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锁天罡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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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意的人总是最悲惨,一天功夫贾铭九就从花臂膊娄世凡的大管家变成阶下囚。

    好在这回关柴房却没再捆绑,还多了张方桌和一张条凳。简单的伙食只有一饭一菜,气得他大骂:

    老子这么对你们过么,什么时候弟兄们不是吃得有菜有肉?

    又什么“落架凤凰不如鸡”这类话,搞得外面人烦了,叫他闭嘴,还威胁要捆起来。

    贾铭九老实了,叽叽咕咕地边发泄不满边摸黑吃饭,吃完再次摸黑躺倒在柴堆上。

    一仰头,才发现上面的屋顶有一片是露着天呢,倒正好看见漫天的星斗,难道是谁故意捅开了,好让被关的人夜里数星星?

    他知道这个想法很无聊,数星星也很无聊,还是想点别的罢。

    于是很自然地,贾铭九想到了红锦,想起她那白藕似的胳膊被皮绳勒出来的红道道,胖脸上悄然滚落了一串泪珠。

    唉,也不知道她被关在哪里,现在怎样了?

    想着、哭着,脑子迷迷糊糊,他好像听见自己在打鼾。算啦,先睡觉,明天还不知道有没有睡觉的命呢!

    刚这样想,忽然他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嗯?难道飞进来只鸟儿么?

    可这一天他被折腾得身心疲惫,就是真落进只凤凰也不想睁眼了。

    突然,一只从后面抱住他的脑勺,另一只按在他嘴上。

    “贾掌柜,别慌,自己人。”那人在他耳边轻声:

    “我放开你,话、动作要轻,惊醒别人我可就没法救你出去啦!懂么?”贾铭九点点头,心里惊异:自己人,哪边的‘自己人’?

    那人果然放开他,然后闪在窗边隔着木板缝隙朝外张望。

    贾铭九长出口气坐起身,这才注意到那人一身青衣,青布包头只露出眼睛,后背上背了口倭刀。

    贾铭九拱拱低声问:“请问,是哪路英雄当面?”

    “不敢称英雄。”那人也抱拳回礼:

    “在下,锁天罡审杰,奉李三郎将令在叛军中潜伏多日。因巡检此前有令务必保你性命,故今见贾掌柜落难,特来出相救!”

    “你、你是锁天罡?”

    “正是。”

    贾铭九喉头动了下,觉得脑袋有点晕。

    锁天罡审杰,吴地三杰的第二位,另两位分别是浙东钱王后裔天台书院院正钱蕰杰,和如皋通海商会的会长修杰,这三个人分别是吴地文、武、商界的代表人物。

    如今其一就站在眼前,既让一向仰慕侠士的贾铭九大喜过望,又让他吃惊莫名。

    他不明白这样个人怎会为南山那个李三郎所用,更不明白他干嘛冒风险来救区区自己呢?

    “李三郎让你来救我?”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我弟弟便是审伍。”

    “哦!”这下贾铭九有点明白过来了,他苦笑:“你弟弟可是害我不浅呐!”

    “善有善报,他拉你下水,我救你脱困。”

    “听凭大侠吩咐。不过,咱们怎么出去,出去之后又能如何?还有,你弟弟应该也被扣住了吧?那个和尚怎样了?”

    “先离开这里再,你总不会想看着我也留下吧?”

    贾铭九想想可不是,赶紧起身:“那,怎么出去?”

    审杰不话,指指上边,然后将桌子搬到天窗下,贾铭九跟在后头将条凳也搬过来。

    然后就见审杰先上去,攀住大梁上用一撑便消失在天窗外面,马上又露出头,朝下面招招。贾铭九将下摆掖好,也学着样上去。

    好在一般的柴房都比较低矮,大梁离地面也就不到七尺来高,有桌子帮忙上去倒也不费劲。

    ()(e)  在屋顶上踩着厚厚的茅草和被掀开的顶棚木板站稳,他循着审杰的看去,借着月光看到后墙上靠着个简易的木梯。

    两人从梯子上下来,一前一后轻轻地走,中途偶尔遇到巡哨或路过的叛军。

    审杰很警觉,离着很早就能感觉到对方或发现灯火,因此每次都被他们躲过了。

    走着、走着,贾铭九晕乎乎的感觉渐渐消失,看看周围模糊的景物,忽然意识到他们在朝东走。

    待又一次躲过巡哨后他们来到一座土山背后站住。贾铭九问:“大侠,回南山不是从西走么?为什么咱们一直在往东啊?”

    “过了这片竹林你就知道了。”

    两人继续往前,心穿过竹林里的路,前面豁然开朗是个水塘,下面星星点点似乎有若干民居。

    “咱们已经离开涂家院了。”审杰像是松口气,回头告诉他,指着山坡下的微弱灯火:

    “那便是佘家塘,我送你到这里,然后有人接应,再告诉你后面怎么做。”他回头看看,摸出个竹筒递给他,低声告诉:

    “这个你收好,我画了涂家院的布防,只此一份。

    你出去交给巡检,告诉他花臂膊的人基本都在西、南两面,东面因有这池塘和茂密的竹林,地方偏僻戒备松弛。

    那帮家伙偷懒,东墙修到咱们走过的土山下便没有继续向前,这里到竹林之间有个缺口。你可记得了?”

    “哦!”这下贾铭九恍然大悟,赶紧用力点头。又问他:“大侠,咱们不救出你弟弟,还有其他人么?”

