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真理之书(求票求收藏!!!)
壁炉里煤炭的灰烬散发出阵阵余热,使得整间屋子温暖无比,只有一旁敞开的窗户外会偶尔吹进一丝寒风。
“月日,雅各布先生捐献5先令。”
教堂后方的屋内,马维坐在桌前,用蘸了墨水的羽毛笔记录下今天的收入,他虽然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但记账还是必不可少的,这能有效的令他迅速想起每一笔钱的来源、去向。
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日期、人名以及金钱的数额,仅0月份,真理教会就赚取了25金磅3先令便士的收入,一年差不多能有300镑左右,刚好触碰到中产阶级的门槛。
温莎王国的货币主要分四种,价格最高的是金镑,金镑可以换20银先令,先令可以换2铜便士,而便士又可以换4法新。
这些收入可是马维通过自己的劳动赚来的,没有向信徒们征收十一税,因为他明白一所教会的信徒绝不止那些有钱人,更多的还是收入微薄,甚至是食不果腹的贫苦大众,强制收取费用不仅会坏了教会的名声,而且还会导致教会难以深入人心,无法迅速在城镇中立足。
所以马维来到新罗斯城后,当即宣布教会提供的所有帮助全部免费,分文不取。
不仅如此,在教会建立初期,他还自掏腰包,定期救济穷人,开设主日学校,给新罗斯城的孩子们免费上课,同时举办的,还有每周五必不可少的弥撒,随着时间推移,真理教会逐渐在新罗斯城站住脚,扎下了根,从一开始的烧钱支出,慢慢的开始盈利了。
“已经三年了啊”放下笔,马维望向窗外,眺望蓝色的天空,有些唏嘘的感慨道。
三年前,他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马维本名就叫马维,作为一名心理系大学生,他却选择成为了哲学系研究生,因为他发现,哲学与心理学是密不可分的,想更深入的探究人类心理,就必须学习哲学。
可就在他即将毕业那年,他被确诊患上了胶质母细胞瘤,在生命最后的一年里,他虽然饱受病痛的折磨,但家人的不离不弃,同学好友的嘘寒问暖,让他觉得自己其实很幸运,至少比那些被抛弃的可怜人好太多了。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选择闭上眼睛,安详的迎接死亡到来,但
法槌清脆的声音把他吵醒了。
继承了原身记忆的马维,也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马维恩德斯,圣马蒂尔舰队的副指挥官,通过温莎国王罗德四世颁发的私掠证书,专门抢夺波庞王国的船只,疯狂聚敛财富,他们的舰队可以无往不胜,从波庞王国北部领海杀到了南边,然后又杀了回来,赚的盆满钵满,连船体吃水线都下沉了一米。
原本一切顺风顺水,可当马维搜寻过原身记忆后发现
他们惹怒波旁王室,导致波旁国王伊凡十四联合其他几个盟国,组织一条拥有上百艘船的庞大舰队在返回温莎王国必经的佩雷亚海峡伏击他们的真正原因,似乎是因为他们抢劫了一条教会‘商船’。
原身的航海日志中记载了这样一段话:
“0月日,我们在航行途中,遭遇了一场暴风雨,暴风雨平息之后,一条打着智慧神教旗号的商船从我们面前路过我们傻了,他们也傻了。”
“0月3日,经过一天一夜的追击,我们成功拦截了那条商船不,那绝不是一条商船,他们拥有最老练的水和经验丰富的船长,检查之后,我们竟然在船舱里发现了黄金!数不清的黄金!天哪,他们一定是发现了某处宝藏!”
“0月4日,清点战利品的时候,我们在黄金当中找到了一块石碑,上面记录着晦涩难懂的古代文字,如果昨晚智慧神教的随船主教没有呕血身亡的话,我们或许能解读一二”
接下来的日志都是一些闲言碎语,没什么营养,只有最后一篇日志了些有用的东西。
“0月25日,我们被包围了敌人数量是我们的三倍,封锁了海峡的入口,海战中克劳利船长中弹落海,私掠证书在他的身上,如果没有证书,或许我们无法在新年前回家了。”
温莎王室颁发的私掠证书只有一张,由总指挥官随身携带,没有私掠证书,继任指挥官马维恩德斯就无法证明圣马蒂尔舰队是合乎法律的‘正义舰队’,在被捉住后,波旁皇家法院用最快的速度宣布圣马蒂尔舰队海盗罪成立,要把他们活生生绞死在莱茵河畔的绞刑架上。
行刑官甚至恶毒的令人换上了短绳索,要让包括马维恩德斯在内的3名舰队成员在痛苦中死去。
当绳索套住脖颈的那一刻,马维还是不能理解,犯下罪行的是原身,跟他有什么关系?!
