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原形毕露

A+A-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肉身的阻隔,对于齐敬之的注视,藏在孩子体内的伥鬼童子一无所觉,只是一个劲儿地仰头闭目大嚼,明明什么都没有吃进嘴里,却是满脸的陶醉模样。

    齐敬之并没有急着动。

    毕竟崔子韬与那妇人两个皆是寻常人,贸然动很难不殃及池鱼,更何况伥鬼童子可是有两个的,背后更站着一个所谓的,也不知此时在不在附近。

    崔子韬许是劳累了一天,吃喝了一会儿就停杯投箸、站起身来。

    他看了一眼仍在下筷如飞的孩子,脸上就露出无奈而宠溺的笑容,朝同样起身的妇人道:

    妇人没有话,只是含笑点头。

    她目送崔子韬离去之后才又坐下,转头看向时,脸上已是寒霜遍布,冷声冷气地道:

    闻言,珠儿动作一滞,旋即随将筷子往桌上一扔,扭头呲牙一笑:

    它话时的嗓音脆生生的,尤其那一句更是叫得极为亲近甜腻,偏又带着不出来的古怪别扭。

    妇人听得浑身一颤,连忙将头一偏,不让珠儿瞧见自己的脸色,低声道:

    见她这般模样,珠儿丝毫不以为意,伸又将才扔掉的筷子捡起,一边漫不经心地在盘子里胡乱扒拉,一边笑道:

    齐敬之蹲在墙头,反将这妇人的神情变幻看了个正着,如果一开始她的眼中还满是恨意,待提及那位时则只剩下了发自心底的畏惧。

    妇人垂着头沉默半晌,方才幽幽问道:

    珠儿脸色一沉,语气也变得冷硬起来:

    妇人神色陡变,牙齿已将嘴唇咬出血来,语声低低地道:

    听见这话,珠儿却好似早有预料,当即冷笑一声,话音更是像结了冰,每个字都挂着冰碴子:

    妇人闻言猛地抬起头来,死死盯着珠儿,脸上既有热烈的祈盼,也有不愿相信的抗拒,五官都因为这种源自内心深处的挣扎而变得扭曲起来。

    珠儿嘿嘿一笑,看向妇人的目光里尽是嘲弄:

    听到这里,妇人的脸色已是一片惨白。

    她显然已经再无半分侥幸,深吸了一口气便道:

    珠儿像个真正的孩童一般拍着掌笑道:

    它一边欢笑一边从石凳上蹦起,当先朝崔子韬的书房方向跑去。

    妇人缓缓起身,瞧着珠儿蹦蹦跳跳的身影,眼里才泛起凶光,又赶紧低下了头,随即快步跟了上去。

    齐敬之将这一幕完完整整地看在眼里,大致猜到了是何人藏起了这妇人的花衣,也终于知道崔氏老仆嘴里的家务事指的是什么。

    ()(e)  若是这妇人背后没有虎君和伥鬼童子,还当真只是人家崔氏的家务事,可谁能想到这闹家务也是会死人的?

    他从院墙上一跃而下,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从今日崔子韬的言行来看,此人做官很是称职,也很有操守,实不该落得那般凄惨下场。

    更何况无论是魏氏灭门的血债还是自己与对方的私仇,于公于私都容不得齐敬之袖旁观。

    他行不多远,就看见珠儿与妇人一前一后站在兀自亮着烛光的书房外,珠儿正在欢快地拍打着房门,语气里满是天真雀跃:

    齐敬之便也走到珠儿与妇人的身侧,腕一翻,已是握住了牛耳尖刀的刀柄。

    他想了想,还是将刀尖指向了珠儿,直直对着它体内的伥鬼童子。

    毕竟妇人似乎并不愿意俯首听命,根子还是在此獠身上。

    等伥鬼童子在崔子韬面前原形毕露,就立刻现身将它制住,逼问出虎君的谋划之后再诛杀了给镜子做个零嘴,岂不是公私两便?

