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萧萧哀风逝 澹澹寒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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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

    “启禀将军,大事不好,现有大批羌骑正向我营中杀来。”

    “什么?”

    “这帮背信弃义的人。”

    奉上命驻守大营的曹安一边焦躁咒骂,一边慌乱的往身上披盔挂甲。

    不等他穿戴整齐,就听大帐外人喊马嘶,羽箭穿透帐篷的砰砰声和凄厉的惨叫声、悲愤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令人双腿发软,头皮发怵。

    “砰、砰、噗。”

    伴随着一连串闷响,箭簇上包裹着棉油的流矢瞬间引燃牛皮大帐,跳跃的火苗更是迎风暴涨,眨眼间浓烟滚滚,烈焰飞腾。

    眼见面前火势迅猛,曹安抽刀砍开身后皮帐挤身钻出。

    由于事发突然,毫无防备的陈军被敌人杀了个措不及,还没等作出有效抵抗,就被快入疾风的铁骑突入营垒,近身厮杀。

    骑步交锋,高下立见。一边是骑术精湛,全副武装的重甲精锐,一边是焦头烂额,毫无组织的散兵游勇。

    此时此刻,所谓的交锋已经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无数羌骑挥舞着中的屠刀,肆意收割陈军将士的头颅,残肢断臂混杂着碎肉漫天飘洒,刚刚落地便被疾驰而过的战马踏成血泥。

    “杀!”

    暗夜中,浑身血染的何荣兀自在不知疲倦地往来冲杀,在他身后儿郎如虎,虽然不断有人倒下,但那股钢铁般的杀意却仿佛澎湃的海潮,咆哮着席卷着面前的一切阻碍。

    “撤。”

    面对羌骑强大的攻势,曹安心中被无尽恐惧深深笼罩,他哀嚎一声,双腿夹紧马腹,率先向后败逃,余者见状紧随其后。

    正所谓一将无能,累死千军,曹安这一跑,军心溃散,原本还在奋起抵抗的将士纷纷器械逃亡。

    眼看兵败如山倒,何荣深知大势已去,当下他神威大展在千军万马之中杀开一条血路,带着寥寥无几的亲兵近卫消失在茫茫原野。

    人马惶惶,野风惊魂。

    一气跑出十数里后,羌军的厮杀声和马啸声渐不可闻,曹安这才长叹一声,向后张望。

    ()(e)  只见身后众军个个焦头烂额,满脸惊恐,衣衫褴褛,兵器俱失,甚至很多人连头盔护甲都沿途丢弃,打着赤膊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看着队伍如此狼狈,所剩军卒不及半数,再加上钦差大臣生死不知,曹安自觉喉头一阵腥气上涌。

    然而,他的鲜血还在喉咙,眼神中的黯淡便被无限恐惧所取代,队伍正前方再度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将脚下大地蹬踏得不住颤栗。

    暗夜中,曹安咬牙凝视,就见远处荒坡后转出一彪人马,这支队伍玄甲似水,飞马如龙,一个个持刀矛,背挎强弓,掌旗官握一杆旌旗,上面绣着龙纹,随风舞动,猎猎飘扬。

    旌旗下一员虎将身高丈余,头上戴着镔铁盔,乌金抹额放光辉,雉鸡翎,狐狸尾,一朵皂缨顶上堆。四方大脸赛浓墨,黑中透亮亮中透黑。大环眼,狮子鼻,方海口中牙似锥,压耳毫毛长三寸,连着胡须颌下粘。胯下千里追风兽,掌中一对紫金锤。来人正是独孤图尔的二儿子,硕亲王黑格。

    “哈哈哈,今日没有本王点头,尔等休想生离此地。”

    黑格此言出口,好似九天落雷在曹安耳边炸响,只把他吓得肝胆俱裂,魂不附体。

    “曹将军不必惊慌,何荣在此。”

    猛然间听到何荣的名字,曹安如蒙大赦,当下喜极而泣道:“何将军快来救我!”

    话音未落,何荣飞马擎矛已到眼前,就在两人二马交错之际,何荣低声喝道:“将军速往西南,鸡鸣山口有人接应。”

    曹安闻言大喜过望,当下混乱抹了一把脸上泪水,声嘶力竭的嚎叫道:“撤,快撤。”

    言毕,他弯腰伏在马背,用刀攥狠扫尻尾,战马吃痛,四蹄生风。其余将士见状,有样学样,如狼狈逃窜的鼠潮般,追随曹安的背影玩命飞奔,眨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何将军威名如雷贯耳,本王心中甚是钦佩,眼下将军势单力孤,何不另谋出路,本王若能得将军臂助,必敬为上宾,金银美女,锦衣玉食,只要将军开口,本王一定满足。”

    ()(e)  不等黑格再下去,何荣双眉倒立,怒声打断道:“住口,何荣生为汉臣,死为汉鬼,若想要何荣卖国投敌除非天地倒悬,江枯海沸!”

    黑格闻言重重哼了一声,冷冷道:“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那么本王就成全你。”

    随着黑格挥示意,有七八员羌将舞刀弄枪催马上前。

    鸡鸣山高不过数丈,方圆不及数里,与其是山倒不如称其为高岗更为恰当。

    别看此地名不见经传,却占据山水之利,极为险要。

    迷蒙的月色下,昔日的青山绿水已经化作人间炼狱。蜿蜒曲折的道路及其两侧河沟,无论是草丛中、灌木里、矮树下、河面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死尸残骸。

    有的被利箭贯穿挂在树上,有的被弓弩射中横在道中,有的缺断脚,有的血肉模糊。

    他们或是大陈的猛士,或是草原的雄鹰,然而此刻却都了无声息,只是紧密地纠缠在一起,扭扯在一处,生前水火不容,死后却彼此相依。

    “嘶咴儿咴儿。”战马悲鸣,冷风凄凄。

    何荣目光所及,形同地狱,眼见那些熟悉的面孔因为鲜血流尽而微微泛白,他心中的伤痛无以言表。

    “将军,走吧!敌人就要追上来了!”

    听到身后军卒提醒,何荣再次环顾四周,口中喃喃道:“可惜我这四营弟兄,两千余人竟尽没于此,嗨!

    叹息过后,何荣率领百余残兵绝尘而去,原地只留下一串暗红色的血迹。

    “吱呀,吱呀。”沉重的车轮碾压荒坡,那声音就像锉刀刮蹭铁锅,令梁鸿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糟糕。

    “大人,不好了,后面有一队骑兵追上来了。”

    梁鸿闻言眉头大皱,眼下他身边除了运送粮草的八百民夫,便只有近百老弱残卒,面对羌骑强悍的攻击,唯有引颈待戮而已。

    就在众人心惊胆寒之际,忽听有人兴奋叫道:“大家快看,来的不是羌人,是何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