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李丹访孙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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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着两天所有人都处于兴奋状态中,这次战斗斩获很不!敌人留下了两百三十多尸体,被俘四百二十余。

    尤其是赵敬子阵斩侯保,窦三儿俘虏了过山豹陈丁荛是两个突出的大事件,是继冯三杀朱校尉和黑木斩首游三江后,再次出现有名姓头目将校被杀、落。

    虽然各单位清点后防守方也有二十七人阵亡,六十多人负伤。即便没完工,防御墙的效果还是得到了所有官军长官及团练首领们的肯定。

    接下来几天对防御工事的修补、建筑速度明显加快,而且几乎所有人都毫无怨言地加班加点。

    不仅南山西、北两个方向的墙都已完工,而且凤栖关的东关墙也完工了,西关墙迅速进入地基阶段。

    有了俘虏帮忙,西山上的建设速度也加快许多,并且有数百周边村民听官军大胜,也放心地加入了建设队伍。

    朱二爷的工程队人数已经超过三百,还用缴获的武器组建了七十人的俘虏看官队专职负责监押。

    天上积攒的雨水终于落下来,而且一下就是两天。好在已经有西山上建筑的屋舍和马厩,货物、马匹、伤员都得到安置,就是带来的油布愈发不够用了。

    李丹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光脚踩着雨水和泥巴巡视各处。黑木和毛仔弟始终跟在身边。

    “黑木,受伤的兄弟苦,我心里不好受。”李丹道:

    “这山里虽然荒僻,可一定还有医者,你可派两名亲卫兄弟去寻访来。我看巴师爷和吴茂才成天忙着这边也不是个事,毕竟我还有好多事要找他们商议。”

    “好呀。”黑木应道,又:“以前在灵岩寺的时候,行悟师父随着吴先生救治伤员倒很拿,要不咱去把他请来,好在也没多少路。”

    “唔,这个可以考虑,但要尊重行悟自己的想法,不可用强。”李丹点头:

    “从缴获的东西里带上些金银珠宝,就是我随喜给寺里的。通治师父用来装点佛像也好、建殿宇房舍也罢,总之可用。顺便再带三十斤米给他们,上次的应该剩下不多了。”

    李丹完突然站住脚,在原地仰着头想了会儿,扭头对毛仔弟布置:

    “你拿上十两银子,带辆马车到周围各家各户去收米酒,只要酒好有多少都要!”

    “啊?”后面俩人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脑筋一下转到酒上头去了。互相对视之后又追上来,黑木抢先道:

    “诶,防御,我觉得行悟师父也是孩子,还是叫阿毛去寺里合适。收酒那可是需要力气,我和他换换你看怎样?”

    “不怎么样!”毛仔弟做个鬼脸:“就你这样上门收酒,别人都道是郁荼上门哩,藏还来不及。防御有令属下立即去办,告辞!”着拱拱,连蹿带蹦地先跑掉了。

    “尽量选浓度高的好酒!”李丹在他后面喊。

    “噫,你看这子,有好事的时候抢得比谁都快,平时装得好像乖兔子一般!”黑木满脸气愤的样子,弯腰从大脚片子底下扒掉一大坨泥甩在路边。

    “防御,你要收那许多酒做甚,可是因连日下雨潮寒,想让兄弟们喝点暖暖身子?”黑木问。

    “让大家喝点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做药酒。”李丹告诉他:

    “把酒蒸了,收取蒸气凝成的高纯度酒,然后从里面再提出酒精。酒精这东西可以消炎、防止红肿,抑制蛆虫的产生,还可以消毒,去除刀、锯、针、钳上面沾染的病气。”

    看见黑木瞪大眼睛,李丹笑起来:“没想到吧?从酒里能提取这样的好东西,能对人有不同寻常的好处。

    其实很多平常我们看上去不起眼的东西都可能会有更大的用处,只要平时多观察,注意思考就能发现很多。

    比如,你见过农人从池塘里挖芋头,一般人都将芋头切成块或蒸或炒。可如果换个思路呢?