    审杰笑起来,拉下脸上的布,赫然便是白天带人进来绑他的那个头目!“是你?”贾铭九吃惊。

    他隐约记得这人是前不久在镇上招兵时加入的,当时还带来二、三十个矿工所以被委任做了头目。

    他不知道的是,广信、上饶信路被冯叁打通后,南山的人便在上饶找到了审杰。

    听审五在这里,又看过弟弟的亲笔信,审杰同意按约定为李丹效力一段时间,所以便带了两个徒弟依南山的安排到凤岭镇与早藏在镇上的侦缉队员会合。

    赶上花臂膊招兵,他就报出名号取得娄世凡信任进入了涂家院,成为其亲兵队的一名头目。

    “别叫。你现在知道了吧?我们的人早埋伏进来了,巡检管这个叫‘渗透’,就像是从岩缝里往出渗的水那样。”审杰环视四周,轻声告诉他:

    “我弟弟身边有自己人,放心!和尚应该在对面界塘边等你呢,他安全得很!

    至于你的女人也不会有事,仗开打之后我们的人就会转移她们到妥当地方。”

    “嘿!”贾铭九心里真是服了。忽然想起:“仗开打之后,你的意思是?”

    “明天黎明前。”

    “啊?这么快!”贾铭九又被吓到了。

    “和尚已经派人回去送信,队伍今晚下山。黎明前开始占据要点,鸡叫时破敌。”

    审杰指指竹筒:“你这个就是攻破涂家院的钥匙,所以千万不敢弄丢,一定要交到巡检里,那你又是大功一件!懂了吗?

    花臂膊兵败之后,,如果你觉得这里不安全希望离开,巡检会派人护送你和红锦姑娘。

    不过在那之前,你最好把脑子整个用在怎么帮巡检打赢这件事上。不要分神、不要胆怯、不要慌张!”

    贾铭九按审杰所下到佘家塘,找到雨神庙,在门上拍了三下。里面有个声音问:“谁?”

    “贾掌柜。”

    门开了,他闪身进去,看见天井里站着三、四个人。有人用纸灯笼在他脸上照了下,点头:“没错!”

    ()(e)  “你跟他走,记着路上不管发生什么别回头、别停下。”有人。

    另一只过来给他扣上个斗笠,:“跟紧我!”然后先出去。

    贾铭九心“砰砰”跳,跟在那人后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那人走得很快,贾铭九喘息起来却不敢落下。他们穿过官道进镇东,在民居之间穿行。

    然后眼前出现个土坡,越过去之后那人蹲下了,回头低低地告诉他:“再往前就是界塘,跟着走别偏了,会掉进水里。”

    贾铭九答应着,伸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又走一盏茶功夫进了树林,带路的明显松口气。

    两人来到个山坡转角,他停住了,用一指:“你过去吧。”

    转角那里月光下走出个汉子朝这边招招,贾铭九走近了听他:“师父在那里。”着朝上一指。

    贾铭九听出这是那天在屋里立在他背后的汉子,顺着指的方向看去,见行悟正在一个土台上打坐。

    “你来啦。”行悟见到他露出笑容。

    “诶,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们都。”

    “这是你的善,所以必有好结果。”行悟。

    “那,我接下来怎么办?”

    行悟用指了下旁边,贾铭九这才注意到那里站着些拿兵器的人,其中有个人站了出来叉听吩咐。

    行悟双合十道:“送他去见巡检,施主一路平安!”

    贾铭九见到李丹时在离月亮山不远的一个山坳里。从石蹬道下来走三百多步就有这么座凸起的石峰,好像屏风那样挡住了凤岭镇那边的视线。

    前后左三营,加上罗右、高汉子两个中队一千多人,外加两百官军,都藏在这山后的竹林、树林里,静静地等待着命令。

    李丹看了审杰托贾铭九带来的图,又详细问了镇上的布防情况,然后命人带他下去休息。

    “审家兄弟今晚要立功了!”刚刚从上饶赶回来的赵敬子笑着:“还记得审五被抓时吓得那样吗?”

    “嘿,还,那时你不也孬?”杨乙故意怼他。

    “谁,我可一句求饶都没有过!”赵敬子刚完,周围一片嘘声。

    “别闹了,咱们现在正经事。”李丹摆摆制止大家,众人立即静下来。

    “从镇里传回的消息看,花臂膊扣了我们的人还挺得意,他不会料到我们今晚就发动进攻。”李丹一指西边:

    “盛大人的官军在铁玲珑协助下去镇压住蛤蟆塘;

    右营和火器队、弓箭队夺取凤头桥之后包围并占据桥头堡,然后从北面堵住敌西大营;

    东边的麻九爷带着林顺堂的贰中队堵住敌人往广信的道路。

    再咱们这边兵分两路。萧营正和高中队长的叁中队,潭营正和官军窦把总你们分别包围敌西大营的西、东两面,

    和右营一起对敌围而不打、虚张声势,反正叫他们不能突出来捣乱就成。

    前营和罗中队长的肆中队随我去解决涂家院,侦缉队的兄弟们会在镇上接应我们。大家都清楚了吗?”

    “清楚!”众人压低声回答。

    “好!顺序是盛大人先动,成功后他会在蛤蟆塘点两堆火。

    来凤阁上的兄弟看到了就会用石蹬道上的铃铛传信下来,然后咱们这边一齐出动。路上见到敌逻卒,如有叫喊、反抗的必须杀掉!”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