好在结果峰回路转,行刑前的一分钟,中弹落海的总指挥官图雷克劳利奇迹般的出现在了刑场上,并当众拿出了那张浸泡了海水但依稀能认清字样的私掠证书,他没有抛弃自己的船员,这个聪明勇敢的举动,也成功救下了马维恩德斯等人。
毕竟行刑官自己也明白,如果他不终止行刑,那么要替波旁王室背锅遭到追责的人就是他。
随后,马维恩德斯就和其他船员一起回到了温莎王国,虽然因为没有带回金银财宝让国王罗德四世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色,不过迫于圣马蒂尔舰队在海战中英勇的表现,国王还是‘慷慨’的表扬了他们,授予了皇家荣誉徽章。
没过多久,他就听温莎王国与波庞王国等其他几個航海大国签订了海战宣言,永远的废除了私掠船制度。
无父无母没有亲人,又不想在海上过苦日子的马维,拒绝了继续在皇家海军中服役,当他发现这是一个宗教自由且教会多如牛毛的世界后,便带着积攒下来的财富,与指挥官图雷克劳利告别,独自一人来到新罗斯城,建立了真理教会。
回忆完三年来的点点滴滴,马维走到水盆前,凝视着倒影中的脸庞,半晌后自嘲一笑:“没想到换个身体还变帅了”
年轻又帅气的神父——这是新罗斯城女性们对他做出的评价。
很中肯。
嗯。
洗完脸,马维掏出怀表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接近下午三点后,赶紧拿起挂在架子上用纯羊毛制成,长及腿的黑色大衣,套在名叫达拉里斯的神父长袍外面,再戴上一顶圆顶礼帽,标准的冬日出门搭配就完成了。
随拨弄了一下胸前佩戴的红五角星项链,马维回到教堂,对着一橘一黑两只猫咪道:
“胖橘黑,我去趟集市,看家就交给你们了。”
“喵”
黑乖巧的坐在门口,注视着门外路过的行人,仿佛只要有人敢进教堂来偷东西,就要先让它锋利的爪子印在你的脸上。
胖橘则不一样,它从鼻子里呼了口气,尾巴在窗沿下甩啊甩,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打呼噜,高冷的就像个不爱你的女人。
有蛋蛋的女人。
两只猫一橘一黑,都是马维收养的流浪猫,胖橘当年可没这么胖,马维第一次与它相遇时,它满身伤痕,瘦弱不堪,趴在教堂旁的巷子里舔舐伤口,见它可怜,马维就想喂它点东西吃,结果胖橘对他给的食物看都不看一眼,直到马维开始准备晚饭时,它才从角落里窜了出来,叼起桌上的生肉就跑。
施舍来的一概不要,这是马维与胖橘三年相处得到的经验。
至于黑,它可不是马维发现的,而是在两年前的某天夜里,由胖橘带回来的一只不到两个月大的猫,马维惊奇的发现,胖橘会把自己抢到的食物分给黑,从那以后,胖橘多了一个迷弟,黑多了一位靠谱的胖大哥,马维则多了两只猫咪,生活‘压力’陡然提升。
在这个没有多少娱乐活动的时代,撸猫似乎是为数不多的快乐了。
教堂坐落在克尔大街的末尾,属于有大量工人阶级居住的南城地带,与豪绅、爵士们居住的城中心仅有一街之隔。
为了在这里安家落户,马维可没少花钱,买下这座废弃教堂再加上重新修葺足足花了他2500金镑,身家立刻缩水了一半。
但马维对自己的决定并不后悔,他算过一笔账,在新罗斯城租下同等大的教堂,每周至少要花费0金镑,换算下来,每年光租金就差不多需要500金镑了,相比之下,一次性购买花费的钱更少。
更加重要的是,新罗斯城坐落在巴罗河与诺尔河的交界处,四通八达,只因九年前的大饥荒事件,导致这片土地人烟稀少,房价大跌,可随着时间推移,人口总有恢复兴旺的一天,大跌的房价也能涨回去。
事实证明,马维的想法没错,随着铁路的贯通,地势平坦又拥有河运、陆运优势的新罗斯城一下子成为了炙可热的南部城市,繁荣昌盛的同时,房价也是日新月异。
如今,2500镑可买不到这么大的教堂了。
站在街边,马维拿出一只哨子,放在嘴边吹了两下。
尖锐的哨声随着寒风飘向远方,没一会儿功夫,一辆汉萨姆两轮马车就在车夫的驾驶下停在了他的面前,身穿灰色风衣的车夫高坐在车厢尾部,一抓着马鞭和缰绳,一抬了抬帽檐:“神父,是您叫的马车吗?”
