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方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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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仅是刘大人失望。

    翌日下午。

    在梁河河神的府邸内。

    今日来做客下棋的城隍,也是感叹良多。

    他没想到自从自己一月前出关,先生就云游去了。

    连个道谢的会都没有。

    这事,他和梁河神提起过许多次了。

    如今又当两人下完棋,在府邸门外道别时。

    城隍又是感慨了一遍。

    梁河神再听到这话,也是少有的无奈道:“道友,此事你已经提了五遍了。”

    “非也”城隍摇摇头,感受着自身多了六年的道行,是不由感叹道:“如果,道长来阴司之前,我听这位大修士离开。

    那么我定然是与道友击掌而庆,感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下了。

    不然一位金丹术法修士在你我二人的地界里待着,这真的是坐立难安都不为过。

    但真等见过宁道长之后,又忽然听宁道长离开,这心里却都是失落了。”

    “是啊。”梁河神颇有同感的点点头,也和城隍一样,望向了周县的方向。

    如果道长在的话,今日他们二位神官又正逢无事。

    兴许就去道长的茶摊里做客下棋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

    在大扬城地界的江上。

    宁郃和黑熊精在这日下得大船,又行了五日。

    在第六天的夜晚。

    就已经来到了相距梁城三千九百里的大扬城外。

    此时。

    宁郃站在城边,猛一看,不愧是前朝帝都。

    除了远超梁城的城墙宏伟以外,来往巡逻的将士也是不少。

    其城内也是灯火通明,一副热闹的景象。

    尤其是随着宁郃和黑熊精进城,更是发现这里不时就有江湖中人的争斗,还偶尔比划一下拳脚。

    官府巡逻的将士,就算是看到了,也不怎么管。

    黑熊精是看的稀奇,第一次见到这种不管械斗的城镇。

    宁郃看了几眼,倒是通过几本今朝的游记,知晓这是怎么回事。

    归根到底,前朝的重武之地,对于今朝来,就是风云多事的是非之地。

    将士们看到这些比斗,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引起大乱就好。

    但真要想拼个你死我活,最好还是到城外。

    以至于黑熊精看着看着,也发现这些人争斗归争斗,但很少下狠。

    真碰到要分生死的地步,发生争斗的两人,就会出一句‘就今日今时,胆敢随我出城?’

    碰到这热闹。

    附近的习武之人就开始起哄了,也惹得不少人来观看,更少不了暗地里有人开赌盘。

    黑熊精自然也免不了看热闹的心情。

    宁郃闲的无事,也随着人群出城了。

    反正现在天色还早,等回来再找客栈也不迟。

    谁知这一看,两人打的难解难分,中途还停歇了一会,分为了两场。

    等终于有一人败退逃跑,附近又有比斗了。

    使得宁郃再次回城,找好客栈,已经是深夜。

    但不得不,看热闹还是挺有意思的。

    以至于往后几天。

    宁郃也没有继续赶路,而是看着这些武者比斗,观摩他们的功法运转,完善着属于地基的修炼知识。

    毕竟十年金丹,看似稳妥,也好似空中高楼。

    宁郃正好趁这个会,把自身根基熔炼完美。

    而也在随后几天里,宁郃和黑熊精一边买些吃,一边又吃着东西,站在看热闹的人群里,观看一些武者撕斗的时候。

    在第四日的上午。

    距离城外不远的北城陈街上。

    正有一位道袍打扮的中年道士,慢悠悠的闲逛街里。

    附近相熟的人见到道士,还会笑呵呵的喊他一声,“方道长好!”

    方道士也是赶忙拱拱还礼。

    这一般走一路下来,附近好几个摊主都向着方道士问好。

    也使得一位在路边喝早茶的少年侠客,好奇的向着旁边摊主问道:“大牛哥,这道士是谁啊?怎么着还有些名气?”

    “你想找他比试?”摊主一边放上茶壶,一边看向侠客,“要我,你才从外面回来,还是老实些。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别是有内力的江湖好了,就算是这位看着上了年纪的方道长,你也不一定能打过。”

    “他不会武功啊?”侠客一下子明白,却又更好奇道:“那他怎么名气这么大?是有什么本领吗?”

    “算是有本领。”摊主和年轻侠客聊起这事,是颇有老人讲故事一般,老神在在道:“方道士,本来是城外陶县、岑清观里的观主。

    只是岑清观也不大,是个观,平日里上香的人也不多。”

    他到这里,走到侠客桌前,“这山地方,尤其这观里就方道长一人,香火钱也太少,方道长就经常来城里帮人看病,赚取一些钱

    就像是我弟二牛,去年染了寒热,就被道长看过,我这才认识了道长。”

    “原来如此。”侠客点头,但又询问道:“这道长医术如何?我要是受伤了,也想找这位道长看看。”

    “这个”壮汉不太确定道:“医术上,应该和咱们城里一些大夫们不相上下反正伤病都能治。”

    ()(e)  他着,看到此时也没几位客人,也就顺势坐在侠客旁边,“但价钱上却便宜很多。

    有时你拿不出钱财,还可以先向方道长赊着,或是拿一些米面去抵。”

    “这样啊”侠客听到这道士有些落魄,不由疑问道:“那他身为道士,完全可以一边行医,一边做法事?这样不是可以贴补一些?”

