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大家都在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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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公人相互看了一眼,才疑惑着要往屋子里面走。

    “哦,王吉过,卓王孙家作坊离这里不很远,在在哪边呀?”司马相如走了几步,又过回过头向两个??问了一声。

    “径直往西街走,两三里路就到!”那两个捕快中的一个应了一声,继续往司马相如的所住走,走了几步,又跑了起来。

    司马相如的影子一路犁着月光往前走,一袭白衣更加耀眼,身子在月光镀亮的街道上飘飘如仙。

    半个时辰不到,司马相如的前方忽然敞亮、热闹了起来。

    那里,好几间宽大的库房大开。库房前面的场坝上,车车马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司马相如觉得奇怪:“晚上还做着生意啊!还有,这里怎么会竖起这么多高高的陶制管子,管子顶端在滋滋地冒气。这个气被点燃着,把卓家的交易场所照亮得如同白日呢?”

    卓家的顾客衣着不同,他们来自四面八方——西域人,滇国人,夜郎人——司马相如凭借自己的学识,把一个个的群体都认清了。

    年轻的辞赋家转了一圈,看出卓家生意最好的是食盐和铁器,那间出售铜器的店铺却少有人问津,于是他信步走进了铜器坊。

    铜器房里摆满了锃亮的铜釜、铜鼓、铜杯、铜洗

    “大爷要点什么?”见有人进店,掌柜的赶紧过来招呼。

    “你们这里是不是卓卓老爷子家店铺?”

    “不是他老人家的店,谁会有这样大的本钱?”店主反问。

    “来来买这些铜器的人不多哟,”司马相如看着那些铜釜铜鼓,“看上去做工很不错的呀!”

    “还是这位先生有慧眼,!”掌柜的赶紧作揖,“我们的做工嘛,敢在这大汉朝,绝对没有第二家。可毕竟是铜制的东西,造价相对昂贵,不是所有人都买得起呀!”

    一直在看着铜器的司马相如那双眼睛突然发亮了起来:“我我倒是有办法让你们家的铜器一夜成名,身价倍增,将来的雇主比那些来买买铁器的人还多呢!”

    “果真能这样,你还不成卓老爷子的贵人了?”那个掌柜随即问,“在下可不可以问这位爷贵姓?”

    “在下司马相如,是县令王吉的客人!”

    “你真是司马大爷,是救了我们家姐的司马长卿?”,这家卖铜器的老板“嗷”了一声,一下子变得毕恭毕敬起来,赶紧吩咐下人备茶,“我们家卓老爷已经与王县令好了,要宴请先生,表示对你救了姐一命的感激呢!可是王县令忙于剿灭邛崃山上的贼寇,就把这事给耽搁下了,你可是我们卓家的大恩人啊!若真能叫这铜器的生意也上去了,那卓老爷还不,还不”

    掌柜的话没有完,下人就已经端来了茶水。

    司马相如抿了一口,眼睛却在店铺里搜寻到了两根细细的铜棍。

    他接着便把几件铜釜、铜鼓、铜洗一字儿排开,、2、3、5、6,宫、商、角、徵、羽,一个一个试着敲打。

    每一样铜器发的声音都不一样。

    司马相如一会儿就把试过了音的铜器排列成排,再随便地试敲了几下,便左右开弓,敲打了起来。

    冷冰冰的铜釜、铜鼓和铜洗们立即活了:时而银瓶乍破,时而铁骑突出;一会溪流叮咚,一会海潮汹涌

    人们闻声都往铜器店这面走来了。越来越多,前面的站住了,凝神静听,后面的一个个踮起了脚尖,伸长着脖子,就像一些被无形的拉长了颈子的鸭。

    司马相如越敲越来了兴趣,舞足蹈,口里居然唱起出了歌声。

    那是诗经里面用以表现男欢女悦传达爱情的句子--

    几夕何夕?击鼓中流;

    嫦娥玉兔,邂逅仲秋。

    风铃吟唱,有欲有逑;

    坎其击鼓,凉好个秋。

    司马相如抬头望着空郑空中的一轮皓月开始溅落着星星的泪点。远处,山峦静静地站立成银色背景下的一些黑色剪影。铜器店前面的人更多了,他们的开始击掌,脚也不由自主地踏着月光里的节拍踢踏了起来

    司马相如继续敲击那些铜器。

    冷冷的铜釜和铜鼓们热烈地表达着,站在街道那边的几座山峦也在美妙地回应。

    他的口里还在继续歌唱着--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有凤来仪。

    我歌我谣,达于故里;

    玉兔嫦娥,熟我院梨。

    被音乐指挥着的不只是大汉朝人,那些滇国人,夜郎人,甚至那些身毒缅国人都在尽情地舞蹈着。男的欢,女的悦。司马相如身边,铜器店的掌柜和那些帮们也在摇头晃脑。一切的一切,都成了司马相如音乐的奴隶。

    离开铜器作坊不过三五十丈远就是卓文君得闺房。她的窗户戛然而开。

    一主一仆正在窗户后面对话。

    “姐,看来你心里头那一位人啊!看了你刺绣后,兴奋得睡不着了呢!”

