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决战前夕
“轰隆。”随着一声惊天巨响,良乡城的南城门率先被攻破。十一月中旬,阴云密布天空。辽东地区此时正在下暴雪,来自西伯利亚的冷风正在燕云酝酿,随时都有雪落下。宋军又有一大批冬衣运达,他们穿着厚实的棉衣,发起了冲锋般的呐喊。成群结队的宋军士兵从壕沟里钻了出来,里举着长枪,喊着:“冲啊”“杀啊”“灭辽狗”“复燕京”等口号。城头上的火炮零零散散还在往外放,但由于宋军已经把壕沟挖到城外,壕沟里的火炮同样对着城头射。所以趁着宋人在安营扎寨的时候进攻,是最作死的行为。张俭穿着一身紫色棉袍,外面绕貂裘,这是辽国贵族才能穿的服饰,以前紫袍都是丝绸制的,但宋国的棉花如今也传到了北方,深受辽人的喜欢。“那就这样干耗着吗?”张俭的意思就很明显了,既然如此,那何不干脆弃城。引诱宋军来攻,他们趁设伏,然后在野外进行大规模军团作战。“是。”这也就是宋军现在的营寨就是个空架子,外面是一片木栅栏,里面就是将士们居住的帐篷罢了。外围几乎没有任何像拒马、陷马坑、铁蒺藜、了望塔等继极为关键的防守器械。因为人可以走喜峰口,物资走不了。范仲淹道:“继续耗下去,辽人必败无疑,想来他们也会想想办法。”“唔”王素道:“辽人想来已经失去了在野外与我们交战的勇气,毕竟他们以前多次在野外与我们打,却屡战屡败。”“大抵是了。”“应该快了吧。”此时战场形势就变成了大宋军队几乎是贴着析津府的情况,若是从后世地图来看,那就是大宋的主力目前驻扎在北京房山区和丰台区,威逼北京的市中心。两边你来我往,互相压制,以至于下面的宋军很快就冲到了城头下,从破口的城门迅速涌入。但直到亲眼看到宋军打仗方式,耶律宗真才明白,宋军好像有些无解。可这里面还有个问题。很多时候往往要靠辽军外围的防御系统遭受攻击他们才会知道宋军现在的攻势已经到了哪里,这使得耶律宗真非常被动。而就在耶律宗真在析津府城楼上患得患失,才发现宋军已经强大到这般地步的时候。投降者、作鸟兽散者不计其数,但偏偏宋军已经把良乡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想逃跑都没地方逃跑,城中一万多名辽军士兵几乎被全歼,没有一个成功逃跑。“城墙上那个穿绒皮大氅的就是耶律宗真吗?”他眼睛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只能隐约见到城外远处连绵不绝的营垒,像是一座座山丘一样,遮天蔽日,一眼看不到尽头。“土会冻起来,就算能挖,恐怕也要费时费力。”收取良乡之后,宋军再次开始进军威逼。良乡已经是析津前沿,过了良乡其实就能直接攻打析津府,因为玉河跟宛平位置是在析津的西面和南面。可问题是,宋军似乎并没有想跟他们决一死战的意思。范仲淹自然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因此他没有急着包围析津,而是兵分两路,主力出良乡,佯攻析津,实则另外两路则直奔宛平和玉河,继续搞他的碉堡、壕沟战术。良乡陷落之后,范仲淹直奔析津府外,开始他的老操作,安营扎寨,然后在营地外围挖建壕沟。你坚守城池,人家就慢慢一路挖掘壕沟到你城下,把城池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现在人家只需要站在栅栏后面的台子上,举起枪越过栅栏,就能把冲过来的辽军射杀。否则的话如果有充足火器跟粮草固守城池高大的析津府,哪怕宋军通过挖掘土道的战术打破城门,也不一定能够攻下人马众多,粮食充足的城池。耶律宗真皱眉道:“若是继续死守下去,怕是析津也最后沦落到良乡的下场。宋人在外面不断掘土挖建壕沟,终有一日,他们会把壕沟挖到城下。”耶律宗真眺望北方道:“好像是快要下雪了。”范仲淹轻声道:“但同样的这段时间内,辽人原本被狄青阻拦在辽东的军队恐怕也能赶到,到时候就是整个辽国所有部队与我们决一死战了。”