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逃亡的人

A+A-

    我叫若。

    我是一个神,

    我在巨蛇舰队,做了两百亿年苦力,终于,在昨晚,我突破了自己的底线,我踏上了权力的阶梯,我成了无多福修补大队,九九六紧急修补组的,代理组长。

    我掌握了权力,绝对的权力,我很清楚,意味着什么。

    嘀嘀嘀,十一点钟。

    仅仅五个时,仅仅五个时。

    我屁股没坐热,我的伟大抱负还没施展,我的垂天羽翼还没张开,我的壮志雄心还没表露,我,就从权力的宝座上,滚落下来。我的苦力生涯,也就此断送。

    逃亡。

    我没想到,希望和绝望,权力和逃亡,只间隔了短短的五个时,只间隔,一个胆大包天的混账囚徒,和五百七十三张皮子。

    我站着,大腿上的扎伤,混合着酒劲,不断冲击着我的心。

    我的酒气还没散,我的九九六就踏马散了,一个伟大的九九六,古老的九九六,纵横群星,横行宇宙的九九六组,就在我里,全员葬送了,该死的阮邦邦,非要看一眼,该死的蛇无该,贼胆包着天。

    无奈,才是生活。

    第一个,死在我面前的苦力过,无奈,才是生活。当人们,去做他们不愿意的事情时候,总是很无奈,神也一样。

    我感到悲伤,

    烈酒,失落,撕开了早已尘封的内心,我依然脆弱,神环和有灵舆的没错,我是一个脆弱的人,永远都成不了宇宙之主,我只能带来,永恒的混乱和毁灭。我感到悲伤。

    我就要离开这里,我不愿意逃亡。

    我几乎,一生都在逃亡,在神祖星逃亡,在大化山逃亡,在玄风殿逃亡,在血浊林逃亡,在鹅头山逃亡,在无序星逃亡,在倾墟逃亡,在棘庐星逃亡,在械四十九号行星逃亡,在黑暗上主的舰队逃亡,在光明殿逃亡,在上宇宙逃亡,在下宇宙逃亡,在神御长城逃亡,在东宇宙逃亡,在神岳星逃亡,在南宇宙逃亡,在撕裂带逃亡,在巨浮星逃亡,在西宇宙逃亡,在烈火星逃亡,在过棱星逃亡,在曲借星逃亡,在北宇宙逃亡,永无休止的逃亡,那些可怕的眼线和刺客,在整个宇宙追杀我。

    我的上一处藏身地,是时间书院,我在那里,过了二十亿年的安逸生活,与那些古籍为伍,光明星盟的人,还是发现了我,入侵了那里,我只能再次踏上逃亡的路,我原以为巨蛇星系会是个藏身地,没想到被骗上舰队,开始了苦力生涯,这里很苦,但这里,没有那些可怕的追杀,不需要任何人为了我去送命。我在劳累中感到平和,两百亿年,短暂的平和。

    血壳四号,

    虽然九九六组,到处修补裂缝,但最近三万年来,常驻血壳四号,无数外星苦力,器人,巨蛇囚徒曾是我的同伴,我和他们修补了无数裂缝,是我们,让舰队挺到了这里,那些巨蛇族人,却总觉得,他们才是最高贵的,他们永远都不知道,一个的裂缝,就足以摧毁一船的人。三万年来,我总是回到这里,带着疲惫,这里就像,我曾经的无数居所一样,有种家的感觉,依恋,或许是依恋,让我不舍,我死死盯着。

    透明的狭窄舷窗,

    我死死盯着血壳四号,这艘改装的货船,穿过了群星,来到这里,它依然坚韧不拔,十三套深空作业服捆绑在一起,安全索正拖拽着作业服,缓缓飞着,吸附在线槽里,来接的修补组,很快就能发现作业服和工具。

    我们换上了,轻软的黑色太空服,我们正在离开,巨大的战舰外壳切割器,被四艘飞船费力拖动着,缓缓移动,血壳四号,完整的出现在视线里,这是一艘古老的战舰,就像那艘一样,我无数次,假装自己还在那里,我无数次迷路,在改装的货舱里,寻找旧舱道,我喜欢这艘战舰,最后一艘血氏透壳级战舰,我从不相信命运,直到我登上了血壳四号,命运似乎追上了我,我感到不妙,却根本躲不开。

