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七章 猖獗的拐子;骤然变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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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头蹲下来!”她一边喊着一边吹响了哨子,并奔向那一男一女。

    但后者撒腿就跑,企图借着这人头攒动的环境溜走。

    附近不明真相的市民们在东张西望,女巡警奋力挤过了一群人,紧追不舍。

    随着距离拉近,她一把就抓到了那个女子的左,将之牢牢地擒住。但那名青年在发现同伙被抓后却立刻转身,扑了过来,试图解救自己的同伙。

    双方转瞬间就厮打在了一起,女子死命地挣扎着,青年也在又推又拽。

    “放!!!”女巡警厉声吼着,但是全无效果,这一男一女仍在剧烈反抗。

    面对这俩人的全力拒捕,身形偏的她双拳难敌四,完完全全落了下风。

    这一幕就发生在周长风和夏筱诗的面前,相距不过十步远。

    前者起先不想掺和这突如其来的事,这与上次截然不同。反正周围都是人,被追捕的俩人必定会被路人帮忙制服。

    可一旦掺和,今晚想必又得去一趟巡检司了。毕竟新婚以后的初次上元节,多少还是具备纪念意义的,能不被打乱就不被打乱吧。

    但往往事与愿违,忽然间,又有一个身影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有路人男声惊呼道:“刀!他有刀!”

    周长风循声望去,只见两个矮壮的男子举着刀冲向了扭打着的女巡警和俩嫌犯。

    草!差点忘了,这种拐卖孩童的团伙通常都是结伴而行、相互照应的!

    来不及丝毫踌躇,周长风顺夺过了夏筱诗中的冰糖葫芦,又径直拔掉了她发髻上插着的簪子。

    这时候,那女巡警拎着的警棍早已经滚到了一旁,此刻正在努力地从腰间掏枪。

    但她刚从枪套中掏出自己的配枪,那俩持刀同伙就已经冲至跟前,一刀戳了下去。

    就在此刻,那因为寒冷天气而冻得邦硬的冰糖葫芦径直飞来,不偏不倚地精准命中了其中一人的后脑勺。

    下一秒,右捏着簪子周长风奋力将之甩出,这根钨钢制成的簪子如同飞针一样在空中旋转了三圈。但是很可惜,最终没能以尖头命中,而是竖着撞了上去,未造成伤害。

    现在他也没余暇吐槽不顺了,直接弯腰拾起了那根二尺长的白蜡木警棍。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六十几厘米的棍子完全不虚那十几厘米的短刀。

    周长风三下五除二、凌厉地打掉了两个持刀同伙中的匕首,但眼角余光所见的情景却让他心里咯噔一下——挨了一刀的女巡警因为剧痛而松了,那青年已经夺得了那支转轮枪。

    好在旁边的市民们没有袖旁观,他们只是被刚刚这连串的情况弄懵了,在回过神以后,不知是谁带头,一帮子青壮一拥而上,迅速制服了这儿的几名嫌犯。

    周长风把警棍一丢,在周围闪烁的灯光映照下,可见那名女巡警是下腹部中刀,血流如注,身下积的一摊鲜血正在以肉眼可及的速度扩大。

    他犹豫了一下,捡起那支枪朝天开了一枪,以期能让周围的其他巡警更快的赶来帮忙。

    “砰——”

    枪声在夜晚传得格外远,周长风把枪放下,回过头大声喊道:“绷带!要止血!布条、毛巾、帕有什么给什么!”

    远远的躲着的女人们大多一愣,随即便纷纷翻找了起来。

    谁没事随身带毛巾啊,要带也是带帕。

    很快周长风边就多了十几条颜色各异的帕,但却没有足够长的带子作为绷带包扎。

    他焦急道:“快点!长的、要长的!”

    人们面面相觑,不知哪儿才有符合要求的长带子。

    这时,一个瘦瘦高高的姑娘大着胆子问道:“帔帔帛可以么?”