    把芋头去皮捣碎、磨细、烘干,再磨细、过筛,就成了芋粉,可以加木薯粉或面粉捏成各种糕点,还可以挤成芋粉条晾干存放,以备家里没米下锅时食用,而且做成粉条口感也不一样了。

    ()(e)  瞧,一个芋头只要你去尝试,用不同的方法就能做出好多新东西,新东西意味着新的用途、新生意和使用者的新体验,或者新奇的感受。”

    这时他们走进南山腰那座茅草顶的亭子,就是上次张钹被宋牛摁着打屁股的地方,现在这里放了两名警戒哨,见他们来叉行礼后继续警戒。

    李丹坐下来歇歇,也招呼身后的亲卫们进来躲雨,一面继续对黑木:

    “天下没有谁规定某种东西只能如何使用,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如那皂角,妇人拿来洗衣,有心人见其籽粒滑腻便想能否入药或食用,一试有效,于是用来外敷痔疮肿痛,内服食之润肠通便。

    这就是同物不同用带来的新感受和新便利。

    若后人只好墨守成规,仓颉就不能造字,杜康也没法造酒,皋陶还得让子孙用捧着米饭吃,鲁班也树不起亭子来,咱们都得在雨里淋着才行!”罢,他摘下斗笠甩甩水。

    众人听得有趣,都嘿嘿地笑。黑木抓抓后颈:“咱可没有三郎你这样高的学问,只要你怎么做、做什么,黑子去做便是!”

    李丹抬头笑着看他,:“我正要和你个事。咱们把辎重运进上饶以后任务就算完成,我打算派你陪吴先生回趟广东。”

    “哦?可是有什么要紧公干?”

    “那倒不是。”李丹摆摆叫他也坐下,:“吴先生以前住在广州时认识几个泰西人,这些人中有僧侣、医者、军人和船员。

    我意思想让吴先生将他们接到我家里去,这样可以随时请教他们泰西的事务和学问。

    先生一个人走我不放心,所以打算让你陪同。你可以从前营或亲卫中选两个灵、胆大,愿意随行的人同去。”

    “明白了。只是,”黑木咧咧嘴:“很舍不得离开防御。”

    李丹哈哈一笑,拍拍他肩膀,:“没关系,等你们回来估计仗已打完,咱们可以在庄园那边再见了。

    你记着,这次去当然要保护好吴先生,另一方面,他负责找泰西人,你则要多和南来的穆族打交道。

    我需要既通汉话又识字的人,如果有带书籍、地图、海图则更好!

    另一种就是工匠,铁匠、兵器、农事、畜牧、医药还有懂得各种矿石开采、冶炼的人。

    咱们这山里矿非常多,仗打完以后,采矿不会减少,反而会越发繁荣的。

    我听穆族里有高明的铁工匠人,能打出一种‘大马士革’钢,据这种钢打出来的刀具削铁如泥。你过去以后要留意有没有这方面的人才。

    天子亲政,我看各地贸易、道路修建、城池修缮,这些会带来工具、马车等等的大量需求。所以咱们需要人才,特别是需要了解泰西的技能和器械制造。你懂了?”

    “黑木定不负所托,请防御放心!”黑木将拳头砸在自己心窝上。

    就在这天李彪同陈三文带着一辆最新的马车来了,让李丹非常惊喜。

    原来收到押回去的俘虏,后来又听往回送游三江和朱校尉首级的官军哨骑灵岩寺打了一场,戈阳这边都非常欢喜,连着兴安县得知自己逃过一劫也很高兴。

    韩守备自有个指挥若定的功劳,这回升职、升级是绝跑不掉的!

