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九章 飞黄腾达指日可待;拦截商船
“高从一,你这提议不好。”皇帝紧盯着高庆魁,目光锐利,将“不好”二字咬的很重。
让帝王成为垂拱而治之君,真是千年以来文官们的主要追求啊,时至今日还是这般,孜孜不倦、不愿错失任何会。
尽管皇帝给予的威压不轻,可面不改色的高庆魁仍旧十分从容地拱道:“陛下,臣只是一提,主要还是考虑牝鸡司晨非议过多。”
“有所失便会有所得,反之亦然。”皇帝扫视了一下在场的几人,淡淡道:“中风虽险,可朕现在还是拎得清的。”
于是房间中陷入了古怪的沉寂,安静得似乎能听到心跳声?
少顷,余慎华极其认真地拱行礼,认真道:“陛下的考量确实合乎情理,但臣很难认同。”
所谓的“情理”,指的是皇帝与皇太子的天然立场——尽可能维护君主权力不被削弱。
身为外务阁臣的他是共和党人士,本质上是倾向于削弱皇权的,自然更希望弱势得多的皇子继位。
现在他也不需要避讳什么,直言态度即可,事实上大家也都清楚各自的态度。
这是政治上的妥协,内阁作为朝廷中枢,自然不能全部由宪政会人士把控,否则和皇族内阁相差无几。
皇帝头也不抬,举杯抿了一口茶,平静道:“你们自然不会认同。”
但那又如何呢?
目前没有完美的万全之策,谁继位都会有负面影响,只能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至于代表明军的吴维焕,他对此无所谓。
现在勋贵与商贾们只惦记着赚钱呢,这俩人谁来做皇帝都一样。公主本身就是中华党的人,真要的话,她比太子还让人欢喜些。至于皇子,那就更不用放在眼里了。
吴维焕现在体况一般,不适合隔三差五的赴宴大吃大喝,但在以往,勋贵们早都在吃吃喝喝之余商量着如何瓜分南洋诸地的资产了。
目前看来很难压制住这帮蠢蠢欲动的家伙们了,且不提婆罗洲的油田可是人人眼红的极品资产,一本万利。
荷属东印度的石油产量高达五百多万吨,约占世界总产量的30%;马来亚和婆罗洲的橡胶产量占世界总产量的5%;马来亚和荷属东印度的锡产量占世界产量的60%。
另外从经济上来讲,大萧条的影响让大明这两年的经济增长也有所减缓,在继续按部就班的大兴土木之余,如何恢复十年前欣欣向荣的经济形势呢?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这场帝国最高权力会议就这么落幕了,过程很短暂,与会者也不多,但所做出的决定却直接奠定了今后的格局。
因为变故过大,接下来的数日里,朝廷需要处理的内部事情多得惊人。
曾经的太子党们面对这晴天霹雳一般的残酷现状,也顾不得悲戚和惋惜,只能急急忙忙地寻找新的靠山。
这场的洗牌需要一点时间,会在争夺权利时拼得头破血流的肉食者们却都很默契地对此保密,谁也不愿意提前让外界知晓这一切。
“离谱!这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周长风自然是清楚此事内幕的,他的第一反应是中风以后死里逃生的皇帝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大惊、大病一场以后做出些神秘决策,这样的事例在历史上不少见。
但他很快就想明白了皇帝的意图——合着还真是千方百计的维护皇权啊,真没觉悟!