    所谓帔帛就是搭在肩、臂、腰之间的长带子,通常为丝织品。

    这玩意就是纯粹的装饰物,出游讲究方便,即便今天是上元节,不少女人们选择了穿着古制衣裳,但绝大多数人也不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可恰恰还就有人为了飘逸潇洒而挽了这么根长带子出门。

    ()(e)  “挺住、挺住,。”周长风瞟了一眼那插在女巡警下腹部的匕首,宽慰道:“不是致命伤,没事的。”

    根据外伤处置情况下不宜拔出这把刀子,否则有可能致使出血加剧。他迅速将帕对折成条状,按在刀伤的旁边,暗红色的静脉血瞬间就将之浸湿了。

    接着,他又垫了一个叠好的帕,最后把那条帔帛环绕着身体缠了两圈,如此才算包扎完毕。

    “冷有点冷”

    “别睡着,喂,把眼睛睁大。”

    这儿的骚乱和枪声很快就引来了附近的其他巡警,前后不过几分钟,就有两人赶到了。

    如今又没有络,普通人想接触到专业的知识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要么去请教医生、要么去藏书馆自己找,所以即使有人感兴趣的人,大多也会被这些麻烦打消念头。

    而在后世,除了各种册子之外,有时候在不经意间刷到了相关视频就会点进去看一会,日积月累下来,多少也能了解一些。

    所以赶来支援的巡警们见到这样的包扎,下意识就判断周某人是医生了。

    “来人搭把!”

    “乖乖,好多血!快、快送医!”

    “大夫!她这个咋样?”

    满都是血的周长风一边拿帕擦血一边回道:“那里应该是肠子,没伤到脏器,清创缝合就行了。”

    在此期间,几名嫌犯被愤慨的市民们狠揍了一通,拳打脚踢,下的都是死。

    持刀的那个矮壮男子被人们从城墙上扔了下去,聚宝门这一带的城墙高达四丈,上半身先着地几乎当场毙命。

    对此司空见惯的巡警们并不在乎几个人贩子的遭遇,至少在这种情况下,法不责众这个成语是适用的。

    自古以来,中华法系对于这种“略卖人口”的行径判处得都非常重,汉朝最为严厉,隋唐次之。

    比如汉朝就有的明文律法。

    磔刑是典型的上古遗留刑罚,先割肉离骨、再断肢体、最后割断咽喉。不过,自隋唐之后,许多大大的刑罚就被淘汰了,剩余五刑固定为人们耳熟能详的笞、杖、徒、流、死,其中“死”又分为斩、绞、剐。

    不过即使是在宋元之后,对于人贩子的判决也动辄就是杖一百、流三千里、徒三年等等。

    而且如果发现虐待,则往往会直接升格为绞刑。鉴于实际情况中大部分拐卖团伙都不可能好吃好喝的伺候,所以通常难逃一死。

    “你们这搭配就有问题,这种重点地方不应该单人行动的。”

    “今日人吃紧,不够啊。”

    获悉周某人真实身份以后的巡警们很难为情,连连拱致谢,但却被他吐槽了聚宝门城楼的警力安排情况。

    简单来,江宁县警平时够用,一年下来也就只有上元节这种盛大节日也会有些紧张。

    所以,舍不得扩大规模。或者,谘政院不乐意给拨款,觉着这是浪费钱。

    毕竟地方巡检司可不会反对多下发拨款,多招几个人省时省力,鸡贼点的话还能偷偷吃空饷。

    一名副警司叹道:“这等人专挑人流密集之时下,屡屡得逞,上元节一直以来都常发生拐卖案,去年今天江宁县一晚上就有四十多例。”

    “这么多?”周长风闻言就皱眉道:“最后破了多少?”

    “呃只能不高。”

    “不出口?不会连十例都没有吧。”

    副警司无奈地回道:“长官,这不比命案,杀人犯行为举止反常,很容易甄别。这等人,不乏仪表堂堂、衣冠楚楚之辈,看上去半点都不像是略卖孩童的贼子。”

