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四章 海参;好地方之料亭
后半夜2:,三条军列中第一列火车稳稳的停在了海参火车站,这是一个有着四个月台和重型起重的大型火车站。
作为大明海军最北边的海军基地,海参的风景秀美,属于温带大陆性气候。
海湾水深超过二十米,是相当不错的天然深水港;同时其周围被山峦与丘陵所环绕,地形险峻。
显然,这是一处极佳的海军基地地址。
如果追溯历史的话,早在永乐五年的时候,此处的女真部落首领便去往顺天朝贡,朝廷以其所在地设置卫所——木阳卫由此成为奴儿干都司众多羁縻卫所中的一员。
不同于清朝实施的“柳条边之策”阻止中原汉人移民关外龙兴之地,后明自然不阻挠百姓迁徙,反倒大力支持。
只是当时的移民效率并不可观,实际上大部分人因为惧怕关外而不愿背井离乡前往。一直等到内地人口剧增,土地渐少,才有愈来愈多的百姓敢于拖家带口移民偏远的关外。
大体相仿的,山东、北直隶、山西三省成为了闯关东的主力。至于海参,在迁徙过来的百姓的方言中,“崴子”指的是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的海湾,又因为当地特产大量的海参,故而此地长期被称作“海参崴子”。
等到朝廷正式决定在此兴建港城,较俗的“崴子”就被去掉了,单独设直隶州,大投钱粮、广募劳力,让这儿在几年时间里成为了远东地区的重要港城。
实际上大明海军曾经也短暂的设立过北洋水师,只不过前后仅仅存在了几年就被并入了东洋舰队,成为下属的一支分遣舰队。
“这儿有首屈一指的潜艇基地,国朝三分之一的潜艇都部署在这地儿,瞧,那边全都是码头和洞库。”
“你们这倒是没看到什么大船。”
“那肯定啊。”
早晨,寒风呼啸,同时受西伯利亚寒流与库页寒流影响的海参崴格外冷,白日气温都只是略高于零度。
一名海军中校带着周长风来海军基地的码头附近转悠了一圈,相比起海州、杭州海军基地的精致装潢与布局,海参就要单调、简单不少了,显得有些粗犷。
比如屋舍,什么悬山顶、硬山顶统统少见得很,最多的就是四四方方的砖混结构或钢筋混凝土框架结构的房子。
单调、乏味,但确实既实用又便宜。
“下个月就要封冻了,苦叶岛那边也差不多,你们要搞演练就得抓紧些了。”中校提醒道。
“肯定的,我们在这歇两天,然后直接到札幌去”周长风大致盘算了一下,接着:“尽量十天半个月搞定,然后抓紧时间回来。”
在这儿逗留两天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坐火车从南到北一下子跨越了这么远,许多官兵都适应不过来。
从南京的北纬三十二度到海参的北纬四十三度,十一个纬度、上十度的温差,仅仅是转移部署就一下子导致了数百人的非战斗减员。
这时候也更能直观的感受到军队并非钢铁,军官也好、士兵也罢,同样都是凡人,只不过身强力壮、经受过专业训练罢了。
周长风来到了一处建有灯塔的高地,远处是辽阔无限的大海、身后是繁荣的城市、右边是停满了大舰艇的码头。
寒冷的北风呼啸而过,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红彤彤的朝阳从左边、也就是东面升起,此刻它已经越出了海平线,将半边天染成了淡红色,海面上也倒映着它的影子。
伫立于这座在另一位面被冠以“统治东方”之名的港城,颇为唏嘘的周长风更多的是感到意难平。
世界依旧是那个世界——帝國主義仍然争霸。
只不过
他拿出一台从海参海军基地部门借用的昂贵相,装上了特制的彩色胶卷,然后咔嚓咔嚓的拍下了几张照片。