“去比尔集市。”马维上了车。
比尔集市在新罗城最南边,那里聚集了大量贫困的工人,也就是所谓的穷人区,鱼龙混杂,偷、强盗是那里的代名词,与拥有巡逻警察和豪华装潢的罗斯大道商业中心可谓天壤之别,富人根本不会去那种地方,可马维却觉得,那里不仅物价要比罗斯大道便宜,而且总能给他惊喜。
“今天要买橄榄油、一点盐、迷迭香、牛肉还有洋葱、番茄、新鲜的鱼对了,还得给孤儿院送点面包。”
微微摇晃的马车上,马维借着阳光,翻阅着中的本子,他独自一人维持教堂运作,每天都很忙,很少有时间做饭,很多时候都会在隔壁同样独自居住的塞西尔太太家享用三餐,为此他会每周支付0先令的伙食费,至于塞西尔太太,她是一位十分善良且慈祥的女性,厨艺也很不错,不过
在马维看来,温莎王国的一日三餐,跟黑暗料理没什么区别,能吃,但绝不美味。
这已经不属于厨艺好坏的范畴了。
()(e) 所以有些时候,马维会挑不怎么忙碌的时间段,亲自下厨,给自己开个灶。
汉萨姆两轮马车不急不慢的行驶在泥尘土路上,站在厢后的车夫有滋有味的哼唱着农间调,娴熟的操纵马车避开横穿道路的行人,只有旁边驶过克拉伦斯四轮马车时,他才会停止哼唱,斜睨一眼对方,用极的声音暗骂一句蠢货。
对此,马维早就习以为常了,两轮马车和四轮马车虽算不上仇敌,但二者之间的关系绝不和睦,前者觉得四轮马车又吵闹又阴暗又不舒适,只有傻瓜才会选择它,后者则认为两轮马车是躺在寒风中吃灰的蠢蛋,毫无优雅可言。
或许都对,又或许都不对。
下午3:30分,在难得出现的阳光中,汉萨姆两轮马车来到了最南边的比尔集市,缓缓停在街口后,车夫跳下后厢,亲自替马维打开车门:“神父,车费是9便士。”
两轮马车的起步价是6便士,在三公里的范围内都是这个价格,超出三公里以后则按照每公里3便士的价格计算,四轮马车比它要贵出一倍,跟王都的价格一样。
马维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9枚铜色的,和先令一样刻有罗德四世的硬币,递到了车夫中。
“祝您一切顺心。”
确定数量没错后,车夫心翼翼的将硬币揣进大衣内侧,麻利爬上后厢,向马维抬帽行礼后,调转车头,飞快的离开了。
他可不指望能够在比尔集市招揽到客人,穷人区能坐得起马车的人可不多,罗斯大道附近才是揽客的好地方。
空气中夹杂着煤灰和一丝古怪的臭味,地面湿漉漉的,不远处阴暗潮湿的巷子里,一群游好闲,穿着不合体绒夹克的男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马维。
不过在看了几眼后,他们选择收回目光,放过了这只衣着不菲的‘肥羊’。
因为有几名和他们打扮差不多,看起来2、3岁,脸上脏兮兮的孩子,跑到了马维面前。
“神父!”