    稍后,几个奄奄一息的嫌犯被铐住了双,然后被巡警们用绳子串着铐,拖拉着离开了。

    对于周长风与夏筱诗而言,虽然这次倒是没被请去附近的巡检司,可好端端的上元节依旧被此搅乱了。

    因为被周某人顺拔了簪子,后者披头散发,于是只得去城墙下的吃摊那儿拿了双筷子,临时顶替一下。

    二人兴致全无,又转悠了几圈便回家了。

    ()(e)  有人欢喜有人愁,本该祥和的上元节却成了宵之辈的好日子,很难想象本该悠然的一晚却要面对血肉分离的悲伤。

    这一天也是大江南北各州府衙门的刑厅、刑房、巡检司官吏们最为提心吊胆的——如果比往年少,那还好;但如果不减反增,那完了,政绩八成要打水漂了。

    就京城来,与去年大差不差,这次上元节应天府一共收到了92起孩童丢失报案,江宁县44起、上元县3起、上方县起。

    于是乎,应天府刑厅的厅正戴斌士就崩溃了。

    自他走马上任以来,纵然使尽千方百计,上元节这一天猖獗的拐卖孩童情况还是没有改观。

    这下好了,仕途的路被封死了。

    一个人竭尽全力却毫无收获,绝望之情可想而知。

    不惑之年本该是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最辉煌的年纪,结果冷冰冰的现况仿佛泼了一盆冰水,浇凉了他的心。

    按照大明朝廷的规矩,这种政绩不佳的官员倒不至于滚蛋走人,毕竟也没失职犯错。但是之后就极难升官了,大概率就是一直在原位置熬啊熬,或者平级调动,就这样一直等到快到告老还乡的年纪,再给个“友情迁”,升迁一级。

    至于想方设法走关系,这个可行性微乎其微,上官们有余力为啥不优先提拔履历光明的其他人?除非此人实在优秀,有核心竞争力。

    对于一个官迷,这样的打击恐怕不亚于杀父之仇。

    借酒浇愁时,回想过往的历程,戴斌士禁不住掉眼泪了,堂堂正四品的应天府刑厅厅正在家里哭的稀里哗啦。

    他一度觉得是自己不够聪明,竟然斗不过区区宵,但妻子宽慰他一路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很厉害了,虽不妄称旷世奇才,但也算人中翘楚,这才让他轻松了些。

    翌日,整顿好精神的戴斌士发了狠,决心要和那些坏他仕途的贼子们杠到底。

    京城上下被四处出击的应天府警搅和得鸡飞狗跳,在被捕的嫌犯的带领下,气势汹汹的刑警、巡警们大肆搜捕着一切可疑的客栈、仓库、废弃屋舍。

    本想享受上元节十天长假的市民们深受影响,吐槽不断。

    周长风是在二十四日返回驻地准备开拔的,距离西方人习惯的新婚蜜月还差一周,不过明人不讲究这个。

    起先,他和一众军官们都认为前往浮山府进行演练就是真正目的——先练练,之后等几个月再东征,因为西方势力撤出东瀛列岛也需要时间嘛。

    但是当载着陆战一团的军列在徐州加煤补水的时候,却突然收到了来自大都督府海军处的命令,要求即刻调换终点,转而前往海州。

    不是要去浮山府进行登陆作战演练么?好家伙,这下直接不演了是吧?

    海州,就是后世的连云港,如今是大明海军东洋舰队的重要基地。

    因为这儿的开发程度比上海、杭州等地要低不少,人多眼杂的顾虑会少很多,所以一些新锐的战舰和战会优先部署在这里演练。

    在火车站等待中转的时候,众人聚在月台边上议论了起来。

    “这是要直接行动了?”朱立铄诧异道:“可这连三月都没到。”

    若有所思的赵寒枫沉吟道:“估计是要来真的了,也许是朝廷陡然改主意了吧。”

    “西方驻军还未撤离,现在发兵兴许是想炫耀武威?我个人觉着有这方面的意图。”姚良川如是揣测道。

    一旁的谢万诚很不屑地摆了摆,“这有啥好琢磨的?让干嘛就干嘛,只是这弹丸邦没什么意思,怕不是望风而降,十天半个月就结束。”

    姚良川瞪了他一眼,“你这家伙,非得吃苦头才高兴?”

    周长风对此没什么情绪波动,这场军事行动的风险不高,大都督府和兵部也准备了很多年,总体上是很稳妥的。

    早解决早完事,争取端午节前回家,再晚也不过七夕节。

    登陆江户、活捉倭王!

    笑死了,昨天在怂恿之下体验了按摩和拔火罐,身子散架了。

    晚上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