好吧,指望君主自己主动让渡权力的确是一厢情愿,不知道路易十六在被送上断头台前有没有后悔。
虽然直观上感觉不太靠谱,但冷静之后再想想,似乎也不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
而且这个奇妙结局给自己所带来的好处无法拒绝啊。
审时度势以后意识到自己即将飞黄腾达的周长风不免心情舒畅,“这下搞不好真可以两年少将、五年上将了。”
朱泠婧书房的桌子上堆满了“奏章”,一摞摞的,至少有几十本之多。
“殿下,怎么这么多文件?”周长风好奇地问道。
“都是给太子的启本,前些天积压下来的。”正拿着钢笔吸墨汁的朱泠婧随口答道。
()(e) 给皇帝上书叫“奏”、给太子上书则叫“启”,这是永乐年间定下的规矩。
周长风纠结于要不要向她祝贺一下,踌躇了许久才不太情愿地开口道:“嗯恭喜殿下将要成为有史以来第二位女皇帝了。”
“没什么可喜的,外人奉承几句得了,你还不如些实在的。”朱泠婧叹了口气,将钢笔旋好以后在旁边的白纸上划了几笔,“这活又不轻松,担子重,老得快,死得早。”
“”因为这话过于凡尔赛,周长风十分无语。
过了片刻,朱泠婧抬眸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海军那边约莫下个月通过扩编的正式决定,伱准备一下。”
“好。”
“你平常和军、政、商界的人交集太少了,从前还好,今后可不能再那样了,不合群是会被排挤的。虽不许三者合同,可这几桩事终究难分家。”
朱泠婧没由头的了这一席话,周长风颔首应了,“谢殿下提醒。”
或许是觉得他在心理上不太重视,朱泠婧略微提高了音量,用很正式的语气告诫道:“木秀于林的道理你不会不知,别不放在心上。既然有想巴结你的,自然也不乏有厌恶你的,趁着这些日子大体还算安宁,把关系搞好些,否则日后一方有难、八方冷眼旁观时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虽然明知她的好心,不过周长风对于最后一句话极其不爽,光是想想就血压飙升。
他“嗯”了一声,不屑道:“冷眼旁观?如果有人敢置国家大义于不顾,友军有难不动如山假如军法不判他个枪毙,我也会弄死他。”
朱泠婧被他气笑了,她蹙眉道:“无法无天!现在本宫终于知道从缺乏父亲管教的人会是怎样了。你若是敢开这个头,本宫也敢断言你会被扣一堆帽子黯然罢官。”
周长风:“”
过分了哈!虽然“周长风”确实自幼丧父,可我还是有爹的!
沉默了一会,他开口道:“其实前段时间就有人想把他侄子塞进我部,想让我以后多多照顾不过我肯定没答应。”
“无非是想顺带混个资历、沾点战功的光罢了。”
“殿下,这肯定不行啊,这对士气的影响太大了,免谈。”
“那便退一步,不随军不就好了?报功的时候再添个名字的事。”朱泠婧有些嫌弃地看着他,“你之前是不是跟罗符过,让他以后随你同行?”
“是的。”
“也好,你连自己都处置不妥当,他同你一道还能照看一二。”
对于朱泠婧的建议,周长风确实是听进去了,但与麾下部队有直接关联的事他还是打算坚持原则。
走关系走到流血牺牲的前线去了?情理上真的难以接受。
可以朱泠婧在许多方面都在迁就周长风,倒不是周某人的个人魅力有多大,而是潜力充足,未来应该能不负己望,值得迁就。
要知道平庸之辈多是扶不起的阿斗,给他十万精锐都不见得打出漂亮战绩。
有靖难大功臣李景隆为鉴,朱泠婧很清楚这一点。
呵!假如周长风这厮之后碌碌无为,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噢。
七月的最后一天。
在南京,这依旧是酷热难耐的三伏天,烈日炙烤着大地万物,毒辣的阳光让人感觉皮肤被火烧火燎一般。
可在亚欧大陆的另一端,再跨越海峡,位于大不列颠岛的伦敦却气候宜人,日间温度不过20c。
唐宁街上,有一处占据了大部分面积的乔治亚风格建筑,此刻正是上午十点,首相与几名大臣正在其中商谈着什么。
精美的地毯又厚又重,桌椅沙发华丽无比,这儿内里的装潢格外的典雅。
外交大臣不屑道:“中國人真的很狡猾,这些虚伪的家伙。”
有人更是恼怒地诅咒道:“太卑鄙了!我们在全力对付德国人,而他们却该死,他们会遭报应的!”
