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至亲
十年前49年?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吗”我看向蕾雅,话刚出口,却顿觉不妥。
只见她低着头,紧咬着半边嘴唇的同时,左脸颊也被挤压出一个酒窝,只是此时的她神情落寞,眼眸似乎闪过悲伤之色,按在膝盖位置的双又紧抓着裙边,像是想到某个难言的过去。
这副令人怜惜的神态!对月底的那个周末中午,我在宿舍时见过。
当时是在她的“建议”下第一次交换秘密,主题就是离奇的经历,或者是可怕的过去,比如死灵她也见过,更准确的是“见过,遇过,甚至接触过”!
而那个“怪物”,生前是蕾雅的至亲。
难道,因为这层关系或血缘的联结,让时候的蕾雅最终未被那本应不存人性的死灵所伤害?她也过那时候的她并不怕,或是“再害怕也不舍得离开”,且的确幸存至今虽然这其中似有“矛盾”之处!
而且,长大后的她也慢慢了解到,死灵是没有半点人性的杀戮怪物,但她大概是打心底不愿意去相信或接受,便选择了“不去想”,这样的话,就“不会害怕,不会伤心,也不会后悔”。
所以,现在的她,日常中的乐观开朗少女,也许真是受到神迹的庇护!
可我刚刚的问话,是否引起了她不好的回忆?
“蕾雅”我轻轻唤了一声,想着问她是否还好上次的交流,或者秘密“交换”,就是见她状态不佳而未继续下去。
“啊没事。抱歉,发了下呆。”她抬起头,勉强对我笑了一下,问:“是不是跟上次一样?就是那个周日的中午,也是这样像丢了魂,对吗?”
原来她也清楚自己当时的失态
“嗯还好吧。”我看着她那下一秒仿佛就要融化的笑容,:“不,这次好很多。”
实际上,她“丢了魂”的时候可不止一次,只是还好很快就能回神。
而这次的她,是要“回想”吗?我似乎能感受她那一点点“决心”虽然并不明显。
只见她又安静了一会,才看向我,:“十年前就是上次在宿舍里讲过的,我遇见过死灵的事。那时候没完”
果然是这件事!
“蕾雅。”我看着她像在勉强着自己的艰难样子,赶紧:“不好的事就算了,不需要痛苦地去回忆没必要。”
“不,我想。”她又笑了一下,:“这是履约呀。你已经了自己的经历和丢失的记忆,难道我不应该‘等价交换’吗?”
啊?可那不是就像“游戏”一样吗?不,不能这么定性,也许应该更看重一些!但即使如此,不也只是一场掏心之谈“而已”吗?
但看看她的笑容,也许更像是故作轻松她确实是在强撑着自己,并准备面对什么!
所以,相比蕾雅的用心与信任,我确实过于“敷衍”了
“感谢你的信任我的挚友,以及密友。”我稍稍严肃地对她:“之前,我可能没有太重视非常抱歉。”
“什么呀,这么正经的姿态。但是,对于你之前的态度,必须谴责!不过,既然你已经认错,那就既往不咎了。”她再笑了一下,连着眼睛眨了眨,却褪去了刚才的轻松,眸子里仿佛染上了一丝哀伤:“我过,十年前的自己遇见了死灵,但那时候却不害怕对吧?”
是的我点了下头,却看着她低头沉默了下来。
她就像在艰难迈过一道荆棘丛生的心理难关,沉寂片刻后才抬起头:“因为,当时就在我母亲的房间里。记忆里,只有我和母亲。”
啊
那个“人”是蕾雅的母亲?!
她确实有过,那是她的至亲,但没想到竟是如此亲密的关系!那时候的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蕾雅?你还好吗?”我看着她那眼眸仿佛蒙上了薄雾,就像见到原本湛蓝的晴空骤然染上逐渐蔓延的愁云,顿时感到一丝心痛,就轻轻问了一声:“先暂停一下”
“没关系。嗯!没事”她稍稍翘起半边嘴角,像是勉力撑起精神,接着:“我之前过本来那些记忆都变得模糊了,毕竟是许久之前的事。但那时候的我确实没有太害怕,因为模糊的印象里,是虽冰冷但依然可以是安心的怀抱只不过,在红叶城那次迷梦之后,连带回想起的,还有十年前那个夜晚一些本忘记了的细节。”
咦这意思是,十年前的事,在她从当时至今的记忆里,应该是一个“温馨”的故事吗?或者至少对她之言,并不存在害怕或其他“恐怖”的印象!哪怕她后来才知道,那一晚她所面对的,其实是曾为母亲,但已变异为死灵的怪物!
不,还不能这么想!但十年前?49年那时候有过什么事件公开报道吗?
嗯
“蕾雅”我心翼翼地看着她,问:“先冷静些。其实,之前在宿舍里你自己曾遇过死灵,假如那真是但是,你怎么知道就是?”
对,如果在她记忆中一直都是温馨存在的母亲,怎么就确定是“死灵”?如果可能的话,我也真不愿意相信这就是事实!