    “谁不做?只是难做。”摊主望向城东的方向,又悄悄道:“咱们城里城外都有城隍庙和庙祝,也有大观,所以没人请方道长。

    而且我还听人过,方道长曾言,世上无仙神,拜仙神,只是求一个心安。”

    “啊?”侠客听到这话,是不问了。

    因为他是相信神仙存在的。

    也觉得世上的武功秘籍,都是神仙流传到人间的。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方道士其实也信仙神,甚至非常信。

    这倒不是方道士见过,而是他在两年前的时候,无意中凝练出了一丝丝灵气,像极了古籍中的修士。

    而传中的仙神,他找遍了大扬城的方圆千里,甚至还远游江上,也没有见过。

    所以他不敢确认这些。

    甚至他还一度以为自己是这世上唯一的修士。

    可惜这丝灵气太少,无法动用任何术法,也打不过一些身具内力的江湖人士。

    不过倒能在看病的时候,用自身全部灵气渡入病人身体,稍微帮病人缓解一点病痛,解决一些能用灵气医治的病因。

    这也是他医术被人称赞的原由。

    也在今日。

    方道士依旧如往,来往着这片熟悉的城北。

    偶尔在哪处书摊止步,看看有没有未收藏的道经。

    虽然他道观已经改建成了院,但后方屋中还是放有不少经书的。

    每当下山赚上一笔钱,他都会买些吃的,然后在那屋里诵读经书,静心养性。

    且也在方道士正在闲逛的时候。

    在这条街上的末尾。

    宁郃和黑熊精正拐角过来。

    一时间。

    宁郃未动用任何术法,仅凭肉眼,就看到了远处人群中的方道士有些特别。

    因为在宁郃看来,这位道长算修士,又不算是修士。

    如若具体形容,只能是有一点点气感,还不到练气期,灵气浅薄到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同样也是宁郃看向方道士的目光,也引得旁边正在吃包子的黑熊精好奇望去。

    只是这样临门一脚的修士,让黑熊精看来,是看不出什么的。

    或者,对于没有强大灵识的筑基期修士而言,只有一丝气感的方道士就是普通人。

    可如今道长竟然注意到他,那他就算是一般,也绝对是一般中的不一般。

    见到这有趣的一幕。

    黑熊精也是匆忙一口吞下包子后,好奇询问道:“道长,那人有何奇异之处?”

    “是一位修士。”宁郃也未隐瞒。

    “他是修士”黑熊精仔细思索片刻,又猛然一惊道:“道长,难道这位道友也是法力高深,能随意遮掩我老熊的灵识,才让我老熊感知不到?”

    “你猜对了五成。”宁郃听到黑熊精理解错了,倒也没让黑熊精乱想,就告诉他答案,“是修士。但这位道长是才聚气感,所以你感知不到,而不是道行高深。”

    “原来是这般。”黑熊精恍然点头,“也是,寻常人族、妖族,难以自行凝聚灵气。

    若是凝聚,肯定也是被哪位道友指引,才会踏上修行之路。

    只要踏上修行,且只要有气感,也不会迈不过练气这道最简单的坎。

    如今这位道友却停到了气感这道坎,还真是难寻,起码我老熊没见过。”

    他到这里,又不太肯定道:“兴许在这五百年内,我老熊也见过不少这样的修士。

    可惜都没法察觉他们。”

