽莎白,享年52岁,工作是裁缝,内容就这么多。”“杰克逊,3岁,漆工,上个月刚去世,死因是从屋顶上摔下来磕破了脑袋。”看完了最近的墓碑,神侍离开原地,向另一处墓碑移动:“安德森,3岁,工作未知,死因未知,但是是教区理事会送来的。”“奥伯朗,只有一个名字,并且少了半个脑袋,听是好奇工厂器运行的方式,将脑袋伸进了动力室里,不过也只是传言。”“格雷,23岁,纺织厂女工,因为器故障被器卷到空中,皮肉撕裂大出血致死。她的父亲来过这里一趟,希望把尸体带回去在家乡的教堂举行葬礼,但后来因为缺钱而搁置了计划。”就在神侍为克雷顿介绍这些死人的时候,克雷顿也在关注自己周边的墓碑。他注意到这些墓碑上的信息极少,没有一位是在墓碑上留了墓志铭的。这显然和死者的经济实力息息相关,他们的家属付不起钱刻这些字,或者死者家属干脆就不在身边,没法操办他们的葬礼,只能由市政府出资安置他们的遗体。要用气味分辨死者的身体状况,克雷顿还能理解。但一条狗到底怎么做才能理解人类的贫富差异呢?克雷顿告诉了神侍他的结论,理所当然的收到了质疑。神侍的脸色不太好看:“你是让我理解威廉还是一条嫌贫爱富的狗吗?它恐怕没有那么高的智力来区分人类。”他双叉腰,突然又变化了表情。“没准你是对的,我记起来这些人的共同点了。”“是什么?”“他们都是来本地寻找工作的外地人,而且大多死于意外。”之所以是大多,还是因为有些死者被送来时,负责运送尸体的人根本不愿意多做停留讲述他们的死因,因此死因的空白得不到填充,不过神职者们看尸体的样子就知道那绝不是自然死亡。然而神侍下一刻又推翻了这个结论,他摇着头否决自己:“不不不也不对。还有人是例外。”“谁是例外?”“一个女人,她上个月去世,不过不埋在这儿。”神侍回忆道:“事实上,她该是第一个被啃食尸体的不幸者,不过那只是一口,我们当时都以为威廉只是饿坏了”“你们还放纵狗吃尸体?!”克雷顿的狼眼圆睁,童孔缩成一点,犀利地注视着神侍。年轻的神职者摆动双,很不自然地应对这种威势:“那只是个意外,我们并没有放任它食尸。当时那具尸体从担架上摔了下来,威廉是帮我们拖它,所以才咬了一口不过事到如今,也确实不好那个畜生是怎么想的。”克雷顿不想再和他废话了。“带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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