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能坚持多久？”

    清江市体育馆，看着馆内挤得密密麻麻的幸存者们，赵文良叹着气拉上了窗帘。

    几平米的室内，坐着一个身穿作战服的人，听到赵文良的问题，男人并未开口。

    “其实你不，我也知道。”回到办公桌前，赵文良看着面前摊开的工作本，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物资调动是我在安排，每天外面的情况报告也会送到这里来，我知道，我们最多只能再坚持一天时间。”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站了起来，“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别骗自己了！夏安国！我们没有会了！”赵文良突然大吼一声，显然他的心态就要崩溃了，“没有物资或许还能出去找，但没有空气，我们谁都活不了！”

    夏安国此时背对着赵文良，所以他看不到对方此刻的表情。但作战服下，那双精壮有力的臂绷得笔直，一双铁拳死死拽着。

    显然，夏安国并没有他面上表现得那么淡然。

    良久之后，赵文良突然泄了气。

    颓然地坐在办公椅上，他凄惨地咧嘴一笑，“窒息而死的人，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很丑？”从怀中摸出仅剩一格电量的，亮起的屏幕上，一对母女正在微笑。

    “可不要吓坏了她们娘俩，我家西胆子很，若是看到”

    额头贴在屏幕上，赵文良再也不下去。

    夏安国没有开口，径直离开了办公室。

    门边有两个站岗的士兵，许是听到了之前的争吵，两人尽管目视前方，可双目赤红，薄唇紧抿。

    若不是一直坚持，怕是会流下泪来。

    怕死吗？

    谁不怕死。

    可穿上了这身军装，就算怕得要死，也得咽进肚子里！

    夏安国没有责备两个年轻的士兵。

    他甚至一句话没就离开了，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回荡，那笔挺的背影似乎透着不肯认输的倔强。

    “长官，求求你了，能不能再给点吃的？发放的物资一天比一天少，我们已经饿了一整天了，孩子还这么，怎么受得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拉着八九岁的孙儿跪在球场入口处，老人拽着一个当值士兵的裤腿苦苦哀求，孙子则站在一旁哇哇地哭。

    ()(e)　　馆内不少人朝这边看了过来，却没人过来凑热闹。

    吃的就这么多，力气能省则省，哪还有精力过去凑热闹。

    有听得真切的人满是不屑。

    “嘁，物资虽然少，但省着吃也不至于饿死。那孩子哭得这么响，可一点也不像饿了一天的人。”

    “少几句吧，得口干了还得喝水。”旁边的女人无精打采地了一句，然后两人都不再开口了。

    球场上整整齐齐地搭着一排排军用帐篷，近十万幸存者挤在六万平不到体育馆，别球场了，就连座位上都躺满了人。

    能分到帐篷的都是拖家带口有老有幼的家庭，有些甚至两三个家庭分住一顶帐篷。

    不仅分不到帐篷还被挤到座位区的青壮年意见再大，在一队队穿着作战服拿着枪的战士面前，也不敢怎么跳，顶多就是自己抱怨几句。

    球场周围一直有拿枪的战士站岗维持治安，让待在这里的幸存者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于是没有人知道，外面曾经的蔚蓝星，已经变了模样。

    黄沙漫天，比北方最严重的沙尘暴天气更恶劣。

    昼夜温差增大，地表已经无法锁住水分，一系列极端天气，再加上百年一遇的酷热盛夏

    “对不起，我只有这么多了。”

    执勤的战士于心不忍，扶起了眼前涕泪纵横的老人，拿出了自己珍藏的最后一块压缩饼干。

    “谢谢，谢”

    老人还没站稳，一句道谢都还没完，刚拿到的饼干就被一旁终于停止哭闹的孙子抢了过去。

    “拿来吧你！我都快饿死了！”

    战士怒目瞪着那孩，可孩哪里知道那么多，他只知道自己好久没吃到卤猪蹄、酱鸭腿了，天天躲在这不见天日的体育馆，还不准到处乱跑，他都快憋死了！

    老人饿得有些站不稳，战士忙伸扶着。

    “我这还有半块，你好生收着。”

    另一边的战士在老人耳边轻声道，并趁扶他的功夫，把省下的半块饼干直接装进了老人的衣兜里。

    老人看着两位战士担忧的目光，感激的眸光来回流转，最终却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哆哆嗦嗦地掏出饼干想还给战士，“你们物资也不多，留着吃，我老了，啃不动了。”

    ()(e)　　战士不肯收，又推了回去，“你泡着水吃，泡软了就可以吃了。”

    老人还想拒绝，一只迅速伸来夺走了这半块饼干。

    “你们不要吗？那就都给我吧，正好我一块还不够吃呢。”

    “”

    老人愣愣地盯着自己的亲孙子，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低头叹了一口气。

    见两位战士心里有气，只得声安抚。

    “对不住，孩子还，不太懂礼貌，你们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老人弯腰轻轻咳嗽几声，“谢谢两位长官，真的，非常感谢”

    一块半压缩饼干，应该可以让孙子再坚持一天吧。

    老人有些费力地抬头看向入口外。

    那里是停电后显得十分幽暗的走廊，穿过走廊，还得拐几个弯才能走到真正的入口大厅，透过大厅的落地窗，就能看见外面了。

    外面，现在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他觉得，自己似乎好久好久，没见过蓝天白云了

    好想，再回到阳光下，坐在自家院子里，晒着温暖的朝阳，看孙子在院子里，骑马，打仗

    “老人家！！！”

    “队长，你忘了穿防护服！”

    正要出去的夏安国被门口全副武装的士兵拦了下来。

    防护服？

    还有这个必要吗？

    “不用了，没必要再穿。”

    根本活不到被毒雾毒死的那一天。

    防护服穿着并不舒服，尤其是全副武装的战士。夜晚气温低还要好受一点，像白天那种鬼天气，站半个时岗就得换一批。

    中暑、脱水，不管是哪个对物资紧缺的现在来都不是闹着玩的。

    明天就让战士们把那些见鬼的玩意儿全部脱了！

    你赵文良心疼里面的百姓，老子还心疼我的兵呢！

    “吕强！”

    “到！”

    一旁快速跑来一个穿着防护服的战士，还在敬礼，防毒面具就被夏安国拽了下来。

    “点一队兵跟我走！把这些碍事的玩意儿脱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