    柔嫩的,

    轻轻擦掉我的泪,是墨零的,我曾经无数次怀疑,她的,拿不住沉重的补勺,我低估了她,我低估了这个墨星人,她搀扶着我,轻轻依偎着我的肩膀,心翼翼,她并不是一个心翼翼的人,我了解她。

    我总是想起,那个人,

    今天不知是怎么了,我总是想起我的过错,我变得异常脆弱,我突破了我的底线,我试图攥住权力,那些酒太烈,伤了我的心,那个瘦麻杆儿,拍着我的肩膀,抓住权力,就抓住了一切。他不喝的时候满嘴混乱疯狂,喝了酒却变得睿智无比,他对了一件事,不要弥补任何过错,永远都来不及,时间不会给你任何会,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一次,别再错了。

    我曾经错过一个人,我悔恨了三亿年。

    我不应该错过,这一个。

    我抬起臂,轻轻扶着墨零的肩膀,我抓紧了她。

    墨零抬起头,看着我,我扭头看着她,清秀的脸庞,清澈的双眼,她微笑着,依偎着我的肩膀。我转头,透过狭的舷窗,看着远去的血壳四号。一艘又一艘巨大的战舰,遮挡了它,庞大的黑色战舰上,无数闪烁的光,密集成一片微弱的光海,每一处光亮下,都有一个修补组,正在维持着,巨蛇舰队摇摇欲坠的命运。

    “神若,你老了。”墨零轻声道。

    “是的,我累了。胡子也顾不得刮。”我轻声道“你长大了,墨零,有一天,你会老去,有一天,你会离开,我却一直都在,我喜欢你,二十三年前,你救了我,三幺,重互的时候,那个时候开始,我喜欢你。”

    ()(e)  “我也喜欢你,从我,从,我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墨零轻声道,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被磁环枪打中之后,我的听觉异常灵敏。

    “是吗。我很幸运。”我轻声道,看着她,抱紧了她。

    “对不起,我今天才告诉你。”墨零轻声道。

    “对不起,我活的太长。”我轻声道,感到永恒的生命,是一种惩罚。

    “没事的,我不在乎。”墨零紧紧抱着我,依偎着。

    “委屈你了,以后要天天逃命。”我轻声道。

    “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神若,你也别怕。”墨零轻声道。

    “嗯。”

    我不去想,逃亡的事,我只想,抱住眼前。这一次,不会再错了。

    “呵!抱得真踏马紧,该姐!你男人当着你的面,跟别人这么抱,这你能忍?!!!”花里狐,蹦过来挑拨着,伸着头,盯着看。

    “别乱,他们一对的。跟我没关系。来来来,拿着拿着,带点现钱,方便些。我赏的,收着。”蛇无该,正提着一兜金元宝,挨个发。

    “拿着拿着,子浅!拿着,不要给你哥啊,自己的自己拿着。子深,不要太黑。”蛇无该笑道。

    “该姐,大气!是个干大事的人!”千重互抓着金元宝,赞赏道。

    “哼!一千两,看见回头钱了,这个也忒些。”勾三幺,一捏着一个金元宝,抱怨着。

    “行啦!三幺哥,有命在就最好,该姐,势力大,以后咱还有求着人家的地方,逃亡这活,咱们没经验啊。”千重互劝慰着。

    “两位老弟,不嫌弃的话,遇到难事,来擎锅号找我!!”中年游擎傲然道。

    “舰长,真的?来来来,留个联络编码。”千重互急忙跑过去。

    “也可以来天戊卫找我们。”花里哨挨个,分发着自己的战舰编码。

    “这才对嘛,逃亡不逃亡的,朋友不能断。”千重互笑道。

    “哼,擎锅号,举口锅不吉利啊。算了算了。”勾三幺不悦道。

    “勾三!你可以啊,以名取人,不过我不跟你计较。有困难找擎哥!全摆平!!”游擎兴奋着。

    “我建议,先低调几年,等风头过了,再联系。毕竟这笔横财,不。”阮邦邦担忧道。

    “邦邦,咱有钱了,硬起来!你怕个毛!!”游魂归,拿着游擎和花里哨的编码,嚣张道。

    “我劝诸位还是低调点,钱,最容易出事的。”蛇婉总结道,递上自己的编码。

    “有道理,有道理。低调,低调。”阮邦邦接过编码,忙道。

    “诸位,无需害怕,那五张皮子,打上了猎神会的标记,没人敢追查这批货。你们大胆点。他们最多报个修补员失踪。”黑衣深空盔甲傲然道,他的黑色面罩,遮住了他的脸,他兴奋道“我会安排每人三个器人护卫,护送你们,待你们找到安全地方后,再撤回。有困难,只管来找我们,我们的编码都在黄金箱子上,以后有好货,记得照顾我。”