到时候依旧要面临敌人炮火的轰击,宛如刺猬。那就是。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答应赵元昊。二十五日,析津府城墙之上,耶律宗真与辽国的诸多大臣正在女墙边上,眺望着西南方向。耶律宗真面容颇为严肃,四下观察着宋军的整个营寨布置、方向以及宋军的行动轨迹。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在析津府城外西南方向约四五公里处的一座山坡上,同样也有人正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张俭叹了口气,道:“也许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们应该放弃析津城。”放弃析津?也应该早点和宋国和谈,或许如今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析津府有很大概率被宋军夺走的程度了。范仲淹抬起头看向天空,道:“你看这天际是不是要下雪了?”即便冲到近前,还得爬过栅栏,光这段路,就得死无数人。毕竟宋军完全可以一路围城把辽军活活围死,又何必要采取这样可能会出现意外的两军对决呢?范仲淹道:“耶律宗真倒是颇为谨慎,没有出城。”“陛下,宋国政制院的忽然成立,以及范仲淹能够统领那么多兵马、推动诸多革新本身就有蹊跷,这里面势必有我们无法得知的密,而这个密,一定与那赵骏有关。”这就导致随着辽国兵力越来越集中在析津府,物资就越发匮乏,从而导致存粮越来越少。因为战争方式已经改变了,不再是以前的那种冷兵器作战,他们只需要用梯子爬过栅栏就能突袭成功。战事仅仅过了不到一个时辰,随着大量辽军投降,城里的抵抗也陷入了到了尾声。在这样的形势逼迫下,耶律宗真也不得不考虑迅速完成对宋国的反击,辽国频繁开始不断调动部队,双方你来我往,不断纠缠。这个刺猬不仅让良乡城的辽军将领难受,现在已经实实在在让耶律宗真这个辽国感觉到了麻烦在哪里。王素里拿着望远镜眺望。狄青截断榆关,不仅仅是把辽人物资拦截,同样也把他们的大部队挡在了关外。只是辽人还可以走喜峰口入关而已。即便答应了。不过他并没有立即就开始挖掘,而是就单单修了一座简易营垒,连防御工事都没有做除了在附近山峦上布置了几十个炮兵阵地以外。到时候耶律宗真就只能与宋军展开决战,不然就只剩下粮草用光,兵马饿死的结局。能够想象到的是,即便是辽军全部出城,想要与宋军展开殊死对决,宋军恐怕也不会出寨跟他们当面锣对面鼓地开战。王素挠挠头道:“反正若是我在城中,看到这阵势,恐怕也是无可奈何吧。”这一个月来的围城已经让良乡城摇摇欲坠,除了少数负隅顽抗者以外,城中大部分非契丹的汉人、渤海、女直、蒙兀等军队崩溃。那么耶律宗真试图和宋军在野外决战的计划也彻底落空,只能继续死守,然后最终眼睁睁地看着宋军把城池包围起来,最后城池破灭辽军大败。十一月二十四日,宋军已经慢慢包围了玉河跟宛平,辽军在外面的斥候系统几乎瘫痪,完全没办法扩散出去,以至于很难摸清楚宋军动向。“相父想的是,引蛇出洞?”“这雪会帮辽人一阵忙,让我们无法挖掘土石,不过到来年初春,辽人就只能等死。”“若是下雪,宋人还能掘土吗?”张俭抬起头看了眼天空,轻声道:“陛下,有没有觉得,最近天气已经愈发寒冷。”一旦挖到城下,那宋军就可以借助壕沟的掩护进攻,虽然析津城比良乡城高大许多,城墙高三丈宽一丈五尺,幅员三十六里,是辽五京当中最高最大的一座京城。你袭营,人家隔着一百多丈就射杀你。因为就连潞县、怀柔等地方,都已经出现了宋军的探马斥候,这就意味着析津周边地区几乎全被宋军包围。而另外两路则一路北上进攻后世北京市的门头沟和石景山区,一路往东正在攻打大兴区和南四环一带,整个北京周边到处都是烽火狼烟的情况。耶律宗真恍惚间才明白,自己好像干了件蠢事。