()(e) 因为,蕾雅不也是从“怪物”的威胁中幸存并成长至今的吗?如果那其实并非死灵,那也许更得通而且,这个“事实”可能要更好的多!
这“可能”吗?真心希望如此!
“伊珂,谢谢。”她看过来这边,淡淡地:“我明白你的意思。事实上,即使到今天,我也始终不愿意去相信那种事实。我更倾向于相信时候的自己印象中那位慈爱母亲的模样。所以,哪怕后来接触到一些所谓真相,我也不愿意接受,或者就干脆不去想那样的话,不就不用去怀疑,也不会悲伤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蕾雅,不如就不要再去想,好么?就让印象都停留在那个美好的时记忆里,不好吗?”我看着她仿佛在强忍痛苦揭开伤疤,顿时感到于心不忍为什么她要做到这种地步?如以前那样“不去想”,不好吗?
难道是因为我的关系吗?我是不是在刚才的话语中“诱导”或“迫使”她?可是好像也没有啊!
而且,我真不愿意见到她这般痛苦,就像见到她在摧毁自己十年前的美好且珍贵记忆!
“我知道,就像之前所的,是么?”她摇了下头,:“可是,到底,那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甚至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我始终没办法不去想,也躲避不了。因为,那一天是6月6日,我的生日啊。”
啊6月6日?49年?我顿时一愣!
大概是在月日的周六,在中央图书馆查阅老报纸合订本时,找到49年至今六次可能与邪教及死灵杀人有关的恐怖事件后,又翻看了49年份的自由报和红番茄报,那时本是想找与劳动关系法案修正案有关的立法报道,但偶然在后者当年的合订本中发现一则关于6月6日的离奇简短报道。
49年6月6日事件的报道并非林奇撰写,只是提到“紫樱城某高尚住宅区发生疑似怪人劫持案件”,以及“一夜紧张对峙过后,某位女孩成功获救”,除此之外也未有更详细叙述那时候读到这则短闻时,还感到奇怪,但没想过去深究,因为只觉得是红番茄报的一贯夸张风格!
如果,那件可怕事件中“被劫持”的女孩就是蕾雅,所谓的怪人“劫持者”难道是变异成死灵的母亲?!
而蕾雅的生日又恰好就是在6月6日,那岂不是每年的那一天,无论想或不想,她都很难去“忘记”!
“蕾雅抱歉。我曾看过49年6月日的旧报纸,里面报道了发生在当年6月6日的一次恐怖事件,受害者是被‘怪人’劫持的女孩”我心翼翼地组织着语言,想与眼前的她确认某个事实不知会否对她再次造成伤害!
“49年的旧报纸?那时候的报道是这样吗‘怪人’?唉”蕾雅轻轻叹了一声,:“我并没有看过详细的报道。伊珂,那篇报道是怎么的?告诉我。”
“不,其实并没有太详细,真的,就只是红番茄报有报道。”我看着她的神采仿佛没了从前的乐观与开朗,便将记忆中的当年报道内容向她复述一遍,再强调着:“真的就是那样简短,不到几十个字。事实上,也未提及‘死灵’之类,所以我才想着,会否”
会否只是蕾雅自己“弄错”了?实在的,但愿如此!
“还真是简短呢。”她淡淡笑了下,:“就如后来父亲所的,‘一切都过去了’,并劝我‘忘记吧’这样的话。”
啊?这个意思是
“当时,我的父亲长期在外经商。当他回来已经是隔天的事了。”蕾雅:“他给了我一个久违且持久的怀抱,尽力地安慰我,‘没事了’,‘已经都处理好了’,以及‘一切都过去了’,让我尽量忘记那个噩梦般的夜晚,等等。”
看来,十年前那次悲剧发生后,蕾雅的父亲赶回来料理后事的同时,可能还动用关系控制了事件传播毕竟从红番茄报的简短报道来看,估计当时也是引起了一定恐慌的可怕事件,只是被压制了舆论并修正了公开措辞。
或许,这就是一位父亲对女儿的补救措施吧尽量保护她并减少心理创伤。
“你的父亲他一定很爱你。”我看着蕾雅,透过她的双眸,仿佛能读到十年前的某个记忆画面。
也许是在那年的某个夜晚,迟来的父亲跪在地上,低着头将呆立的女儿抱入怀中很久很久,只是笨拙地一遍又一遍着“都过去了”的话,却始终无法向懵懂的女儿解释为何母亲不会再回来以及那晚的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那些事后的补救,对于长大后的蕾雅来,是否仍有某些难言的遗憾?
“我知道。所以,从那之后,他回家的次数多了,时间也长了,也经常在周末和假期带着我到处去玩,就连一些商务活动场合,只要合适都会带着我去当然啦,那时候的我也只会对各种琳琅满目的甜食感兴趣。或许,他就是在尽力补偿一度缺失的父爱。”蕾雅淡淡地笑了一下。
哦之前在集团展厅参观时,蕾雅确实过,几年前学校放假时,她跟着父亲参加过聚能联合集团的年会不过她的兴趣点主要在各类甜品点心。
()(e) “只是,等长大后,似乎也慢慢意识到些什么。”蕾雅收起笑容,:“特别是想起之前一些听闻,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父亲那时候经常不在家,会否真忙到时常不归家的程度,是不是其实在躲避着什么,比如家庭,以及我的母亲?”