    “你不会火并了我们,吞掉我们的黄金吧。我看你不是好人。”勾三幺不悦道。

    “这位器哥,你多虑了,黑市船有黑市船的规矩,我们绝不会,为了这点钱,坏了规矩。我们是有底线的。拿着我们的编码,在舰队,任何一艘黑市船,你都可以得到庇护。”

    “讲究!这才像话嘛。”游擎称赞道“有空来我的舰上喝酒,不醉无归。”

    “谢了,我们生意忙,少喝酒,多办事。有规定,浅饮可以,大醉要罚的。”黑衣深空盔甲笑道。

    “那就浅饮。”游擎兴奋道,递上了自己的战舰编码。黑衣忙接过去。

    蛇无该提着兜子,来到近前,我忙松开墨零,墨零看着她微笑道“我们不要。”

    “拿着!拿着!我这算红娘哩。”无该,回头望着众人,急忙抓了五个金元宝,塞到墨零里“搞对象,花钱的。不要跟我客气啊。”

    “我们有一份黄金,够用了。”墨零低声道,想要还给她。

    “别犟,听姐的!”无该笑道,抓了一把金元宝,放到我里,我慌忙接过来。

    “代,不不,神若!两百亿年的老哞哞吃嫩草,不塞牙哦。嘿嘿!”无该飞着眼色,调戏着,忙又抓一把金元宝,塞到我的里,我只好双捧着“这太空服也没个兜,不好不好。”她又抓了五六个,放上来,我几乎捧不住。