不同于黑白胶卷相对容易的冲洗,现今的彩色胶卷要麻烦得多——它毕竟是诞生没几年的新鲜玩意。
周长风打算把它们寄回家,等下了高地以后,他将之交给了守备指挥使司的专业人员,也不好意思让人白干活,于是又附赠了两包上好的祁连牌香烟。
()(e) 日落月升、日升月落。
十一月初一,札幌。
实际上东瀛列岛除了和族之外还有阿伊努人——也叫虾夷族,幕府征夷大将军所指的“夷”就是他们。
只不过他们最终落败,被驱逐到了最北边,札幌之名其实就来源于虾夷语言中的“大河川”。
因为自从被瓜分以后迄今三十多年的时间里都是沙俄的势力范围,沙俄对于北海道的影响十分明显,札幌有个别地标性建筑充满了浓重的俄罗斯风味。
比如位于城南的火车站就是帝国风格的建筑,宏大且对称;除此之外还有一座典型的东正教大教堂。
“差不多,就这么办。临战准备要又慢又充分,但抢滩登陆要快、稳固阵地要快、纵深突破要快。”
“到时候我们面对的情况也差不多,英国人和荷兰人必定会千方百计破坏油田,所以咱们能多快就得有多快。”
在被临时征用作为陆战一旅旅部的一处官署大楼中,周长风向主要军官们重申了一下演习的要领。
“一旦被他们得逞,那可就难办了,理论上约莫要一两年之久才能修复个七七八八,危害之大可想而知。”姚良川也补充了几句。
“真的赶得及么?”一旁,双抱胸的朱立铄嘀咕道:“人家安些炸药,动动指头就能把油田炸飞上天,咱们动作再快也得几天工夫啊。”
“再风凉话,你今晚就光膀子在外边站一宿。”周长风淡淡道。
草!晚上零下好几度,站一晚上轻则冻个半死、重则直接升天啊。
鉴于周某人通常不会食言,十分识相的朱立铄当即住嘴,放下站直了些。
周长风瞥了他一眼,敲了敲桌子,干咳道:“伞兵和一些潜伏的特工、内应会全力拖延时间,阻碍对方的破坏行动,所以希望是有的,但是咱们得尽快。”
“伞兵的效力究竟有几何,这没法断定吧?迄今世界各国都从没将之投入实战过。”面露思索之色的赵寒枫沉吟道:“德国人对此探索最深,也最熟练,都时常出岔子,咱们的伞兵,听闻也闹过几回笑话了。”
“与我们无关,管好自己。他们不能达成预期目标是他们的错,但我们得争取做到最好。”
“是!”
在场的军官们都抱拳齐声应了,随即接连离开各司其职。
登陆作战的复杂程度非比寻常,作为登陆部队的陆战一旅实际上只是其中的一环而已。
在那之前,航空单位需要侦察登陆地域和纵深、气象单位需要预测天气、水文单位需要搞清楚登陆场附近的水文信息与实地情况。
所以需要演练的可不仅仅只是陆战一旅,事实上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将士们完全可以好好休息,养精蓄锐;而其它单位的官兵则要忙得不可开交。
大部分军官都散去了,但朱立铄却留了下来,在临时指挥部中来回踱步,东唠几句西扯几句,就是赖着不走。
这家伙,肯定心里有鬼,估计正琢磨着怎么开口。
周长风把几支彩色铅笔往桌子上一丢,随拿起了一块半凉的馅饼,边吃边:“讲吧,伱子又想干嘛?”
“哎,还是周兄懂我。”朱立铄笑嘻嘻地凑了过来。
“呵呵,少攀扯兄弟,有话直。”
“咳!上回体验了几回东瀛风情,这不又有点怀念了嘛,我寻思老跟他们那几个家伙去没啥意思周克行,周兄、周大哥,这回咱们一同去呗。”
他一连了三个称呼,周长风不禁嫌弃道:“你去烟花柳巷玩还要叫上我???”
“我觉着你不对劲。”朱立铄戳了戳鼻子,又摸了摸下巴,煞有介事地:“在嫂子出现之前,周兄你拈花惹草的本身啧啧,不亚于我,可认识了嫂子过后,你在这方面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嫂子竟有这等魔力?”
