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为什么妈妈不能出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啊？”

    “因为你妈妈是精神病，她要是跟我们一起吃饭，那所有人都别想好好吃饭了。”

    “奶奶，妈妈明明在家，为什么不能让她来接我放学啊？”

    “因为你妈妈是精神病，被别的同学看见了，他们会笑话你的。”

    “爸爸，为什么妈妈的脖子上有一根铁链啊？”

    “因为她是疯女人。”

    “爸爸，你为什么要打妈妈？妈妈一直在哭。”

    “因为她是疯女人。”

    “爸爸，我今天放学的时候看见卖部那里栓了一条狗，狗的脖子上也有铁链，好像妈妈啊。”

    “她就是一条疯狗。”

    “妈妈，为什么爸爸和奶奶都把你关在这个房间里不让你出门啊？”

    “安，今天你在学校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情？跟妈妈一。”

    “今天我们所有朋友一起玩了捉迷藏！程宏宇还被老师骂了！嘻嘻！”

    “那安今天开心吗？”

    “开心！但是有一点不开心！因为我想让妈妈来接我回家，今天是我一个人回家的。”

    “宇没有陪你吗？”

    “放学的时候我没看见他，等了他好久，他肯定找到其他的好朋友了”

    “不会的，我的安这么惹人喜欢，宇就算有了别的朋友也不会忘记你。”

    “妈妈，你什么时候才能从这个房间里出来？我想让你送我上学，接我回家。”

    “妈妈也不知道”

    “妈妈，死了是什么意思啊？今天幼儿园的所有朋友都在程宏宇死了。”

    “死了死了就是永远都见不到了，去了另一个世界。”

    “今天我发现卖部门口一直拴着的那条狗不见了，我问那个老板，他把狗放了，不想养了，一直拴着狗很可怜，就让它自由了。妈妈，什么时候爸爸和奶奶才会把铁链从你脖子上取下来啊？狗都能获得自由，妈妈为什么不能呢？”

    “安，今天你爸告诉我，你又在幼儿园欺负了其他朋友，是不是？”

    ()(e)　　“我没有！是他先一直盯着我看的！”

    “安，别人盯着你看两眼，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做大度的人，好吗？”

    “妈妈，我今天在放学路上遇见那只狗了！我把它带回家了！嘿嘿！它一直跟着我，肯定是因为我以前给它喂过火腿肠！”

    “妈妈你怎么不话，我把狗带到你房间给你看看吧。”

    安然怀里抱着那只狗，打开了妈妈的房门。

    她浑身是血，额头上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好像是被刀砍的。

    血糊满了她的脸。

    四肢上青一坨紫一坨，右的臂折成了一个诡异的幅度。

    安然抱着狗冲过去。

    “妈妈！爸爸又打了你！”

    血泊中，谭悦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看见自己的儿子跪在她的面前嚎啕大哭，怀里抱了一只瑟瑟发抖的狗。

    她很想安抚他，可是她做不到。

    “安然，你去厨房拿把刀给我。”

    “妈妈”

    “他们是不是不在家？”

    “嗯，奶奶和爸爸都不在家。”

    “快拿把刀给我！！”谭悦得知这个消息，知道这是她唯一的反抗会，于是疯狂大叫。

    安然吓住了：“妈妈”

    就在这时，家里的铁门发出了声音。

    几个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陈桂香见安然居然看见了这血腥的一幕，连忙把哭喊着的安然拖出了房间。

    安强带了个诊所的医生进了房间，把门锁上。

    那是安然第一次听见他的妈妈骂脏话。

    很奇怪，他却都听懂了。

    那些污秽、恶毒、诅咒的字眼，他全部听懂了。

    谭悦疯狂的声音，让安然突然觉得他的妈妈好陌生。

    一个个清脆的耳光声传来，伴随着诊所医生的不断劝解。

    安然突然发现，楼里好安静啊。

    平时这个时候，正好是家家户户吃晚饭，正热闹的时间点。

    可是今天，好安静啊。

    安然抱着他的狗站在客厅里，第一次感受到了他的妈妈的愤怒。

    ()(e)　　他才五岁，却在那一刻明白了，原来平时跟他话的那个妈妈，是假的。

    她在伪装。

    在自己的儿子面前装作开心，装作一切很正常。

    她被关在房间里，脖子上栓了一根铁链，从来不出房门——她让自己的儿子认为这一切很正常。

    她装作不生气，装作不恨安强和陈桂香——她不想带给安然仇恨。

    这一刻，听着妈妈疯狂不已的辱骂、挨了耳光后不哭反笑的疯癫声音，安然终于懂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不正常的。

    连狗被铁链栓着脖子，主人都会不忍心。

    他的妈妈一直被铁链栓着脖子，所有人却都觉得正常。

    所有人，他的爸爸，奶奶，邻居，都在告诉安然，你妈妈是个疯女人，要是不把她栓住，她会做出非常可怕的事情来。

    “原来妈妈一直都不喜欢被铁链栓着脖子啊原来妈妈这么生气啊。”

    “我刚才为什么没有去厨房给妈妈拿一把刀？”

    “为什么安强连扇人耳光的时候都不一句话，他好像一个哑巴啊。”

    陈桂香震惊地看着五岁的安然抱着狗，静静地站在那里，嘴里出恐怖的话语。

    那天晚上，安然和狗睡在他的床上。

    他听见陈桂香和安强在客厅低声了很久的话。

    半夜，陈桂香回到房间——家里只有三个房间，一个用来关谭悦，一个安强睡，一个安然和陈桂香一起睡。

    她轻轻叹了口气，坐在床边。

    背后突然传来不的力量，毫无防备的她被安然一脚踹到了床底下。

    陈桂香摔在地上，感觉腰折了：“安然！你在干什么？！”

    她又惊又怒地瞪着坐在床上，抱着狗的安然。

    “奶奶的位置被狗给占了，你没地方睡了。”

    砰！

    房间门被安强踹开。

    他一言不发掀开被子，把安然提了起来。

    提到客厅里去，对着安然一顿拳打脚踢。

    被关在房间里的谭悦听见声音，又哭又闹，嘴里不停咒骂。

    安然却一边被打，一边笑。