    “谢谢。”我低声道。

    “呀,我的神!你学会礼貌啦。”蛇无该盯着我,笑道,带着淡淡的歉意“我也不对,不该,你懂得,不了。”她生怕墨零知道,是磁环枪打昏的我。

    “嗯。好。”我忙道。

    “你俩有什么事吗?”墨零攥着金元宝问道。

    “没有!”我和蛇无该,同声道。

    “别误会!他喝吐血了,我没理会,歉意,墨零,歉意,还好你及时过来。”蛇无该忙道。

    “那就好。他现在有主了。”墨零盯着蛇无该,严肃道。

    “懂!墨零妹子,我懂。”蛇无该堆笑着。

    “神若,你这厮,枯木又逢春啊,桃花运来了,挡都挡不住哦。嘿嘿,果然命中注定的。有没有我这个红娘,都抱一处的。”蛇无该忙道。

    “蛇无该。嘴下留情。”我忙道,感觉酒劲裹着红,泛上了脸。

    “正事,去见我太爷,只要我弄清楚我的身世,我就把你们救出来。我已经拿出来三千两,从黑市买了最好的刺客,妥妥的。信我,你们的人生,将无比灿烂。”蛇无该许诺道。

    ()(e)  “我们答应了你,就会去,你放心。”我看着墨零,她点着头,我忙道。

    “那就都妥了。来来,再拿点。搞对象,耗钱的。拿着拿着。”她又抓两把金元宝,塞到墨零里。墨零无奈的捧着。

    “咋地,该姐!区别对待啊!我们就两个,人家两捧,过了啊!!”介子深伸着脖子嚷道。

    “闭嘴,闭嘴好吧,人家搞对象的,正当用钱的时候,你们一群单身狗,汪汪甚么,你去找个对象来,姐也给你一捧。现在大家腰缠万贯,这点钱,还咬吃甚么。”蛇无该大笑着。

    “真给一捧吗?这不简单。蛇婉,想不想发财。”介子深急忙道。

    “滚!教坏你弟弟,没有正形!!”蛇婉不悦道。

    “子深哥哥,可以考虑我啊。”貌美的切割技术员,捏着两个金元宝,一听,赶忙凑过来道。

    “可以啊,现成的哦,该姐!金元宝,快到我里来吧。”介子深忙伸出捧着。

    “亲一个,马上给!”蛇无该提着兜子,大笑道。

    “对,亲一个!”游擎兴奋着起哄,众人纷纷起哄。

    “不,不好吧。”介子深忙道。

    “亲一下,就给一捧么。”貌美的切割技术员,忙问道。

    “一捧!”蛇无该笑道。

    “好嘞!”貌美的切割技术员,猛地扑向花里哨,帮!就一口。

    花里哨一愣,没反应过来。

    “这踏马!你这两军阵前,换大将啊!!”介子深急忙道。

    “没办法,看上了。”貌美的切割技术员笑道。

    “哎哎!!怎么回事!搞我弟啊!!”花里狐急道。

    花里哨慌乱起身,站在切割技术员身边,他们一齐伸出。

    “嚯!什么时候勾上的。天戊卫来的,果然都是正经人啊。”游擎笑道。

    “弟!你怎么回事!我不同意,你太啦,搞什么对象!!”花里狐怒道。

    “姐!都是为了钱,真的。别担心。”花里哨忙红着脸道。

    “混账!为了钱,脸红什么。”花里狐怒道。

    “完了,狐姐,赚了黄金,弟弟没了。这叫偷鸡不成,丢了一缸米。”蛇无该笑道,忙近前,抓出金元宝,塞到她们里。两个人红着脸,高兴的捧着。

    “不准发!”花里狐不悦道。

    “拦不住的,狐姐,顺其自然。”千重互忙拦住花里狐道,花里哨感激的看着千重互。

    “还有没有,我这兜子金元宝,还发不完了么。”蛇无该为难道。

    “每人再来两个,不,不太吉利,每人再来三个。”勾三幺忙道。

    “好好好!”蛇无该兴奋的提着兜子,再次挨个发起来。

    我将金元宝,

    放进黑衣人递过来的宝袋,接过来,撑着口袋,墨零把满满一捧金元宝,赶进宝袋里。我拿出一个,递给黑衣,感谢他,他慌忙挥,向我道歉“你留着吧,毕竟害你丢了组长的位子。”

    “不怪你们。”我忙道。

    “命运,让我做成这趟买卖,组长,你的命运已经改变。不要再纠结于过去,祝你们白头到老。”黑衣深空盔甲摘下了面罩,一张沧桑破碎的脸,满是伤疤“我也曾是个苦力。你救过我一命,神若。”

    我盯着他,记不起他是谁。

    “你救了很多人,不认得我很正常,我记得你,我的余生,都只为在今天遇到你,恩公。有任何难处,请一定要来找我。”黑衣俯首施礼,我忙搀扶他。

    他转身离开,又停下脚步轻声道“我在墨零的箱子里,多放了两万两黄金,请一定要收下。我的单独编码,也在箱子里,我挑选了最好的十二个刺客,暗中保护你们。有任何危险,请务必联系我。”

    我正要拒绝,墨零忙拉住我的胳膊,冲着黑衣道“好,有任何危险,我们第一时间联系你。”

    黑衣人笑着戴上了面罩,离去。我依然没想起他是谁。

    “好人,总会有好报。我没见过他,应该是我来之前你救下的,三幺哥应该见过他。”墨零开心道。

    “应该吧。”我盯着墨零,抓着宝袋,我拿着一枚肥墩墩的金元宝,凑近了看,叹息道“我做了两百亿年苦力,连这枚金元宝,都挣不到。”我忍不住笑着。

    “你的名字,真的,真的叫,叫若?”墨零紧张的问道。

    “对啊,怎么了。把金子收好。”我把金元宝放进去,把宝袋交给了墨零,她接过去,盯着我问道。

    “不是重名吗?你只是一个人吗?”墨零紧张的问着,很不正常。

    “你怎么了,后悔了啊,已经来不及了哦。”我盯着她笑道。

    “你,你有其他亲戚么?”墨零问道。

    “有啊,离得太久已经疏远了。”我盯着她,扶着她的肩膀,温柔道。

    “你的弟弟,是不是,是不是叫,成皇。”墨零盯着我轻声问道,声音低的我几乎听不到。

    我震惊的看着她,我抓着她的肩膀,恐惧瞬间灌满了我。

    我的杀气被激起,我死死盯着她,低声怒道,

    “你是眼线?捕?还是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