    “真的是他?”

    “我亲自看聊,还会有假?再除了司马先生,谁有这样的才气啊!”那个仆人反问。

    卓文君不在话了,静静地听着那边的音乐。

    温其如玉,河水涟漪;

    渔歌互答,此乐何极?

    坎其击缶,共婵娟兮;

    岁月如歌,卷而怀伊。

    司马相如忘情地唱着。店外店内的男男女女尽情地狂欢着。

    泪光闪闪的那轮月还没有完全圆满,却也开始敲起了她那面铜锣,为司马相如伴奏。整个场坝,不,整个临邛都在舞蹈,都在旋转

    “若得此人怜爱,这辈子还求什么呀!”卓文君在那边的窗户后面叹气。

    “姐也不要看了自己,你和他才是造地设的一对呢,若是错过了,这世界还不如毁灭算了!”

    温其如玉,河水涟漪;

    瞧彼秋月,悠悠思伊。

    怀哉怀哉,壮心不已;

    执子之,轻扬绳兮。

    与子偕老,归去藏兮。

    司马相如一边唱着,一边忘情地击打着铜器,那些滇国人、夜郎人、越国热跳得更加踊跃,临邛沸腾了。

    司马相如把铜器敲打了一夜,那些西南彝人、滇国人、夜郎人也舞蹈了一夜,楼上的卓文君同样在窗户后面站了一夜。

    狂欢的音乐托举一男一女的情感,在半空飘飘荡荡了一夜。

    司马相如回到住处时,已经大亮。

    王县令留下的两个捕快早把夏侯彪的尸体拉走了,屋子里的血污也被清洗得干干净净。

    “王县令带回口信,邛崃匪患已除。他下午就回城了,要司马大爷别住这死过饶房间,还是搬到县衙的寓所去住好!”两个捕快中的一个,“晚上卓家老爷子要设宴,司马大爷可是卓老爷子的主客哟!作陪的除了王县令,都是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里够好的了,我没有必要再搬到别处去!”司马相如完,倒头就睡。

    太阳都偏西了,王吉才从邛崃山赶回来,才院门就大喊大叫:“司马长卿,司马长卿!长卿贤弟!“

    司马相如睡眼朦胧地给他开门:“邛崃山上的问问题解决了?”

    “夏侯豹和夏侯彪两个魔头都死在你上,其余喽啰全是乌合,很快就被解决掉了!”

    “这么,我我这个鱼饵还真的有些用处哟!”

    “这--”王吉怔了一下,“实在对不起呀,长卿贤弟!要不是知道你武功高强,剑术一流,当兄长的绝对不敢这样冒险哟!“

    “哈哈哈!”看着王吉一脸尴尬的样子,司马相如笑了起来,“你和卓卓家老爷子合谋设计叫我来临邛,一是给他解套,二是除掉临邛大患夏侯豹兄弟俩。你为为你的治理加分吧!他为他的财路清道,你们啊!”

    王吉见司马相如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才放下了心来,可他并没有发笑,而是一脸的严肃。

    “怎怎么了呀?”这次轮到司马相如着急了。

    “我也是一心一意想促成你和卓家姐的好事,可是”

    “可是什么?”

    “卓家姐毕竟是嫁出去聊人。丈夫新逝,理应守丧。那个老牛头的兄弟虽然没有见到卓文君,可他父亲是朝廷的大员。那边发话来了:卓家姐可以住在娘家,但三年之内,绝对不能再嫁!卓老爷正为这个发愁呢!”

    “这--”司马相如愕然,“那可怎么办哟!”

    “怎么办?你昨晚用那个方式向卓家女儿传情,你当卓老爷子不知道?现在看来,只能是大家都演戏了!”

    “演戏?”司马相如不解,“演什么戏?”

    “卓王孙演一个严厉的家长,好好地管着自己的女儿,可是由于自己的疏失,最终还是让女儿受不住司马相如琴声的挑逗,成为一个女儿跟别人私奔而丢尽了颜面的角色!这个角色可不好演哪!”

    “这——那我--”

    “你呀,自然就是那个用琴声去挑逗起别饶爱意,把卓文君拐走的男人啊!”

    “卓卓文君她会会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