    话落,黑熊精又朝远处的方道士望了望,看似想要记下这气感修士的特征。

    这样再遇到的话,兴许就能一眼发现了。

    而宁郃则是闲来无事,想看看这修士平日里都做什么,就跟了他几条街。

    一趟下来,这修士倒是医治了一人,收了五十文钱。

    运用的是水行灵属,在医治上倒也匹配。

    只是一位病人医好以后,他灵气也已枯竭。

    又没有运转功法恢复,而是自行等恢复。

    宁郃见到这一幕,就知道这修士是无意中天人感应,开了灵识气感。

    自身是没有任何功法的。

    要想恢复的话,哪怕总量本就一丝丝,估计也要大半天。

    而往后几日。

    宁郃无事时,除了看看城外比武,也偶尔瞧瞧这位修士。

    发现他除了收钱财以外,还收一些米面。

    并且病人约好,过几日他回去时再来取。

    有时,宁郃还看到他碰到一些无力支付的病患。

    方道士倒是想也不想的施以援。

    碰到难话的人,哪怕价钱再高,他也是甩脸就走,一切随心。

    这直到第五日。

    黑熊精正在后街看热闹,宁郃也正观看着两人招式功法,暗自以术法招式推演的时候,一心二用,却发现那道士捡到了一本算不得差的功法。

    ()(e)  宁郃收回思绪,把目光望向了四百米外的另一条街。

    方道士正停在了一个摊前,拿起了一本看似老旧的经书。

    此书名为庭诌经,上面记载的就是几篇普通的经文。

    但宁郃却看到这书页里面暗藏玄。

    若是用水行术法驱动水液,那么这本书就会浮现出一篇筑基法,里面很详细的阐述了‘水行术法的筑基之道’。

    这书页,是用特殊材质制成。

    只是对于宁郃来,这材质太低级了,不用水液泼去,也能一眼看清里面的功法详细。

    这一瞧。

    宁郃又看了看那位道士,这功法倒是正好匹配了那位道士所具有的水行体质。

    只是这道士尚未发现这书的奥秘,此刻只是在来回的观看。

    他只觉得这本书的材质不对,可又不出哪里不对。

    于是。

    他思来想去,想不出来,也就先结了书钱,准备找个落座的地方,再细细打量。

    这般思索着,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家茶馆。

    他经常来这里喝茶,也能从这人来人往的地方,听到哪家那户染了病。

    等来到茶馆。

    下午人也有点多。

    他望着平常所坐的窗边位置,那里已经有四位客人。

    稍微等了百息,在门口和相熟的几位茶客聊了几句,谢别了这位几位茶客请他落座的好意。

    等窗边的人走,他也径直走了过去。

    再要了一壶便宜的柳叶茶。

    他翻开书籍,一边心里慢读经文,一边细细观摩。

    茶馆内有些杂乱的声音,并没有影响到他。

    只是等他再一抬头倒茶,却看到前方走来了一位气质卓越的先生,和一位高大魁梧的壮汉。

    二人正直直向他走来。

    同时。

    宁郃走到桌前,也向着方道士询问道:“道长,我二人能否坐在此处?”

    听到询问,方道士先是看了看四周,确实没位置了。

    又看了看宁郃和黑熊精,兴许是宁郃气质卓越,加上黑熊精身材魁梧,像极了哪位大先生出行与身边所带的护卫。

    方道士本就心性和善,此刻也很客气的起身,拱拱回礼道:“先生请。”

    他着,又看向黑熊精,“这位大侠请。”

    “多谢!”黑熊精咧嘴一笑,毫不客气的坐下。

    看似道士才认识他们。

    他们却认识这道士好几天了。

    宁郃则是一边落座,一边看向了方道士桌前的书籍,“观此书,是道经?”

    “正是。”方道士回了一句,一边为宁郃和黑熊精倒茶,一边又好奇询问道:“先生也喜欢钻研经书一道?”

    “钻研算不上,只是略懂些。”宁郃接过茶道谢,“比起经书,我倒是更喜欢品茶时看一些游记,也由此开了一个茶铺。

    用平日赚来的茶钱,留下吃穿的钱后,向过往的行商收一收旧书籍。”

    “倒是羡慕先生。”方道士听着也颇有向往,觉得这位先生的生活一定是悠闲自在的。

    殊不知他的生活也是让人向往的。

    游荡红尘,治病医人,换完生活所需后,在道观静心看书,把红尘再次放下,也是一种不知不觉的修行。

    而宁郃品了一口茶,也看向这书籍道:“道长,我能否借阅一下?”

    “怎能不可?”方道士一笑,倒是平常心的样子,把书本递给宁郃。

    宁郃接过书籍,随意翻看着。

    方道士看到这位先生正在看书,也没有打扰,而是细细品茶。

    等一杯茶落。

    他看了看宁郃的杯子空了,也起身续了一杯。

    宁郃没有再品,并且目光也从书籍上收回。

    方道士这才好奇问道:“先生观此书如何?”

    “观其表,只是一些寻常经义。”宁郃把书本递过去,“但其内,却有另一番天地。”

    “哦?”方道士一愣,不知道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宁郃却端起茶杯,些许动用水行术法,把茶水撒到他桌前的书本上。

    “你!”方道士猛然一愣,刚想起身,自己好意请先生喝茶,又敬重先生、相谈甚欢,先生为何还要坏他书?

    却在下一瞬间看到这书籍上的字迹渐渐模糊,又浮现另一篇字迹图画。

    上面绘有各种人物穴位图形,修炼法门,以及前人心得,占满整篇书籍。

    其名为庭诌术法筑基

    方道士看到这一幕后,再望着上面关于灵气的修炼法门,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是见到了修士功法!

    更想到那位先生肯定是早早便发现了此书玄妙,如今才特意现身帮了自己!

    这位先生,很可能是传中的修士!

    他想到这里后回神,刚抬头起身,想要感激这位高人赐下缘法。

    宁郃却早已带着黑熊精离去,只有一句话语飘荡回了窗边茶馆里,

    “行道难,望道友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