所以只要宋军把壕沟挖到城下,那么析津府也危在旦夕。他看到宋军其实就只是砍伐了大量树木,在外围修了一些栅栏而已,毕竟宋军虽然土木作业很有一,可又不是神仙,不可能一夜之间把营寨全部修好。所以可以狄青完全左右了整个战场。不过这不能狄青没有任何用处,事实上狄青的存在起到了决定战场走向的关键性作用。这就意味着宋军可以从西南方向往东北方向,越过玉河跟宛平攻打析津府,只是这极有可能受到来自北面的玉河以及东面的宛平进攻。“什么办法?”随着大规模军团调动,双方的情报同样也在不断地调整,每天都有不知道多少宋军的情况摆在耶律宗真的桌案上,同样也有不知道多少辽军的动向摆在范仲淹的桌案上。范仲淹笑了笑道:“如今宋强辽弱,耶律宗真恐怕不会做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王素道。宋军白捡个析津府,直接占领城池怎么办?那跟把析津府白送出去有什么区别?一时间。从昨日开始,宋军先是有大量斥候出现在析津府城池外围,肃清周围出城的辽军探马,随后大部队徐徐跟进,驻扎在了远处城外旷野。他既然选择留下来,那自然就是想决战。张俭眼睛虽然看得不太清楚,但头脑还算灵活,轻声道:“因此只要有那赵骏的支持,我们自然很难撼动范仲淹的地位。”古代城墙的厚重别阻拦大炮,就连火箭炮都射不穿炸不烂,可城门就不行了,就是一座厚实的大铁门,顶一顶普通的攻城车还行,顶那恐怖的炮弹,就属于痴人梦。然而耶律宗真却并不敢派大军趁着这个会突过去。万一宋军不来攻呢?耶律宗真苦笑道:“相父的是对的,朕确实有些想当然了,如今的大宋已经不是曾经的大宋,想用这么简单的计谋驱走范仲淹,不切实际。”一到地方就开始安营扎寨,然后慢慢围城。这就意味着辽国的反间计算盘打空。宋人的望远镜当然不是外壳包塑料,而是用铁皮打造,里面用物镜和目镜组成,最远能放大十多倍。所以四五公里外的地方,看着就像是在三四百米外,隐约能看到城墙上站着的人。原本的田园、村庄被宋军占据,大量的汉人百姓或是逃走,或是被宋军迁走,紧接着一栋栋营地拔地而起,外围寨墙林立。的确无解。“呵呵。”但可惜的是耶律宗真显然没有上当,让范仲淹很是遗憾。“范仲淹此獠,当真是阴险狡诈。可惜了,没想到赵祯如此信任于他,不仅没让他被撤换掉,甚至还损失了我们多名在开封的内应。”王素看到即便是白日,天空也是相当阴沉。但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靠城墙高度就能很好防守敌军的时代了。因为人家会用大炮轰击你的城门,一炮将城门给轰得稀巴烂。张俭安慰道:“陛下无需妄自菲薄,这计策能成最好,成不了也无妨。现在最关键的还是应该想怎么样的对策。”而且气候也越来越寒冷,想来在十二月腊月之前,乃至整个腊月,幽燕地区都要下起大雪。宋国皇帝诏书下达,虽然派遣了两名监军,可却都是范仲淹的熟人和赵骏的亲信,基本上不会给予他多大的约束,所以实际这份诏书,就是向世人宣告朝廷对范仲淹的信任。耶律宗真的眉头就更紧皱了起来。耶律宗真沉默下来。“那就不如先等等吧,到时候我们在大定府和辽阳府的兵马就能全部到底,等兵力集齐之后,总能想到办法。”大战还未正式开启,谍报战就已经在另一个战场上交锋。城墙上耶律宗真拍着女墙,发出了一声叹息。张俭道:“也许只有如此才能赌一把。”他稍微深思片刻,很快就明白了张俭的意思。范仲淹放下中的望远镜,双背负在身后,看向遥远的东北方,身上紫色大袍在风中摇曳,目光中满是期待与紧张。失去了百年之久的燕云,终究要在他的里回到故土,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激动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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