她倒是没有魔力,只是确实换了个人。
不过话又回来,周长风一直觉得“周长风”除了花心这一点以外,其余地方和自己本就颇为相似。
他想了想,故作随意地回道:“只不过是我腻了,洗心革面,洁身自好。”
()(e) 然而朱立铄还是不死心,坚持道:“那不行,从前咱们多快活?这次去好地方体验一番,找找从前的感觉。”
“我就纳闷了,你还这么逍遥自在,你妻子真就不管你?”周长风不置可否,如是反问道。
“她啊,睁只眼闭只眼咯。”若无其事的朱立铄耸了耸肩,“她嫁给我这些年好吃好喝好用,钱没给她少花。我在外边不过玩玩罢了,她自然拎得清。”
吃完了那块馅饼以后,周长风站起身,抹了抹嘴,“我家那位可不一样,性子好,但骨子里是有些傲的。而且啊,既然结婚了,那也该收心了。”
“好吧。所以周兄你去不?”
“只看不吃。”
闻言,朱立铄喜上眉梢,当即拍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拽着他的就往外走。
周长风现在是既无奈又略含期待之感,要没有好奇心那是骗人的。
不过,即便大明现如今的风气对男人比较宽容,但做人嘛,岂能总是随波逐流呢?为自己量身定制一些基本底线仍然有必要。
明军进驻北海道已经有好几个月了,札幌市民们也习惯了他们的存在。
因为长久以来深受沙俄驻军的侵扰,所以明军到来的时候他们还很担忧和害怕。
然而,由于俄军的风纪实在是堪忧,以至于明军虽然也称不上良好,但却让市民们感觉如同从地狱来到了天堂。
而且驻防于此的陆军第三十八步兵师的编成地在杭州府,兵员多为杭州、绍兴、宁波几府的贩和农民。士兵们本身就相对富庶一点,也更精明些。
所以就算干坏事儿,也不会白嫖——你情我愿还付了钱,宪兵兄弟,这怎么能算那啥呢?
比较融洽的情形使得这儿的抵触情绪最淡,抵抗势力最为轻微,三十八师也成了时至今日被抵抗力量杀伤最少的单位。
两辆挎斗摩托车与一辆卡车护卫前后,周长风与朱立铄乘坐于中间的越野车上。
这样既不大张旗鼓过于惹人注意,又能确保基本安全。
的车队停在了飘吉料亭的门口——这是一个高档且隐秘的地方。
料亭始于江户时代,当时指的是大名开设的高档料理店,不过随着演化,在料亭密谈重要事情成了日本人的习惯,明治时代的官员和武士很喜欢在酒馆或妓馆畅谈国事。
至于传闻中各种技艺样样精湛的艺伎,这儿自然也是有的。
门口站着的、身着西服的用心棒们都被无情的赶走了,取而代之的是陆战一旅卫戍队的士兵。
身着冬季战服,头戴厚棉帽,脚穿皮靴,身前斜挎着冲锋枪或自动枪,就造型来绝对威武。
名贵的料亭不对寻常人开放,即使是富商也得有人引荐才行。
不过作为征服者、或者上国王师的将领,怎么可能连这一点的特权都没有呢?
有暖气供应的屋内很舒服,温度恰到好处,暖若仲春,厅堂之中还有池塘和石山,如此也不会让人感到干燥。
“两位大人请往这来。”
“这里是专门为您二位准备的,恭请脱鞋入内,稍候片刻。”
“有什么不满意的请直言,我等全力解决。”
就这样,周长风与朱立铄二人来到了一款宽阔敞亮的大房间中。
中间是低矮的方桌,他俩席榻榻米而坐,前方是几道浅绘山水画的屏风。
“看吧周兄,这地方至少招待周全,多恭敬啊,舒坦。”洋洋得意的朱立铄将茶水一饮而尽,笑道。
舒服是舒服,但是你真的是贪图舒服而来的吗?
周长风这时候莫名联想到了印象中的日本艺伎的形象,然后不禁下意识的龇牙。
他俩并未久等,少顷,两个怀抱三味线的身影就飘然而入。
从下往上看去,步伐轻盈,一身布满纹饰的浅色和服
嘶!果不其然,这个脸白得太过分了吧,究竟是抹了多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