    他一面安排报捷,一面把留守的陈三文找来告知情形,最后同意他带了五十多名新训出来的团练和一队官军前来补充、协助。

    正好李彪从余干带着新车赶来闲得发慌,便汇合进了这支队伍。他们看到沿途周芹放的水已退,顺利抵达灵岩寺后恰好躲过了雨最大的时候。

    雨刚刚转,陈三文便迫不及待地又催着赶路。他们带来了韩守备发给的犒军酒水和三十几头羊,还有给盛怀恩的勉励书信。

    李丹在盛怀恩看信的同时,意外发现吾三郎躲躲闪闪在人群后面。本来吾三郎是快到回去的日子了,软磨硬泡也跟了过来。

    “来了就来了吧,正好我缺少人使用。”李丹便让吾三郎去西山,专管物资、缴获的保管、造册和发放。

    ()(e)  选了十几个轻伤的,边养伤,边帮他做些守卫、警戒的事,白了就是库管。

    随他们来的那五十人补进前营和护卫队顶替伤员和阵亡者,剩下的暂时留在中军。

    李彪则带着二十几个年龄稍大的加上七、八名募来的当地劳力,接过了照看牲畜的活儿,算是把朱二爷彻底解脱出来,让他能专心到工程上头。

    这一仗打完,宋牛的镇抚队扩大到三个什,第三什专门负责俘虏营管理,每日将十个队俘虏分带到不同地点做工然后再带回。

    当然,不服的、有大恶的被甄别之后已经清除,还有部分被挑进各处做补充,饶是如此俘虏还有近千人,宋牛因此很头疼。

    看守只有六十名,他压力很大,于是来找李丹诉苦。

    李丹听了便笑,宋牛着急道:“上千人呐我的防御大人,这可不是耍的!万一闹将起来就这六、七十人管什么用?”

    “你觉得他们现在为何还不曾逃走哩?”李丹突然问。

    宋牛怔了下:“为何?你现在一天供着三顿饭,隔日便有鱼虾,个个养得白胖肥壮,傻子才逃!”

    “你可曾不许他们睡觉,或者叫他们睡在雨地里,或者不许救治他们中的伤者?”

    “没有哇,他们自己盖的棚屋,上面草很厚,下面竹床也结实。所有伤兵都和咱们的伤员一起受巴师爷和吴先生救治。”

    “那就是了,既然吃得好、睡得好,伤病也不用愁,他们为何要逃?难不成真有人那么贱,宁可回去只吃两顿还可能要掉脑袋,也不在这里过逍遥日子?”

    “呃,也许有,不过这种人大多现在脑袋已经掉了。”

    “对嘛!”李丹瞧见宋牛自己也在笑,就给他分析:

    “当初我要救治被俘伤兵、给俘虏和我们一样的三顿饭,你们大家都不理解,现在看出来为什么了吧?

    人在他们那里多一个,贼力就多一分;人在这边多一个,我力就强一分。”宋牛似有所悟地点头。

    “对了,那些俘虏里边可有有威信的头目?”

    “倒是有那么几个。有个诨号‘孙铁杆’的,为人仗义颇有武力,听是铁矿上的工头出身,在矿工那群里威望不低,个头比你还高哩!”

    李丹听了奇怪:“这样条汉子怎做了俘虏?”

    “咱们首次和花臂膊干仗时他是右翼的带队官,后来队伍溃了他没逃,带着几十个部下自己捧着武器就跪下了。”

    宋牛:“当时是瘦金刚出去受降的,还嘀咕了句这人其实挺能打的,不知为何就降了。”

    “我想起来了。”李丹眯起眼睛点头:

    “那日花臂膊的左翼和中路溃败,我看右翼退得蛮齐整,后来是被后营包抄才乱了的。当时还惊奇了下,原来他就是那右翼主将么?”

    “对,他职位是哨总,下有三百人,其中半数是他嫡系,落到咱们里的有六、七十人。

    这些人孙铁杆管得倒好,从来不曾闹事、怪话,做事也卖力。

    朱二爷那孙铁杆还给他出主意,用竹子和木头做了个矿山常用的构,河岸上用牲口带动齿轮,人在下面倒土,构便将土源源不断提到上面去。端的是省时省力!”

    “他还会这个?”李丹来了兴趣:“走、走,去看看,我等不及要瞧瞧这个人了。”

    一个有威望、带过队,还有创造性思维的人丢在俘虏营里,李丹觉得这不是浪费是什么?

    他迫不及待要瞧瞧这人,看能不能通过他影响其他俘虏,加快对这些人的消化过程。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