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为国聚财(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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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聚没见过宝,也许见过也没有印象,听闻宝问起自己,倒是没反应起宝是否对自己尊重的问题,反倒有让宝评评理的意思。

    宝如今十五岁,身材颀长,有一副沉稳的气质,即便被不着调的楚清搂着肩膀,却并不显得轻佻,很有世家公子风范。

    “你是世子?”刘聚道:“你来的正好!”

    刘聚准备与宝好好道道。

    楚清是永安公不假,可毕竟是女人,女人能有多大见识?能琢磨些发明创造就算是成大器了,还能指望她懂得更多?

    家国大义跟她不清楚!

    “是这么个事,”刘聚道:“听世子也是读书人,读书人自然明理,你来”

    刘聚把楚清刚给他的契约草稿拿过来,将自己是为什么来的、凯利迪又为什么来,而楚清的这些契约竟然两边无差别云云都讲了一遍,最后还是那句质问:“你,这是置朝廷于何地?她眼里还有没有朝廷了?!”

    楚清挠挠后脑勺,很抱歉地对宝:“儿砸,对不住了哈,竟让你操心了!”

    可不就是对不住儿子嘛,儿子大风大浪地回来,当娘的本该赶紧给儿子张罗饭食、接风洗尘,结果竟让儿子被一老头揪着评理!

    这也就是刘宇芳的爷爷,换别人,楚清才不理他呢。

    “刘尚书,”宝安静地等刘老头慷慨陈词完,问道:“您执掌户部多年,难道看不出永安公一心向着朝廷?”

    刘聚一愣:“什么意思?”

    宝:“朝廷买永安公的东西不用交税,沃斯国却还要向朝廷交税,不是吗?

    永安公给朝廷开辟了好几项税收项目,不是吗?”

    刘聚就有些懵,是这个意思吗?不对呀,他是想永安公没有给朝廷半文钱的优惠!

    经销也好、代销也罢,管你这销那销是啥意思,总之你的报价是一点没减少啊!

    “还有啊,”宝继续道:“刘爷爷,您向我、告我娘亲的状,您我会向着谁?”

    刘聚:“!!!”

    宝挑了挑眉,露出些调皮神态。

    前一句把代表朝廷利益的刘聚顶个半死,后一句又把双方关系拉近,一声“刘爷爷”,叫得刘聚没了脾气。

    ()(e)  你代表朝廷,可我代表我娘。

    “刘大人,开源节流,量入为出,于国于家都为经纪之道,”宝正色道:“永安公为国开源、为国聚财,户部却想节永安公的流吗?”

    楚清眼里星星冒个不停:为娘亲怼人不倦、上纲上线,好儿子!

    “走吧,刘爷爷,别想那么多,开饭了。”宝最后道。

    “刘爷爷”与“刘大人”,两种称呼交替使用,不住地提醒刘聚——您最好公私分明。

    别倚老卖老拿长辈语气、着户部尚书的话,好像与我们家多亲近,实际上却损我家肥朝廷。

    刘聚眨了半天眼睛、翕动了半天嘴皮子,到底什么话也没出来,只把背往外挥了挥:“你们先去,我换身衣裳。”

    神情有些委顿。

    他好像确实有些公私不分了。

    于私讲,他觉得楚清年轻,是晚辈,又与自家孙女亲厚,所以不敢、也不可能顶撞自己。

    而于公来,纵使楚清有爵位,但自己是户部尚书,实权人物,楚清也该尊重自己。

    所以他认为楚清的态度不至于谦卑,可至少该是恭敬的。

    现在他知道了,一切都是他自己想的。

    他觉得在楚清眼里,大宣朝廷和沃斯朝廷没有什么不同,她能让大宣朝廷多赚些沃斯国的税钱,就算是爱国了。

    这与楚清的一贯做法实在大相径庭。

    可以,楚清如今态度的转变,让大宣高层都很不适应。

    过去楚清干什么,从皇帝到臣子,都觉得她是应该应分,就好比自家的下人,事儿办的好了,是应该的,办得不好,反而要惩罚。

    他们没把身有官职的楚清当做可以同等相待的人。

    反倒楚清越做越大时,倒激起他们的愤怒——一个乡野妇人如何能与他们这些高官显贵平起平坐?

    所以打压也好,倾轧也好,发生的是那么顺其自然。

    刘聚突然想起临行前皇帝的话:“人才不可多得,有能之人,朝廷必慎重相待、不可辜负。”

    连皇帝都的态度大转变,甚至出“帮助永安公完成泽被桑梓的宏愿”这种话,那就是皇帝也把楚清看做一方豪强、慎重得紧。

    刘聚其实认为自己对楚清要求得并不过分——你自家东西,什么成本你自己不清楚吗?卖给朝廷还要那么高的价码,合适吗?

    ()(e)  这种想法,刘聚产生得也问心无愧,因为对他自己而言,他一辈子兢兢业业,只靠俸禄过日子,不搞歪门邪道,干净得很。

    所以他有资格要求别人也如此,他认为,既然为官,那人人都要对朝廷尽职尽责。

    也因此,官场上的好友,他只承认老黄忠,因为他们俩才是同道中人。

    再,作为长者,对楚清这样的后辈官员,他也有责任劝导她无私奉献。

    这有什么不对吗?

    “儿子,你如今怼人愈发厉害了啊!”楚清道,边搂着儿子肩膀,一路往自己院子走去。

    夸是夸,但是当娘的还得给儿子把握好尺度:“不过,他毕竟年纪大辈分高,咱该和气就和气点儿;

    再他想得也没什么不对,他和伱黄爷爷一样,鞠躬尽瘁大半辈子,没什么私心的。”

    “他当然不对!”宝反驳道:“他鞠躬尽瘁是他的态度,可所做之贡献,也仅限于他那点儿职务,并未创造更多价值;

    既然如此,他去要求别人奉献更多,那就是慷他人之慨;

    妈妈,你加班,单位还得给加班费呢,难道会计可以因为他自己不要加班费就不让你要?

    再了,你为单位创收,难道会计有权劝你发扬风格,不要奖金、不拿提成?那到底发扬的是谁的风格?”

    “唔”楚清有些语结,宝的现代思想回归得愈发强烈了,在宝眼里,刘聚不过就是“大宣”这個单位的会计而已。

    可这里毕竟不是她们的世界啊。

    楚清道:“咱不能那么比较,这里不是大宣嘛!”

    宝:“大宣又如何?那老头儿敢劝别人发扬风格不?这不还是区别对待?

    本世子就是要提醒他——今非昔比,话前睁大眼睛看看,永安公好不好欺负!”

    发觉自己语气重了,宝巴巴看了楚清一眼:“娘亲,我不是冲您发火,只是见鬼的大宣!

    本来挺高兴的,真是败兴!

    宇芳姐怎么有这么个爷爷!还是我黄爷爷好,娘亲,我想黄爷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