这!
“我不太明白但我想,家人应该是很重要的”我看着蕾雅那消沉的样子,便尽量结合自己的“理解”:“也许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难处,但至少还是同一屋檐下的亲人。像我好像就没有那种与生俱来的记忆。不,更准确地,我应该也是幸运的,毕竟能在那个冬夜遇到嘉妮老师这样的家人,才能幸存并成长至今。”
“真好,伊珂。我能感受得到,你坚强的后盾,或许就是那位至亲家人的爱护。”她赞赏般笑了一下,:“而我呢,也不能没有。在十年之前,偶尔但欢乐的家庭团聚,比如难得一次以至于至今仍记忆尤深的郊游,蔚蓝的天空,碧绿的草地,温柔的秋风,欢唱的鸟,还有父亲出远门归来后的有趣礼物和甜品信,母亲的笑,和睦,温馨,欢声笑语,只是总觉得似乎多了一份客气,特别是那勉强撑起的笑容,后来回想起来,那时候的大人们像是戴了沉重的面具。”
咦难道,蕾雅6岁前的家庭,其实相当长时间内缺乏“父亲”的角色吗?甚至,即使她的父亲回到家后,难得一家人团聚的生活,也可能只是为了孩子的表面天伦之乐吗?!
而这样的“演出”,或许时候的蕾雅早就敏感地察觉了
本来,与蕾雅相处的日子里,总给我的感觉,就是她的开朗、乐观和好奇又积极的心态,犹如在常年幸福的阳光与雨露浇灌下成长的可爱花儿!虽然她有时候也胆,会害怕黑暗,不喜欢可怕的听闻,可谁又没有些禁忌或讨厌的东西呢?
只是,她大大咧咧的性格之下,似乎还会偶然呈现一丝貌似与其格格不入的多愁善感,或是敏锐得似乎多虑的“直觉”,甚至于最近对我的一些“依赖”,也让我感觉到有些奇怪究竟这些更像是负面的情绪和忧虑是如何“养成”的?
现在好像有了答案,可我也不太敢相信蕾雅究竟是有过哪些“不幸”的遭遇?!对,母亲早在十年前就不幸离世,甚至可能并不是“安详”地“逝去”!那仿佛不只是个“悲伤”的故事!
而酿成悲剧的起源及过程,恐怕早在十年之前
“蕾雅,我想那时候你的父母,肯定都还是为了你好,希望你有个健康成长的幸福环境,一定是的。”我只能尽力去安慰她,希望她不要过于敏感地“联想”到某些极端负面事情总有这样的不好预感!
“是的,就像在共同演出一场幸福的‘话剧’,对吗?我就是那位无忧无虑成长的‘公主’。”蕾雅摇了下头,看过来:“伊珂,我明白你的意思。父母对我的爱我感受得到,特别是父亲。但父母之间可能很早之前就有了裂缝。”
“我的母亲有很严重的精神疾病,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她停顿片刻后,接着:“难怪在记忆里,生前的她总是深居在卧室里作画,可那些画作却都没有一点亮色,甚至线条杂乱得看不出任何形状。”
“从我记事起,父亲长期在外经商,母亲的精神状态也越来越不好。”蕾雅继续:“她越来越频繁地哭,一些没人听得懂的低语,然后就是对着画框中满纸的黑长时间沉默,眼神空洞或者就像是瞎了一般。就连佣人也不太敢接近她。定期上门的医生也只是做些例行检查和开药,仿佛在重复一日又一日的例常工作。”
“但至少,母亲应该还是爱我的因为她看到我时会笑,会拥我入怀,给我讲些不久前就已讲过的故事那些故事到后来甚至半时前就过了,可她还是会笑着对我讲,而我也乐于听即使都会背了。但没关系,因为那份温柔让我依恋。”蕾雅的眼眸里渐渐布满血丝,可她的双却依然抓住膝盖上的裙边,仿佛在坚持着讲下去:“可是,再到后来,她就连叫我的名字,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了,让我甚至疑惑那是在呼唤我吗?可是,那份温柔的笑容,绝对不是假的。”
“蕾雅”我想些什么,比如让她暂停,缓和下情绪,却见到她又摇了下头。
她先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接着睁开眼看过来,仿佛下定了决心般,将最后的事实也许是她内心中最深的悲痛讲出来:“可是,虚幻的幸福城堡,终将崩塌啊。十年前的6月6日,那天傍晚,当我回到家,推开没上锁的家门,走过空荡荡的客厅和走廊,瞥过没人在忙活的厨房,再走进拉上窗帘却未开灯的房间,闻到奇怪的气味后,担忧地喊了一声‘母亲’,便感受到姗姗来迟的冰冷怀抱”
到这里,恰有一滴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渗出,悄然滑过她的脸颊,伴随着她讲出十年前的某个真相。
“直至好久之后,我才知道,就在那天下午,我的母亲就已经自杀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