领头的是个长雀斑的少年,名叫买买提,从在孤儿院长大,9岁就出去工作了,或许是不怎么晒太阳的缘故,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身体也瘦弱的像根麻杆,只有一双灰色的眼睛炯炯有神。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两男一女,都和买买提一般年纪。
“买买提、阿莫、弗德里克、萨拉”马维念出了他们的名字,微笑道:“下午好。”
“下午好,神父!”买买提四人异口同声的。
“你们没去制衣工厂上班吗?”
马维疑惑的问道:“如果没有你们扫除绒毛、装填线圈,那些巨大的摇纺纱可就无法正常运转了。”
“艾伯特先生购买的新式织布到了,需要半天的时间安装调试,所有工人都放假了呢!”
系着马尾辫的女孩萨拉回答道:“孤儿院那边也没有需要帮忙的,于是买买提就建议我们来集市”
“萨拉!”
在买买提的大声呵斥中,萨拉缩了缩脖子,及时住了嘴。
其实不用她,马维也知道买买提四人跑到集市来做什么。
孤儿院里大多都是没有工作能力,等待领养的孩子,养活这么多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像买买提这种年纪稍大的孩子,就需要外出工作赚取外快。
艾伯特豪森虽然是一位有良心的老板,但他的工厂只是个作坊,每周只能支付给这些打杂工的孩子们先令,一个月也才镑2先令,而绝大多数工资都要交给孤儿院的嬷嬷,所以买买提四人就会趁着休息时间,跑到人多的集市上,做些偷摸的举动。
马维当然知道偷东西是不对的,买买提他们也知道,可又能怎么样呢?
对饿肚子的人讲道德,本身就不道德。
“你们来的正好。”
马维:“上次伱们帮我打扫了教堂,所以这次我要请你们吃东西,你们想吃什么?”
萨拉的眼睛亮了起来:“抹了很多很多甜黄油的面包!”
“好,咱们走吧。”
拉起萨拉的,马维带着买买提他们穿过喧闹的集市,来到了梅尔夫人烘焙房。
刚一进门,浓郁的麦香气便扑面而来。
“欢迎光临”
在柜台后忙碌的梅尔夫人听到大门处响起的铃铛声,立刻放下中揉搓的面团,摘掉满是麦粉的袖套,掀开帘子,从后屋走了出来。
“马维神父,您又来了。”
看清来人,梅尔夫人笑容更甚,连眼角的褶子都深邃了几分。
作为老顾客,马维每周都会来到烘焙屋购买大量的面包、黄油,其中大部分都会托她送去孤儿院,得益于这个举动,梅尔夫人不仅成为了真理教会的信徒,而且面包的售价也极为低廉。
南区的人都是吃梅尔夫人的面包长大的——在比尔街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20磅麦面包、24磅黄油,跟以前一样。”
顾名思义,麦面包就是麦面包,全部用麦粉制成,磅也就是一斤的价格是3便士。
而梅尔夫人的烘焙屋除了麦面包以外,还有一种掺了麸皮的麦面包,它还有一个别称:黑面包。
这种面包表皮很硬,里面也干巴巴的,很难下咽,它要比普通的麦面包便宜三分之一,磅只卖2便士。
不过
如果食用者是成年人,马维肯定会选择价格更加低廉的黑面包,可孤儿院大多是一些年纪很的孩子,黑面包对他们来,实在太难下咽了。
“一共是24金磅。”梅尔夫人立刻出了价格。
原本磅黄油的价格是0便士,但看在马维的面子上,梅尔夫人便宜了便士。
“再多帮我拿3磅甜黄油吧。”
马维笑了笑,从钱包里数出两枚镀了金的硬币以及十一枚银先令放到桌上:“我答应请他们吃抹了很多很多甜黄油的面包。”
“明白了。”
梅尔夫人会心一笑,转身走进后屋,不到半分钟,又拿着一盘抹着厚厚黄油的奶吐司回来了。
她将那盘吐司递给买买提,笑着:“我也请你们吃面包,还是热的,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好耶!”
萨拉欢呼一声,和买买提三人迫不及待的拿起一片吐司,咬下一大口。
“谢谢,梅尔夫人。”马维摘下帽子放在胸口。
“也谢谢您,神父。”梅尔夫人没戴帽子,于是将掌按在胸口处,颔首道:“真理至上。”
“真理至上。”
“何为真理?”