因为与德社达成的秘密协定,大明通借土耳其为中间商,向德社出口钨精矿、钼精矿、镍精矿、天然橡胶等一系列战略资源。
布武天下的益处难以计数,日不落帝国仍在全世界范围内发挥着重要影响力。从印杜洋到红海,以及必不可少的通行要道苏伊士运河,英国人的势力几乎无处不在。
()(e) 在上个月,軍情六处的特工们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自那以后,他们便着开始调查真相了,一直在认真搜寻着证据,时至今日终于有了充足的证据指明这一切。
根据英、法、中三方签订的协定,大明在了结了尾单以后,必须解除一切长期合同,不应该再向德国人出口钨、钼、镍、橡胶等战略资源了。
好家伙,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是吧?
英国人对此十分不满,他们打算以此为由好好向明人展示一下强硬的态度——不遵守信用是人行为!
但初步的试探不应由英国方面发起,因为当初最重视对德禁运资源的是法国人,理应先由法国方面出马,然后再一起出面。
而且,法国在亚洲的势力已经没多少了,就算因为把此事搬上台面而和大明闹翻,损失也在可控范围之内。
双方一合计,异议不多,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可恶的战争贩子!我俩在欧洲千方百计地遏止的蔓延,你却在背地里继续和其交易?
八月初二,地中海,天气晴朗,北纬3′,东经325′。
承安号是一艘标准排水量七千吨的货轮,一直往返于澳大利亚与大明,从前的十余次航行任务都是运送铁矿石。
但现在她被租赁给了一家安南的公司,来到了一条曾经历过的全新航线,向土耳其运送各种矿石。
就在不久前,承安号穿越了漫长的苏伊士运河,在塞得港停泊补给了半天,然后继续踏上了所剩不多的航程,向北穿越地中海即可到达此行的目的地——安塔利亚。
两名胡子拉扎的船员倚靠在船舷边上,一边吸烟一边闲聊着。
“这运河是真的长,以往还只是耳闻,亲眼所见实在是非同寻常啊。”
“三百八十多里吧,的确够长。”
“这得花多少人力物力来修啊,怕不是要修个十年?”
历史上在法兰西第二帝国时期,由于美洲殖民地被英国夺取,所以法国不得不转而向东方继续发展,这样一来,打通苏伊士运河对于法国就具有了现实且紧迫的意义。
随后他们成立了苏伊士运河公司,以低廉价格强制雇佣当地埃及百姓穿过干旱的沙漠挖掘运河。
在沙漠地带从事极其繁重的劳动工作之辛劳可想而知,但殖民者可不管这些。饮水奇缺,大量工人渴死;食物粗陋,无数工人营养不良;卫生糟糕,众多工人病死。
前后历经十一年,在付出了高昂的花费、克服了无数工程难题以后,意义非凡的苏伊士运河于西元69年月日正式通航,这一天也被定为运河通航纪念日。
在此过程中,一共有超过十二万名埃及百姓因不同原因死亡,平均每千米要牺牲七百余人。
忽然,一名船员注意到了海面上的异样,他伸指着远处问道:“嗯?那是啥船?”
另一人顺着望去,只见广阔的海面上出现了几艘战舰,高悬着蓝白红三色旗。
“靠!是军舰?!”
“来者不善,快快告诉船长去!”
其实,出于稳妥考虑,为了方便被发现以后扯皮,此事被委托给了一个在安南新建的远洋运输公司,连货轮都是租赁而来的,大部分船员并不知情,只有核心成员了解一些内幕。
至于英法双方,他们特地挑选这个时间也是别具深意的,大明皇太子坠的事情尽管严格保密,但是前去搜救的大量战与战舰的行动却无法隐瞒。
当时一艘从巴达维亚前往天津的加拿大商船距离事发海域不过数十海里,船员们看到了许多与之擦肩而过的飞和船只。
这一消息后来被英国人所搜集到,他们推测了最坏的结果,但迫切的想要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一次的行动之后,根据明人的反应可以判断出许多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