    就在这时,只听吱呀一声,书房的门已是开了。

    崔氏老仆站在门内,腰已然弯了下去:

    珠儿朝对方甜甜一笑,蹦蹦跳跳地就要往书房里去。

    谁知老仆忽地伸一拦,挡住了珠儿的去路,轻声细语地道:

    珠儿脸色一变,立刻探着脑袋朝房内高声喊道:

    它喊了两遍,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当即嘴一瘪,抬头怔怔地看着老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委屈模样。

    崔氏老仆却是恍若未见,依旧横臂低头、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珠儿赌气似的跺了跺脚,倏地回头看向身后的妇人,眼中却是闪过一抹厉色。

    妇人看在眼里,咬了咬嘴唇就上前道:

    老仆依旧不为所动,明明看上去礼节丝毫不缺,语气也算恭敬,偏就透出一股拒人千里的味道:

    妇人听了,脸色就是一变,怫然不悦

    道:

    崔氏老仆的很是含混,同时眼神还故意往珠儿身上偏了偏,话音里颇有几分心照不宜的意味:

    话音落下,妇人尚没来得及答话,反倒是珠儿扑闪着大眼睛,满脸好奇地问道:>

    崔氏老仆便朝它温和笑道:

    珠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地轻咦了一声:

    老仆一愣,连忙低头看去,却见珠儿已经先一步蹲下身去,伸出两只朝他的裤脚摸了过去。

    崔氏老仆一边一边向后退,然而一句话未曾完,他的双脚忽地一僵,脚底竟像是牢牢粘在了地上,丝毫动弹不得,大半截身子则是余势未衰地向后一倾,若不是反应快、及时将腰身一板,险些就要跌倒在地上。

    ()(e)  老仆面色剧变,猛地看向蹲在自己脚下的珠儿,两眼中忽有精光绽放。

    他当即弯腰侧身,运起右掌含在胸前,看准珠儿的头顶就要狠狠按下。

    妇人忽地张口喊道。

    崔氏老仆的瞳孔一缩,已经蓄势圆满的一掌竟是再也按不下去。

    他再也无法保持先前的谦恭倨傲姿态,愕然看向妇人,脸上既痛且悔:

    妇人闻言一愣,旋即明白过来,知道自己早被这老仆看出了不妥,此时便以为是自己炼制伥鬼,暗害了珠儿,又指使伥鬼来害他。

    就在这时,数声几乎不分先后的咔嚓脆响传入了众人耳中,旋即便是老仆难忍痛楚的低声闷哼。

    只见珠儿的两只死死抓在老仆的两只腿上,指尖不但抓透了裤子,还入肉极深,明显已经伤及了骨骼。

    老仆的脸皮狠狠抽动,额头冷汗直冒,殷红鲜血从腿上的几处血洞涌出,立时染红了他的裤脚和鞋袜。

    珠儿抬起头,脸上隐隐透着青黑色,朝他天真一笑:

    崔氏老仆神情复杂地看着它,除了痛心疾首,竟还隐隐有着一丝庆幸。

    只见他缓缓摇头道:

    听对方依旧叫自己孙少爷,珠儿登时一愣,紧接着就像是看一个傻子一般,不可思议道:

    崔氏老仆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恶狠狠地出这番话,老仆便将目光从珠儿身上移开,头一次不闪不避的直直看向一旁的妇人。

    老仆顿了顿,看向妇人的目光里半是希冀半是恳求,毕竟在他看来,此时真正做主的还是这位少夫人。

    到这一句时,这位老仆还似有意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妇人的肚子:

    这番话就愈发耐人寻味了,妇人与珠儿听在耳中,脸色皆是变了又变。

    一时间,妇人喜忧参半,珠儿则是脸色阴沉,眼角余光瞥向妇人,已是带了心提防。

    短暂的沉默之中,忽然有人嗤笑了一声。

    这笑声极为飘忽空灵,仓促间竟是听不出自何处传来。

    妇人、珠儿与老仆皆是一愣,脸上才露出惊疑之色,珠儿身后虚空中忽有一柄尺许长的尖刀探出,噗地一声就扎破了它的后心,又从胸前透了出来。

    粘稠发黑的血液从锋锐雪亮的刀尖滑落,同时有不详的青黑之气从刀口里冒了出来。

    齐敬之突兀显出身形,朝一脸惊怒的崔氏老仆灿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