“真理是能让一切虚假的谎言、伪善的辞皆无所遁形的大道之光,它存在我们心中,是我们看到苦难时无法避免的怜悯之情,是淳朴劳作者滴下的汗水也是街边路灯下,向往光明的飞虫。”
“人们的迷茫,是因为他们没有发现真理之光,而对于茫然没有方向的人们,真理女神尤妮亚,总是能破除迷雾,指引他们前行的道路。”
夜晚,马维趴在桌前,借着桌角点亮的煤油灯,伏案书写真理之书,这是教会所传达思想的根本,绝对的重中之重,丝毫不能马虎。
三年前,真理之书还是一个雏形,但在这三年间,马维将它逐渐完善、填充,时至今日,真理之书已经有几百页了。
里面不仅有马维对于真理的见识注解,更有一篇篇他精心编撰的故事。
“喵”
不知何时,黑跳上桌子,仰卧在马维面前,四只毛茸茸的爪子跟随羽毛笔一齐甩动,怎么也停不下来。
每当这时,马维就会停下笔,抱起黑,用一块提前准备好的湿布在它背上狠狠摩擦几下,不出意外的话
在接下来的一个时内,马维将只能看到黑忙碌舔毛的背影。
做人这方面,他可太有心得了。
写完真理之书,他又拿出刻刀,从抽屉里取出一尊木头雕像,开始慢慢雕琢。
马维本打算给尤妮亚女神雕刻些神像,送给信徒们,可碍于技艺不精,这一年来,他只完成了这一尊神像。
“唉,就这法送出去我自己都嫌丢人,还是去准备圣水吧”
半个时后,马维望着自己的成果,表情一言难尽。
巴掌大的木制神像,全身上下除了脑袋就没有能看的地方,但毕竟是自己的心血,丢了又怪可惜的。
摇摇头,马维给神像披上一件白色的布料,连同羽毛笔和墨水瓶一齐收入抽屉,随后来到一楼,在盥洗室中接了壶水,放到厨房的煤炭炉上加热。
咕嘟嘟
水很快就烧开了,掀开壶盖,半透明的热气滚滚而起,马维赶紧从窗台上种植的薄荷盆栽上拔下几片叶子丢进壶中,再次熬煮几分钟后,一壶提神醒脑的圣水就制作完成了。
作为每日功课之一,马维很享受制作圣水的过程,因为他可以在水烧开后美美的喝上一杯红茶。
那是家乡的味道。
吱呀
就在马维闭上眼睛,回味红茶的清香之气时,厨房的门忽然敞开了,门口没有人,黑暗中静悄悄的,听不见一丝声响。
“喵!”
马维感觉有东西在扯东自己的裤脚,他拿起煤油灯向桌下照去,发现黑和胖橘正站在自己脚下,咬着自己的裤子,用力拖拽,叫声中充满焦急。
“你们这是怎么了?”
面对一反常态的两只猫咪,马维很是不解,他弯腰抱起黑,胖橘就开始咬他裤脚,最后他实在没辙,干脆两只一起抱了起来。
“黑,你在发抖?”
将黑抱在怀里,马维才发现它的身体颤抖不止,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般,眼睛瞪得溜圆,浑身毛发都炸了开来。
以前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胖橘倒是挺淡定的。
屋外传来了刺耳的啼鸣,马维扭头看去,只见厨房的窗台上落满了乌鸦,而它们黝黑的眼睛,正在滴下腥红的血珠。
()(e) 马维惊得后退一步,撞上了桌子,腰间传来的痛感让他猛的一颤,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头皮发麻的感觉告诉他
绝不是什么好事。
轰隆!
忽然,脚下传来闷响,大地开始涌动,房屋左右摇晃,尘土自屋顶簌簌扑落,碗柜中的厨具叮叮作响,宛如深夜遇上了暴风雨的船只,整个世界都开始飘摇起来。
地震!
