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铸剑宗师不铸剑
青阳县作为周王朝西北偏远之地,本就没什么人,两年前闹了妖患之后,能跑的几乎都跑了,让这座城更显荒凉与落寞,就像一个被抛弃了的孤儿。然而这两天青阳县却来了很多人,形形色色,有僧衣芒鞋的大和尚,仙风道骨的老道人,富贵逼人的富家翁,青衫负剑的江湖郎,不染纤尘的俏佳人这么多人一下涌入青阳县,让原本冷清的青阳县一下焕发出勃勃生气,就是怎么看都有种回光返照的意思。而这些人来此的目的完全相同——寻找一个叫李修平的少年郎。短短几天时间,一个默默无闻的铁匠,成了炙可热的大人物。只可惜这家伙如今却不在青阳县,而各方人马又不知道去何处寻,就只能在青阳县等着。夜行司。烛光摇曳,使得屋子中的物件都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影子在地板上舞动着各种不同的身姿。一个红衣女子不断来回走动,神色焦急而担忧。一个魁梧的身影突然闯入,“热闹”的屋子瞬间安静下来,连那女人也停下了脚步。“情况如何?”红衣女子率先开口。魁梧汉子缓了一口气,道:“不乐观,如果明天雨还不停,白杨河的水就会蔓延到西城墙,城墙上的符文禁制一旦受损”他没有再往下,因为结果这位掌事大人比他更清楚,用不着他废话。红衣女人问道:“李修平离开几天了?”魁梧汉子一愣,略微思索后回道:“今天第六天。”红衣女人点了点头,“也差不多该回来了。”魁梧汉子皱着眉头,不大明白这位掌事大人什么意思,不过并没有开口询问。红衣女人接着问道:“如今青阳县来了哪些修行者?”“到目前为止,加起来大大已经有二十多家,陈家方才也到了。”魁梧汉子突然明白这位掌事大人心中所想。城墙的禁制一旦受损,那些妖兽没了阻碍,就会大批涌入青阳县,届时仅凭夜行司,肯定无法抵挡。如今青阳县聚集了这么多仙门世家,若是妖兽进入青阳县,这些人肯定不会袖旁观。当然,前提是妖兽进城的时候,这些人还在青阳县;而能够留住这些仙门大佬的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李修平,铸剑大宗师欧冶先生的弟子。红衣女人道:“李修平回来之后,先让他过来见我。”魁梧汉子应声而退。红衣女人看着外面的大雨,在夜色中显得越发凶猛,宛若洪荒猛兽一般。这般过了一会,一个黑衣少年自雨幕中走出,头上顶着个棕榈编织的斗笠,一块黑布缠在腰间,别着一把柴刀,挂着三只兽角。少年摘下斗笠,走进屋子,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受伤了?”少年还没话,红衣女人便率先问道,眼神中满是关切。少年看了腹部一眼,笑着道:“刚在路上遇到三头筑基期勾廉,不心给划了一下。皮外伤,不碍事。”红衣女人掏出一个瓷瓶抛给少年,骂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连筑基妖兽都敢惹。”少年挠了挠头,嘿嘿笑道:“下次不会了。”看到少年将丹药吃下之后,红衣女人便道:“姐姐知道,你绝非池中之物,早晚都会离开青阳县这种地方。所以”她没有往下,而是看着少年,似要从少年脸上看出什么来。少年收敛笑容,一扫先前的憨傻,多了一种与年纪不符的沉着与睿智,道:“高姐姐也是为了这青阳县的百姓,我能理解。”红衣女人一愣,问道:“你都知道了?”少年点头道:“回来的时候猜到了一些,只是不敢确定,如今高姐姐这么一,八九不离十了。”到这里,少年迟疑了一下,接着道:“青阳县突然出现这么多修行者,肯定不是为了妖患,毕竟妖患都已经爆发了两年之久,也没有看到任何修行者,那就只可能是冲着我这个铸剑大宗师的弟子来的。至于这些宗门为何会知道我的行踪,显然是高姐姐刻意为之,目的是为了借助这些个仙门世家,来解决青阳县这次的危。”红衣女人苦笑道:“但凡有别的办法,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少年重新露出笑容,道:“没想到我这个身份,还能取到这样的作用,只是”他抬头看着红衣女人,接着道:“高姐姐也知道,我师父死前立下规矩,不让我铸剑。一个不铸剑的铸剑师,对他们而言,可没什么价值,更别让他们出力保护青阳县了。”红衣女人笑着道:“这个倒不用担心,只要妖兽入城的时候他们还在青阳县就行。