马维脸色一变,想也没想,抱着胖橘黑就朝窗户冲了过去,常年航行在大海上的经验让他在面对地震这种突发状况时尚有一丝抗争的余力,他迈着杰克船长的步伐,纵身一跃,用后背推开鸦群,翻出了窗外。
厨房在一楼,窗沿离地面不过一米,只要没有障碍物,这点高度基本造不成什么伤害。
马维背部落地,翻滚卸力,可他刚站起身,还没从头昏当中回过神来,就看到一匹受了惊的马儿拖着车厢撞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闪身躲避,险之又险的避开了发狂的马儿,确定没有其他危险后,才长松了口气。
来也怪,地震似乎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马维刚跳出窗户就结束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周围房屋里涌出了不少人,只穿着法兰绒的睡衣,披头散发,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神父!”
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唤声,马维转过身,看到住在隔壁的塞西尔太太连鞋也没穿,赤着脚向他跑来,脸色煞白的:“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应该是地震了。”
马维抬头望向天空,那里没有繁星,没有月亮,浓密的乌云遮蔽天空,黑暗笼罩了整座新罗斯城,唯有屹立在街边的煤气灯带来了一丝光亮与温暖。
类似这种天地异象,马维从来没有见过,再想起出现在窗台上的血泪黑鸦,他隐约有些心慌。
“塞西尔太太,麻烦你把街坊四邻都叫起来,如果是地震的话,接下来不定还会有余震发生。”
“我知道了。”
塞西尔太太虽然不太懂余震是什么东西,但她从神父凝重的脸色上大致也能猜到,余震一定很可怕。
在塞西尔太太的号召下,住在街角的敲窗人拿着一根细长竹竿,挨家挨户的敲打窗户,直到把所有街坊都叫醒后才停了下来。
几十人聚集在教堂门口,用厚厚羊毛毡裹在身上抵挡寒风,瑟瑟发抖。
“神父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有人哆哆嗦嗦的问道。
“再等一个时。”
马维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余震有可能发生在地震后的一个时内、一天、一周甚至一个月后,也可能根本不会出现具体时间我也不知道,但等一会儿总没错。”
一个时眨眼便过,余震并未发生,就连天空上压抑的乌云也散去了,皓洁的月光如银纱般再次照耀大地,看到这一幕
马维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塞西尔太太,麻烦你去我家厨房里煮点姜茶,给大家暖暖身子。”
完,马维转身望着聚集在一起的街坊四邻,其中大多数都是真理教会的信徒:
“各位,危暂时解除了。”
信徒们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可马维的下一句话,又让他们担忧了起来。
“回家之后,你们一定要细心的检查房屋,尤其是大梁、墙壁,如有裂隙,必须第一时间修复,否则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一一定会塌吗?”有人弱弱的问道。
马维皱了下眉头:“你们应该去考虑房屋坍塌的后果,而不是心存侥幸。”
“至于修复费的问题,你们不必担心,正如真理之书中所表达的,善良的尤妮亚女神会为她的信徒们遮风挡雨,只要上报情况属实,真理教会愿意承担全部的维修费用。”
马维坚定的认为——只有付出了实际行动的言论才是可靠的。
想发展教会,光靠口头支票可不行,尤其是在各大宗教横行的这个时代,要脱颖而出,必须付出代价。
利他者,心之所向,心之所向者,必有所得。
只有那些鼠目寸光的人,才会纠结于一时的利益得失。
善后工作一直忙到了凌晨点,马维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倒头便睡,胖橘黑窝在他的枕头边,蜷缩着爪子,也闭上了眼睛。
凌晨2点。
哒哒哒哒哒哒
迷迷糊糊中,马维被吵醒了,他隐约听到走廊里有跑步声,很轻,一会儿跑到左边,一会儿又跑回来,仿佛在做什么运动似的等等!
跑步声?!
马维一个仰卧起坐,瞬间坐了起来,竖起耳朵再听
哒哒哒
哒哒哒
房外有人!
该死!
马维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独自居住,家里怎么可能有人?
胖橘黑跑起来可是没声音的!
莫非是偷?
“胖橘!胖橘!”
下意识的,马维想要叫醒每天晚上都要睡在自己枕边的猫猫,打算让它们给自己‘掠阵’。
要问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胖橘很能打了。
等闲三五只猫近不得它身,街头霸王的就是胖橘!
可他摸了个空。
不知何时,睡在他枕边的两只猫猫,不见了。
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而那虚掩的房门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深吸口气,马维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虽然是个文科生,上辈子不爱运动,但这具身体的主人可是舰队的副指挥官,绝对的战斗型人才,而继承了原身所有记忆的马维
武力值并不低。
于是马维蹑蹑脚的从床下拽出一个木箱,打开锁扣,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刻着繁花图案、纯银色的老式燧发枪。
将火药罐中的黑火药倒入用牛角制成的量器,筛选好份量后,再填充进枪膛,紧接着马维又取出一颗4毫米的弹丸,连同垫片一起放在5毫米口径的枪口,用短棍把弹丸捅进膛中,确定弹丸与黑火药密切接触后,射击工作才准备妥当。
也不知是马维捅弹丸时太用力不心发出了响声还是怎么着,走廊里的跑步声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楼梯吱呀声。
对方下楼了!
获取到这一关键信息,马维提上一旁的煤油灯,没有点亮,抬脚追了上去。
嘎吱嘎吱
长年多雨的气候,使空气中湿度极高,楼梯腐朽的速度也很快,踩上去不可避免的发出声响。
马维一提着煤油灯,一提着燧发枪,不急不慢的追赶前方的声音。
眼下最稳妥的方法,其实是想办法离开屋子,寻求巡逻警察的帮助,这个办法,可以确保马维平安的度过今晚。
但
明天呢?
一个软弱的主人,偷会害怕吗?
所以马维选择了第二种解决方式:用强势的态度,吓走对方。
他有枪,哪怕只有一发子弹,威慑力也足够了。
反观偷在听到枪声后,选择调头逃走,这就意味着对方害怕了,此时马维绝不能退缩,必须紧追不舍,却又‘追不上’,加深对方心中的恐惧。
让对方思维变得混乱!
让对方情绪变得紧张!
不断刺激对方的心理界限!
当这三者结合,对方就会不可避免的产生恐惧心理。
就像恐怖游戏—逃生一样。
心理博弈,马维还从来没输过。
一分钟后,马维来到了教堂。
教堂中静悄悄的,月光透过七彩玻璃将神像照的熠熠生辉,靠背长凳上空无一人,地砖上溅了许多水渍。
水渍是从洗礼台上蔓延出来的,这让马维很是疑惑,偷为何要把圣水撒的到处都是?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一道橘黄色的影子,悠悠然的从他面前走过。
胖橘。
看到胖橘,马维整个人都不好了,家里进了偷,你不管不问也就算了,现在突然跳出来吓人是怎么回事儿?
谁是主人啊?
但胖橘接下来的举动,让马维眼皮突跳了一下。
它走到忏悔室前,坐了下来,大嘴打了个哈欠,然后就盯着忏悔室不动了。
里面有人!
马维眯起眼睛,看向中的煤油灯。
忏悔室是纯木的,如果把煤油灯点燃,砸向忏悔室的话
他将立于不败之地。
对方此刻,很可能正借着忏悔室的格窗观察自己。
烧还是不烧?
但这个念头只持续了一瞬间,就被马维否定了。
胖橘就蹲在忏悔室门前,如果他把煤油灯砸过去,固然可以解决偷,可胖橘势必也会引火烧身,在这个年代,被烧伤的人或动物
通常下场都很惨。
思索片刻,马维选择点亮煤油灯,放到了一旁的长凳上。
在已经确定敌人位置的情况下,光亮,可以大大增加燧发枪的命中率。
优势在我。
接下来应该扩大优势。
想到这儿,马维揣起燧发枪,转而拿起藏在神像后的拖把,开始清理地上的水渍。
他一边拖一边骂骂咧咧,像是在抱怨什么,直到靠近忏悔室的瞬间
他突然用拖把勾住忏悔室大门,右抽出燧发枪,没有给对方任何的反应时间,直接开门!
咚!
闷响声中,大门结结实实的撞在一旁,煤油灯微弱的光线照亮了忏悔室内的景象。
里面坐着一个身披白色床单的女孩,脸蛋如精雕玉琢,深蓝色的眼中充满天真,怀里抱着黑,看上去
竟有一丝眼熟。
在看到马维之后,她立刻用捂住眼睛,憨笑着:“呀!被爸爸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