所以我希望你能想办法拖住他们,只需一日。”少年点头道:“我懂了。其实只要我今晚不露面,这些人就不会离开。明早若是雨还没停,妖兽必然就会入城,届时他们就算不想出,也只能被迫出,毕竟在妖兽的眼中,修行者的诱惑力可比普通人大得多。”红衣女人点了点头。少年摇了摇头,苦笑道:“堂堂山上仙人,竟被高姐姐摆了这么一道,若是他们知道真相,真不知会作何感想?”红衣女人并没有因为成功算计那些个大人物而自喜,而是叹息一声,幽幽道:“希望这场雨不会下到明早吧。”少年苦笑道:“那样所有的麻烦,就都成我一个人的麻烦了。”红衣女人道:“所以你需要什么补偿,只要姐姐能做到,都会尽可能的满足你。”少年摇了摇头,道:“我现在只想要一张床,好好的睡一觉。”红衣女人一愣,媚笑道:“就这个要求?没想过让姐姐给你暖床啥的?”少年脸色绯红,“我还。”红衣女人嫣然一笑,原本沉重的心情,瞬间消散了不少。翌日。连续七八日的暴雨,竟是终于停了。窗外的枝头上,鸟儿欢快的歌唱,像是在庆祝暴风雨的结束;远处新雨后的空山,一团团乳白色的晨雾起起伏伏,像是给青山笼上了一层白纱,随风轻扬。在青阳县南边不远处的溪畔上,一间破败不堪的铁匠铺就像是一个终于熬过了严冬的老人,在晨光里焕发着垂暮中的生。铁匠铺的门是关着的,而且从外面上了锁;门框上,银钩铁画的刻着一副对联:“武器兵刃,一律不铸;废铜烂铁,皆可锻精。”这里平时候别人,连只鸟儿都没有,但此刻却门庭若市,而且还在不断增加。只是各自之间,若有若无的拉开一些距离。在前方的位置,站着两个女人,一大一,此刻正声议论着。“如果我们遇上的真是他,那他昨晚应该就已经回来了,这门没道理还锁着。”少女看着门上的铜锁,低声道。妇人点了点头,道:“那少年虽然不到练气期,但毕竟能斩杀三头筑基妖兽,可谓不凡,并不像一个毫无灵根之人,应该不是李修平。”少女看了周围一眼,苦涩道:“真没想到连九元山和玄青门都来了,还是长老亲临,咱们这一趟怕是要白跑了。”妇人也看向右边不远处的两拨人,道:“毕竟是欧冶先生的弟子,一个未来的铸剑大宗师。这样一个人放在宗门,不知能节省多少开支,谁不想要?听我们没进入青阳县之前,就有不少宗门为此大打出,死了不少。”少女撇嘴道:“太爷爷的果然没错,这些老家伙一个个看起来超凡脱俗,其实都是见利忘义的家伙。人都还没见到,自己就先打了起来,若是真能招揽也就罢了,这要是被拒绝或是被别家抢了,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对此,妇人不予议论。这周围可有不少金丹期强者,甚至还有元婴级老怪,万一惹恼了这些家伙,别她一个筑基期修士,就算是老太爷在这里,也难以保住她们的性命。少女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便不再多言,看着前方的铁匠铺,安静的等待着。这些人虽然都是为李修平来的,但真正认识李修平的却没几个,所以当李修平出现的时候,竟是没有人认出来。少年穿过人群,径直走向铁匠铺,一张稚嫩的脸上此刻满是无奈,不知道如何解决眼前的麻烦,可却又不得不面对这个麻烦。如果雨没有停,此刻妖兽应该已经入城,这些老神仙怕是都在忙着对付妖兽,可不会一大早就在这里等他。可雨到半夜就停了,让原本应该是很多人的麻烦,变成了他一个人的麻烦。少年很快就看到了站在前面的两个女人,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刚好这两人也看到了他,而且认出了他。“是你?”少女率先开口。腰间别着一把柴刀的李修平点了点头,笑着道:“没想到姑娘还记得我。”少女笑着道:“救命大恩,如何能忘。对了,你认识李修平?”少年点头道:“认识。所以你们只怕是要失望了。”少女皱眉道:“什么意思?”少年指着门框上的对联,道:“李修平不铸剑。”少女看着那副对联,却不以为然,笑着道:“规矩是死的,再大的规矩,只要代价足够,都能令其改变。”少年摇头道:“他不会改变的。”少女皱眉道:“你怎么知道?”“因为我就是李修平。”少年着,掏出一把钥匙,走上铁匠铺门前的三级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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